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娇饲 > 第 48 章
    马车走走停停, 有些摇晃不定,一如秦观月的内心般,久久不能平静。

    那件凤袍与凤冠烙刻在秦观月的眼前, 挥之不去。

    凤袍上用金丝银线编织, 凤冠雍容华贵,在暗室中泛着华光。

    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每一处身体的细节都勾勒得恰好。

    凤袍着身的瞬间,她来不及深思一向看似恭顺的陆起戎, 为何会在私宅里藏谋叛之物。

    她只是切实地感受到那身凤袍与贵妃服制的不同。

    皇后这两个字, 对她的确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以前她对陆起戎最大的顾虑, 便是觉得他只是个没有野心的闲散王爷。

    而今看来,他的野心竟不在顾珩之下。

    她感到难以压抑的喜悦,舒畅的感受使心头阵阵发热。

    马车将近毓秀宫时,秦观月下了车, 与墨隐两人向毓秀宫走去。

    途径长巷时,迎面走来一名穿着青色衣裳的小宫女。

    小宫女托着托碟,看见俪贵妃走来,当即垂眸退到了一旁。

    直到秦观月的身影逐渐隐去在长巷的尽头, 那名小宫女才缓缓抬起头来。

    那是燕宸殿中在燕帝身边侍奉的青雁。

    她终于想起来,那日在清平观顾相身上的香为什么闻起来这样的熟悉。

    原来丞相身上的香,是来源于她。

    青雁因震惊而忍不住浑身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又喜又惧。

    她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大到能够决定人的生死。

    青雁几乎要笑出声,她的脸上因喜悦而逐渐生出一种近乎扭曲的表情。

    ——

    秦观月才回到宫中, 顾珩那边便传了消息来, 让她去清平观相见。

    秦观月让墨隐去回话, 说自己身体不适, 恐怕不能前去。

    提起顾珩, 秦观月便感到心中一阵无端烦闷。

    那夜顾珩是自己说他这次身陷囹圄,恐怕不能翻身。秦观月不得已才会另作打算,将目光落在城阳王的身上。

    谁知这才几日,顾珩就从清平观中放出,听闻那些之前守在清平观外的典狱司士卒还被他下令砍了手。

    这样冷血无情的手段,和他在葡萄架下的专横一样,从来不顾及旁人的意愿。

    那些为他发声的燕都学子,若是知晓他的这般面目,是否还会继续将他视作国士?

    至少秦观月现在只想着如何与顾珩早日划清界限,最好是让顾珩主动厌弃了她才好。

    沐浴后,秦观月枕在榻上,脑海中一遍遍地浮现出那凤冠的模样与触感,满心欢喜,愉悦地难以入睡。

    直到夜半之后,她才疲倦睡去。

    墨隐似乎没关好窗,秋夜的凉风从窗牖间钻进室内,秦观月感到有些冷,她含糊着唤了几句墨隐,却无人应答。

    秦观月勉强睁开疲惫的眼,睡眼朦胧之间,她恍惚间看见一个高大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坐在她的榻前。

    一阵凉意顺着背脊攀上,她骤然惊醒,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猛然坐了起来,若非她勉强捂住了嘴,尖叫声就要响彻整个毓秀宫殿。

    顾珩坐在榻前的一角,深袍的颜色几乎要融入夜色里。

    他静静地看着她急促的呼吸憋得脸颊通红,肩头颤抖得厉害,才仿佛事不关己地缓缓地开口。

    “刚才你如果叫出声,明日宫中所有人,就会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说的很轻巧,甚至声音中带着一丝愉悦,似乎看着她的惊慌失措而感到无比的快乐。

    秦观月急促的心跳仍然没能平复,她的手心全是汗,想要抱怨什么,但看见黑夜里顾珩那双冰冷的眼睛,又把话憋了回去。

    “珩郎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

    久违的相见,借着少得可怜的月色,秦观月看见顾珩似乎比往日更加清瘦,侧脸的轮廓更为明显,也平添了几分戾气。

    “听说你病了,我来看你。”

    深夜被顾珩吓醒,秦观月不情不愿地嗔怪了一句:“珩郎怎么每次来都不提前打声招呼。”

    顾珩的喉间发出一声轻笑,让秦观月听得心惊胆战。

    “月娘是怕我看到什么吗?”

    她的双手藏在衾被下,忍不住微微发抖。

    “珩郎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有什么怕给珩郎看到的?”

    “月娘,过来。”

    顾珩掏出金簪和房契,递给秦观月的手中,却隐下了他为她做的小赋。

    似乎是觉得之前写下小赋的那片赤诚心意,如今看来有些可笑。

    “你喜欢吗?”

    秦观月心中一动,但这地契太过贵重,她唯恐收下了这地契,往后又有许多纠葛。

    后位与这区区宅子孰轻孰重,秦观月分的明白。

    她将地契递回顾珩手中时,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她不能为了这一时小利惹上麻烦。

    “珩郎,我当时只是与你顽笑,这贺礼太贵重,我不能收。”

    只是顽笑吗?顾珩的眸色暗了下去,缓缓伸手抚上秦观月的耳垂。

    顾珩的眼神意味深长,声音沉沉。

    “这些日子,月娘梦见过我吗?”

    “当然……”秦观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梦见了什么?”顾珩声音温柔,似乎只是在问候。

    秦观月感到心虚,顾珩被软禁的日子里,除了最初的两三天她有些担忧,后面与陆起戎相识之后,她早将顾珩忘到了一边。

    她不明白顾珩今夜前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珩郎……”

    顾珩忽然扣住她的颈,低下头,不由分说地覆上了她的唇,与往日的温柔不同。

    这一次,他像是宣泄着某种不满。

    秦观月的面色若桃花般羞红,她用力推开了顾珩,才能从这片隙间说出一句不完整的话。

    “珩郎,夜已深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顾珩看着她秋水潋滟的眸子,不由想到了她倚在陆起戎怀中的时候,也是这样目含缱绻。

    他感到一阵怒气向上涌动,化作了眼底的暗红。

    “无妨,还不算晚。”他覆上秦观月颈上的手底不禁用了力气,似乎没有任何退让的余地。“月娘,你为何总是赶我走?”

    他静静地盯着她看,像是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脸上,直到秦观月轻轻哭出了声,顾珩才没有继续追究。

    秦观月瘫倒在榻上,眼角沁出一些泪来,仿佛是对命定般的悲戚结局感到无奈。

    她想作呕。

    “不许。”顾珩沉声开口,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秦观月抬起湿润泛红的眼眸,颇含怨念地望向他,勉强忍下一腔不满。

    顾珩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低哑,既是命令般的警告,却又带着卑微的乞求:“月娘,不要骗我。”

    ——

    昨夜青雁辗转难眠,天色刚亮,她就和同屋的侍女换了班,特地去燕宸殿前伺候。

    淑贵妃这些日子一直侍奉在旁,她恐怕是这燕宫中最期望燕帝能够命逾百岁的人。

    这是她此生的荣华富贵所在,她还有大把好年华,可不想早早地为燕帝殉葬。

    趁淑贵妃在侧殿休息的间隙,青雁偷偷来到侧殿,将昨日的见闻与推断悉数告知淑贵妃。

    “当真?”淑贵妃的眸子一亮,抓住青雁的胳膊追问,连呼吸都因激动而变得急促。

    有了上次的教训,淑贵妃不敢轻举妄动,再三与青雁确认之后,她才扭腰离开了侧殿。

    上次事败,就败在了她没有找燕帝,而是去找了顾珩。

    原来他们是这样一对娼男女,难怪之前在奇石林,顾珩会那样向着城阳王与俪贵妃说话,还将自己斥责了一番。

    淑贵妃倏地发出一声冷笑。

    没想到连顾相这样玉树君子之流,也会被俪贵妃那妖精迷惑。

    这次她定要让燕帝亲眼看见他们二人的奸.情。

    淑贵妃迈进燕宸殿不久,一道口谕便从燕宸殿传来出来,送去了毓秀宫中。

    口谕中,燕帝指名要秦观月侍疾。

    ——

    秦观月虽不知燕帝为何会突然传唤自己侍疾,但在传旨的内侍口中,也勉强打探到些口风。

    是淑贵妃在燕帝耳边说了些什么,燕帝才下了这旨令。

    秦观月听后更加不安,淑贵妃一向提防着她,之前燕帝在病中,她想去送吃食都被拦下,如今竟举荐她侍疾在侧。

    秦观月无从得知淑贵妃究竟安了什么居心,但有备无患,她命墨隐设法将她这几日要侍疾的消息传给城阳王。

    话及此处,她想到往日这些事,她都会与顾珩交待,而今世事变迁,故人已非故人,秦观月也不禁有些怅然。

    但顾珩对她始终有戒备,救出娘亲的事将近一年也没有回声,实在令人心急。

    她无法再将满腔期待都寄托于顾珩一人身上。

    好在陆起戎如今有争位之心,燕帝膝下无皇子,惟有城阳、襄阳两位同宗血脉。

    襄阳王年岁尚轻,且无建树,不及城阳王才干,燕帝薨逝,这皇位于情于理,都该传给城阳王。

    只要她登上后位,就能与秦国公对弈,命他交出娘亲。届时娘亲也不必再被困在国公府中受苦了。

    秦观月受命至燕宸殿时,淑贵妃早在榻前侍奉。

    殿内满斥着浓厚的药味,空气中都泛着苦。燕帝躺在榻上,面色苍白,消瘦了许多,全无往日神气。

    他颤颤向秦观月伸出手:“贵妃来了。”

    秦观月不得已只能走向燕帝榻边,被那只嶙峋可怖的老人手握住柔荑。

    她望向燕帝的眼神中有怜悯与厌恶,就是没有半点温存。

    燕帝想要攥紧那双年轻柔滑的小手,这是燕帝第一次与他的俪贵妃这样的近。

    他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香,像是一只搁置浅谈的鱼在尽力地呼吸。

    “贵妃用的是什么香?”

    燕帝如今体力虚乏,握了不一会儿手上便没了力气,秦观月见状,不动声色地将柔荑悄悄抽了出来,恭敬地一礼。

    “不过是妾自己闲时调制的香罢了。”

    “哦?贵妃还会调香。”燕帝枯朽灰暗的眸子中久违地亮起了光。

    他刚想再追问下去,却瞥见一旁的淑贵妃有些不怨,便克制地假意咳嗽了几声。

    他还记得俪贵妃刚入宫时骊台宴上的一舞,燕帝当时便想要了她,若非顾相屡次阻拦……

    如此说来,顾相为何要屡次阻拦?燕帝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这入宫近一年都尚未得手的俪贵妃,是他心中的一点遗憾。

    好容易淑妃松口,他能与俪贵妃独处一室,即便此刻力不从心,但能亲近芳泽也是好的。

    燕帝望了淑贵妃一眼,咳了两声:“芙娘,你这些天也累了,这几日便由俪贵妃照顾朕吧。”

    淑贵妃面上飞快掠过不悦的神色,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盈盈地对着燕帝笑:“陛下说的是,只是妹妹初来乍到,恐怕还不适应。这几日妾还是留在燕宸殿与妹妹一起照顾陛下。”

    淑贵妃就是算好了燕帝病中,无法让秦观月承欢,才敢让秦观月来侍疾,谁知这燕帝色心不死,还想着与秦观月独处。

    她可是不情愿的。

    不过如今顾珩和秦观月既有不可见人的秘密,秦观月又在燕宸殿伺候,何愁顾珩不会来?

    她早已在燕宸殿布满了眼线,只要顾珩与秦观月稍加亲近,她就会带着燕帝去捉.奸。

    到那时候,燕帝亲眼看见俪贵妃和丞相的苟且之事,岂不要把二人杀了才好。

    淑贵妃想到这儿,心情也愉悦了许多。

    燕帝见淑贵妃不愿离开,也不好与她多说什么,只能默许了二位贵妃一同伺候的法子。

    只是有淑贵妃在一旁看着,他恐怕难以和俪贵妃亲近了,思及此,燕帝不免叹了口气。

    陆起戎那边得了消息,打着探望燕帝的消息,他用完午膳后便从府中来到燕宸殿。

    谁知在燕宸殿外的长阶下遇见了顾珩。

    顾珩着苍青道袍,手中却不见往日贯持的玉拂尘。

    陆起戎知道,顾珩一向不喜欢他。

    所以当年放着满朝文武不用,偏选了他一个王爷去苦寒边关互市。

    巧的是,他对顾珩本也没有什么好感。

    这次没能扳倒顾珩,他心中不甘,虽还留有其余谋策,但到底又折损了黄、张两名大将。

    如今看见顾珩,不免想上前“寒暄”几句。

    陆起戎掀袍前行,一句“顾相”使顾珩停住了脚步。

    顾珩听见陆起戎的声音,并未回身,似乎连偏首看他一眼都不愿。

    他只是在原地停了片刻,很快又恍若未闻地向前走去。

    陆起戎最厌烦他这样一副假作清高的模样。

    他贯爱用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看人,高高在上地睥睨群臣。

    仿佛在这庙堂之间,只有他是真君子,其余众生尽不入流。

    高显所言不虚,顾珩才是弄权专擅的佞臣,以长生之术哄诱天子,其心当诛。

    陆起戎冷哼一声,阔步走上长阶。

    顾珩垂在腿侧的手腕一紧,他低眸望下去。

    陆起戎的手掌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

    顾珩站在上阶,孤身而立,背脊如松挺拔,没有因为手腕上的牵扯而晃动分毫。

    他缓缓掀眼,冷锐的目光落在陆起戎似笑非笑的面上。

    像一把锋利的刀,暗藏骇人的寒意。

    “松手。”

    陆起戎习惯了顾珩的狂悖无礼,他连见天子都不会弯下背脊。

    他勾起笑意松开了手,表情依旧从容自如。

    顾珩越是这样从不肯低下头颅,他就越想看见他把顾珩踩在脚下,逼着他俯首称臣的那一天。

    陆起戎穿着月白圆领袍,腰间挂着一块上乘的墨玉。虽气质姿容稍逊顾珩,但相较大燕其他男儿,也是风姿出众之辈。

    “顾相也来找皇兄?”

    顾珩冷冷地掠了陆起戎一眼,想起那日在长街上看见的场景,心中泛起一阵恶心。

    陆起戎的面上还带着笑,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顾珩渐渐攥紧了藏在袖底的手。

    顾珩的沉默不语,反倒激起了陆起戎的进一步兴趣。

    他看着顾珩面色渐渐冷下去,心中无比畅快。

    陆起戎佯装无意地扫了一眼顾珩空荡荡的双手,故意问道:“今日怎么不见顾相的玉拂尘?”

    顾珩的紧紧抿起了唇,强忍着不适开口,声音像是淬了毒一般。

    “臣还有事上报,就不与王爷闲谈了。”

    “丞相,慢走——”

    陆起戎见好就收,不再拦他,只是双手负在身后,看着那道周遭散着寒凉的背影,似乎还想维持体面般步伐稳重地迈上长阶,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遍布了全身。

    顾珩感到背脊紧绷,全身僵直,他不知他是如何迈上这长长阶梯,也不知是如何迈进了燕宸殿内。

    秦观月端着燕帝饮尽的药碗正要送去偏殿,却迎面遇上了顾珩。

    “丞相……”

    她下意识地换上娇柔的笑,抬头却看见那双黑沉的漆眸里,似乎藏着比往日更甚的阴鸷。

    顾珩周身的气场阴沉的吓人,像是下一秒他就要捏上她脆弱的脖颈,将其拧断一般。

    秦观月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向后趔趄了一下,不巧淑贵妃从她身后出现,秦观月一脚踩上了淑贵妃的鞋面,疼的淑贵妃叫出了声。

    淑贵妃听闻顾珩来了,一时连燕帝都顾不上,便亟亟往外厅走来,头上的珠钗清泠碰撞,发出躁动的声响。

    却不想受了这么一下无妄之灾。

    她恨恨地睇了秦观月一眼,但想着一场好戏将登场,她也顾不上与秦观月发火,于是刻意摆上笑脸,招摇着手中的帕子。

    “哟,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见了丞相连路都走不稳了?”

    秦观月默不作声地垂下了眸子,但顾珩阴冷的目光刺向了淑贵妃。

    淑贵妃被这如匕般的目光吓到,当即讪讪闭上了嘴,不敢多言。

    “淑贵妃,皇兄面前,话可不能乱说。”

    一道含笑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三人不由地同时将目光投向殿外。

    秦观月看见殿外来人,心头一颤,心虚地撇开了头,不敢看顾珩的眼睛。

    殿外,陆起戎迈过门槛,在朝光中向他们走来,站停在顾珩的身侧。

    “王爷莫要当真,妾不过是与妹妹玩笑呢。”

    陆起戎正要开口回话,忽然一名小侍女匆匆跑进殿内,向众人行了礼,将一枚帕子递给陆起戎。

    “王爷,您的帕子适才掉在了长阶上。”

    小侍女话音刚落,殿内其他几人的目光便纷纷落在了那帕子上。

    陆起戎接过帕子,似是失而复得般,极爱惜地小心掸去帕子上的浮尘。

    他笑着与小侍女说了句多谢。

    秦观月感到眼前一黑,手心瞬间沁满了冷汗。她一眼就认出,那小侍女手中捧的,正是那日秦她赠给陆起戎的帕子。

    一模一样的帕子,她当时也赠给过顾珩。

    寂静的殿内,突然听见一声令人不寒而栗的发问——

    “这帕子从哪来的?”

    顾珩低沉的声音响起,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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