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男人掀了一下眸,仍旧是那个冷峻的表情,“这里冷。”
林退愣了一下,“冷?”
对于林退明显的疑问,对方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再解释下去。
林退眉头紧皱,不明白冷跟待在这里的必然联系。
难道是因为他喜欢冷的地方,所以放弃暖气充足的家来这里待着?
这个人真是太古怪了。
意识自己对这个陌生人的探究欲有点超标,林退把头转了回去,没再跟他继续聊下去。
华灯初上,金色的光线倾泻而下,映照在奢华的宴会厅让这里显得更加金碧辉煌。
大厅的休息区放着一大簇新鲜的蔷薇花,花开得浓稠艳丽,沁着馥郁的幽香。
虞怀宴垂眸摆弄着一朵含苞欲放的粉色蔷薇,手指漫不经心将花瓣上的水珠揩去。
见他没有任何回应,身后的人突发爆发了情绪,上前拽过虞怀宴抚摸的那朵花,把它撕碎,扔到地上,疯狂用脚踩。
虞怀宴看着眼前面色略微狰狞的omega,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
直到把那朵蔷薇彻底碾碎,温特才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你在想谁?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见,你总是这样,你眼里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我?”
虞怀宴任由他把脾气发完,然后才开口,“你说的我听见了,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合适,而且以我们现在的年纪订婚太早了,我也不想这么早定下来。”
“那你跟谁合适?学校那个护士?还是那个歌剧院的小演员?或者是脱光衣服挣钱的男妓?”
温特每说一个人脸色就差一分,胸口微微鼓涨,语气讥诮又愤怒,“你都不嫌他们脏,你看过他们的体检报告吗,你就敢上他们?”
虞怀宴蹙眉,“不要这么刻薄,埃文是雕塑系请来的模特,他是艺术院校的学生,不是什么男妓。”
“有什么区别吗?如果不是我过去,你敢说你们不会在雕塑教室发生关系?”
温特突然拔高的声音引来一部分的目光,虞怀宴朝他们掠了一眼,那些人立刻若无其事转开了目光。
虞怀宴神色淡下来,不过说话还是如常的调子,像是在耐心在哄人。
“不要胡闹了,去跟你那些朋友玩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不准走。”温特挡在他面前双眼发着狠,十分不甘心地问,“我到底哪里比他们差?”
他不明白虞怀宴为什么宁可找那些人也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哪怕他学他们脱光衣服勾引他。
那个月他刚搅黄虞怀宴跟一个小演员,还没几天虞怀宴转头又跟艺术系一个小模特勾搭上了。
温特去雕塑教室堵人,那个小模特脱了衣服,。
虞怀宴学的是经管,但那天也待在教室,不过在最后一排看书,似乎在等他们下课。
温特赶过去的时候正好下课铃响下了,他把除虞怀宴以外的人全部赶了出去,还把房门反锁了。
他真是恨透了虞怀宴的花心,也恨虞怀宴对他视而不见,反而总是跟这些下等omega厮混在一起。
无论是从基因、家世、长相、头脑他全碾压这些omega,为了虞怀宴,他从高中连跳两级跟他成为同学,又在同一年来这里上大学。
为了证明他也可以满足他的生理需要,温特当着虞怀宴的面把自己衣服脱光了,然后他走过去吻他。
对方没拒绝,也没接受,但任凭他怎么挑逗,虞怀宴都没有生理反应。
直到他把手伸到虞怀宴的裤子拉链,对方握住了他的手腕,静静看着他。
那双漆黑的眼睛没有一星半点波澜,清醒地映照着温特的脸。
虞怀宴对他说,“我对你没有任何欲望。”
温特从他黑沉的瞳仁看到自己的脸色从羞恼、难过,逐渐变得扭曲不甘。
他开始觉得不公平,虞怀宴混迹欢场,他一定很懂得控制自己的欲望,而他第一次做这种事生疏是难免的,所以他开始用信息素勾引虞怀宴。
那段时间温特快要到发情期了,信息素包含性素,虽然不多,但足够让alpha催化出一丝情-欲。
趁着虞怀宴失神的那瞬,温特抱住他,吻他,解开他的衣服扣子。
要不是隔壁阳台有两个人,温特觉得自己那天一定会成功。
“你跟我结婚有那么多好处,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试试呢?”温特困惑不解,又因为虞怀宴冷淡的态度感到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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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摁住虞怀宴胳膊,认真看着他,然后诱之以利。
“我可以让我父亲支持你,你知道的虞明泽一直想要拉拢他,他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有倒向虞明泽。”
虞怀宴淡淡看了温特一眼,“你觉得这样把我绑在你身边有意思吗?”
“为什么没有?”温特扬起脸,光线毫不吝啬地洒在他白皙的面庞,那张令人惊叹的五官带着骄横的疯狂,“我要的是结果。”
他只要虞怀宴在他身边,至于婚后能不能把人守住,那就要看他的手段跟本事了。
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他一定要得到,这是温特一贯的原则。
虞怀宴俯下身,在温特耳边说,“那我建议你换一个目标。”
温特皱起了眉头,刚要说什么就看虞怀宴用眼神给他指了一个人。
“你可以找他试试看。”虞怀宴勾着唇角笑,“我相信他一定非常适合你,你们俩才是绝配。”
温特顺着虞怀宴的视线看去,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俊朗青年。
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像是在学校见过。
想了一会儿温特才终于记起来,这人是林家的那个私生子,顿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在虞怀宴眼里,他居然只配得上一个私生子?
温特恼火地抬起头,但虞怀宴已经笑着离开了,似乎这个玩笑让他很开怀,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正的笑容。
“虞怀宴!”
温特磨着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但对方没有回头。
omega气极了,把虞怀宴刚才看的那束蔷薇全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又狠狠踩了两脚。
虞怀宴不排斥交易,但婚姻是一件大事,他不会随意交易出去。
他对温特没那方面的感情,不过因为从小一块长大的,比别人有几分情跟利益分罢了。
他拒绝过温特很多次,明的,暗的,也让温特见识过他放浪形骸那面,甚至上次在雕塑教室用那种办法羞辱他。
如果不是温特用信息素,不管他怎么挑逗,虞怀宴都能保证坐怀不乱,不会起一点生理反应。
他希望温特能明白他对他没兴趣,从身体到心理。
今天虞怀宴心情不好,没心思跟omega周旋下去。
虞怀宴要了一杯酒,朝林竟殊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微暗,低头抿了一口酒。
见虞怀宴落单了,陆陆续续有人走过来跟他攀谈。
虞怀宴有一塔没一塔跟他们聊着,视线却频频看向落地窗外那排松树,上面落着一层薄薄的雪。
今早下了一场雪,气温骤降,但宴会却是一场接着一场没完没了。
每年过年前后都会参加很多聚会,不知道为什么今年虞怀宴特别烦。
他解开一颗袖口,借由这个动作回避眼前男人有意无意的打探。
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人精,看出虞怀宴兴致缺缺,他也不再说话,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男人刚走,又有人走了过来,虞怀宴神色淡漠地抬起头。
看见是林竟殊,虞怀宴弹了一下袖间的褶皱,状似随意地问,“你哥还没回来?”
上次失踪了七天,这次时间更长,已经十天没有消息了,甚至过年都没回家。
提到这个名字林竟殊有片刻的阴郁,但很快恢复如常,瞥了一眼虞怀宴,“你不知道?”
这次林退消失比上次情况还要糟,因为林宜挽那边也开始找人了,这说明他们母子闹翻了。
林宜挽对林退的影响有多大,没人比林竟殊更清楚,所以他才非常急躁。
现在不仅只有他一个人在找,柏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林退没回家过年,正挖地三尺呢。
整整十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林退躲在他的秘密基地,那按林竟殊跟虞怀宴之前的推测,那地方没电没暖,这几天又赶上降温不知道人有没有出事。
一想到这些林竟殊烦躁不已,甚至犯蠢地想跟虞怀宴交换一下找人的情报。
柏原那边动静闹得大,林竟殊知道他没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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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虞怀宴就不确定了,哪怕他现在一副不知道林退下落的样子,但林竟殊并不相信。
这么冷的天,林退要么出事了,要么就是有人刻意把他藏了起来。
毕竟他哥不是电影演的特工,可以用假信息骗过所有人,顺利通过安检,窝在世界某个酒店房间。
只要他刷了个人信息,身份证也好,银行卡也好,总会留下来记录。
但现在统统都没有,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除了虞怀宴,林竟殊想不出林退身边还有谁能做到,索斐跟沈莫归那边都在监视,没有任何异常。
听着对方那句意味不明的反问,虞怀宴轻笑,“我该知道?”
林竟殊四两拨千斤,“你这么关心我哥,我还以为你知道些什么。”
“你不用试探我,我没把林退藏起来。”虞怀宴敛尽笑容,语气冷淡,“我不是你,我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他们谁都没有把对方的话当真,彼此都在怀疑是对方贼喊捉贼。
因为虞怀宴的挑明,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许久林竟殊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今天多少度?”
虞怀宴对林竟殊厌烦至极,他相信对方也是如此,但听到这句问话还是回了一句,“大概零下三度。”
林竟殊舌尖滚了一圈,不自觉又念了一遍,“零下三度。”
尔后自言自语似的又问,“那明天呢?”
虞怀宴看着窗外的积雪,透着极淡的不耐烦,“1c——5c。”
因为虞怀宴这番话,林竟殊有一半相信林退不在他那儿。
但到底在哪儿呢?
林竟殊短暂地露出了迷茫。
郊外比市区的雪下得要大一些,而且天气更冷。
林退在明亮温暖的开放式厨房给自己泡了一碗面,给那个坚持要用狗狗吃饭方式的男人特制了一份肉糜糊糊。
把牛肉片弄成丁,然后加热了一份米糊,再将肉丁、玉米粒、肉松加进去,弄成很稠的肉糊以便对方吃。
弄好之后,林退把那盘东西放到了茶几上。
男人蹲坐着舔食,林退则在餐桌上吃泡面。
厨房有一整柜子速食,足够他俩吃一段时间,林退每天来这里蹭一顿饭吃,偶尔蹭两顿。
对方跟他保持相同的饭数,如果林退吃一顿,他就吃一顿,要是林退吃两顿,他跟着吃两顿。
因为除了第一次,剩下都是林退弄吃的,对方倒也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
不过晚上他不在这里睡,向男人借了一个毛毯睡在火车厢,只是昨晚突然降温,实在太冷了,他才在这里睡了一晚上。
他们俩很少交流,一天未必能说上一句话,比起朋友更像是两个睡桥洞的流浪汉凑合着搭伙,一旦分开就会毫无联系。
等吃完饭,林退收拾了自己的垃圾,把对方的简易餐盘洗干净放回原处。
看着远处原本绿油油的麦田覆了一层厚雪,林退想出去的心并不强烈。
外面少说也得零下四五度,他没这个古怪的男人抗冻。
林退不由看向坐在茶几旁的人。
像是察觉到了林退的目光,对方转过脸,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毫无情绪波动,单纯是因为林退看他,所以他才看过来似的。
林退犹豫了一下问,“你今天还出去吗?”
对方反问,“你今天还出去吗?”
林退实话实说,“今天有点冷。”
男人‘嗯’了一声,“我喜欢冷天。”
林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默了一会儿问,“那你出去吗?”
男人用深沉漆黑的眼眸看着他,“那你出去吗?”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哦。”
第52章 第 52 章
西餐厅。
温特看着坐在对面手握刀叉,将带血丝的牛排斯条慢理切开的虞怀宴,满意地笑了起来。
“你看,我就说过程不重要,重要的结果,不管你喜欢不喜欢,今天这一整天你都得陪着我,毕竟你要听你爷爷的话。”
听到这番暗含得意的话,虞怀宴用餐动作没有任何停顿,用餐刀切开鲜嫩的牛肉,然后送进了嘴里。
温特抿了一口手边的红酒,放下杯子说,“今天算是约会,虽然我对闹哄哄的电影院没什么好感,不过我还是邀请你吃完饭去看一部影片,你有没有想看的?”
虞怀宴没有抬头,随意道:“都好。”
温特不满虞怀宴的敷衍,面色有些阴郁,“那我们就把电影院里的每部影片看个遍。”
虞怀宴随口应和,“好啊。”
温特鼓涨着眼睛瞪向虞怀宴,“你……”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虞怀宴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显示的来电号码,虞怀宴放下餐具,随手拿起餐巾擦了一下嘴角,然后接通了电话。
温特愤恨地把牛排切得七零八碎,但他用餐礼仪很好,全程没出一点声音。
不知道那边谁来的电话,温特看见神色散漫的alpha眼睛忽然聚起了神采,语调略微上扬,明显是欣喜或者高兴的口吻。
“好,我马上过去。”虞怀宴说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温特面色阴云密布,“谁来的电话,你要去哪儿?”
虞怀宴从容不迫地站起来,嘴角挂着笑,“我今天有急事,你自己吃吧,到家后给我打电话。”
温特跟着站起来,急躁不安地挽留,但说出来的话却很难听。
“不准走,你答应过你爷爷今天要陪我一天,你要是走了我就给他打电话。”
“那帮我问我爷爷的好。”虞怀宴冷淡地说完,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温特咬着后槽牙,面色阴沉得可怕。
等虞怀宴驱车赶到目的地,已经是一个半小时的事了。
他减缓车速,降下车窗,跟电话那边的人再三确定路线后,慢慢在这条不算拥挤的马路行驶着。
五分钟后虞怀宴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对方穿着一件蓝色兜帽衫,脚下是深色牛仔裤,配着一双皮鞋。
这身打扮不伦不类,这也是他第一次看beta这副打扮,虞怀宴唇角微弯,踩下油门开了过去。
他保持着正常车速,飞快从林退身边行驶过,超过他大概五六米后,车子慢慢倒了回来。
虞怀宴再次降下车窗,看向在公路徒步走的青年,语气难掩惊讶,“林退?”
林退侧眸望过来,对上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多情眼眸,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好了,跟你开玩笑呢,我是接到线报特意来找你的。”虞怀宴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手肘撑着车窗,笑得倜傥,“上车,我送你回去。”
虞怀宴将车停到林退面前,打开了副驾驶门锁。
林退迟疑三秒,最终选择坐了进去。
见林退拉开了车门,虞怀宴敲打着方向盘的手轻快了很多,但等他坐进来,虞怀宴眉心拢了一下。
alpha嗅觉一向灵敏,再加上处在封闭性很强的车厢,他很清楚闻到林退身上沾着一种味道。
是信息素的味道。
一个陌生alpha的信息素,很浓郁。
虞怀宴活动了一下脖颈,用一种闲聊的口吻问,“你这几天去哪儿了?”
熟稔的态度仿佛他们之间不存在芥蒂,而是几天不见的好友。
林退没回答,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这是林退之前住的酒店,他的个人物品还在房间,不出意外的话酒店应该帮他保管了。
跟虞怀宴道了一声谢,林退不再说话,闭上眼睛靠在座椅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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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安静无声,虞怀宴行驶了十几分钟,在一个十字路口遇到红灯后,他停到了斑马线后面,这才用余光看向林退。
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还是单纯不想说话,车子停下来也没让beta睁开眼睛。
他靠在车座与车玻璃之间,浓长的睫毛半垂着,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阴影,侧脸轮廓的线条比以前更加清晰,因为瘦了。
大概是这几天待的地方不暖和,林退颧骨周围的皮肤拉出几道蛛丝一样细细的红血色,唇色很淡,还起着干皮。
林退消失了十三天,再加上先前七天,一共是二十天,将近一个月。
他看起来很疲惫,虞怀宴没打扰他,调整了一下座位,让他躺得更舒服。
到了酒店虞怀宴本想让他睡到自然醒,没想到车子停下来没两分钟,林退就睁开了眼睛。
林退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虞怀宴叫住他,“林退。”
林退转过头。
在那双黑黢黢的眼睛注视下,虞怀宴顿了一两秒,然后开口说,“我跟你搞好关系是为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比起林竟殊,我更信任你,我相信你应该懂我说的。”
林退垂了一下眼睛,无所谓道:“随便吧。”
说完他径直朝酒店走。
虞怀宴怔了怔,因为林退那什么都不在乎的口吻。
等林退走进酒店,虞怀宴回过神给林竟殊打了一通电话。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他会主动打电话,似乎也并不想接,直到这通电话快要挂断了才姗姗接听。
林竟殊不耐道:“什么事?”
虞怀宴直切要害,“林退回来了。”
林竟殊呼吸有片刻的放慢,“所以呢?”
虞怀宴打电话给他总不能专门分享这个好消息,他们可不是这种亲密的关系。
虞怀宴语气冷淡,“他为什么走,我相信你应该比我清楚,让他好好休息一晚吧,不要过去找他。”
林竟殊知道林退的状态应该不太好,不然虞怀宴不可能跟他说这样的话。
但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些,林竟殊脸上逐渐显露出戾气。
“管好你自己,离林退远一点。”
说完挂断了电话。
林退取回行李,用自己的身份证又开了一间房,他现在已经不在乎林竟殊或者柏原找过来。
进了房间,林退躺在床上。
这次回来之前他洗了澡,从那个人家里出来后走了三个多小时,然后遇上了虞怀宴。
其实他大可以打电话找人来接他,只是林退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再来这里,叫人过来无异于暴露这个地方。
思来想去他还是没有向任何人求助。
走的时候林退没跟对方告别,他帮对方煮了午饭,在他吃饭的时候林退离开了。
为什么不告而别,林退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知道他走了,对方以后吃饭怎么办?这几天都是他把他的饭放到茶几上,如果没有他,根据对方的逻辑可能又会在地上吃。
毕竟他是一条不聪明的狗,笨狗是不会想到把食物叼到桌子上吃。
林退胡乱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门铃响了起来。
林退没去开门,几分钟后房间座机又响起,对方锲而不舍地骚扰着他。
任由门铃跟电话响了七八分钟,林退坐起来,不紧不慢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看到门外的人,林退愣住了。
第53章 第 53 章
林宜挽站在门外,走廊暗淡的灯光打在她眉眼,蒙了一层虚实不明的阴影。
林退在门内跟她对视。
他没想到林宜挽会来,这些年林宜挽很少离开疗养院,大多时间待在花房照顾那些花草。
沉默近一分钟,林宜挽首先开口,打破了诡异的安静,“你就让我站在这里?”
林退并没有让开身子放林宜挽进来,事实上站在她对面,跟她对视已经耗费了林退为数不多的精力。
他想他应该在看这张脸后立刻摔上门。
林宜挽放软了声音,“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也不该消失这么长时间,你知道你离开这些天我有多担心吗?”
林退现在听到林宜挽的关怀,五脏六腑就会翻腾,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搅弄似的。
他看着林宜挽的唇一张一合,耳鸣了数秒,然后讷讷地开口说,“我不会帮你报复林永廷,也不会再回林家。”
林宜眼底的柔情消褪被审视的冰冷所取代,“所以你想你外公的家产全部都落入林竟殊手中?”
林退面色一僵,脑海浮现出一个躺在病床上,鬓发半白却笑容和蔼的老人。
林宜挽沉着脸斥责,“如果你外公还活着,看到你现在这样他一定会对你很失望。”
林退扣着门框的手指泛着清白,他盯着林宜挽,哑着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他活着,只会因为你做的这些事而失望。”
林永廷是林宜挽自己要嫁的,两家公司也是经由她的手整合,但她却将婚姻的不幸发泄到林退身上,他对她真是失望透了!
林宜挽再次变了脸色,抬手要打林退的时候,手腕被对方拦在了半空。
林退眼底的灰心跟冷漠被头顶的灯照得一清二楚,他对林宜挽说,“我不会再当你的傀儡,对你的家产我也没有任何兴趣。”
因为林退这番话,林宜挽神色阴冷,“你是我生出来的,我只是在教你……”
林退情绪突然爆发,截过她的话,“我没有让你把我生出来,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生。”
说完他甩开林宜挽的手,然后将房门狠狠砸上,用一道木板阻隔了他跟林宜挽仅剩的亲情。
林宜挽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林退的反抗让她开始疯狂拍门。
林退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头。
水声盖过了一切,他在里面冲了一个时间很长的热水澡,像是要将林宜挽烙在他身上的印记洗下来。
等林退走出浴室,房门外一片安静,林宜挽应该是走了。
林退没去确定,他也不太关心,走到吧台打开了一罐酒店提供的啤酒,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喝着。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下来,房间只亮着几盏小壁灯,林退融在昏暗的光线中,长久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沙发上,如同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门铃声再次响起。
响了两遍,门外的人放弃摁门铃,杂乱无节奏地敲着门,还开口叫林退的名字。
林退终于动了,放下手中的记啤酒罐,起身走到玄关打开门。
柏原站在门外,他穿着挺括的西装,领口系着温沙结,白金色头发抓到脑后,像是从哪个宴会跑过来的,俊美的五官满是焦虑。
今天他爷爷生日,柏原不得不参加家族聚会,听到林退回来的消息,他立刻从另一座城市坐着飞机赶了过来。
看到房门开了,柏原精神一振,张着口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又克制了回去。
半晌柏原才干巴巴憋出一句,“你去哪儿了?”
林退失踪的这十几天,柏原为了找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关系,但线索实在太少,谁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
林退冷冰冰看着他,“跟你有关系吗?”
虽然知道对方可能不会给他什么好听话,但柏原听了还是很难受,垂着眼睛落寞地说,“我只是担心你。”
他不擅长说软话,几乎没对人说过,但现在恨不得把一颗心剖出来给林退看,让林退知道他真的很担心他的安危。
柏原磕磕巴巴表达自己,“我,我以前对你不好,以后我会改的。”你不要总生我的气。
最后一句他没说出口。
听到柏原这番话,林退仍旧面无表情,直白地问,“你喜欢我?”
第53章 第 53 章 >>
柏原像个没有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闻言呼吸急促了两下,抬眸偷偷看了一眼林退,耳根有些发热。
他低声说,“大概……是吧。”
看着柏原不好意思到紧张的模样,林退冷漠平静地想,他对他或许不仅仅只是征服欲,可能真有那么一点喜欢在内。
要不然无法解释柏原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以及那天在医务楼的眼泪。
在alpha忐忑中林退开口了,“如果我要告诉你,我差点害死你呢?”
柏原一愣,茫然看向林退。
“上一次在盘山公路附近你出车祸,是因为我让人在你的水里放了一种放松肌肉神经的药物。”
柏原瞳孔微缩。
林退不顾他的脸色继续说,“我本来是想让你在冰球场上受伤,这样你就能在医院住一段时间,不会找我的麻烦。”
“没想到你在比赛中途离开,我跟过去,把你从变形的车厢拖出来,不是因为想救你,是担心你死在车祸会牵连到我,我不想变成一个杀人犯。”
柏原怔在原地,鼻翼翕动得厉害,像是陷入巨大的震惊中,停摆的大脑根本无法做出正常反应。
“你想报复回来也好,或者是其他什么都可以。”林退原本冷淡的目光突然变得锋利无比。
他压低声音,用一种厌恶的口吻对柏原说,“但别说你喜欢我,这让我恶心透了。”
为什么对他施加暴力的人,总是会打着爱他的名义呢?
他母亲是这样,就连柏原也这样。
林退那句‘恶心透了’,如同一把钢刀插进柏原心脏最软的地方,他的眼睛瞬间模糊了。
这个beta似乎完全掌握了他的情绪,能让他如入天堂,也能叫他直坠地狱。
负面情绪像汹涌澎湃的潮水,柏原不受控制抽噎着。
柏原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的他仿佛一条砧板上&30340记;鱼肉,敞开着柔软的腹部,将自己的弱点毫无保留暴露在林退面前。
林退看着他,开始相信柏原是真的喜欢他,因此更加困惑不解。
为什么会喜欢上他,难道他不记得之前怎么对他的?
或者这就是施暴者跟被施暴者的区别吧,前者能很轻易忘记自己的霸凌,后者却深陷其中,甚至会自我怀疑。
虽然柏原的霸凌没给他造成心理阴影,也没让他自我怀疑,但让他感到受辱,很强烈的羞辱感。
林退的身量不如柏原,但在这刻却用一种冷冰冰的俯视姿态宣判着他。
“我是不会喜欢上一个霸凌我的人。”林退冷漠地说,“永远都不会。”
柏原浑身一震,只感觉空气变得粘稠,实质化,然后从四面八方朝他压过来,挤走他胸腔的空气,让他感觉难以呼吸。
柏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酒店的,林退关上房门后,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才走出来。
回到家他窝在床上,手里拿着自己亲手烧的骨瓷瓶,低着头让眼泪掉进去。
林退今天说的每句话都让他感到痛苦,但他一开始注意到林退的确是因为那场车祸。
他好奇林退为什么在救他之后没有找过来,因好奇而关注,又因为关注而产生了情-欲。
他开始渴望得到林退,在欲望的驱使下他开始不断出现在林退面前,然后接近他,最后喜欢上他。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柏原可能根本不会留意到林退,还会放任其他人欺负羞辱林退。
所以林退厌恶他,厌恶到甚至想让他住进医院,这样就可以不用看到他了。
这个想法让柏原感到惊惧、难堪、痛苦,提醒着林退有多恨他,同时也提醒着他过去对林退有多不好。
柏原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种痛苦,也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跟林退的关系。
想起对方说他的喜欢令他恶心透了,柏原感到难以喘息。
等哭的时间足够长,那种心痛的感觉才稍微减轻一点,他回过神发现瓶口太小,他的眼泪大部分都掉到了外面。
好不容易缓解的难过再次涌来,他忍不住绝望,一边哭一边小心把滴在手背上的泪抹回瓶子里。
在林退回来的第三天伯克尔顿开学,原本他不想去,但想起沈莫归,还是强打起精神回去继续读书。
第53章 第 53 章 >> >>
失联了将近一个月,见林退终于回来了,沈莫归激动得险些落泪。
最开始联系不上林退,沈莫归还有些生气,后来在林退房间看到手机跟扣出来的卡,他隐隐约约猜到了点什么。
林退跟他不一样,用他妈的话来说是稳重靠谱,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沈莫归有时候总感觉他心情不好,虽然林退什么都不说。
越是这样的人情绪崩溃起来越可怕,沈莫归觉得林退不是遇到危险失联了,可能是压力太大,所以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释放。
虽然是这么想,但沈莫归还是很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如今林退平安回来,沈莫归松了一口气,他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喋喋不休地追问林退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好在林退除记了瘦很多之外,倒是没有其他问题,开学后像过去一样两点一线。
沈莫归小心观察了林退一段时间,见没有异常行为渐渐放下心,每天致力于让林退心情愉悦。
下午沈莫归带林退去他们游泳队看训练,以前林退来过两次,不过每次待的时间都不长。
林退已经很久没给自己制定计划,现在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他在游泳队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
训练结束后,沈莫归在队内公共浴室简单冲了一个澡,换好衣服跟林退一起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沈莫归跟林退讲他们游泳队的趣事。
林退只是听,很少回应,但这仍旧没影响沈莫归的兴致。
说到兴奋处沈莫归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他正惟妙惟肖模仿着队友的说话时,余光瞥见走过来一个长相好看,个子却不是很高的omega。
起先沈莫归没太在意他,直到看到他径直朝他们走来,手里拿着一个没有商标的矿泉水,然后拧开瓶盖,将里面不知名的液体朝林退泼过来。
沈莫归眼疾手快将林退拨到自己身后,他还来不及躲闪,微凉的液体迎面浇来,沈莫归顿时头皮一麻。
好在这只是普通的水,不是什么硫酸。
沈莫归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恼怒地瞪着omega,“艹,你他妈有病啊?”
温特看都没看这个大个头alpha,直视着面色同样不太好的林退,尔后又看了一眼沈莫归。
他认出这两个人,上次在雕塑教室破坏他计划的人就是他们。
后来在教堂他又单独见过一次林退,不过那个时候他以为跟虞怀宴厮混在一起的人是林退。
上周他跟虞怀宴约会,虞怀宴接到一通电话放了他鸽子,经过他调查就是因为这个叫林退的beta。
温特轻蔑地看着林退,“虽然不知道他的品味为什么会越来越差,连一个beta都能入他眼,当然他可能是跟我怄气,拿你来故意气我。”
“不过你要是再跟虞怀宴不清不楚下去,那下一次泼到你身上的,我就不能保证是什么东西了。”
沈莫归一听这话瞬间炸了,他人高马大地站在温特面前,利用身高优势制造了很强的压迫感。
“你他妈威胁谁呢,别以为你是omega我就不敢动手。”
温特丝毫不怕,摆弄了一下自己的金发,根本没将沈莫归的威胁放到眼里。
“我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不信你就试试看。”温特冲林退微微一笑。
林退瞥向温特,神色漠然,“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温特皱了一下眉头。
林退说,“虽然我无法理解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但我告诉你,我跟虞怀宴什么都没有。”
温特怨毒的眼神仿佛某种体型小巧,口器却含着致命毒液的节肢动物,‘爬过’林退的身上,伺机在脆弱的地方咬一口。
虞怀宴接到林退的电话,并未多想驱车去了一家酒店。
自从上次在公路接到林退,直到现在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们中间一直没有联系,没想到林退居然会主动约他见面。
一路上虞怀宴猜测着林退见他的目的,多记半是想通了要继续跟他合作。
这个想法让虞怀宴心情十分愉悦,顺手打开了一首老歌,听着音乐前往目的地。
林退约他在一家酒店见面,房号是1901
虞怀宴乘坐电梯到了十九楼,顺着房号很快找到了1901,然后摁下了门铃。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虞怀宴还来不及说什么,被一只手拽进房间。
房间没开灯,还拉着遮阳窗帘,黑暗中虞怀宴被一双手臂抱住,那人仰起头激烈地吻上他的嘴唇。
第54章 第 54 章
虞怀宴微微一怔,对方不太熟练地吻着他,因为太急躁甚至还咬到他的下嘴唇。
虞怀宴轻笑出声,俯身将额头亲昵地贴到对方的眉心,然后抬起他的下巴正要吻时,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身高不对,有些低。
虞怀宴的头向后仰去,迅速跟对方拉开距离,在他再次吻过来时用手掌挡住了他的唇。
咔啪一声,房间的灯被虞怀宴打开,光从头顶随之倾泻。
温特一头金发在光束的照耀下泛着柔光,他用力抱着虞怀宴,踮起脚不断凑过去想吻虞怀宴。
虞怀宴狭长的眸子飞快掠过一抹什么,他不动声色地拨开抱在他腰上的手,后退两步跟温特拉开距离。
他问的很随意,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去找林退了?”
电话是林退亲自打的,约在酒店1901号房间,但里面的人却是温特,事情的来龙去脉虞怀宴几乎都不用多猜。
温特舔了一下亲过虞怀宴的唇,有些失神又像是在单纯回味刚才的触感,他‘嗯’了一声,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安静了十几秒,温特抬头认真看着虞怀宴,“我也不要你标记我,也不拿这件事要挟你跟我交往,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
虞怀宴没理会温特的话,只是说,“别再去找他麻烦,我们的事跟他无关。”
说完他拉开了房门准备要走。
温特跨步上前,从虞怀宴身侧用力将拉开一条缝的门撞上。
“你刚才分明把我当成他了,要不是你发现是我。”温特盯着他的脸厉声质问,“你敢说你不会吻下去?”
虞怀宴懒洋洋倚在门后,不紧不慢地说,“事实上除了你,我谁都可以。”
温特气红了眼睛,“为什么就我不行?”
虞怀宴轻笑了一下,“跟你一起在我看来就是乱-伦,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小孩儿。我不是变态,没有那方面的癖好。”
“我不是你弟弟,跟你没有血缘关系,而且我今年十八周岁了,我是个成年人。”
温特毫不留情拆穿虞怀宴,“你这些都是借口,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虞怀宴哄孩子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不要闹脾气了,我跟林退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你见我过去找的情人之中什么时候有过beta?”
温特没那么好哄,他拍开虞怀宴的手,恶狠狠地说,“你当我傻子吗,你刚才明明是想吻他。”
如果虞怀宴不刻意解释,他也只会觉得那个beta跟以往那些纾解的工具没什么区别。
因为虞怀宴从不否认任何一个交往的小情人,尤其是在他面前。
越是解释越说明在乎,温特心里充满了怨毒,漂亮的脸蛋也逐渐扭曲。
“我不是傻子,我相信你也不是傻子,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根本就不在乎你,更不关心你到底跟谁上床。”
见虞怀宴脸上没了笑意,温特既觉得畅快,同时越发嫉妒怨恨。
虞怀宴兜里手机响了,他没什么表情地拿出手机。
是林退发过来的短消息——
你用什么方法我不管,记以后别让他再来我面前发疯。
温特看到了这条简讯的内容,唇角染着阴冷讥诮的笑。
“看到没有?他根本就是不在乎,或者他巴不得我跟你上床,这样我就不会跑到他面前发疯了。”
虞怀宴收回手机,不冷不淡道,“你也知道自己很疯?”
温特冷嗤,“如果我要真的疯,那我今天泼在他脸上的就不是水,而是硫酸。”
虞怀宴眉头拧起,不过很快恢复如常,他瞥了一眼温特,“现在你放心了,他对我没意思,别再找他麻烦。”
“他是对你没意思,那你?”温特不依不饶,“你敢说你也对他没意思?”
虞怀宴像是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纠缠,那双狭长多情的眼眸冷淡下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话再次踩中温特敏感多疑的神经,他的眼睛癫狂而神经质,“如果是他在这里,你还这么着急走吗?是不是早跟他滚床单了?”
“虞怀宴,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天真的人,别告诉我以后你想找一个喜欢的结婚对象,所以才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你现在有能力谈喜欢吗?如果虞明泽成了你们家的继承人,到时候你比一滩烂泥都不如,只能滚回你原来的家,像一条丧家犬。”
温特不予余力挖苦虞怀宴,想用刺痛他的手段缓解自己心中的难过。
虞怀宴缓慢地转过头,像是顶极摄影师拍出来的镜头,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电影的视觉效果。
alpha面无表情地看向温特,信息素随之铺张开,一团墨汁般的阴影迅速爬上墙壁、地板,玄关上方的吊灯。
它们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沿着地板的缝隙缠上温特的脚踝,从天花板探下来攀上他的双肩,渗入他的四肢百骸。
温特不受控制地发颤,威慑森然的强大气场将他完完全全笼罩,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投下的阴影。
这是高级alpha的威压,温特只是听说过,但是没见过。
在普通人的认知中信息素是无法具象化,实际上是可以的,至少温特‘看’到那种浓郁的影子将他完全包裹。
它们压着他的脊梁,将他的双腿钉在地上,摄住温特的喉管,他感到呼吸困难。
下巴被虞怀宴捏住,随着的力道温特被迫抬起头,对上alpha那双幽邃漆黑的眼眸。
第54章 第 54 章 >>
虞怀宴问,“你想嫁给我?”
温特说不出话,这个时候他才感受到在alpha面前,omega到底有弱势。
“我可以娶你。”虞怀宴抚摸着他的唇,用手指翻搅着他的舌尖,那态度是狎亵轻佻的。
“对我来说,不过是家里多一个人而已,我想的时候可以把你招过来,不想或者玩腻了,就像现在这样,只要一点信息素你就会变得很听话。”
虞怀宴脸上是一种温特从来没见过冷漠的神色,他感到陌生,甚至是可怕。
虞怀宴的手从温特唇上移开,转而用虎口掐住温特纤细的脖颈,力道记不大却让人生出一种被掌控的压迫感。
“只不过我不想,不想在家里摆一个毫无用处的花瓶。”
虞怀宴在温特耳边说,语气几乎是羞辱的,“即便想,那个花瓶也未必是你。”
他的手猛地掐紧,温特瞳孔震动。
但很快虞怀宴放了手,慢慢直起身体,用一种冰冷的目光俯视着温特。
“不要以为你能给我带来很多利益,我能站到今天从来不是因为有人帮我。”
他从十二岁进入虞家,走过来的每一步靠的都是自己。
“我这个人只喜欢把事情做绝,从不喜欢把话说绝。”虞怀宴抬手漫不经心摸着刚才在温特脖子上掐出的印子。
“但有一句话还是要告诉你。”他俯下身,在温特耳边说,“不要动林退。”
“如果你往他脸上泼一滴硫酸,那我会在某一个你睡得正香的晚上,把你丢到硫酸池里涮一圈。”
“记住我今天说的每一个字。”虞怀宴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冷漠地注视着那张苍白的脸,“因为下一次就不是用说的。”
随着虞怀宴的离开,温特轰然瘫软到地上,他大口大口喘息着,额角的金发被冷汗濡湿了。
在那股强大的震慑下,他几乎开不了口说话,后颈如火烧一般难受。
沈莫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坚持在游戏里浪。
直到门铃声响起,他朝门移动,手上还不忘疯狂-操作,“艹艹艹,别死啊,艹艹艹,求你。”
人菜瘾大说的就是沈莫归,他吐了一口浊气,丧着脸把房门打开。
一张足可以治愈一切悲伤的俊朗帅脸出现在门外,手里还提着打包盒,食物的香气直往外钻。
沈莫归对帅哥没兴趣,但对食物抵抗不了。
对方刚要开口,沈莫归上前捂住他的嘴,等走出宿舍,沈莫归用脚踢上房门,然后放下手。
虞怀宴一脸无辜,“怎么了,我们不能进去吗?”
“你还敢来,你姘头今天找退儿麻烦,这事你到底知道不知道?”
沈莫归说的大义凛然,鼻子忍不住朝打包盒嗅,口水加快分泌,“好香。”
虞怀宴纠正他,“不是姘头,我们没发生关系,林退很生气?”
“那可不!平白无故被人泼水,虽然水泼我脸上了,但也是冲着他来的,他那个性格你觉得能不生气吗?你好好管管你那些追求者。”
“我已经跟他解释了,他以后不再来找麻烦。”
“说到底也是他一厢情愿,退儿那边我会帮你说的。”
“那谢谢了,里面有鱼片粥,给林退的,剩下都是你的。”
沈莫归笑着锤了一下他的肩膀,“瞎客气,都是兄弟说什么谢谢。”
等沈莫归美滋滋拿着夜宵敲开林退的门,翻出那盒鱼片粥,“给你的。”
林退不用猜都知道刚才是谁摁门铃,“以后不要让虞怀宴进来。”
沈莫归愣了,“为什么?他说已经教训那个小omega了,毕竟也不是他怂恿那小o……”
在林退的目光下他渐渐止了声音,不敢再给虞怀宴说好话。
林退移开视线说,“不是记为这件事,总之他不可靠,以后少来往。”
“好吧。那……这些东西还要不要吃?”
“随你吧。”
“那我吃了,怪浪费的,我妈说浪费食物天打雷劈。”
“嗯。”
虽然不知道林退为什么跟虞怀宴闹翻,但经过林竟殊的事,沈莫归还是选择无脑站林退。
沈莫归出国参加集训,林退耳边再次清静起来,恢复了以前独来独往的状态,吃饭上课都是一个人。
在食堂自助区挑选好食物,林退端着托盘坐下来没多久,一个人走了过来。
他抬起头,在看到穿着蓝色兜帽衫的英俊男人那刻,林退唇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
第55章 第 55 章
林退看着蹲坐在台阶前,低着头不紧不慢咬着餐盘食物的男人。
这间环形阶梯教室很少用,以前林退跟沈莫归经常中午来这里吃饭,直到柏原不再针对他。
对方吃饭还是不肯用筷子跟手,林退不知道他走这段时间,这人是不是只能在地上吃。
虽然吃饭的方式很古怪,但从一些细节还是能看出他的教养,他用餐速度并不快,而且从不会发出声音。
男人嘴角沾了一点牛排酱汁,他没有用舌头舔去,抬头看向了了林退。
林退抽了两张面纸巾递给他,对方却没接只是把脸伸了过来,黑沉的眼眸毫无波澜地看着林退。
林退犹豫了两秒,然后帮他擦干净。
他也没有表达感谢,转回脸继续吃他的东西。
林退什么都没有说,把那张用过的餐巾纸扔进了垃圾袋。
大概是因为对方实在太奇怪了,无论做什么林退都不吃惊,只是没想到他会过来找他。
林退胡思乱想着,忍不住眼眸又看了他一眼,开口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食堂?”
对方停下来,再次朝林退转过来,“因为现在是饭点。”
林退看着他静默了一下,“你也在这里读书?”
进出学校都要通行证,普通人很难进来参观,因为伯克尔顿从不对外开放。
男人“嗯”了一声。
林退并没有太吃惊,那个简易房虽然外观很普通,但里面的家用设备都是很贵的品牌,包括门锁也是最先进的。
这人家境很好,这是显而易见的,哪怕他的衣柜只有蓝色帽兜衫。林退只是好奇,他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他是伯克尔顿的学生。
对方给了林退一个很意外的答案,“一开始。”
林退眼睛动了一下,径自重复了一遍,“一开始。”
他像是没看出林退的疑惑,没有解释为什么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林退抿了一下唇,“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说,“商品袋子。”
林退反应了一下,几秒钟后才明白他说的是学校内部超市的购物袋,袋子上印着伯克尔顿特有的logo,再加上林退的年纪,很容易猜出他的身份。
听到对方的话林退点了一下头,隔了七八秒才自我介绍,“我叫林退。”
男人看过来,他身后是玻璃窗,冬末稀薄的日光抛洒在他身上,在他英挺的眉眼拓了一道光影。
他盯着林退的眼睛嗯了一声,之后没再说话,转回去接着吃林退给他切好的牛排。
林退没有问他叫什么名字,用餐叉卷了一口意面,低头送进嘴里。
两个人再也无交流。
他找林退好像是单纯只为吃顿饭,吃完饭他们就分开了,互相没有留联系方式。
不过这种相处方式倒是让林退感到自在,所以并不执着了解对方的家世背景,包括他的名字。
下午林退有课,是一节课时九十分钟的大课,中间只有五分钟休息时间。
下课铃一响所有人长舒一口气,三两人结伙地离开了。
林退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就看到虞怀宴站在走廊记。
见林退出来了,虞怀宴弯唇笑了起来,“我就猜到你肯定是最后一个出教室的。”
林退面无表情望着他,“有什么事吗?”
虞怀宴一脸歉意,“温特这两天没来找你麻烦吧?”
林退并不吃他这套,“这应该问你有没有跟他说清楚。”
“我已经跟他说清了,以后有什么事你还可以给我打电话。”看到林退不耐皱起眉,虞怀宴很自然将话题转移了,“你是怎么认识郁础的?”
第55章 第 55 章 >>
林退不认识郁础,也没有心思跟虞怀宴闲聊,正要走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那人该不会叫郁础吧?
中午对方来食堂找他的时候,林退当时就发现周围不少人看过来,不过他没有多想,还以为那些人是在看他。
毕竟这段时间因为柏原三番两次的纠缠,他在这所学校变得越来越出名,现在想想他们可能看的不只是他。
从林退脸上转瞬即逝的迟疑,虞怀宴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你不知道他是郁础?就是中午去食堂找你的那个人,他叫郁础,是我们学校的,不过比我们大一届。”
林退闻言眉头不自觉拢了起来。
虞怀宴不动声色观察着林退的表情,“你跟他是从什么地方认识的?”
上次他在公路找到林退,那时林退身上有一股很浓郁的alpha信息素,经过虞怀宴的确认那股信息素属于郁础。
如果林退消失的那十几天跟郁础在一起,那就能解释他们为什么找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
只是他们俩怎么认识的,通过什么契机,什么渠道,又是怎么熟络起来的?
郁础不经常待在学校,这次更是长达半年没露过面,虞怀宴没跟这个人深度接触过,但知道他的脾气有多古怪。
整个学校跟郁础勉强算得上熟的人也只有柏原。
林退迅速收敛情绪,冷漠地撂下一句‘不关你事’,然后离开了。
“我建议你多了解一下再跟他接触,学校论坛有不少他的帖子。”
虞怀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退抿了一下唇,没回头直接走了。
来伯克尔顿读书之前,林退对同届,尤其是同系的学生做过大致的背调。
因为都是一个圈子的,有不少利益相关,盘根错节的关系,所以他需要知道该和谁亲近,应该防备谁。
不仅是他,林退相信每个来这里读书的人,入学时都会被家里人提醒过,这可以说是他们的必备课。
除了同届,林退也了解些高年级的风云人物,其中就包括郁础。
不过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他情况本来就特殊,再加上又不经常在学校,林退也不是八卦的人,他早把这个人忘一边了。
谁知道两年后,对方的名字竟然会以这种形式再次出现在林退耳边。
林退回到宿舍,换上家居服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他随便从书架抽了一本金融类的书,坐在沙发上翻看。
十分钟后林退打开笔记本电脑,登上自己一年多没用过的校内网账号。
在搜索‘郁础’这个关键词的时候,林退看记到首页挂着一个上千层楼的飘红帖子。
帖子的名字很怪异叫,柏原痛哭——史上最狗血追妻火葬场。
没想到还能在这种地方看到柏原的名字,林退对所谓的追妻火葬场毫无兴趣,只是掠了一眼而已,然后输入了‘郁础’这两个字。
一下子弹出二十多页的相关帖子,每一页十条,他居然在学校有两百多条帖子。
林退看着这么多帖子,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对别人有这么强烈的探索欲,他突然兴致全无。
他跟郁础顶多是不算陌生的陌生人,为什么要奸视对方的生活,甚至要去了解对方,他们又不是朋友。
林退退出了账号,关掉了校内网页面,关机将笔记本放到了原来位置。
第二天中午林退没去食堂吃饭,在宿舍煮了一碗沈莫归买的速食。
下午林宜挽打来一通电话,但林退没有接直接挂了。
晚饭林退又是在宿舍解决的,他正在厨房收拾用过的碗筷时,门铃响了起来。
林退没有着急开门,他有条不紊地打扫着厨房。
门铃以两分钟响一次的频率,响到第六遍时林退走到玄关,打开了可视电话,在看到是林竟殊那刻,林退毫不犹豫挂了。
林竟殊看到门边红色的指示灯变绿,但很快随着林退的挂断又变回红色,他神色淡淡的没有任何恼怒或讥诮。
自从林退回来,林竟殊还没跟他见过面,更准确地说,是林退没见过他。
第55章 第 55 章 >> >>
林竟殊就像蛰伏在草丛中的猎手,耐心十足的保持着摁门铃的频率,仍旧是两分钟一响,响声会持续十五秒左右。
林退从里面把电池盒里的电子芯片抠了下来,林竟殊开始每隔两分钟敲一次门。
这样骚扰了一个多小时,林竟殊终于成功让林退打开了房门。
随着门被缓缓打开,林竟殊想过迎接自己的可能是一盆迎面泼来的凉水,也可能是林退的拳头。
但什么都没有。
林退还是跟过去一样,既不会用前者这种幼稚的把戏反击,也不喜欢用后者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
出现在林竟殊面前的是一张过分平静的脸,在日光灯的照样下生出一种冷淡的精致感。
看到林退的神态,林竟殊微微一怔,心里却不由自主想着,他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那双眼睛染上情绪,哪怕是愤怒。
刚被接回林家的时候,林竟殊只用了五天就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一个自私却威严的父亲;一个看着冷淡实则偏执的继母;还有一个从不跟他说话,甚至正眼都不看他的哥哥。
林竟殊能被自己母亲养到这么大,单纯是因为对方想从林家捞一笔钱,所以他很快接受了新家的现状,对他们也并未抱有什么希望。
直到索斐捉弄他,把他推到水池里,林退给他留了一件外套,林竟殊开始尝试接近林退
毕竟他们是亲兄弟,是有一层血缘亲情的。
当然他想跟林退缓和关系目的不那么单纯,只是因为察觉到林退对他存有一点善念记,他需要抓住这一点善意,在这个家立足,也需要林退的保护。
所以从那天开始,他每天早上都会主动跟林退打招呼,晚上会给林退送牛奶,会在下雨天假装害怕打雷跑到林退房间,希望能跟他挤一张床睡。
他在原来的家过得也并不是很好,虽然只比林退小了一个月,但个头却差了不少,他还很瘦。
林竟殊尽可能利用自己的优势,在林退面前伪装成可怜无害的形象,希望能博得他的同情。
第一天晚上给林退送牛奶时,他甚至刻意把牛奶煮的很烫,端过去时洒到手背上烫红了一片。
但林退还是把他赶了出去,那杯牛奶也没能留下。
不过佣人第二天给了他一支烫伤膏,下雨打雷那天他跑去林退房间被斥责出去,也是那个佣人晚上陪他睡了一晚上。
林竟殊知道是林退让人给他的烫伤膏,也是林退让那个人陪他一块睡。
林退从来不肯在明面上给他一点好脸色,虽然私下没有真的那么冷漠。
如果没有索斐的话林竟殊或许会满足,或许会耐着性子再装得乖一点,慢慢取得林退的信任。
但每当他看到林退对索斐几乎是百依百顺,林竟殊就感觉自己获得的关注跟爱太少了。
林退只是从指缝中漏出一点点关心给他,哪怕他已经很乖了,比那个叫索斐的自私矫情鬼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可对方就是视而不见。
林竟殊忽然对林退透出的那点关怀毫无兴趣,就像你仰慕的一个巨人,你追随着他的脚步,渴望着他的目光,为此你拼命努力,想要变得优秀。
等你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努力,足够优秀,已经是可以让他看到的参天大树,但他眼里始终只有一棵光秃秃的烂树苗。
那一刻你就会觉着他很愚蠢,甚至是眼瞎,继而触底反弹。
在努力了一年多毫无结果之后,林竟殊给保安打电话让他们抓走了林退养的那条狗。
其实他是喜欢那条狗的,但并不是喜欢狗本身,只是因为它夺取林退对索斐的耐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所以林竟殊很喜欢那条狗,因为它林退拒绝了索斐好几次邀请。
不过他还是让人抓走那条金毛狗,他看到林退从保安室出来,神情是低落茫然的,但在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他,目光一下子专注起来。
那目光从惊疑到愤怒,似乎已经认定是他害那条狗被抓。
林竟殊从林退仇视的目光中获得快感,他觉得就该如此——
他既然获得不了林退的喜欢,那这样专注的仇恨也很好。
林竟殊在那刻找到在这个家生存下去的动力。
现在林退又用过去那种眼神看着他,那种他们还没发生矛盾前平静的,毫无波澜的眼神。
林竟殊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里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接下来的话一定不是他乐意听到的。
第56章 第 56 章
林退拿出手机,当着林竟殊的面把他跟林永廷亲子鉴定结果的照片发给了林永廷。
林竟殊大脑轰的一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这件事公布出来明明他是受益者,但林竟殊表现出来的惊慌仿佛他才是那个假儿子。
他发了疯似的猛地上前抢过林退的手机,赶紧把那条图片撤了回来,他将林退相册里的亲子鉴定证书照片全部删除。
做完这些林竟殊仍觉得不够,把所有可能存储照片的地方全部翻了一个遍,似乎要将证据删除干净。
把所有软件检查完,林竟殊终于松了口气,抬起头在看到林退那双黑黢黢的沉静眼眸,犹如在寒冬腊月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凉水。
林竟殊就像一只不能见光的吸血鬼,beta的目光让他暴露在太阳底下,高温舔舐着他,将他炙烤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有什么用呢?
删光手机的照片有什么用呢,只要他不是林永廷的儿子,这种无亲子关系的结果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林退的眼神提醒着林竟殊在犯蠢,而且是做了一件蠢透的事。
他的眼神也提醒着林竟殊,他现在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林永廷的儿子。
林退什么都不在乎了,林竟殊失去唯一的把柄,他再也不可能威胁到他。
情况甚至逆转了,林退可以把林竟殊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告诉林永廷,到时候林永廷会将林竟殊送到国外。
哪怕他们不是亲兄弟那也绝不能搞到一起,会给林永廷的颜面抹黑。
林退不是自己的儿子,林永廷现在管不了他,那只能让林竟殊远离林退。
当他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谁都不能再胁迫他!
林退没要回手机,将房门关上了。
果然门外没有再响起敲门声,林退回到房间,打人工客服挂失自己的电话号。
那是一部新手机,是林退跟郁础不告而辞回来后买的,手机里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因为他最近什么都懒得做。
没有林竟殊的骚扰,林退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他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林竟殊并没有离开,他站在门外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惊慌无措得像个成绩全部考砸的高考生。
他考砸的不仅是成绩,还有自己未来的人生。
林竟殊开始自我怀疑,他是不是把林退逼得太紧了,他是不是应该缓几天才来见他?
但他已经缓了很多天,从林退回来到现在他已经245个小时没出现在林退面前,十天零五个小时。
林竟殊觉得自己已经忍耐的够长了,对他来说每一分钟都是漫长空虚的。
但为什么林退还是产生这么强烈的排斥?是他给他缓冲的时间不够,还是因为什么?
林竟殊无法冷静有效的进行思考,他总是想到林退刚才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仇视,像小时候那样对他视而不见。
或许他给他缓冲的时间太长,以至于他能记如此平静面对他。
我应该再狠一点。
林竟殊在心里说,既然林退对林永廷已经不抱有希望,甚至对林宜挽都失望了,那他不该再拿他们俩刺激林退。
过去那条金毛能让林退生气,现在沈莫归应该也能让林退生气,毕竟沈莫归是林退新养的一条狗。
林竟殊思路逐渐清晰起来,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逐一分析着利弊,想这沈莫归要是出事林退的反应。
他应该会很生气。
不,绝对不仅仅只是生气。
林竟殊了解林退,如果他对沈莫归下手了,他一定会为了沈莫归死咬着他不放。
这个想法让林竟殊感到愉悦,甚至是安心,同时也掺杂着妒忌、憎恶、难受等复杂的情绪。
他喜欢那条金毛犬,因为它林退减少跟索斐见面的次数,但也嫉妒它占有了林退的时间,占有了林退的宠爱。
林竟殊见过林退养狗的样子——
他会带那条金毛狗去洗澡、修剪指甲、打疫苗、训练它在固定的地方拉屎,以便他清理,林退有时候还会抚摸那条金毛,任由那条蠢狗舔他的手指。
但林退从来不肯在他身上花费时间,哪怕一分钟。
那些零碎的关怀,要么是林竟殊骗过来的,要么是实在看不过其他人欺负他,施舍给他一点善意。
就像把反复嚼过的甘蔗喂给他,林竟殊从中榨不出一点甜味,因为林退永远都是出于被迫才关心他。
现在沈莫归取代了那只金毛的地位,他被林退‘收养’,被林退主动爱护。
他轻而易举获得了林竟殊费尽心思一年多都没得到的东西。
林退越在乎他,林竟殊越扭曲的嫉妒。
但如果要是连伤害沈莫归都无法刺激到林退,那林竟殊才应该感到绝望,因为他让林退仇视他,把他当做对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所以林竟殊很矛盾,既厌恶林退在乎沈莫归,又希望他能在乎沈莫归。
他总是让他很矛盾。
林退向来自律,奉行早睡早起的健康观念,一般十点半就会躺到床上睡觉。
这段时间他睡得更早,但睡眠质量却不是那么好,一晚上要醒好几次,凌晨五点就再也睡不着了。
以前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他很少吃垃圾食品,现在连着好几天没去食堂,在宿舍用速食解决温饱。
因为一直在宿舍吃饭,林退没再没碰到过郁础。
这个周末不放假,周六那天林退一整天没课,在宿舍待了上午,下午准备在图书馆泡两个小时。
其实他没什么想要看的书,只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宿舍,所以出来散散心想换个心情。
经过一片小树林时,林退听见打架的动静。
第56章 第 56 章 >>
这正巧是第一次跟沈莫归见面的地方,当时帕斯卡他们围住他,沈莫归突然出现无意中惹到柏原,然后发生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林退的生活被这些事彻底搅乱。
他漠然朝声源处看去,结果看到一个肩背挺阔的背影。
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林退怔了一下。
是郁础。
他身边围着七八个人,但那些人只是围困住他,有所忌惮的没敢下手,倒是郁础正在拎着一个人记的衣领,毫不留情一拳一拳打到他的面颊。
等郁础松开他,那个人瘫软到地上,痛苦的蜷缩着身体。
郁础把他踢到一边后,从人群中拎出一个高个子,一拳把人抡到了地上,鼻血冒了一脸。
林退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这不像是一群人围殴一个,更像是郁础单方面殴一群人,在他迅猛又快速的拳头下,几乎没人能挺过两拳。
林退觉得自己应该走,但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他站在原地。
郁础很快发现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林退。
即便是在打架,他手上还沾着别人的血,alpha仍旧平静冷漠,面上没有半分戾气,漆黑的瞳仁映着林退。
林退的视线越过他,看到倒在地上的三四个人,里面居然有帕斯卡,这让他略微惊愕。
帕斯卡跟柏原私交不错,在学校可以说是横着走,没想到郁础把他打了。
林退滚了一下喉咙,“……你在干什么?”
郁础回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打架。”
林退的本意是问他为什么要打架,但显然郁础只能理解字面意思,且只回答了字面意思。
林退沉默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要打架?”
郁础一如既往的让人摸不到头脑,他看着林退说,“疯狗就该到处打架。”
那些挨了郁础揍的人,以为这句疯狗是冲他们骂的,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即便是一脸血的帕斯卡都是吃瘪的表情。
但只有林退知道,那句‘疯狗’是郁础在说自己,他不确定可不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郁础讨论他把自己当成一条狗的事。
好在这些人并没有被打傻,趁着他俩说话的空挡一群人溜了。
郁础完全没有追的意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们。
“你不是不聪明的……”
林退想问他为什么从一条不聪明的狗成疯狗了,但他无法当着一个人的面说他是一条狗,即便当事人自己给自己盖了狗的戳。
“一条不聪明的疯狗。”郁础说完这句话,又告诉林退,“这两者并不冲突。”
一条狗可以在不聪明的同时很疯。
林退始终理解不了这人的脑回路,静静看了他半晌最终‘哦’了一声。
这段时间林退在宿舍吃饭,其实就是为了回避郁础,他觉得不该跟郁础有过深的交集。
但他这个人实在太古怪了,不遇上还好,一旦遇上他总能轻易勾出林退为数不多的好奇心。
当然也可能是这段时间他太闲了,如果是以前林退应该不会这样,不仅如此还会对这种人敬而远之。
“我要去图书馆……”
“今天天气冷……”
林退跟郁础的话同时响起。
林退是准备要告辞,他并不想在寒风里跟郁础这么耗下去,至于对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是为了什么,他一头雾水。
他们俩又再次同时沉默,似乎都在等对方把未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郁础先开口,“我不去图书馆。”
林退:“哦。”
郁础:“今天天气冷,记我要去那列火车车厢,你去吗?”
林退没想到对方会邀请他,沉默数秒点了一下头。
林退买了一个新的睡袋,到了地方他钻进了睡袋,而郁础还在他原来的位置。
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邀请跟同意似乎只是一个随口一问,另一个随口答应。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给了他安全感,晚上林退在这里睡得意外的好。
只不过半夜林退感到不对,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毛茸茸从他耳边蹭过去,在不远的地方吱吱叫了两声。
林退睁开眼,凭着暗淡的月色看到一只不怕人的老鼠。
跟那只双小眼睛对视两秒,林退张开嘴发出短促的声音。
郁础被林退声音惊醒,然后看到一个什么东西唰地从眼前跑过,顺着铁皮箱爬上去想从上方的破口处逃走。
作为alpha,无论是体能、视力,还是反应能力都是绝佳的,在对方即将爬出去的时候,郁础用一把刺刀将它钉到了铁皮箱上。
林退已经坐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东西让他洁癖发作,有那么一刻他甚至不敢动,怕再从身边冒出一只,那他一定会吐出来。
郁础起身走过去,把刺刀从锈迹斑斑的铁皮上拔下来。
林退听到那小东西的叫声,声音剐过他的耳膜,让他胃里一阵阵犯呕。
然后林退看到郁础把刺刀拔-出-来,在它腹部剖开一个口子,然后拿起一旁的石头一下一下砸过去。
肠子跟内脏从切口挤出来,血肉飞溅,尔后变得偏平,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郁础转头看过来,英俊的五官融在黑暗中,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没有波澜,他问林退,“解气了吗?”
林退愣了一下,尔后捂着嘴跳下车把胃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第57章 第 57 章
林退站在花洒下,任由湍急的水柱一遍一遍冲刷着他。
在浴室待了一个小时,用了大半瓶沐浴露林退才从里面出来,但心里那股恶心劲还是没下去。
长这么大林退还从来没跟这种小东西亲密接触过,那种毛绒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耳边,他几乎忍不住再去浴室好好洗一洗。
郁础没在房间,林退没心情关注他去什么地方,抽出两张消毒纸巾认认真真把左耳擦了一遍。
半个小时后郁础从外面回来,林退坐在沙发上已经用过了一整包消毒湿巾,左耳红得像是能滴出血。
林退重新打开一包新的湿纸巾,刚从里面抽出张纸巾,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他的手腕。
林退抬起头,对上一张面瘫的俊脸。
alpha的骨相很优越,眉弓到山根的线条利落流畅,持平的高度让眼睛显得极为深邃,五官立体冷峻。
在林退看过来时,郁础很自然地放开他的手,开口说,“车厢打扫干净了。”
林退看了一眼站在玄关口的仿生机器人,它手中拎着一个很大的水桶,看来刚才郁础跟它是去打扫卫生了。
但即便他们把那节火车厢打扫干净了,哪怕是重新刷了一层漆,把旧车厢变成新的林退也不会再过去睡觉了。
他之所以能在火车厢能睡好,是因为有安全感。
只要他待在那里,除了郁础谁都不会找到他,而郁础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打扰他。
没人能打扰他,也没人能找到他,更不会有人伤害到他,他在里面是安全的,可以安心地睡着。
现在那层安全屏障被一只老鼠打碎了,它已经不再是林退的‘安全屋’,因为他躺在里面会担心再冒出一只来。
一旦产生安全顾虑,那它就不该叫安全屋。
那种恶心的感觉再次泛上心头,林退洁癖症发作,他拿着湿巾用力地擦着耳朵。
郁础又抓住林退的手,问他,“你还没解气吗?”
林退看着郁础,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很讨厌那只老鼠,它毁了他最后一个栖息放松的地方,但又不得不承认看到它惨烈的下场,林退感到不舒服。
但凡郁础一刀了结它的命,林退都不会如此,毕竟他不是柏原那种暴力狂,看到血腥画面会兴奋。
眼前这个人不仅性格古怪,手段还残忍,如果林退四个月之前认识他,一定觉得他有变态杀人犯的潜质,然后离他远远的。
当然他现在也觉得这个人是个变态的暴力犯,正常人是不会干出这种事,就算林退再厌恶这只老鼠,他也想不到这种方法了结它的命。
理智告诉林退,眼前这个人很危险。
但大概什么都无所谓不在乎了,包括自己的命,所以他放弃了思考。
林退摇了一下头,垂着眸低声说,“没有。”
“没有解气?”
“不是,心里没有气了。”
林退把手里的纸巾扔到垃圾桶,说完这句话躺到了沙发上,他没再跟郁础交流。
郁础也没有开口打扰林退。
林退失去了自己的‘安全屋’,随便找了能让他栖身的地方,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林退只看了一眼就直接挂断了。
这个是一款老式手机,林退买来专门在这里用,这样他既可以联系外界,又不用担心别人通过gps追踪到这里。
自从跟林宜挽闹翻后,对方每天都会打好几通电话,林退拉黑了她的手机号,她就换其他号码接着打。
林退厌烦透了她这种不掌控他不罢休的态度,如果有可能他不想出生在这个世界,然后成为林宜挽的儿子。
掐断了林宜挽四五通电话,林退彻底不耐烦准备关机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发消息的是疗养院的人,她说林宜挽病危现在正在手术室。
林退看到这条信息大脑空白了两秒,林宜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但身体一直很健康。
在他愣神的功夫,那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林退机械地滑动手机屏,很快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是林先生吗?您能不能来医院一趟……”
在听到对方说到林宜挽割腕,林退耳膜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一刺,他立刻挂断了电话。
林退整整有十秒喘不上气来,手脚冰凉,他抿着唇关了机,把手机扔到一边,一头栽进了沙发里。
林退知道,林宜挽在通过这种方式逼他低头,一旦他回去,等待他的就是无休无尽的精神压迫。
他以前经常被林宜挽关在一个很狭窄的屋子,那里面没有光,没声音,不能躺也不能站,每次林退不听话,对方就会让他进去冥想。
随着林退的长大,那座小黑屋失去了震慑力。
现在林宜挽开始拿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试图再次掌控他,让他听话。
林退不知道像林宜挽这样把儿子当武器的母亲多不多,至少沈莫归跟虞怀宴的母亲很爱自己的孩子。
他躺在沙发上,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想着他跟林宜挽相处的画面,模模糊糊睡着了。
第57章 第 57 章 >>
林退做了一个梦,梦到林宜挽跟那间小黑屋。
梦里林宜挽的面容很模糊,无论是教导他,还是训责他,那张脸总蒙着一层阴影,但他隐约能感受到林宜挽的情绪,绝不是高兴。
他们母子温馨时刻居少,大多时候林宜挽总会透出对他的失望,觉得他还不够优秀,也不够狠。
林退的梦境混乱无逻辑,有些是小时候发生的事,有些则超现实,有时回忆片段还会掺杂着林竟殊。
自从林竟殊住到林家,林退被关进小黑屋的次数变得频繁,这让他对林竟殊感官很复杂。
这个跟他一般大的男孩,不仅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也是他的竞争者。
但这个孩子看起来瘦弱、可怜,还很乖巧。
至少林退一开始觉得林竟殊是乖巧的,但他始终无法跟林竟殊亲近起来,每次心软他都感觉是在背叛林宜挽,他必须跟自己的母亲统一战线,把林竟殊摆到对立面。
但又忍不住觉得对方也是一个受害者,因为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
每当这个念头浮现,林退就会产生负罪感,那负罪感是对林宜挽,同时也会深深自我怀疑。
他是不是真的没有继承人的潜质?
就像他母亲说的不够果断,总是一件事上摇摆不定,这样的人是干不成大事。
林退还梦到自己变回十一二岁,他坐在高高的烟囱上,左边是端着热牛奶的林竟殊,右边是满脸失望的林宜挽,他被架在高处夹在他们中间。
这是他以前经常做的梦,但现在林竟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身是血的林宜挽,她左右手腕被刀割开,伤口丑陋地外翻,露出模糊的血肉。
右面的林宜挽面无表情,眼睛仿佛两个黑黢黢,能吞噬一切的黑洞,她望着林退,似乎要将他吞没。
林退还是十一岁的模样,在这种无声的注视下,他感觉血液一点点凝固,四肢变得僵硬。
一脚踩空,林退从高高的烟囱掉了下去,仿佛一块薄薄的脆冰摔得粉碎。
林退猛地睁开眼睛,额头渗出冷汗,胸口剧烈起伏。
直到对上一双漆黑沉寂的眼睛,对方的镇定感染了他,林退逐渐冷静下来,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郁础看着躺在沙发上的林退,突然冒出一句,“傍晚了。”
林退恍惚着嘴张了一下,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也没明白他这个时候报点什么意思。
郁础说,“平时这个时候你都会给我做饭。”
林退没有说话,看了一眼被自己扔到一边的手机,他没选择开机打听林宜挽的情况,而是起身去厨房做饭。
料理台
林退快速翻阅一遍,然后挑了几样郁础能吃的。
因为他独特的吃饭方式,汤水多的都不能吃。
厨房这次新添了不少用具,林退煮了两份意面,从碗柜里拿出一个盘子,用餐叉把意面卷成寿司大小的卷。
盘子只能盛下七个面卷,卷成这样是为了方便郁础食用,林退浇上汤汁,切了四段肉肠放进去,然后把晚饭端给了郁础。
他还是在老地方茶几那儿吃,因为不聪明的狗不能上桌。
林退用微波炉加热了两份忌廉汤,插上吸管放到郁础右手边。
郁础看了一眼插在浓汤里的玻璃吸管,然后对林退说,“我不能用吸管。”
林退没问原因,从厨房拿了一个稍微深一点的盘子,把汤给郁础倒进了盘子。
郁础不再说话,低头开始吃饭。
林退坐回到餐桌,没什么胃口地吃着面前的意面。
解决了晚饭,林退把碗碟放到了洗碗柜,躺回到了沙发上。
白天断断续续睡了好几觉,晚上一点睡意都没有,林退盯着一处持续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阴影罩下来,即便不抬头也知道是谁,林退没什么反应。
“起来。”
听到这话林退没动,不过却掀起眼睛朝郁础看去。
郁础垂眸看着沙发上的beta,又说了一遍,“起来。”
林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站起来了,并且跟着对方走进了浴室。
浴室上方惨白的灯光打下来,在beta本就白皙的面庞镀了一层细腻的釉光,他抿唇看着郁础,一时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
直到对方再次重复了一遍,“把衣服脱了。”
如果任何一个人跟林退说这句话,包括沈莫归在内,他都会立刻转身出去。
但这话从郁础嘴里说出来,尤其是用那种平静无波的口吻说出来,林退只会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见林退站在原地不动,郁础走过来,伸出手解开了林退衬衫的扣子。
那只手骨节修长匀称,很快把林退全部扣子解开,然后帮他脱了下来。
林退怔在原地,完全不明白他要干什么,这人总是干一些让他摸不到头脑的事。
第58章 第 58 章
林退抱膝坐在浴缸,头顶上方是一道温和的水流,热水混合着洗发水滑腻地淌过他的眉眼。
郁础站在他身后,并不熟练地给他洗头发,洗发水挤太多了弄得到处都是沫,林退发梢、耳根、脖颈都是白沫。
郁础举着花洒冲了好几遍,终于把林退身上的沫冲干净了。
他扯下一块杀过菌的白毛巾罩在林退头上,轻一下重一下给林退擦着头发上的水珠。
林退忍不住想,郁础一定没给人洗过头发,但很快另一个想法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们俩到底在干什么?
郁础莫名其妙给他洗头发,林退居然莫名其妙让他洗了。
跟沈莫归认识这么久,林退从不会跟他一块洗澡,哪怕沈莫归觉得这是男人增进友谊的一种方式。
沈莫归是运动员,每次训练完都会在队里提供的公共浴室跟队友一块洗澡。
一帮正值气血旺盛的运动员聚一起,不仅会比大小,还会开下流的玩笑,甚至玩捡肥皂的梗。
他和队友们糙习惯了,但林退跟他不同。
林退没跟任何人一块洗过澡,除了游泳,他也没有在任何地方衣不蔽体过,即便是在宿舍洗完澡他都会收拾妥当才出来。
所以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林退看着浴室瓷砖上的水汽,水滴落在浴缸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显得极大,每一声都回荡在他的大脑,让他无法分清现实与虚幻。
林退垂着头,睫毛沾湿,嘴唇被温热的水汽涂红,像一尊精致却没有灵魂的雕像。
郁础为林退擦干了头发,在他身上裹了一个很大的浴巾,带着林退走出浴室。
林退跟在他身后,神色木讷,仿佛丧失了思考能力。
等郁础把他带到卧室的床上,用被子将他裹紧,这让林退产生一种睡在睡袋的感觉。
这是林退第一次睡到郁础的床上,以前他都是睡沙发,郁础是主人自然应该睡床。
躺到床上被裹起来那刻,林退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安慰了,被一种奇怪的方式安慰了。
郁础可能是察觉到他的坏心情,所以用洗头的方式安慰他。
当然这只是林退的想法,毕竟他这个人古里古怪的,想法跟正常人不一样,也有可能是郁础单纯就是受不了他不洗澡。
林退像某个古代被宣侍寝的妃子,除了露出一个脑袋,其他地方裹得严严实实,躺在床上看着郁础走了出去。
林退没问他的去向,不知道他是去睡沙发,还是去那列火车上睡。
今天林退没出简易房,不知道外面冷不冷,他睁着眼睛放空了几分钟,期间花了一分钟左右思考外面的气温。
郁础说过他喜欢冷天,如果外面冷他十有八九出去待着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冷天。
林退胡乱想了一会儿,然后阖上了眼睛。
十几分钟后郁础再次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湿意明显是洗了澡。
林退还以为他回来拿衣服,所以并没有睁开眼,但没等多久床的另一边突然陷下去一大块,似乎有人躺了上来。
林退默了几秒,撩开眼皮,alpha躺在他身边,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
郁础面朝林退,蜷缩着身体,膝盖几乎要顶到胸口。
林退修过心理学,知道这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动作,但郁础做出来他总觉得不简单。
似乎察觉到林退在看他,郁础睁眼看过来,深邃的眼神冷漠又疏离。
不过他一贯是这个表情,哪怕刚才在浴室叫林退脱衣服也是这个神情。
林退很少在他脸上看到多余的表情,哪怕疑惑都没有,郁础对外界的反应要比林退更冷漠,探索欲也更低。
他们俩对视着十几秒,谁都没有开口,也没人移开目光。
林退最先打破沉默,“你不舒服?”
郁础说,“没有。”
“那为什么这么睡?”
“狗睡觉要蜷着。”
听到这个答案林退没再有任何疑问,轻声‘嗯’了一下。
虽然身边多了一个人,但林退没觉得太别扭,不过白天的确睡太多,在床上躺了两个多小时才慢慢睡着。
隔天清晨日光透过窗帘,浅浅地照进房间。
林退睁眼醒过来,昨晚蜷着睡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舒展开了四肢,他的下巴枕在林退肩头,侧脸几乎埋到林退的颈窝。
郁础还没醒,睡颜倒是平和,高挺的鼻梁贴着林退,林退一侧头就能被对方吻上。
林退没打扰他睡觉,把头往枕边挪了挪,跟郁础拉开了一些距离。
第58章 第 58 章 >>
他一动人就有醒来的倾向,高挺的眉峰稍稍动了一下。
几秒钟后郁础醒过来,瞳仁清晰印着林退。
就这么看了林退一会儿,郁础突然把脸埋过来,在林退脖颈蹭了两下。
林退面上闪过惊愕,对方的头发扎在脖颈有点痒,他不自觉扬起脖子,这倒是方便对方了。
郁础在很清醒的情况下埋进林退的颈窝,蹭的时候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亲昵的动作。
在林退脖颈蹭了好几下,郁础才坐起来然后下床去洗脸刷牙了。
林退因为他莫名其妙的动作愣了几秒的神儿,不禁摸了一下被蹭过的地方,上面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他刚才在干什么?
林退猜测应该跟郁础臆想自己是狗有关系,可这也太奇怪了。
犬在什么情况下会蹭人脖子?表达亲昵,或者单纯因为动物天性想蹭?
林退一头雾水,想问问对方,但错过最佳询问的时机。
今天周一林退早上有课,但现在回去肯定赶不及,他这学期缺了很多课,不过伯克尔顿从不点名。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林退才从层层包裹中解脱出来,穿上自己的衣服去洗手间洗漱。
准备早饭的时候林退打开自己的手机,上面除了沈莫归跟虞怀宴打过电话,林宜挽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林退放下手机,专注手上的活儿。
其实林退不太会做饭,不过见沈莫归做过几次早餐,他把黄油融化了,放上吐司跟火腿开始煎。
早餐是牛奶跟黄油吐司,还有煎火腿跟培根。
牛奶给郁础倒在盘子里,吐司跟火腿切成小块方便他吃。
林退没照顾过人,以前只散养过一条金毛犬,不过他也没太多时间花费在它身上,而且照顾得很不好,还让人把它带走了。
那条狗很温顺也很聪明,林退教它的东西它很快就能学会,最重要的是不用他多操心。
至少比郁础省心多了,金毛是真的犬,喂它什么都吃它从不顾形象。
郁础是假的,他想做犬又放不下身段,至少吃饭的时候很讲究,还得为他的吃相特别制作食物。
吃完早饭,林退跟郁础回学校,路上的时候他给沈莫归打了一通电话,报了一声平安。
因为林退失联二十几天,沈莫归一直很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林退准备了这部手机,这样对方就能联系到他了。
沈莫归昨天给林退打电话一直没打通,今天好不容易联系上免不了唠叨几句。
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这种关心对林退来说是一种少见的,没有任何的目的,完全是出于担心。
所以他很有耐心,听着沈莫归念叨了十几分钟也没表现出丝毫不耐烦,认真回答了沈莫归每个问题。
见他没事,沈莫归放下心闲聊了好一会儿。
沈莫归的声音突然压低了几分,“不说了不说了,教练喊我训练了,晚上再聊。”
挂了电话林退专心开车,这条公路地段非常偏僻,来往的车辆很少。
坐在副驾驶座的郁础问,“谁的电话?”
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林退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我的舍友。”
郁础没再说话。
林退也不是话多的人一路沉默着,不过这种沉默并不令人感到不自在,反而是一种安静的默契。
到了学校门口,林退先将郁础放下来,然后将车开到了学校车库。
车库在负二层,停好车林退乘坐电梯时,非常巧合的遇到了同样外出回来的虞怀宴。
虞怀宴似乎去办正事了,今天穿得很正式,只不过回到学校解开两粒纽扣,配上出众的五官有种雅痞的气质。
林退先进的电梯,手已经摁下关门键,但听到有脚步声走过来,他还是在原地等了对方几秒。
等看到虞怀宴那张俊朗倜傥的脸,林退有些后悔自己太过礼貌。
见到林退,虞怀宴显得也有些吃惊,不过随即露出微笑,脚步快了一些,“在等我?”
林退没回答,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虞怀宴倒是不在意他的高冷,笑着走了进来,闻到林退身上那股很浓的alpha信息素味,笑容慢慢僵在脸上,尔后消散开。
林退摁下一层按键,轿厢门随之关上。
‘你还跟郁础有联系’这句话在虞怀宴嘴边滚了一圈,开口说的却是,“你今天出去了?”
林退不想跟虞怀宴闲聊,看着楼层数字不断变化,从负2变成负1,最后变成1。
虞怀宴还要说什么,轿厢门在这个时候打开,门外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那是一张英挺冷峻的脸。
第59章 第 59 章
林退看到郁础同样惊讶,他没料到对方会在电梯口等他。
虞怀宴没捕捉到这一丝惊讶,因为他的目光放到了电梯外神色漠然的alpha身上。
他见郁础伸出手,递给了林退一样东西,看样子很像是u盘,虞怀宴还没看清,林退已经走出电梯拿了过来,然后自然地放进口袋。
看样子东西是林退的,他没跟郁础道谢,两个人默契地并肩走了出去。
看着一a一b离开的背影,虞怀宴的表情逐渐凝重。
他了解林退,林退是一个很难亲近的人,但他并不骄傲自负,只是有距离感。
每次跟林退相处虞怀宴能明显感觉出来,他被林退排拒在一个微妙的距离,既不会太亲近又不至于太疏离。
虞怀宴太懂林退这种社交把戏了,这是上流圈层一贯的做派,他把它叫做傲慢的谦逊,这套把戏没人比他玩得更溜。
只要虞怀宴想,他给可以给任何一个人留下很好的印象,哪怕对方一开始对他抱有偏见,他也可以在短期内消除偏见,然后让对方对他产生好感。
不过放到林退身上,虞怀宴更愿意相信这是他骨子里透出来的教养。
不管林退有多不喜欢他,上次虞怀宴在公路接到他把他送酒店时,林退还是会跟他说谢谢。
刚才在电梯也是如此,虽然虞怀宴问林退是不是在等他。
其实那不过是在开玩笑,林退应该是听到有人走过来,看见是他,林退也没有立刻摁下关门。
这些都是出于林退一贯的教养,他是一个非常重视体面的人,即便撕破脸皮也不会主动把事闹得太难看。
这样的人优点很明显,缺点同样明显,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要挟,因为他有原则讲体面。
要林退是他的竞争对手,虞怀宴有一百种方法对付他,不过每一种都不会对他下狠手。
大概是知道自己弱点明显,林退防御能力很强,外人很难跟他建立真正亲密的关系,也很难走进他的内心。
之前在某个晚上虞怀宴差一点就能成功,但最后还是被林退自我保护机制弹到安全距离。
如果没有林竟殊捣乱,用不了多久虞怀宴就能跟林退成为朋友。
虽然未必深入他的内心,但起码可以获得他的信任。
这是虞怀宴花了好几个月的结果,因为林退防备心太重了,可刚才他和郁础相处的气场却有种古怪的和谐感。
两个人仿佛认识许久,不需要过多语言交流,一个给东西,另一个拿过来,然后一块离开。
这实在是太不林退了,他跟沈莫归一起的时候都不这样。
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晚上虞怀宴去宿舍找林退,他还以为林退不会轻易给他开门,没想到门铃只响了几声,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林退穿着银灰色休闲服,系着碎花围裙,右手还拿着一个锅铲。
这幅居家的打扮出现在清冷的beta身上,虞怀宴先是一愣,继而嘴角忍不住浮现出笑意。
林退还以为是他订购的食材来了,看到门口的虞怀宴,原本平和的面色顿时冷淡了几分。
“在做饭?”虞怀宴倚在门口笑着说,“需不需要我的帮忙?不管中餐还是西餐我都有研究。”
他对入口的东西一向挑剔,吃的多了自然懂的也多。
林退并没有理会他这句话,态度十分冰冷,“有什么事?”
虞怀宴闻到厨房飘出来的香气,视线从林退肩膀越过朝里面看了一眼,在看到背对着房门坐在沙发上的宽阔肩背,他眉头蹙了起来。
虞怀宴笑容敛了三分,明知故问,“有客人在?”
见虞怀宴迟迟不进入正题,林退声音透着隐忍的不耐,“到底什么事?”
“我需要单独跟你谈谈。”虞怀宴狭长的眸子专注地看着林退,他强调道:“这事很重要。”
郁础是个探索欲望很低的人,林退不认为他会偷听,即便当着郁础的面讲他可能都没兴趣听。
林退觉得没必要回避对虞怀宴说,“就在这里说吧。”
第59章 第 59 章 >>
这话听到虞怀宴耳里就是另一番意思——林退很信任郁础。
火上还煮着蘑菇汤,林退转头对郁础说,“你把火关小一点,汤别打出来了。”
说完林退就有点后悔,根据郁础的人设他可能不会关火。
坐在沙发上的人闻言倒是没说什么奇怪的话,起身径直走进了厨房,但林退还是不太放心地跟了过去。
被晾在门口的虞怀宴眼睛眯了一下。
看来林退不仅信任郁础,他还给对方做饭,沈莫归或许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虞怀宴就更没享受过了。
林退把火调小了一些,顺手又搅了搅锅里的浓汤。
郁础站在林退身后,五官轮廓英挺立体,身上有一种不为物质所动的冷峻气质。
望了一眼咕噜咕噜冒着热泡的奶白色蘑菇汤,不为物质所动的alpha开口问,“快好了吗?”
林退回头看他,“你饿了?”
郁础没有说话。
在那节铁皮箱里无论天气有多冷,郁础都只穿着那件蓝色兜帽衫,身上从不盖毯子。
林退一天吃一顿饭,他也跟着一天吃一顿,从没抱怨过什么,也没跟林退主动要过食物。
所以在林退的印象里,郁础一直是抗冷也抗饿的。
蘑菇汤煮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差一点黑胡椒,但宿舍没有黑胡椒,林退在学校app订购一瓶胡椒,还有其他一些食材。
等汤煮熟林退关了火,给郁础往餐盘盛了一勺汤,然后放到了餐椅上面让他先吃。
学校厨房都是开放式,餐桌就在厨房正对面,站在门口的虞怀宴被隔断挡着看不到厨房跟餐厅,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他们在说话,具体说什么也听不清。
说最多的是林退,虞怀宴时不时就能听到他的声音。
虞怀宴眼神微暗,林退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话可没这么多。
没一会儿beta从厨房走了过来,身上蓝色的碎花围裙已经脱了下来。
围裙是沈莫归拿过来的,沈妈妈听说他们偶尔会在宿舍做饭,给他们准备不少做饭用具,碗柜的盘碟大多都是沈莫归从家拿的。
林退走到门口,“什么事说吧。”
虞怀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beta,眼眸闪过一抹什么,尔后他轻笑一声说,“郁础告诉过你吗?他好像跟柏原的关系不错。”
在看到林退皱起眉头那瞬,虞怀宴几乎可以断定他确实跟郁础认识不久,上次他甚至连郁础的名字都不知道。
短短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林退这么信任,还给他做饭吃。
这件事林退不知道,他对郁础了解的不深,没想到他跟柏原居然认识,不过想想外界传他的身份,他跟柏原认识也就不足为奇了。
很快林退恢复以往的冷淡,“你来就是想说这个?”
虞怀宴不动声色收回探究的目光,“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最近沈莫归可能会遇到麻烦。”
林退眼神立刻锐利起来,几乎是质问的,“为什么这么说?”
虞怀宴说,“我是听人说的,林竟殊可能要对付沈莫归。”
林退眼眸的温度褪得一干二净,眉宇覆了一层阴霾。
见林退确实在意沈莫归,虞怀宴放缓了语气,“不过你放心,我会盯着他那边的动静。”
林退直接拒绝,“不用。”
他这个态度虞怀宴早有预料,盯着林退的眼睛,“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吗?”
林退抬起头,暖色灯光下那张脸冷寂阴晦,“无非是买通沈莫归以前的教练或者队友,污蔑他在比赛的时候使用违禁药品。”
虞怀宴眼眸簇起一道细弱的亮光,嘴角抑不住上扬,“你怎么知道?”
林退真是一猜就中,聪明很得。
“既然是想毁了沈莫归一定是从他的事业下手。
第59章 第 59 章 >> >>
这是林竟殊一贯的手段。
很下作的手段。
运动员最在乎身体跟名声,一旦跟违禁药品捆上那他这辈子就毁了。
沈莫归无疑是泳坛一颗闪耀的新星,有着非常漂亮的履历,家里放着一面墙的奖杯。
如果有一只黑手把他推到台前,再加上媒体的煽风点火,过往黑料一个个放大被曝出来,哪怕事后澄清他没有使用违禁品,又有多少人会真正相信他是清白的?
恐怕到时候不仅不信,还会怀疑沈莫归花钱买通了泳协跟第三方机构。
像是为了林退相信他,虞怀宴收敛了往日的懒散跟戏谑,用一种极其温和的目光看着林退。
“媒体那边我很熟,这事交给我我会帮你摆平的,不管林竟殊买通了谁,你放心,他的话不会以任何形式出现在网上。”
林退还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度,“不用,这件事我能解决。”
他从不喜欢依赖别人,自己能解决的问题不会交给别人,更加不放心交给别人,尤其是这个人被他列进黑名单。
虞怀宴的话说得再漂亮,林退一个字也不信。
虞怀宴的眼睛动了一下,许是在斟酌用词他说话的语速比平时要慢一些。
“我知道你已经不相信我了,因为那首钢琴曲。那是我的错,我不想为自己开脱,错了就是错了,不该借着任何理由去犯错。”
虞怀宴有很多想说的,这两天他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也在想补偿的办法,但林退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林退现在十分厌烦提那件事,这无疑把他犯下的蠢事拿出来一次又一次地鞭挞。
他强硬地打断虞怀宴的话,“能不能不要再提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也不用给我道歉,从你的角度来说你只是做了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
错的人是他自己,虞怀宴是那个聪明的人。
聪明人就该像林宜挽说的,为了成功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良心跟善念。
他们不是朋友,所以虞怀宴并不是背叛,他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虞怀宴沉默许久,眼尾垂下,低声问了一句,“但这种正确的事你不会做是吗?”
问完这句话虞怀宴抬头凝望着林退,光浅浅洒在他的眸中却没有照亮里面的情绪。
林退没有说话,只是把房门关上了。
说实话他最厌恶的就是做不到这一切的自己,就因为做不到他这一天都待在宿舍,跟一个认识没多久,什么都不了解的‘陌生人’待着,因为他不想独处。
他害怕独处,林宜挽割腕的样子塞满他的大脑。
他既做不到林宜挽的期待,又做不到完全割舍感情。
因为林宜挽不仅是他的母亲,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个活生生的人拿自己的生命要挟另一个活生生的人,希望他变得冷血自私,只认钱不认人,然后帮她完成复仇。
门铃又响了,这次是学校超市的送货员,虞怀宴已经不再外面了,林退打开门签收。
拎着食物走到厨房的时候,郁础坐到椅子旁边,盘子里的食物已经没了。
林退默默收拾这袋食物,摆放好之后将袋子整齐地叠起来,收纳到抽屉里。
郁础望着林退,眼睛随着他的动作一直在转,林退不知道他是饿了,还是有什么话要说。
对方有没有要说的他不知道,但他想问郁础是不是真的跟柏原认识,而且关系还很好。
如果关系真好,那上次为什么要打帕斯卡,帕斯卡不是柏原的小弟吗?
林退既想问,同时又矛盾的觉得这是对方的隐私,他们关系没那么亲密,哪怕最近这段时间总待在一起。
林退打开火,重新加热了那锅汤,等冒起小的热泡时他加了一些黑胡椒。
关了火,林退拿过郁础的盘子往里面添了两勺热汤,见对方不再看到他而是专注于食物,林退看了他两眼才给自己盛了一碗。
五分钟后他没忍住问,“你跟柏原认识?”
第60章 第 60 章
听到林退的问题,郁础的目光从盘子移开放到他身上。
林退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柏原认识?”
“嗯。”
“很熟?”
郁础似乎在衡量熟不熟的标准,静了七八秒对林退说,“见过六面,说过十一句话,算熟吗?”
在林退的观念里这绝对不算熟,甚至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毕竟才十一句话。
不过郁础能清楚记得他跟柏原说过十一句话很怪,没人会数自己跟别人说了多少句话,除非他暗恋那个人。
但郁础本身就怪,林退没觉得有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那我们说过多少句话?”
“185句。”
“……这么多吗?”
“嗯,187句。”
林退一直以为他跟郁础认识的这一个月里,他们俩连三十句话都没有,没想到居然上百了。
隔了几秒林退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你清楚记得每一句话?”
“嗯。”
“187句的每一句?”
“191句,你要我重复我们说过的每句话吗?”
“不用,不用重复,我只是随便问一问。”
林退功课一直不错,无论文理成绩都十分出众,可以说是个学霸,但不是过目不忘的天才。
如果郁础能记下他们过去这一个月中说的每一句话,那他一定有颗非常聪明的大脑,即便是在基因出众的alpha中也不常见。
见郁础还在看他,林退回过神说,“没事了,你吃吧。”
郁础把注意力再次放回盘子的食物,等它稍微凉了一点,低头凑过去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口盘子边缘的浓汤。
林退煎了两块牛排,切成小块浇上酱汁,然后放到了郁础旁边。
剩下那块牛排他放到自己盘子,坐在郁础对面的餐椅上,抬头时不时看一眼吃饭的alpha。
明明在人类堆里是个天才,给自己设定的角色却是一只不聪明的犬。
见林退频频看他,郁础再次抬头,不说话只是望着林退,似乎在林退开口。
林退喝了口汤随口一问,“味道怎么样?”
他觉得很一般,毕竟他也不擅长做饭。
郁础说:“能吃就好,我不挑食。193”
“不用报数了。”
“哦。”
从林退宿舍楼出来,虞怀宴没在外面多逗留直接回了自己的宿舍。
在宿舍楼门口正巧撞上出门的温特,看见虞怀宴,他后颈腺体的位置突突狂跳了两下,这是上次被虞怀宴用信息素压迫过的后遗症。
温特不再像以往那样凑过去,反而很夸张地后退了两步,目光不自觉带着警惕。
虞怀宴仿佛没看到温特,径自走上楼。
温特不甘心地叫住他,“虞怀宴!”
虞怀宴已经上了台阶,听到温特的声音脚步微顿,但没有回头。
温特看着alpha优越的五官略微有些失神,虽然现在对虞怀宴夹杂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惧意,但他还是喜欢他的。
因为喜欢而产生不甘,甚至是嫉妒,他定定望着虞怀宴,“你追到他了吗?”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林退。
虞怀宴转过头,像懒得在温特面前伪装,他神色极其冷淡,就连那双多情的眼眸看起来都透着薄情,“我说过了,我对他不是那种感情。”
“那就是没有追上。”温特从鼻腔哼出一声笑。
他直直跟虞怀宴对视,一字一顿皆是怨毒,“那我祝你永远都追不上,然后尝一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说完温特大步离开了。
对于omega的诅咒,虞怀宴毫无感觉,他对林退确实是有那方面的意思。
但那点喜欢还不足以称为爱,他这辈子最爱的只可能是自己,不会是任何一个人,包括林退。
他希望跟林退和解,只是因为林退比林竟殊更适合合作,也更聪明、理性、有原则。
只不过现在林退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了,让林竟殊用沈莫归刺激一下他也好,虞怀宴可不想跟林竟殊这条疯狗打交道。
脑海猛然间闪过林退穿着围裙,拿着锅铲的样子,虞怀宴狠狠皱起眉头。
他在厨房到底在跟郁础说了什么,在问对方他做的饭好不好吃,或者口味咸淡,还是其他什么。
奶油蘑菇汤。
林退今晚煮的是奶油蘑菇汤,虞怀宴闻到了,据他了解林退并不喜欢偏甜的食物,那是煮给郁础吃的?
他到底知不知道郁础是什么人,又干过什么事就敢跟他这么亲近。
意识到自己想的有点多,虞怀宴掐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回到宿舍虞怀宴冲了一个热水澡,等围着浴巾出来他捞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然后拨出一个号码。
林退接到沈莫归的电话已经是深夜一点。
听到林退略微沙哑的声音,沈莫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那边几点了,我这边下午三点。”
林退摁了摁眉心,还算好脾气地回了一句,“凌晨一点。”
沈莫归立刻飚了一句脏话,“艹,我忘有时差了,我这破脑子,你继续睡吧,我明天再给你打。”
林退坐起来,靠在床头坐得笔直,“已经醒了,说吧什么事。”
沈莫归支吾了一声,“你是不是一个人在房间?”
林退:“嗯。”
沈莫归嘟囔了句,“我想着郁础也不在,你不可能容忍别人跟你同睡一张床。”
听到郁础的名字林退揉眉心的动作停了下来,“你打电话到底什么事?”
沈莫归左右环顾了一下,然后关上更衣室的门,“我今天看学校论坛了,首页帖子说你跟郁础关系不错,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林退避重就轻,“你不是从不看学校论坛?”
最初来学校那一个月,沈莫归天天泡校内网看八卦,后来见论坛里的人对柏原十分吹捧,还把他跟林退扒了个底朝天,从那以后沈莫归再也不看了。
“刚一个队友跟我聊天的时候说的,他说那个郁础就是个变态疯子。”沈莫归十分认真地叮嘱,“你离他远一点,别哪一天他把你的皮给扒了。”
林退蹙眉:“不要听风就是雨。”
沈莫归激动道:“是真的,我在论坛搜了他好几个帖子,他差点把人家一个omega的皮给扒了,那个omaga亲口承认的,要不是他跑得快,就要被那变态打麻药推到手术台了。”
“这事有好多目击证人,十有八九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防人之不可无,总之你小心着他点,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一定离他有多远就有多远。”
见林退不说话,沈莫归叫了他两声,“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林退‘嗯’了一声,“我听到了。”
“听到就好,离神经病远一点,万一再碰上林竟殊跟柏原那样的煞笔呢?”
“我现在又没在你身边,真要被神经病盯上了你连个帮手都没有。”
“等我回去,我马上就回去了。”
沈莫归叨叨了一些有的没的才挂断了电话。
林退睡意全无,他在床上坐了十几分钟,最终起身把笔记本抱了过来,然后打开论坛输入郁础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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