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我当皇后那些年 > 11、严刑
    春末夏初的时节,老天一阵冷一阵热的。好比上午还阴风阵阵,下午便艳阳高照了。元钦嫌屋里闷,着内官们搬了躺椅到庭中树下纳凉。手边小桌上摆一篮子,篮内时鲜水果卧在干净的树叶上,拿碎冰块镇着。甘棠在一边替他剥,元钦吃一口赞一句鲜甜,追问膳房是何处购来的果子。


    他吃得欢喜,打算拿私房钱差人去购置一些,给宫里的妹妹们一人提一篮子去。尤其是纯美人,得给她两篮……


    宫女们却无情打断了他的计划:“是陛下方才着李公公送来的,今天统共就采了这一篮。”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们青春活泼,一个赛一个的消息灵通。甘棠更是脸盘红彤彤的,连头发丝都透着兴奋:“听说是兖州牧陈大人前两日送来的水果,别的州没有。十二棵果树精心养护好几天了,今日第一批果子刚熟,陛下便差李公公去摘了来。”


    小宫女们叽叽喳喳,几乎要当场土拨鼠尖叫:“陛下近日待殿下着实不同,殿下的恩宠要来了!”


    元钦摸摸颈间薄薄的痂,心道这恩宠怕是消受不起。距离他把皇帝脑袋磕破一事已经过去了两天。皇帝自那夜抱他去云台吹风之后,整个人好像变了一般。这最明显的一桩事,就是他对慕容妍的态度火速翻转。


    之前还捧着护着,珠宝良驹都捧到人家小公主面前博美人一笑。转眼就把人幽禁起来,不闻不问。按照日子,今日就是赐封号的大吉之日。眼看着吉时已过,也没见紫宸宫那边有动静。


    不仅是把名扬天下的公主美人儿束之高阁,前两日还下了诏书,将前大司马元壅的院子赐给了慕容炜,令其携慕容一族尽数赶来长安居住。为了表示隆重,还特意派了一支千人部队去接送护卫,帮着慕容一族搬家。此举与先前说好的,要将慕容一族择能人派至地方上为官相违逆,却也无人敢提及。


    不仅是对着外族人的态度变了,在朝堂上的表现也和以前不太一样。他提拔了一个将领:淳于广。


    淳于广此人,在这一世的今天还是默默无名的小将。但在元钦的记忆中,他是一个浓墨重彩的人物。前世,此人将在几年后名声大噪。因为她担任了伐羌战役的主将,带领秦军攻进了羌国都城——姑城。截至城破之日,淳于广在秦国的威名如日中天。可以想见此役之后,淳于广的仕途必将青云直上,几乎盖过徐云起去。


    但也就是在秦军攻入姑城的那一天,淳于广一举断送了自己的前程:他下令屠城,一夜坑杀了二十万羌军。


    秦国上下为之震惊,蒲衣觉大怒,急招淳于广回秦。从此之后,淳于广这个人从秦国的政治舞台上消失了。


    蒲衣觉这辈子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了淳于广这号人物,又忽而重用起来这个前世就与他政见南辕北辙的将领。一切巧合地叫人心里发毛。


    元钦嘴里的果子没了滋味:皇帝似乎是变了,变得……


    他把冰镇的果肉咽下去:变得冰冷了许多。


    到了傍晚,用过晚膳了也没听闻慕容妍被纳入后宫的消息。元钦这一颗小心脏七上八下的,决意去柳修容那儿蹭些饭后消食的小点心,顺便打探下朝堂上的具体消息。


    蒲衣觉现有的三位嫔位和十多位美人中,酷爱文章书画的柳修容出身最高,也是少有的不是由元壅塞进宫的美人。其父授意她进宫,就是给皇帝当挡箭牌。刚进宫时蒲衣觉夜夜翻她牌子,元壅便没有理由再窥探皇帝内帷之事了。是以她在宫中相对自由,前朝的消息她最灵通。


    众女围坐在一起diss蒲衣觉不行的喜好也是从她这里传播开的。因为几位妃子有一天话赶话聊起了房中之事,发现皇帝谁的房中都没有真进去过。有妃子不信邪,打赌说皇帝没碰过别人,总该碰过柳修容。


    柳修容闻言摊手:说来惭愧,陛下以前虽常来我这儿,但我与陛下也是清清白白。


    陛下不行的传言,就是他翻牌最多的柳修容盖棺定论的。


    元钦踩着暮色过去倚云殿,就听得宫女说,柳修容拿着画笔出门采景去了。再细细一问,说是莺园的芍药和海棠开得正盛,柳修容用过晚膳便早早去了。元钦扑了个空,怏怏的。倚云殿的大宫女墨云忙不迭送了他一小篮子冰糕,又差了两宫女带路,这才把皇后这尊大佛哄好,引着他往莺园去了。


    莺园位于宫中偏远角落,本是昭太妃的住处。昭太妃几年前去世,留下满园子的花草树木没了主人,昭太妃之子九王蒲衣眠时常派人来打理。园子对外开放,谁稀罕太妃园中的景致,都可进园赏玩。


    元钦捻着冰糕一路吃过来,蹭了一嘴的洗白糖粉。乍一入园,就见得柳修容支着个画板描画落日海棠的美景。他去到柳修容身后,不言语打扰,只嘬冰糕嘬个不停,意图等她画完手上的再打听。


    一边看画,一边心生浮想:我若以后和赵家妹妹有了女儿,定然也要让她学书画诗文。瞧瞧修容妹妹这气度,这派头,这仪态。有女能如此典雅大方,此生足矣。


    柳修容顶着元钦“慈父的目光“,耳边元钦咀嚼冰糕的细微声响,没一会儿就灵感全无,回过头斜睨元钦:“姐姐,观棋不语,画也同理。”元钦一惊,闭了嘴把嘴里半块生吞,一个不慎卡在了喉咙口。


    柳修容满脸=口=的表情,丢了毛笔来帮他拍背,内心郁卒前两日自己竟然为了这般蠢物和另外两位嫔当街吵闹。如是这般想着,看元钦的眼神就颇有一种慈母的怜爱:我家的这个崽儿喔,这么笨,没有我可连口糕饼果子都吃不好。


    两人互相在内心给对方当爹/娘,聚在一起谈论起淳于广的事。


    “说来也奇怪,淳于将军受到这般突然重用,应当是有朝中大员为其作保推荐才是。”柳修容和元钦对坐在园中小石头桌两边,亲自沏了带来的果茶给他润喉,“可父亲下朝时刻意看了,上至谢相爷下至九卿,无人与他交好携行。仿佛陛下凭空想起来这个人一样。”


    元钦把茶水当白水喝:“陛下近日朝上可有其他反常的举止?”


    柳修容本在给他沏第二杯,闻言翻起旧账来:“反常……最反常的不就是姐姐你么?姐姐和陛下什么时候同心合意的,竟然瞒着我。不光是我,纯妹妹她们也都不知道。姐姐是打算哪天大了肚子再与我们说么。”


    说着,沏好的茶也不给他了:“天天呆在长乐宫也不出来,不知偷偷和陛下怎的亲热。好不容易来找了我一回,我还当是有了陛下也还记挂着我们。结果开口就是陛下长陛下短,也不问问我好不好。班姐姐那日诬陷我偷藏了你去,你也不为我昭雪……”


    柳修容越控诉越气,元钦好一番赌咒发誓自证清白,小姑娘才从醋海翻波小泼妇切回端庄才女模式:“姐姐真不知道?陛下近日脾性大了很多。”


    两颗脑袋挨在一起,说着他们名义上丈夫的坏话:小到官员贪污,本该只是丢官弃爵,却被抄家,满门充军;大到着令重修法令,重刑严典,增设死刑;乃至一夕之间改了对燕政策,前燕十六州重新划分了区块。原先特许保留的那些前燕国地方官员全部罢免,地域打乱后发配去辅助新上任的州官……


    种种变数,不胜枚举。


    元钦听得茶水都咽不下去:“陛下好像变得严苛了些。”


    “是了,本来我们陛下在诸国君皇中乃是一顶一的宽厚,这两日跟转了性子一样。”柳修容皱眉,“连带紫宸殿的内官宫女们都绷紧了皮,唯恐撞在陛下手里。”


    两人正说着,莺园东北角似乎有动静。像是年久失修的木门被人打开,吱吱呀呀的好不喧闹,伴随着隐约的男女说话的声音。元钦和柳修容齐齐望去,那处的风景隐在海棠花丛之后,看不分明,瞧位置应当是个和隔壁院子相连的小门。


    柳修容以手绢掩唇:“我四处往幽深处找美景,这可能是我撞破的第三对宫女内官对食了。姐姐可知隔壁是谁的院子?竟这般约束不力。”


    话音刚落,九王爷蒲衣眠出现在海棠深处。本该禁足的慕容妍与之并肩而立,躲过身边人伸过来欲替她拂去头上落花的手,一脚把蒲衣眠踹了个狗吃屎。


    元钦永远走不出上辈子慕容氏破长安城,鲜于氏杀帝后的阴影。他脑内又控制不住地播放幻象:慕容妍与慕容景攻陷长安城,第一件事就是进宫拿了皇后元钦。慕容妍一脚把秦皇后踹出三丈远:“叔父,就是此人巧舌如簧,长安城外坏我好事在先,皇城之中黑白颠倒在后。”


    慕容景上前掐住了他的脖子:“昔日皇后如今也不过丧家之犬,看我割了他的舌头给众将士们下酒吃!”


    元钦后背发凉,几乎要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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