夜风拂打在偏殿的菱花门上, 发出轻微的声响,透过薄薄一层茜纱,隐约还能看见门外贺风与墨隐的身形轮廓。
墨隐已在殿外候了整整半个时辰, 听见殿内隐约传来阵阵低泣。她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频频想要回头张望,却不敢真的推开那扇门。
她怕这样的行径会触怒顾相,娘娘恐怕会受到更过分的对待。
偏殿中,秦观月软伏在顾珩的肩头, 小臂无力地垂落在桌边。那一点扰人的酒气渐渐散去, 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月娘, 你喜欢吗?”
顾珩轻吻过她的耳垂,牵引起不同寻常的触感。他的语气真挚,未带半分狭昵的意味,仿佛真是在悉心关怀她的感受。
她鬓角被汗浸透, 含糊地嗯了一声,眼皮沉地抬不起来。
适才借着满腔酒意,朦朦胧胧之间,醉意交织, 秦观月只觉如梦一场,四肢百骸似已分离。
那枚缅铃还被握在顾珩掌中,微微颤着,羞得秦观月不敢去看。
她往日听人说过这是南疆来的新奇玩意,能使佳人心颤, 今日一试才知它的厉害。
“喜欢, 便把它带回去吧。”
秦观月闻言倏地睁开了眼, 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侧脸。
顾珩依旧如初见那般清冷矜持, 可如今从他嘴里说出的话, 却不是从前的经文道义,而竟是些令人脸羞的谑语。
带回去?他想让她怎么带?
秦观月靠在顾珩的肩上,悄悄蹙了眉。
云雨之欢固然是她绑住顾珩的手段,顾珩也的确逐渐沉迷其中。但眼下的境地,她还不愿让顾珩来全权决定主动,至少现在不能。
这点甜头应当浅尝辄止,才足够吊人胃口,不能凡事都依着他来。
有时秦观月也会怀疑自己用错了手段,错估了顾珩对于每种他不曾了解的事情,都有超出常人的求索之势。
对于云雨之事,比起他自己的感受,他似乎更在意如何使秦观月快乐。对于这门涉及不深的新学说,他想要深究下去。
那般劲头模样,并没什么情志可言。秦观月就像一本玄奥的典籍,被顾珩翻阅来、翻阅去,只为满足他对于学问的探赜。
秦观月避开他的视线,撇开脸,一缕青丝还黏在洁白的面颊上,她半是嗔怪地拍开他的手。
“珩郎!”
缅铃沾水后太过光滑,顾珩被她这样突然一击,没拿稳。
小铃叮叮当当地跌滚出了桌台,发出令人羞赧的声响,正巧抵落在顾珩的云靴旁。
顾珩垂眸看着那染了尘埃的缅铃,沉沉抬眼,目光冷极。
“你不喜欢?”
秦观月怯怯地扯了他的袖子,娇声为自己辩解:“我今夜饮了酒,身上乏得很。”
顾珩仍然没有动作,沉默不语,只是眉目间的气氛似又凛了些。
秦观月垂下漆密的鸦睫,遮住眼中的秾丽,化成令人怜爱的泣露。
纤白的玉指勾住顾珩抵在桌上的手:“珩郎难道还要像上次玉清阁外那般吗?”
顾珩怔了一瞬。
他本以为,这件事他们会默契地都不再提,顾珩也渐渐忘了那日葡萄架下的行径,却没料到秦观月今夜会将旧事重提。
原先渐渐隐去的愧意,又一丝一缕地蔓延上心底。
“罢了。”顾珩踢开那枚缅铃,似是有些失意。
这缅铃是他特地差人从南疆寻来的,秦观月曾躬身为他,让他感到极度适意,他也想让秦观月与他有相同的感受。
秦观月敏锐地察觉到顾珩的变化,正巧她心中也有话要问。
她勾脚碰了顾珩的腿,便佯装关怀道:“珩郎近日瞧着疲倦,可是朝中那些庸臣又让珩郎忧心了?”
顾珩轻笑,随口回了一句:“他们还不至于让我忧心。”
秦观月像忖思一番,又换了种话术探问。
“燕帝他……没有为难珩郎吧?”
对于朝事,顾珩从不与秦观月谈论一二。或许是因为对她多少还有几分忌惮,又或许是因为觉得她难以参透。
当秦观月反常地探问起这些事,顾珩不免纳罕,警觉地望向她:“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事了。”
秦观月知晓顾珩起了猜忌,掌心沁出了汗。
此事只怕从顾珩口中探问不出什么来了,好在她还留了后路,不必指望顾珩。
她旋即软了语气,故意消解他的顾虑。
“珩郎难道不知道吗?”
“嗯?”
顾珩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可秦观月只是双手撑在桌台上,脚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碰着他。
“我并非那般行举放纵的女子,之前种种巧思接近珩郎,也不过是想与珩郎亲近。如今我与珩郎形同伉俪,自然是将珩郎视作夫君。夫君的前程,哪有娘子不过问一句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似羞还怯,露出少女姿态。
烛影绰约下,尤其惹人怜爱。
“形同伉俪。”顾珩缓缓重复着念了一遍,似是对这样的词感到陌生。
时至今日,他为秦观月破了数十年的清戒,在欢海中与她肆意沉浮,也享受与秦观月共处的日子。
可他从未想过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顾珩轻展了眉,不知是在问她,还是在喃喃自问。
“月娘真是如此想的吗?”
顾珩的声音刚落下,秦观月便添上一句紧随其后的反问。
“在珩郎心中,难道不是这样觉得吗?”
顾珩缄默,只凝神望着案上的豆烛燃化了蜡,流落在烛台上。
他抚了抚手边的拂尘玉柄,附以淡淡的笑意,目光却并不真切。
“我与月娘一样。”
时光似在此刻停落,他们二人之间难得默契地俱不言语,却不是因为被这番情话打动,而是因为他们心中各自流转着不同的心思。
他们终归太过相似,总是用沉默伪装,又彼此欺瞒爱意。
“珩郎,我心中害怕。”
顾珩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片泛着光的靡靡水迹上。
“害怕什么?”
秦观月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答复。
她害怕顾珩有朝一日失势,害怕她倾尽数日的心血就此崩溃坍塌,害怕她本以为少见起色的人生又要坠落谷底。
可这些,她不能与顾珩坦白。
秦观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顾珩也不知道,但他无暇多问。
他还在忖思方才秦观月的那一句“形同伉俪”中,究竟有几分真情。
他随口扯了一句顽笑,似是出于礼数,这顽笑不是为了化解秦观月的心结,而是为了敷衍这有些沉寂的氛围。
“你怕我被默别公主绑去草原?”
“珩郎还有心顽笑。”
此时的秦观月,对于那位只见过一面的默别公主还没有甚么了解,于是也随口应了一句玩笑。
“听说漠察遍山野狼,要是珩郎真被默别公主绑去草原,合该小心别被野狼吃掉。”
“你该担心的是城阳王,而不是我。”
顾珩会心而笑,却不想这话听得秦观月心中一惊,不知顾珩是随口一提,还是另有深意。
良久,顾珩又道:“朝中的事你也不必忧心,一切平安。”
“珩郎如此说,我便放心了。”
——
秦观月先顾珩从屋内出来,墨隐在两步外候着,而贺风却在拐角处远立。
他们都深谙其中之意,秦观月与顾珩二人独处时,常传出不堪之音,幸而墨隐是个女子,还好在近前侍奉。
墨隐看秦观月出来,像往常一样快步上前:“娘娘,还好吗?”
墨隐对秦观月的情感来源于一种悲悯,对于命运的悲悯,这种不能存在于主仆之间的关切确实存在于二人之间。
她不能提及秦观月的出身,却真切地看见即便位于高位的她也会沦为另一种侍婢。
墨隐敏锐的捕捉到了秦观月神色的变化,又补问了一句:“是哪里不舒服吗?”
“无妨,回去备上热水吧,我想洗洗。”
二人经过远处的贺风时,秦观月也勉力挤出一个得体的笑。
她终究也不懂,在贺风眼里,她又是什么呢?
“我着你请的人,到了吗?”林影婆娑,秦观月侧首向墨隐问去。
“我同他说好了,方才娘娘耽误了些脚程,他该是到了。”
秦观月微微颔首,两人向后苑百秀林处走去。
主仆二人紧了步子,辗转几弯,便得见一人。
遥遥一望,此人风骨清瘦而又略显佝偻的背影显在阴沉的月晕下。
这是一种既不匹配的体态。
秦观月知道,这是久浸皇威,近身侍奉留下的烙印。
“魏主事。”
秦观月轻轻一声唤,那人才在昏暗下明了面。
秦观月不等魏恪回覆,便委身一礼。
“还未曾恭贺主事晋升之喜,便要这样劳动,实在有失礼数。”
魏恪见状连忙扶将起秦观月。
“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墨隐来找奴,想是有要紧事,娘娘交代就好。”
魏恪说罢后,向秦观月身后的墨隐望了一眼,这种心照不宣,存在于二人之间很久了。
燕朝虽不禁对食之事,但亦有严令,燕帝身侧侍奉之人,在此事上不能有丝毫干系瓜葛。
此法不违人情,也确保了朝纲国本。
魏恪在燕帝近侧侍奉笔墨,燕帝病重期间,则常无分昼夜,不解衣冠地笔录燕帝之口述言行,因而燕帝病愈后,被早早提拔为了恭奉司的主事。
而魏恪与墨隐凶险之处就在此。
“你这份心意,本宫会记下的,今日仓促召你前来,是想问你近来朝中的动向。”
墨隐虽与魏恪有份情谊,但她也深知,不是什么心里话都要交由眼前这个人的,因此,她之前并未与魏恪多说些什么。
秦观月怕自己意图太昭,毕竟,她与魏恪并不熟实,这点分寸还是要的。
于是又措辞道:“今日主事也看到了,陛下病体初愈,那漠察便在大殿之上大放厥词,丝毫不顾皇家颜面,竟惹出择夫这样一桩奇事来。本宫既为燕朝宫妃,自是想侍奉之时,能宽慰陛下一二。”
魏恪虽不解她言下之意,但却深谙不该越权过问之理。
“贵妃娘娘劳心了,令奴等汗颜,只是漠察此邦照例是每岁都要朝贡的,还不知娘娘具体问的是什么动向。”
“陛下如今龙体遭创,想必臣工也该有些得力的人上位帮扶着了?”秦观月若有似无地抛给他一句。
魏恪闻言后,眉头稍蹙:“容奴想想。”
片刻迟疑后,魏恪抬起了头。
此时,远处传来一行宫人的窸窣声,秦观月吩咐道:“墨隐,你去远处看着人些。”
“回娘娘,此事说起来有些远了,但奴并不知是否算是大动向,只知晓此事陛下让奴等封了口,不准议论。”
“魏主事,我深知此事难为你,你且放心说,本宫不会置你于险境。”秦观月向墨隐处探了一眼。
“墨隐亦被本宫支开了,此事与她也无牵连。”
魏恪直了身,向秦观月深深作了一揖:“回娘娘,前阵子丞相被削了财权,是国公大人所奏。”
秦观月在行宫之时就曾听闻此事,但竟不知此事与秦国公府有关,也罢,自己既为替身,娘亲亦被扣着,又有什么喜怒可言。
“此事本宫听到过风声,只是家父乃是国臣,我亦不好多言,只是,还有一事——”
秦观月将话锋一转,直言:“近日宫中亦有传闻,说是陛下免了顾相修缮皇陵之职。”
言罢,秦观月故作姿态将脸别了过去,拽弄着一旁垂下的斜柳叶。
魏恪稍有思量后开口:“确有此事,陛下免了丞相之职,又委派襄阳王去做了。只是此事、此事……”
秦观月见魏恪犹疑,便开口安抚:“主事但讲无妨。”
“皇陵之事虽看似突然,实则也是与秦国公先时的弹劾有干系的。”
“主事的意思是,从弹劾到今日,陛下筹谋了如此之久?”秦观月信手拈下一枝柳叶,任它在指尖被碾出汁来。
“陛下的意思,奴不敢揣测。但而今看来,秦国公的建言,应是奏效。”
魏恪并不明晰秦观月与顾珩之间的关系,只当是她担心自己的父亲,便又添言:“陛下取秦国公之策,说明看重国公,对娘娘,这是一件好事。”
是一件好事?
秦观月之前的猜疑如今在魏恪这里得到了证实,顾珩,是有一些不虞之兆。只是她不明白,在她入宫之前,秦国公府一直是不涉朝政、不参宫务的虚职,而今怎又和顾珩扯上了干系。
还有,襄阳王陆起章接任了顾珩的职事,又是否是另一种预示呢?
原本她只以为,这是顾珩与城阳王二者择其一的选择,此时秦观月却觉得征路迷雾重重,无力迈进。
她缓了缓神色,不想让魏恪看出一些端倪:“主事说的是,既然家父安好,我也心安了。今日,叨扰了。”
秦观月唤来墨隐,着她与魏恪二人小叙了一会,这才偕人离去。
——
清平观内,贺风正为顾珩更衣。
“今日大殿上,丞相无故被城阳王打趣,甚是荒唐。”贺风将顾珩的大氅理齐,披挂在楠木架上。
顾珩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径直走向了书案,任意抄起一份书翻看着。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属下派人在秦国公府外围埋了眼线,未曾见到有娘娘母亲年龄相仿的妇人出入。”
贺风又一思忖:“属下考虑,其母若不是被深囚府中,那就该是在他处禁着,只可惜秦国公府难进,弟兄们一直未曾得手一探究竟。”
顾珩只轻点了点头,将烛灯挪进了些,好让文字亮堂起来。
“秦国公呢?”
“秦国公近日称病,连朝都免了,看不出什么异动。”
“罢了,着人继续盯着,你下去吧。”顾珩掀过一页,向贺风吩咐道。
沉重的木门阖上,摇曳的烛火下,顾珩将这一页看了很久。
没有了秦观月的清平观,静默的让顾珩有些不适。
他起初是以为怀念与秦观月的床笫之欢,但今日与她交锋,却终究软了手。
多日前,他身披月色回观时,秦观月会为他备好吃食与温水,他贪念这种余欢与交付,也贪念这种被需要与被等待。
多年来,他始终是在等待。
那夜,他与秦观月提及家亲,却欲言又止,秦观月懂事的避开了话锋,却避不开自己心底的伤痕。
顾珩本不姓顾,也非起家于京都,他是临江水域的南浙人。
顾珩的本家是当时鼎盛一方的文坛大家李家,他是名流李道生之幼子,李家世代簪缨,家学渊源,待到李道生这辈,却惨遭诛族之灾。
这是一场连坐甚广、诛戮成海的往事,世人讳莫如深,也从未以此再加妄议。
因为,此事仅仅发源于李道生诗词中的一句话,而这句话究竟是什么,囿于当时案子隐秘,又经年隔世,此句亦无所考。
随着燕帝的一道旨意,李府瞬时成为一座空宅血海,而在这场纷乱之中,一个侍女抱着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从后苑狗洞之中爬出。
而这个婴儿,也逐渐长成了现在的顾珩。
顾珩每每想到此事,眼皮总不自持地跳,连胸口也隐隐作痛。
那个侍女将顾珩托付给了一座道观的道士,便再无音信,直到十多年过去,她身患重病时又找回顾珩,将这些尘事再度揭开,不及顾珩照料,便撒手人寰了。
顾珩也因燕帝崇信道教之便,一步一步的从南浙走到了京都。
再往后——
顾珩止住了这种强迫性的回忆,或许,只有和秦观月独处的那几夜,他的心是安的。
——
夜色如墨,偶有两三点星子于天际披落星光。
秦观月与墨隐只差走过一座长桥,便能见毓秀宫形貌。就在此时,站在桥前的灞柳下的城阳王听见身后窸嗦声响,回过身来。
“娘娘。”
他穿着月牙白的锦袍,长身玉立,无限风姿。
若换作往常,秦观月定会想尽办法避开他,可今夜,她才确定了顾珩被夺权之事为真,再加之筵席上默别公主亲口点名城阳王,让秦观月多少感到不安。
此时面对城阳王,她似乎少了些如往日那般的底气。
甚至,她开始试着忖度起面前的这个男子。
论形貌,陆起戎虽比之顾珩稍显逊色,但在燕都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虽他手中没有顾珩的权势,但他的身份更尊,且数次与她表露过心迹。
若是真将其视作青云梯,也未必比顾珩差。只是秦观月一直不明城阳王究竟有几分真心,因而一直保持疏远。
她不习惯别人没由来的示好。
“宫门已落锁了,王爷还留在宫中,似乎不合规矩。”
“漠察使臣进京,皇兄特许我与起章留在宫中。”陆起戎负手而立,比往日的温和而言,今夜的他眉目间似乎多了几分戾气。
“况且娘娘说起不合规矩,比起今夜筵上的旁人,我已经算是很守规矩了。”
秦观月怔了怔:“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娘难道不明白吗?”
今夜筵席上,她一言未发,怎么就招了城阳王的眼。
秦观月今日本想与城阳王拉拢些关系,却不想遭他这般质问,心中不悦,语气也生硬了些。
“王爷怎么越说越偏了,您什么都没说,本宫应该明白什么?”
城阳王向她走近,神态自若:“今夜骊台宴,众臣共迎漠察使臣。娘娘坐的席位,正巧在臣工席的对面。”
秦观月稍觉不安,攥紧了袖底的帕子。
“王爷究竟想说什么?”
“之前娘娘多次劝我,要我与您保持宫中的体面规矩。可今夜顾相就坐在我的前方,他的眼睛可是一直落在娘娘身上,难道娘娘就不曾发觉吗?”
城阳王的话如一记惊雷,击得秦观月心跳飞快,小腿险些一软,好在墨隐及时扶住了她。
她勉力让自己镇定,耳廓却感到阵阵发热。
“顾相向来不爱与人亲近,又怎会像王爷所说那般。或许只是因为本宫正巧坐在顾相对面,顾相一定不是有意为之。”
“是吗?”
秦观月默了默,知道城阳王今夜语气不善,与其和他一般咄咄逼人,倒不如以柔克刚,示弱与他。
城阳王见她不说话,似乎也觉得适才着急,语气放重了,故也站在原地观察着秦观月的神色。
却不想看见她眸子一垂,一滴盈盈的泪就险要落下,言语间竟是委屈。
“前有兰贵人的事在前,宫中俱人心惶惶。本宫不知哪里得罪了王爷,王爷为何要如此为难本宫?”
月色柔软,衬得秦观月的面容楚楚,身姿纤弱。
陆起戎看着月色下的她,张了张嘴,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原先的气恼与不甘皆化作了云烟。
他叹了口气,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只想知道,娘娘对待顾相,是否也如对我这般无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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