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因为昨天睡得晚,隔天早上林退近八点才醒。
今天十点有专业课,林退穿衣服起床后给自己泡了一碗麦片粥,加热了两片吐司,又煎了一个太阳蛋。
还没等林退用早饭,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了过来。
林退隐约知道是谁,站在餐椅旁边伫立良久,直到第二遍响起的铃声快要挂断,他才慢吞吞接通了电话。
听到电筒那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林退喉咙火烧般滚动了两下。
他能听出来那是林宜挽的声音,很轻微却像尖锐的针一样扎在林退的神经。
“你一直没来医院看我。”
林宜挽主动开口,她的声音有一种平静的冷漠,但不是诘问,更像是叙述一件事实。
林退身体僵直,嗓音却如常,“你想见的是一具听你话的傀儡,不是我。”
“林退!”林宜挽森冷阴寒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接下来的每个字都咬得很重——
“如果你今晚六点之前没出现在医院,那你永远都不会看到我了。”
林退心脏猛地收紧,因为林宜挽明晃晃的威胁而手指痉挛震颤。
他的喉咙似乎扎进了一根刺,开腔时喉管带着血腥的味道,林退极力克制发颤的声带。
“我不会去,永远都不会去!”
那边沉默了几秒,也可能是几十秒,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令人窒息。
“我很高兴。”林宜挽突然说,她嘴上说着高兴,但平静的话语却是喜怒不明。
“我的儿子长大了。”林宜挽嗓音低哑得不像话,“他终于学会心狠了,我很欣慰,也……爱你。”
那句‘爱你’于林退来说就是带毒的蛇牙螯针,他将手机狠狠甩了出去,好像多一秒就会因见血封喉的毒药而致死。
手机砸到墙面,屏幕立刻裂出辐射线一般的蛛网。
林退再也听不到林宜挽的声音。
窗外的天色渐渐变暗,血红的余晖泼染了林退一身,在那张清俊好看的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阴影。
林退犹如一滩没有生命的浮游生物躺在地板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beta空洞地望着一处并没有理会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直到头顶罩下一道阴影,他才面无表情地转动眼球看去。
从林退这个角度看,对方身量极高,宽肩长腿,十分英俊,还有着一双深邃淡漠的眼眸,对方同样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林退。
对视五六秒后,林退把眼睛移开了。
林退现在丝毫没有心情质问郁础是怎么进来的,进来是找他吃饭还是干什么。
郁础看了一眼林退,又看了看不远处手机的‘残骸’,开口第一句话是,“手机是谁摔坏的?”
因为这个古怪的问题林退再次看向他。
郁础似乎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手机是谁摔的?”
隔了几秒又问,“是你自己?”
林退没有做任何回答,只是把眼睛闭上了。
郁础盯着林退看了一会儿,俯身把躺在地上装死的beta扶了起来,然后扛麻袋似的扛到了肩上。
林退被郁础杠到了浴室,然后摁在浴缸里又洗了一次头发。
整个过程林退都没有挣扎,只是在郁础挤了半手掌洗发水时问了一句,“为什么总给我洗头发?”
郁础把洗发水抹到林退头上,“因为你看起来心情不好,需要洗个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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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退虽然没理解这两者的因果关系,但是没再问下去。
由于上次挤的洗发水过多,这次郁础减少了一半,不过显然还是很多,又弄了林退一头泡沫。
等从浴室出来已经晚上七点半了,林退一整天没吃东西,胃里一阵阵痉挛。
他披着浴袍咬着餐桌上那个干掉的吐司,机械地不断重复咀嚼吞咽的动作,吃下大半个后林退才发现郁础一直盯着他看。
林退后知后觉意识alpha可能正是因为饿了,所以才找了过来。
放下手里的吐司,林退还是强撑着精神打开火,从冰箱翻出一份水饺。
等水饺煮熟之后林退放到餐盘,端到了餐椅上给郁础,他自己则仍旧吃那个干巴巴的吐司。
郁础看了林退一眼,从盘子里匀出一半水饺给他。
林退眼看着郁础走进厨房重新拿了一个盘子,用餐叉拨出一半放到他面前,然后郁础端着自己那半份回去继续吃。
因为郁础这系列举动,林退混沌的、被负面情绪塞满的大脑再次产生了一丝好奇。
像郁础这种情况一定是有能自洽的逻辑,这种逻辑控制着他的行为,指使着他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郁础认为自己是一只犬,所以他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坐在桌子上吃饭,不能用餐具、吸管,睡觉需要蜷缩着。
但既然逻辑规定他不能拿餐具,那刚才他为什么会去厨房拿盘子,还用餐叉分了一半食物给他?
所以支撑郁础是一条犬的最基础最底层的逻辑到底是什么?
林退因为这个问题困惑了一分钟左右,很快他又像一台超负荷运作的旧机器,大脑停止了思考。
哪怕胃因为饥饿而明显蠕动,林退也没有任何进食的欲望,他起身回到房间把自己埋进柔软的棉被里。
浑浑噩噩睡了一觉,醒过来林退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一转头看到郁础蜷缩到他旁边。
对方什么时候进来的,又什么时候躺到他床上的林退毫不知情。
大概还没进入深度睡眠,意识到有人在看他,郁础睁开了眼睛。
两个人的视线在黑暗中碰撞到一起,并且保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对视。
林退看着面容有些模糊的alpha,问出自己一直纳闷的问题,“为什么要把自己想象成一条犬?”
寂静的夜里郁础眸色显得很深,声音跟往日一样毫无波澜,“因为简单,不用思考太多。”
郁础有一颗非常聪明的大脑,它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把他见到的所有事,听到的所有声音全部记录下来。
但仪器可以删除记录,而郁础却不能删除自己的记忆,一旦被他记下来那永远都会存在于大脑,可以随意被他调取。
郁础不仅过目不忘,他还可以一心多用,就像电脑可以同时打开很多页面。
他左右手都能写字,六岁的时候就可以左手玩填字游戏,右手计算很难的数学题,并且是同时进行。
在外人看来这可能是一件很酷的事,实际会给大脑以及精神造成巨大的负担,尤其是郁础还过目不忘。
任何疏导手段对他都没用,心理医生的那套除了给他增加记忆外毫无用处。
直到遇到林退,对方一连给了他两天食物,到第三天除了食物跟水外,还有一瓶漱口水跟一条内裤,郁础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做一条被人饲养的犬,每天会有人投喂他,而他只要考虑怎么做好这条犬。
简单、不用思考太多。
这两个理由林退完全没想到,“那做一条不聪明的狗也是因为简单跟不用思考太多?”
郁础‘嗯’了声,“不聪明的只要吃饱喝足就好,聪明的会思考很多,而且要求更高,需要人类的陪伴。”
他这番话让林退一时间想到很多,讷讷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不想做聪明的狗是因为会感到孤单吗?
犬是需要人类陪伴,它们需要爱跟关注,每次林退跟那条金毛犬分别,对方都会跟他走好长一段路,看起来很舍不得他。
可能就像郁础说的,如果是一条不聪明的狗,只要林退给它食物,满足它的口腹它就应该很高兴了。
这一刻林退突然理解郁础,轻不可闻地说,“那不聪明的狗一定会感到很幸福……一定会。”
要是人也这样分聪明跟不聪明,那林退一定会选择做一个不聪明、不需要思考太多的人。
郁础没想过用‘幸福’去形容,不过能少思考一些事对他的确是幸福的。
林退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良久他慢慢看向郁础,很认真地问了一句,“你以前真的曾经差点扒了一个omega的皮吗?”
昨晚林退把论坛有关郁础的大部分帖子看了一遍,对于他扒omega皮这件事有印象。
虽然他不关注学校内的八卦,但一年前这事传的沸沸扬扬,要不是沈莫归提及他根本想不起来。
原本林退是不想问的,现在忽然想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没有任何原因就是想知道。
郁础难得拢了一下眉头,虽然弧度很小,“我没有扒任何人的皮。”
林退问,“那你认识一个叫张程乐的omega吗?”
“认识,但我没有扒他的皮,我只想给他换一张脸。”
林退愣了,“换脸,为什么?”
郁础说,“他说他喜欢我。”
“然后呢?”
“我不喜欢他,但他说他没有我就会去死,我告诉他我不喜欢他的长相,如果他愿意换一张脸我可以考虑一下。他答应了,我就把他带到手术室,给他注射麻药的时候他跑了。”
林退感觉自己沉默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你有没有想过,他只是在跟你开玩笑?”
当然也有可能是威胁。
郁础瘫着脸看着林退,“是吗,我不知道。”
林退再次哑然。
虽然他没有想过扒一个omega的皮,但他给人换脸这个想法也足够瘆人了。
身边躺着一个很具杀人犯潜质的alpha,林退没有丝毫惧怕地合上眼睛。
就在林退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睁开眼睛,侧眸看了眼蜷缩的郁础。
alpha长手长脚,含胸侧躺这个姿势自然很不舒服,只是因为他把自己想象成是一条犬,所以睡觉也要模仿。
林退把他的膝盖拉直了,郁础睁开眼睛看他。
林退没有任何解释只是说,“躺好,平躺向上。”
郁础也没问为什么,舒展开四肢躺在床上。
林退分给他半个枕头,在给不给他盖被子犹豫了起来,“你喜欢冷一点?”
之前郁础说过自己喜欢冷天,而且他确实经常在寒风中在那列旧车厢挨冻。
“冷的时候只想变暖这一件事。”对郁础来说寒冷的天气能让他减少思考。
林退不知道他有超忆症这件事,听他耳朵里完全变了味儿。
林退喉咙滚动了一下,“……那变暖了是不是感到幸福?”
郁础没理解林退的话,但还是点了一下头,减少思考对他来说算是幸福的。
之前林退还觉得这个人很怪,现在突然多了一份感同身受。
在他眼里郁础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为了提高自己的幸福感,他‘变成’一只不聪明的犬,还会让自己挨冻。
人一冷就渴望温暖,等回到那个简易房即便里面空荡荡,起码暖和。
难怪这个人总是来找他,林退抿了一下唇,然后把自己的被子分给了郁础一半。
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郁础看向融在黑暗中的beta,看了一会儿他凑过去在林退脖颈蹭了两下。
林退怔了一下,隐约理解这个动作的含义——
一个孤单的人找到了同伴。
第62章 第 62 章
自从那天早上给他打了一通电话,林宜挽那边再也没有消息,林退却没有多少放松,反而心中隐约有些不安。
这几天每到饭点郁础就会找过来,因为林退告诉他以后吃饭会准时,不会再像前段时间那样一天只是一顿或两顿饭。
虽然郁础古怪,不过这种古怪在林退接受范围内,尤其是那晚深谈过后,他现在已经能理解郁础的想法。
反正他一日也要吃三餐,多一个人搭伙吃饭也没什么。
没两天沈莫归回来了,看到宿舍多出一个alpha,他倒是没多吃惊。
因为之前林退在电话跟沈莫归谈过了,他已经知道那条扒omega皮的传闻是假的,反而是那个omega以死逼迫郁础跟他交往。
沈莫归之前也遇到过这样死缠烂打的追求者,他觉得郁础这个假装变态的办法太赞了,十分值得效仿。
虽然不了解郁础,但看林退能跟他关系不错,沈莫归下意识认为他是为了吓退追求者故意这么做。
真正让沈莫归惊掉下巴的反而林退,短短几天不见居然学会做饭了,还围着他妈买的碎花围裙,简直太他妈违和了。
沈莫归提前一天结束了集训,杀了林退一个措手不及,因为郁础刚开始上桌吃饭,吃饭方式还是传统的‘狗狗用嘴叼’模式。
郁础不挑食,林退会做的饭十分有限,晚饭准备了番茄浓汤、苹果派,烩蔬菜,以及一些烤肉。
大部分都是半成品直接放到烤箱就好,只有番茄浓汤是林退自己做的,为了方便郁础食用他还简单进行了改良。
沈莫归回来的时候,林退正把烤好的苹果派拿出来。
郁础像条影子一样缀在林退身后,林退去哪儿他也跟着去哪儿,
沈莫归杵在一旁,看着他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实话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晚饭林退做了不少,即便沈莫归临时回来也足够他们仨吃。
见林退给郁础盛好汤,还给他把苹果派切成块,沈莫归心里更加发酸,颇有一种‘几天不见你身边居然有其他新狗子’的醋劲儿。
他希望林退能多交几个朋友,尤其是有身份有背景的,这样他不在学校,柏原那狗东西欺负林退时,林退还能有个帮手。
但他不希望那个人取代他,成为林退第一个好友的位置,这个位置永远都是他的!
沈莫归幽怨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狠狠咬着手里的派。
哈,自己没长手吗,还要别人给你切好,用不用嚼一嚼喂你?
沈莫归瞪了一眼郁础,但看像林退时有点可怜巴巴。
“退儿,能不能给我夹两片烤肉,离的我有点远。最近训练太累了,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沈莫归装模作样地揉了一下自己的肩部,“诶呀呀,疼疼疼。”
林退把那盘肉放到沈莫归面前,皱眉看着他的右肩,“没事吧,要不要叫按摩师过来?”
站在金字塔尖的运动员背后付出的努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每一个运动员都带着一身伤病,沈莫归也不例外。
虽然没有影响职业生涯的重大伤病,但沈莫归右肩有旧伤,运动量过大就会疼,严重的时候整条胳膊都会肿起来。
即便是这样沈莫归顶多让队医贴个膏药,有时候会打封闭针,然后照常不误的训练。
“不用不用,这点小伤算什么,顶着这点疼我在集训的时候打破了我之前的记录。”
沈莫归装不了太久很快原形毕露,眉飞色舞给林退讲他打破记录的事。
现在沈莫归正值运动生涯的巅峰期,他还可以在这条路活跃很长一段时间。
林退看着沈莫归扬着眉峰,眼中带光的鲜活样子,这样一个人如果真被林竟殊毁了,那他一定不会放过林竟殊。
第62章 第 62 章 >>
林退收回目光,往沈莫归盘子里夹了两块肉。
“你好好比赛,两个月后的国际大赛你要是能拿到奖杯,金银铜都行,我送你那双你一直想买的球鞋。”
沈莫归眼睛蹭地一下亮了,“真的假的?”
“我从不开玩笑。”
“那双球鞋要两千多呢。”
“两万对我来说也不贵。”
沈莫归嗷呜一声扑向林退,恶心巴拉地不停眨眼放电,用直男的方式示爱,“退儿,你炫富的样子我他妈真是爱死了。”
林退不太习惯跟人这么近距离接触,上半身向后仰去,挺着身体半僵硬地被沈莫归拿‘小拳拳’锤胸口。
沈莫归一向神经大条,心里那点醋意立刻烟消云散,心道,果然他还是稳坐林退好友排行榜第一的宝座。
抬头一看,见郁础直勾勾盯着他们,面色冷峻,沈莫归心里的小人嘚瑟地摇头晃脑跳印巴舞。
沈莫归心情颇好,坐回去大口咬着苹果派跟烤肉。
林退摆正身体,用公筷给沈莫归夹了几块肉,又夹了一些给郁础。
号称从不挑食的alpha,把林退夹过来的肉拨到盘子的角落,从容用着餐具将林退给他特意切的苹果派放进嘴里。
见开始郁础开始用刀叉了,林退看了他好几眼。
林退不知道郁础不再幻想自己是一条犬,还是因为跟沈莫归不熟,所以没在他面前轻易展露他的另一面。
不过郁础能自己吃饭总归是一件好事,省得他再跟沈莫归解释。
郁础把林退给他的所有食物都吃完了,番茄汤也一滴不剩,但就是没有吃那几块烤肉。
林退没多想以为他不喜欢吃,倒是沈莫归觉得浪费,他看郁础一下都没碰,一筷子夹到自己嘴里。
“退儿,你这肉烤得真香,手艺快赶上我妈了。”沈莫归马屁道。
如果平时他肯定不会在林退面前说这种大瞎话,但今天嘴格外甜一口一个退儿,致力彰显他跟林退不同寻常的友情。
这个很怪的称呼林退纠正好几遍都没纠正回来,现在大家用的是官方亚联盟语,这个语言没有卷舌音。
但沈莫归叫退儿的时候有点卷舌,那个‘儿’字他吞了一半的音,叫起来很奇怪,林退学不来他的发音。
现在被叫习惯林退更懒得纠正了,反正只是一个称呼什么都好。
沈莫归今天表现的很殷勤,主动把碗盘放到了洗碗机,边擦着桌子边跟林退唠家常。
林退喝着沈莫归给他倒的脱因咖啡,静静听着沈莫归絮絮叨叨,突然房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林退朝门口看去,发现郁础走了。
虽然他以前来跟走都不会和林退打招呼,但今天走得很莫名其妙,平时他都会待到很晚,确定林退不会留宿他他才会走。
是因为多了一个人,所以觉得不自在了?
郁础跟他有很多相像的地方,比如都寡言喜静,不喜欢被人打扰,也不太在乎外界那些新鲜事物。
一开始认识沈莫归的时候,林退曾经嫌弃他聒噪,郁础现在可能跟当初的他一样嫌沈莫归话多。
第二天早上郁础准时出现在宿舍,林退还以为他不会来了。
第63章 第 63 章
沈莫归晨跑回来看到高大挺拔的alpha立在客厅,看样子是刚来没多久,他瞬间没了好心情。
这人一大早来干什么催债吗?
沈莫归从郁础身边经过,从鼻腔轻轻哼出一声,算是跟他打招呼,不过这个招呼打的很勉强。
“退儿吃早饭了,有你爱吃的鱼片粥,还有羊角面包跟玉米脆饼,以及水波蛋。”
早餐一向是由沈莫归负责,因为他每天都要晨跑,时间充裕的话他会亲自下厨做,不过大多数都是去食堂买。
沈莫归对郁础没什么好感,他虽然神经大条,但有着犬科动物的本能,隐约感到这人是来跟他抢地盘的。
沈莫归一边往餐桌上摆早饭,一边装模作样跟郁础闲聊。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吃饭没?要不要用点,虽然我买的都是两份,但匀一匀大家应该也能吃个六分饱。”
见林退从房间走出来,郁础目光转向他,“我没有吃早饭。”
这话也不知道是回答沈莫归,还是专门对林退说的。
林退闻言冲着餐桌的方向略微抬了一下下巴,对郁础说,“坐那儿吃吧,我煎个吐司。”
一听这话沈莫归猛地抬起头,像是听到家里有肉干却不给他吃的二哈,露出‘这怎么能成’的表情。
沈莫归瞪了一眼没眼力劲的郁础,重重放下手里的碗筷,声音含着一丝怨气,“你们先吃,我做吧。”
“我来吧。”林退走过去挽起袖口,“你去吃,一会儿不是还要训练?”
沈莫归立刻收敛了那点怨愤,“我想吃奶酪三明治,学校食堂今天正好没有,你赶紧去吃,我做我做,谁都别跟我抢。”
他笑着把林退赶出了厨房,一副特别乐意做饭的模样。
郁础倒是丝毫不客气,对站在厨房料理台的林退说,“吃饭。”
他给林退拉开了餐椅,等林退坐上去之后,他坐到了林退旁边。
沈莫归被郁础理直气壮的无耻样子气得血压飙升,他暗暗比划了一个中指。
在林退看过来的时候,沈莫归立刻收回手指,露出微笑的模样,体贴道:“赶紧吃,鱼片粥凉了味道不好。”
林退望着沈莫归,“我看东西不少一块吃吧。”
沈莫归撒的谎含泪也得演下去,他从冰箱拿出一罐奶酪,“不用管我,我今天真的特别想吃奶酪三明治,你要不要来一份?”
林退摇了摇头。
沈莫归从橱柜拿出土司片,放到案板上用刀斜着切开,他余光瞥见郁础给林退打开一盒鱼片粥,心道臭小子献什么殷勤,这活以前可都是他干的。
一时没留神,沈莫归切吐司时下手太狠,刀刃镶进了案板,他拔了两下才拔-出-来。
沈莫归臭着脸挖了一大块奶酪,一边往吐司上抹奶酪,一边瞅着郁础撕开一个四方的酱料盒,切开牛角面包沾了一点放到了林退餐盘。
艹,这玩意儿原来是沾面包的,他一直以为是沾玉米脆饼的,难怪这么不对味!
林退拒绝了,因为除了吐司他不喜欢往面包上抹任何东西。
沈莫归见状立刻幸灾乐祸,啧啧,碰钉子了吧,活该!
等沈莫归欣赏完这幕,低头一看抹在吐司上的奶酪厚得可以糊记墙了。
沈莫归低骂了一句,赶紧把多余的弄了出来。
等沈莫归好不容易做好奶酪三明治,他用酸奶给自己泡了一杯水果麦片,端到餐桌上的时候,林退他们正好吃饱。
见林退收拾盘碟,沈莫归连忙起身大吼一声,“放着我来。”
他抢过林退手里的盘子,目光瞥向郁础意味不明地说,“你大少爷的手哪里能干这些活,反正我从来没让你干过。”
仿佛察觉到沈莫归的敌意,郁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林退觉得今天的沈莫归有点不对劲,过分的殷勤,不由问他,“你怎么了?”
沈莫归收回看郁础火花带闪电的目光,一脸憨厚无辜,“没怎么啊,怎么了,我怎么了吗?”
在林退怀疑的目光下,沈莫归摸了一下鼻子,硬生生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妈说你这周末要是没事让你来我家玩。我妈可惦记你了,我训练这段时间给她电话,她天天跟我问你。”
林退眼睛轻微动了一下,缄默地立在原地。
沈莫归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的手臂,“想什么呢?来吧来吧,我教你打街头篮球,一场打下来特别爽。呃,前提是你得学会骂人。”
林退太文明了,在他面前沈莫归骂人的口癖都少了很多,这点他妈尤为欣赏,觉得这是近朱者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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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边打球一边跟对手喷垃圾简直不要太解压。
沈莫归致力于让林退近墨者黑,能享受这种酣畅淋漓的喷垃圾话游戏。
在沈莫归万分期待的目光,林退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沈莫归欧耶一声,心情很好地继续收拾着餐盘,跟林退絮叨着只有他们俩知道的闲话。
林退静静听着,思绪却飘到上次去沈莫归家做客,他家的家庭氛围。
咔嚓的关门声拉回林退思绪,他木然看向门口。
郁础又一声不吭走了,不过他向来很怪,林退倒是没多少吃惊。
林退一向遵守承诺,答应过的时候很少食言,但这次却鸽了沈莫归。
这周六他没能去沈莫归家做客,因为林宜挽去世了。
林退是在周五晚上听到的这个消息,他当时正住在酒店,刚用完一份鳗鱼饭外卖,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酒店房间没有开窗,只有通风口发出轻微的动静,林退却感觉一道飓风席卷了他,寒意剖开他的胸口,贯穿他的内脏,冰凉的血液凝固在血管,让四肢变得麻痹。
林宜挽不仅去世了,还在昨天下葬了,而她的委托律师打电话是要跟他详谈遗产分配相关的事宜。
林退的喉咙发不出一个音节。
林宜挽把自己的遗产全部留给了林退,股票、基金、房产、艺术品、现金等,数额十分庞大。
林退账户的钱可能还不够付这笔遗产税。
大概是林退沉默的时间太久,律师忍不住开口,“林先生,我知道您现在肯定很难过,难以接受这个噩耗,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但有一部分遗产需要您马上交接,因为亚联盟遗产法规定……”
林退打断了律师的话,嘶哑地问,“她什么时候去记世的?”
那边报了一个具体的日期,是林宜挽跟林退打最后一通电话的第二天早上,护士去查房发现她已经没有生命迹象。
林退喉管鼓涨着,仿佛吞了什么难以咽下的东西,声音极其艰难从中挤出,“她……她没有让你通知我参加丧礼?”
律师静了好几秒,委婉道:“林女士的丧礼是我一手操办的,她希望下葬之后再通知您,应该是怕您伤心。”
林宜挽临死前签署了申明,律师可以代替她的家人替她开具死亡证明,然后进行火化。
亚联盟很注重人权,法律允许这么做,不过大多数人是怕家人伤心,所以才会委托第三方办理死亡手续。
林退以为依照林宜挽偏执的性格,他们会纠缠很长时间,甚至是一辈子,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突然结束。
“除了遗产还有其他东西吗?”怕律师听不明白,林退说的很直白,“除了跟钱有关的,她留下其他东西吗?”
林宜挽遗书里提到林退的内容很少,那张薄薄的纸显然是给律师看的,除了遗书跟钱……
律师停顿了一下说,“还有一盆花,林女士说是您以前送给她的,她非常喜欢那盆,希望交由您来养。”
林退沉默良久,低声问,“里面有她的骨灰是吗?”
律师有些尴尬,“咳……是的。”
林宜挽在遗书中嘱咐他,把她的尸体焚化后取一捧骨灰放到花盆里,亲自交到林退手中让他养。
林退知道她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他,原来是用另一种方式纠缠。
林退问律师要了林宜挽墓地的位置,然后把电话挂了,并没有跟对方谈遗产。
虽然知道林宜挽葬在什么地方,但林退没有去看她,在酒店待了两天。
期间林永廷给他打过电话,林竟殊也打给他过。
见林退不接林竟殊还找到了酒店,在门口敲了很长时间的门,林退都没给他开。
看来他们跟他一样都是刚得到林宜挽去世的消息。
第二天消息在圈子传开,柏原跟虞怀宴也开始给他打电话。
仿佛怕林退再玩失踪,他的酒店房间外站着好几个黑衣人,每隔一个小时就会骚扰林退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怕他想不开。
虞怀宴算是最镇定的一个,见林退不开门他并没有像柏原那样琢磨着暴力开门,而是开车去沈莫归家把他带了回来。
沈莫归一听说林退家里出事了,连鞋都没换,周日一大早穿着拖鞋跟着虞怀宴走了。
看到林退房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堆人,沈莫归眼皮跳了跳,被这阵仗吓到了。
这里面最正常的是一个戴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男人,他是林宜挽委托的律师,有几个文件需要林退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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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遇上追着让人继承遗产的事,其他都是嫌自己继承的少。
看到死死盯着房门口,一脸煞气的柏原,沈莫归放慢了脚步,悄声问一旁的虞怀宴,“他怎么也在这里?”
虞怀宴淡淡抬眸看了一眼前面的alpha,收敛目光对沈莫归说——
“现在我们三家有一个合作案,林退手里的记股份很重要。别管他,他不会闹事。”
沈莫归似懂非懂,搞不明白他们这些有钱人那些弯弯道道的生意经。
虞怀宴带着沈莫归走过去,那些保镖自动让开一条路让他们过去。
一身黑衣的柏原几乎霸占着整个房门,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眼眸满是躁郁焦虑,手里拿着一张开锁的万能芯片。
但在开与不开之前摇摆不定,那张芯片几乎要被他掰断。
林竟殊倚在门边,低垂着眼眸让人看不出情绪,但嘴角绷得很紧,因为用力唇边泛着青。
虞怀宴不冷不淡对柏原说,“让开!”
柏原脸上的焦虑不安被森然暴戾替代,他霍然看向沈莫归,摄人的威压气势随之铺张开。
沈莫归瞬间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肩膀被无形的压力锢住,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要不然用你手里的万能磁卡打开门,要不然就让开。”
虞怀宴的声音暗含着警告,“我们现在需要沈莫归让林退打开门,而你浪费的每一秒都可能错过抢救。”
现在他们不确定人在里面安不安全,但林退不开门,不会回应,也不接电话。
哪怕最莽的柏原都不敢这种时候硬闯,因为怕惹怒林退。
虞怀宴的话成功击退柏原,对方愤恨地后退两步,让开了最佳位置给沈莫归。
林退本来就厌恶他,柏原不想这种厌恶加剧。
柏原的威压一消失,沈莫归像是活过来似的用力喘了一口气,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alpha与alpha之间的差距。
艹大爷,他的信息素居然干不过这小白脸。
沈莫归没心情多计较这个,抬起手正要敲门一旁的林竟殊突然往他手里塞了一瓶东西。
沈莫归低头一看,是一瓶草莓味的果汁饮料。
林竟殊没抬眸,低声说了一句,“别跟他说是我给的。”
沈莫归听到这话顿时警惕起来,这小瘪三以前干了什么他记得一清二楚。
林竟殊似乎知道沈莫归在想什么,“他低血糖。”
林退已经一天一夜没出来了,林竟殊是第一个来的,他知道这一天一夜林退没进食。
沈莫归古怪地看了一眼林竟殊,这小畜生是转性了?
正当疑惑的时候沈莫归身后传来虞怀宴的声音,“我已经让人准备饭,你先敲门看看他会不会开,我一会儿让人把饭送过来。”
柏原一拳打到墙上,愤怒又懊恼。
他不知道林退低血糖,看着紧闭的房门唯一想到的是把房门拆了。
“您是林先生朋友吧,这里有两份文件你一定要让他看。”见三道凉飕飕的目光射过来,律师身体僵了一下。
虞怀宴冷淡道:“还是先看看人怎么样。”
律师尴尬地扶了一下眼镜,“当然当然。”
沈莫归一头雾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没搭理这些人用力敲了敲房门。
“林退,开门,是我。”沈莫归担忧地敲着门,“你没事吧,把门开一下,让我进去。”
一分钟过去了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就连最镇定的虞怀宴都蹙起了眉头。
该不会真出事了吧?
记他正要招呼柏原拿万能磁卡打开房门,门从里面打开了。
沈莫归很鸡贼,知道林退不想被人烦,在他们还在愣神时迅速从门缝钻进去,然后‘哐当’一声砸上门。
在他看来林退是被一群根本不想见的人包围了,他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前,不想他们任何一人进来,包括带他过来的虞怀宴。
第64章 第 64 章
给沈莫归打开门之后,林退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沈莫归先是上下打量了一遍林退,不知道是不是林竟殊的话影响到他,林退脸色看起来的确有些苍白,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造成的。
他认真检查了一下林竟殊给他的饮料,口没有开封,摇晃两下,瓶子没有孔洞,林竟殊应该没往里面下药。
但沈莫归还是不敢直接给林退喝,他拧开瓶盖,找了一个杯子倒了一点,然后仰头灌了下去。
没尝出跟其他饮料有什么不同,沈莫归拿着果汁走到林退旁边。
beta脸色除了有些苍白,那张清俊好看的脸仍旧冷冷淡淡,眼眸漆黑平静,看不出丝毫的伤心。
沈莫归宁可看到一张哭到憔悴的脸,也不想他这样平静。
如果林退真如表现的这样冷静,那他不会把自己关到房间这么长时间。
沈莫归坐到铺着地毯的地上,伸手把沙发上的林退拉了下来。
他曲起手肘撑在身后的沙发上,双腿盘着,毫无形象地歪着身体,但表情看起来很舒服。
“放松一点。”沈莫归拽了拽板正立在身旁的林退,“像我这样放松一些,坐。”
林退白皙的面庞没什么表情,他看着沈莫归,黑发随意垂落,有几绺发梢搭在长眉上。
沈莫归很认真看着林退,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
林退静默片刻,慢慢俯身坐到地上,也是沈莫归的旁边。
“他们给的,我尝过没问题。”沈莫归把饮料塞到林退手里,“喝两口,你血糖一直偏低,别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林退默默接过来喝了两口。
沈莫归收起往日的嘻嘻哈哈,变得沉稳可靠,“你不想说话那我就陪你坐着,如果你心里难受想找人谈,不管是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林退‘嗯’了一声,但却没有开口深聊的意思。
沈莫归跟着沉默,没有发出任何噪音打扰林退。
这样沉默了一个多小时,沈莫归终于忍不住开口,“有些话其实我从来没跟你说过,因为觉得太丢人,也太矫情。”
林退转头看向沈莫归,见他拿过来一个抱枕放到身后。
沈莫归上半身靠在抱枕上,舒展开双腿几乎是半躺在地上,“其实有时候很羡慕你。”
大概是真的不好意思,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盯着天花板的目光却有一瞬的恍惚。
“我羡慕你的家教,羡慕你无论是走还是坐,身体永远都是挺直的,有时候还会羡慕你从不说脏话,而且你说话语速也很奇怪,既不快又不慢,听起来好像很从容。”
沈莫归伸开手臂调整了一下抱枕,他跟着换了一个姿势,然后看向林退。
“你有专门学过怎么说话吗?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有什么课程,就像……钢琴课,小提琴课一样,专门教人学说话,有没有这种课,你上过吗?”
林退讷讷地摇了一下头。
林退从来不觉得自己说话从容,甚至不理解沈莫归所谓的从容是什么。
“再喝一口。”沈莫归仇苦地盯着beta苍白的唇,“你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太好。”
林退没说话,低头抿了两口果汁。
沈莫记归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你还会很多东西,懂得也很多,见识广阔,但从不卖弄。我觉得我要是你,我一定会特别嘚瑟。”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沈莫归撇嘴道:“啧,我肯定像我讨厌的那些煞笔一样到处指点江山。”
林退的目光从湿润的瓶口放到沈莫归身上,“不会,你拿那么多奖杯也没见你到处炫耀。”
沈莫归翘起腿,脚尖点着地说,“这你就不懂了,想要别人夸你,你就一定要表现的谦虚,听着他们吹捧我,我心里不知道多嘚瑟。”
“我一直说我看不上有钱人,其实谁心里没有虚荣心,谁不想有一个有钱的老爸,开跑车住豪宅,不用读书不用工作就有大把大把的钱,这种日子煞笔才不想过。”
沈莫归仿佛单纯跟他闲聊,话题散漫没有主旨,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虽然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挺满意,但偶尔还是会这山望着那山高,可能每个人都会对自己,对身处的环境不满意,人性本贪。”
沈莫归自己都没料到他这种脑子会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
他咂摸着嘴,回味自己说的‘人性本贪’,越想越觉得说的太有深度了。
一直沉默的林退忽然说,“我母亲去世了。”
见林退有倾诉欲望了,沈莫归瞬间变正经,身体慢慢坐直。
林退眼眸半垂,声音极轻,“她是自杀的。”
沈莫归惊诧地睁大眼睛,不过没敢表现的太明显,怕打搅林退难得的诉说欲望。
第64章 第 64 章 >>
林退目光涣散,他慢慢闭上眼睛,“……因为我没听她的话去看她,所以她在那天选择自杀,然后给我留下一大笔钱。”
这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沈莫归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难怪总感觉林退活得很压抑,有这样一个神经质的母亲不压抑就怪了。
就因为不去她看,她就在当天自杀了,这尼玛不就是为了让林退内疚?
艹太奶奶的。
沈莫归血气涌上大脑,想也不想恼怒道:“咱不稀罕她那破钱,不要!”
“为什么不要?”林退睁开眼睛,眼睛逐渐有了焦距,他望向沈莫归目光由困惑变得坚定,“为什么不要!”
沈莫归被他的反应弄愣了,怔怔地回视着他,“呃,电影不都这么演吗?把钱全部捐了,放下过去,放下执念,重新生活?”
虽然每次看这种电影他都会骂主角煞笔,最后再来一句‘钱不要给我’。
但现实发生这种事他竟然觉得真他娘有骨气,颇有一种‘老子视金如粪土’的潇洒。
“你也说了,那是电影。”
林退站了起来,迎着光。
清俊的五官在光幕中生出一种精致的凛冽,那双寡淡的眼眸拢着阴影,让沈莫归一时之间竟然感到一丝陌生。
林退不发一言,从沈莫归身边走过去,径直朝着房门口。
沈莫归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没等他开腔就看到林退打开了房门。
随着房门的打开,走廊像是被人摁下消音键,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神色冷然的beta身上。
林退视线一掠而过,最终落到那个戴金丝眼镜的斯文男人,“张律师是吧,进来。”
张律记师先是一愣,尔后还算矜持地点头,但脚步却很快生怕林退反悔似的。
林退一开口‘消音魔咒’被打破,柏原、虞怀宴跟林竟殊纷纷聚拢在门口,但在冰冷而锐利的目光下他们停在原地。
比起另外两个快要失心疯的alpha,虞怀宴还能冷静地观察林退的面部表情,试图分析他此刻的想法。
但林退并没有给他太多机会,张律师进到房间后,他就把房门关上了。
沈莫归跟外面那群人一样懵,虽然他全程见证了林退态度的转变,但一点都搞不懂林退现在的态度。
他刚进来的时候,还能隐约看出林退心情低落,如今那种低落彻底没有了,林退又恢复了以往的镇定,以及强势。
沈莫归仿佛一只没头苍蝇,在不碍眼的地方踱来踱去,一副满腹心事的模样。
停下来听了一会儿林退跟律师谈事,从双方的态度看这次谈话内容非常重要,甚至是机密。
林退居然这么信任他,甚至都没有让他回避!
沈莫归感动的眼泪汪汪,虽然他一句都没听懂就是了。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林退心里仍旧是南波万,铁杆中的铁杆,没有比他俩再铁的杆子了。
沈莫归原先那点担心瞬间化为乌有,不管林退此刻想什么,看来他已经都了自己的决断。
他的事他自己做主,沈莫归不跟着瞎起哄。
沈莫归坐回到沙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
林退跟学校请了长假,因为继承的遗产过多,手续非常复杂,即便有律师跟相关人士帮他操劳,但仍旧有很多需要林退亲自出面办的流程。
对于林宜挽把自己的财产全部留给林退,林永廷非常不满,其他他可以不在乎,公司股份于他而言太重要了。
林永廷约了林退好几次,但林退没把时间匀给他,哪怕一分钟。
见林退似乎‘振作’起来,虞怀宴非常积极抛出橄榄枝。
虞怀宴从虞明泽手中抢下先机,这次跟林家的合作案由他负责,而他向林氏这边表示希望林退能参与进来。
林退现在是除林永廷以外,公司第二大股东。
因为是继承她母亲的,实际林退没什么真正的话语权。
如果他能趁着这次合作做出成绩,对他以后继承公司有很大的帮助。
柏原不甘示弱,也指名点姓要求林退参与,借着这次合作他跟林退接触的机会能变多。
现在柏原迫切希望取得林退的原谅,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觉得自己以前确实对林退造成很多伤害,对方不喜欢他也是应该的。
但人都是会改变的,他会为了林退变好,林退也会因为他变好而原谅他。
第65章 第 65 章
林退一个人驱车开到陵墓园,捧着一束白色的馨香鲜花,拾级走到山顶。
林宜挽葬在她父母旁边,也就是林退的外公外婆墓地。
紧挨着林宜挽还有一块空墓地,那是林宜挽买给林退的,也在遗产行列之中。
山顶的风很大,裹挟着清晨湿重的雾气,林退一路走过来肩头洇了一片湿意。
林退的外公外婆是合葬,他走到墓碑前静静看了一会儿墓碑前老人的合照,然后弯腰将那束花放下。
林宜挽就在他们旁边,林退把手中那一支白花放到她的墓碑上。
照片里林宜挽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笑容清淡婉约,耳朵上缀着两颗圆润的珍珠耳环。
这对珍珠是林退送她的,脖颈戴的那个宝石项链也是林退专门买给她的。
张律师说耳环跟项链都随着林宜挽的骨灰一起安葬在墓地里,这也是她遗书中交待的。
陵墓园一片寂静只有呼啸的山风,林退看着照片上的林宜挽,想起很多年前他陪林宜挽来看他外公。
那是他外公走的第七天,按照以往的风俗家里人应该来陵墓探望。
那天下着小雨,山风将细雨吹成一道道斜线,林永廷没来只有林退跟林宜挽。
上完香,林宜挽半蹲在他面前,拂去他肩上的雨珠,然后深深凝视着他说,“现在我只剩下你了,只有我们相依为命。”
林退那时六岁,他记得自己跟林宜挽说,她不是只有他,还有林永廷。
林宜挽没有说话,只是将林退紧紧抱到了怀里。
那是他们母子为数不多的拥抱,下山时林宜挽牵着他的手,他们一步步走下台阶。
每个细节林退都记得很清楚,恍如昨天。
现在林宜挽也躺进了墓里,试图用这种方式继续操控他,因为她知道之前的办法对他不再管用。
林退俯下身,平视着相片里的林宜挽。
林宜挽真的太了解他,太知道怎么让他难受,但他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小孩子,他长大了,懂得取舍,决定剜下身上那块腐肉。
林退轻声说,“我会继承公司,但不是为了你。”
他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过去所做的所有努力。
林退站起身,踏着晨雾大步离开了这里。
等林退走出陵墓园,在门口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脚步一顿。
alpha穿着黑色羊绒大衣,高眉深目,一身冷淡漠然的气质,随着林退的出现,他的目光才凝聚起来,直直望着林退。
看到郁础出现在这里,林退一时说不上心里的感受。
林退已经半个多月没去学校上课,一直忙着财产过户相关事宜,偶尔还要应对林永廷的电话骚扰。
他跟郁础半个多月没见过面,但不是全然没有他的消息,事实上每隔几天他都会听沈莫归在电话跟他抱怨郁础。
担心林退出事,沈莫归每天晚上都会给他打一通问候电话,林退不忙的时候他就会絮叨很多。
有时候说自己训练的事,有时候讲学校的八卦,时不时还会跟他吐槽郁础。
沈莫归说他不在这半个月,郁础每天都会来宿舍找他,听说林退还没回来,他就会一声不吭离开。
“你说他怪不怪?每次跟他打招呼他从来不回应,看到我也不说话,都我是主动开口,跟他说你不在,他就会直接走人,这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一讲到郁础,沈莫归滔滔不绝,他还没见过这么怪的人。
林退想过他不在的时候,郁础会怎么解决吃饭问题,但很快又觉得自己是在操闲心,没有他之前郁础也活得好好的。
林退看着眼前的alpha动了动嘴,但最后什么都没有问,拿出车钥匙越过他朝对面的停车场走去。
郁础一言不发跟在林退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斑马线穿过马路。
林退打开车门,坐到了正驾驶的位置,系安全带时副驾驶门拉开,郁础很自然坐了进来。
林退眼睫扇动了一下,然后默默把安全带系好。
这条路过往的车辆很少,林退手握在方向盘上,注视着前方专心开车。
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车厢内的气氛诡异又和谐。
下午林退要跟张律师去趟银行,然后再去变更几处房产,需要带一些相关证件。
不过时间还早,林退开着车先回了酒店。
刚到酒店张律师的电话打了过来,林退摁下电梯,现在的电梯不影响通话,他走进轿厢跟对方谈事。
等郁础进来后,林退摁了17层按钮。
挂了张律师的电话,林退又跟银行那边的区域经理,以及债券经纪人打了一个多小时。
第65章 第 65 章 >>
期间郁础坐在房间沙发上,林退站在阳台通话时偶尔朝他那边看一眼。
这些天林退一直很忙,每天都能接到七八通电话,林宜挽在国外还有产业,他前几天甚至都不在亚联盟。
跟债券经纪人聊完,林退把手机放到床头充电区,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马上要到十一点了,林退放下水杯终于对郁础开了口,“饿吗?”
林退住的是套房,卧室跟起居室隔着一个设计独特的吧台,郁础抬起头,目光越过大理石面的吧台看着林退,瞳仁漆黑,神色漠然。
在林退问他饿不饿的时候,他点了一下头,没什么情绪地说,“我早上也没吃饭。”
他这话说的像是来讨食儿的,但神色跟语气过于平静,听起来更像是叙述一件事。
在听到郁础这句话,林退哑然地望向他。
其实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找过来,也搞不懂他俩算什么关系,既不是像沈莫归那样的朋友,又不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似乎很难用一个词去定义他们现在的关系,除了古怪林退也想不出其他。
郁础蹭饭蹭的理所应当,问题是他也没太反感,可能对方太像那条金毛了,只要给够食物和水,他就是安静的,无害的。
林退用酒店座机给服务台打了一通电话,跟他们订了两份午饭。
因为林退血糖不稳定,房间放了一些高热量的零食,他拿出来让郁础先垫补着。
半个小时后午饭送过来,林退点了两盒咖喱鸡肉饭,两份咸口的例汤。
打开其中一盒咖喱给郁础拌匀了,林退开口问他,“你要在哪儿吃?”
现在郁础已经能坐到餐桌上,房间有茶几,林退不确定他喜欢哪处吃饭地。
郁础说,“都可以。”
林退把饭盒放到了吧台上,“在这里吃吧。”
郁础没有任何异议地走过去,坐到了林退旁边。
从那以后郁础经常性来酒店找林退,只不过有时候林退不在。
他俩至今都没有交换通讯方式,彼此连对方的手机号都没有,林退没问他要过,郁础也没有主动给过。
哪怕林退现在很忙,不会固定总待在一个地方,郁础都没有问林退要过联系方式。
如果林退不在酒店他也不会多待,要是林退在房间,那他们就一起吃饭。
对于这种自然不黏糊的搭伙吃饭,林退倒是很自在,没有任何不适。
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林宜挽股份都转到了林退名下,由于虞氏跟江和集团的极力邀请,林退参与进这次合作。
情感上他并不想跟柏原和虞怀宴共事,不过商人讲究的是利益而不是感情,这对林退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不会冲动地选择放弃。
借着这次合作案,虞怀宴提前跟林退约好晚上在他住的房间见面。
如果是其他商业伙伴,登门拜访他一般都会拿一瓶年份好的酒,但林退不喜欢喝酒,所以虞怀宴带了份夜宵过去。
看到开门的人是郁础,虞怀宴下意识看了一眼门牌号,确定这是林退的房间,眸色渐深。
虞怀宴朝门内看去,迟疑片刻问,“……林退呢?”
郁础瘫着一张俊脸没说话,倒是门内传来林退的声音,“进来吧。”
郁础让开路,虞怀宴略微抿唇,拎着手中的食物走了进去。
林退穿着银灰色休闲服,坐在沙发组上看虞怀宴上午给他发到邮箱的资料。
见虞怀宴进来了,林退并未抬头随口说,“坐。”
然后郁础坐到了林退旁边。
虞怀宴瞥了一眼郁础,从沙发背面绕到正面,坐了下来。
林退翻看完最后两页资料,一抬头看到坐身旁玩拼字游戏的alpha稍微一愣。
这几天郁础来蹭饭吃完不会立即就走,除非林退要出去办急事,否则他都会在这里待很长时间。
他一般会静坐在林退旁边,偶尔玩一些益智小游戏,从不出声打扰林退,因此林退也不会赶人。
但这次毕竟是两家公司的机密,林退直白对郁础说,“你先回去吧,我跟他有正事要谈。我明早没事,应该会待在酒店。”
听到林退向郁础报备行程,两个人似乎明天还要见面,虞怀宴抬起头不动声色审视着他们的关系。
在林退眼里这不是报备行程,只是随便告诉郁础一声,有时候他不在对方会白跑一趟。
林退以为郁础会直接走,他的性格也是一贯如此,从不纠缠也不多问,没想到这次倒是问了一句。
“你们要谈多久?”
第66章 第 66 章
林退仰起头,眉梢染着一丝疑虑,“有事?”
郁础直白道:“我还想待在这里。”
林退给他的坦诚弄得一愣,下意识问,“为什么?”
“在这里我只想一件事。”
“……哦。”
如果这番话从虞怀宴嘴里说出来,一定是轻佻缠绵的——在这里我只想一件事,那就是想你。
虞怀宴太清楚这种套路,但郁础的口吻绝不是在调情,反而像是在跟林退说了一件只有他们懂的事。
他不需要明说,点到林退即懂。
但林退根本不知道郁础在说什么,只是他的想法一向很奇怪,所以林退不是事事都要深究。
虽然不知道郁础为什么想在这里多待,不过林退还是同意了,让他去酒店大厅等着,等他们谈完林退会给前台打电话叫他回来。
林退这样做,只是因为想起前段时间他听到林宜挽死讯,沈莫归赶过来陪他的事。
有时他并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有人告诉他以后的路该怎么做。
他只想要有一个人能在那个时刻留在他身边陪伴,哪怕只是插科打诨都可以。
林退不知道此刻郁础是不是特别需要人陪,如果是那他可以让他留在这里,总好一个人孤零零再回那列火车厢待着。
虞怀宴的眉头慢慢收拢。
他能看出两个人目前没有那方面的关系,但林退能这么快接纳郁础实在出乎意料。
沈莫归应该已经告诉林退,郁础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依林退的性格他会对郁础这种人敬而远之。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林退这样信任他?
等郁础走出房间后,虞怀宴轻笑一声,半真半假道:“你们关系这么好,看的我都有点吃醋。”
对于虞怀宴的试探,林退冷冰冰说,“希望你能分清工作跟私事。”
见林退不想跟他多谈郁础的事,虞怀宴没继续纠缠下去,拿出非常专业的态度谈公事。
一个半小时后林退跟虞怀宴谈完事,他没给前台打电话,而是亲自下去了一趟。
这个时间点酒店大厅客流很少,前台有两名年轻的女孩在值班。
林退将虞怀宴拿来的夜宵交给了她们,在她们惊讶的目光中说,“还没有开封,你们吃吧。”
他不想碰虞怀宴给的东西,但直接扔掉就像沈莫归说的太过浪费食物。
前台忙先是一愣,然后忙说,“谢谢您,但是我们有规定不能拿客人的东西。”
林退:“只是一些吃的应该没事。”
两个前台互相看了一眼,最后不太好意思地收了下来。
郁础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林退无声朝他看了一眼,对方默契地站起来朝林退走去。
林退收回目光,跟郁础一前一后走进电梯。
从光可鉴人的电梯壁看着身形高大,沉默寡言的alpha,有那么一瞬林退觉得自己往家领了一只流浪犬。
回到酒店房间,林退用笔记本电脑处理了几封邮件,他的脸拢在酒店暖色的灯光下,减了几分冷淡多了几分柔和。
忙完手上工作,林退合上笔记本电脑,用力记捏了一下眉心,侧眸看向坐在旁边的郁础。
郁础在玩一种很简单的拼字游戏,也就幼儿园大班小朋友的水准,但他却拼的很认真。
林退放下笔记本,用一种很随意的口吻问,“你晚上还会去那节旧火车厢?”
郁础的目光从拼字游戏拔-出-来放到林退身上,他轻声‘嗯’了一下。
其实林退不问这句话之前,郁础根本没想过离开这里该去哪儿。
林退沉默几秒钟,然后开口说,“如果没地方去……你晚上可以留下来。”
“好。”郁础没有任何犹豫,不过声线一如既往的平。
林退的意思是让郁础睡沙发,但等对方洗完澡出来,很自然走进已经熄了灯的卧室。
林退张了一下嘴,看着黑暗里那个模糊的人影上了床。
因为上次林退把被子分给他一半,这次郁础没客气掀开林退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他躺到了林退枕边,以正面向上的平躺姿势。
严格说起来这是他第三次跟林退同床,第一次是在他那个并不简易的简易房,第二次是在林退宿舍。
林退最终还是没把他赶出去,因为郁础睡觉还算安静。
林退平躺着,双方放在腹部,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他忽然开口,“我明天下午要去出差,大概三天后才能回来。”
郁础没问林退去哪儿,‘嗯’了一声。
虽然旁边躺着一个人,但没影响林退的睡眠,倦意很快袭上来。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退没有睁开眼睛,隐约感觉到郁础靠了过来,然后有什么东西在他肩窝蹭了一下。
林退霍然清醒。
这已经不是郁础第一次干这种事,每次跟他睡一张床上都会被他蹭两下,林退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第66章 第 66 章 >>
alpha的眼睛在夜里显得格外幽邃漆黑,他静静望着林退投过来的惊愕目光。
林退抿着唇摸了一下脖子,“……蹭我干什么?”
郁础凑过去又再林退脖颈蹭了蹭,平静地说,“狗在床上喜欢蹭人。”
林退再次哑然,隔了一会儿他说,“不要蹭了。”
郁础躺了回去,“好。”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在说话,林退的睡意被郁础彻底弄没了,思考着郁础时不时给自己加的设定。
然后他从这些乱七八糟的设定又想到自己那条金毛,狗在床上会不会蹭人林退不知道,因为他没在家里养过。
他是不是该养一条宠物?
林退突然冒出这样念头,反正现在也没人管他了。
林退要去新机场实地考察,跟他一块的还有虞怀宴。
隔天下午虞怀宴来接酒店林退,他们一起坐私人飞机去加拉达州。
飞机在夜色中停到圣彼国际机场的飞机坪,一辆黑色的加长豪车正等着送他们去酒店。
加拉达州的圣彼郡是地中海气候,现在这个季节白天穿短袖都可以。
林退从飞机上下来,温和的夜风佛过面颊,额前的黑发被吹乱了几绺。
司机已经给他们拉开了车门,林退坐进去之后才发现,后舱的四人坐沙发上有两个穿着黑色西转,保镖模样&记30340;人。
车子是虞怀宴准备的,林退没想到他居然雇佣了保镖。
很快虞怀宴从另一边的车门坐进来,看到对面那排真皮沙发的黑衣男人微微一怔,尔后看向林退,“这两个人是你雇的?”
林退觉得不对劲,警惕地抬起头刚要说话,那两个肌肉虬结的男人快速掏出一块白色手帕,上前分别捂住了林退跟虞怀宴的口鼻。
司机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直接关上了车门。
直到两个人的身体瘫软,两个人才松开手把昏迷的beta跟alpha放到皮质座椅上。
黑色的加长豪车在夜色中缓缓行驶出国际机场。
虞怀宴是被一瓶凉水泼醒的,他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一片模糊,虞怀宴用力甩了甩脑袋,瞳孔终于有了些焦距,然后看到眼前站着一个壮实的人影。
虞怀宴还没反应过来,那人走上前抓住他的头发向后薅去,他皱着眉头被迫扬起脸。
男人抓着虞怀宴的头发,“现在醒了吗虞少爷。”
虞怀宴意识逐渐恢复,他认出了眼前这张写着狠戾暴徒的脸,这就是在车里迷晕他跟林退的人。
虞怀宴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声音虽然有些哑,但还算镇定,“你想干什么?”
男人拍了两下虞怀宴的脸,这个动作多少透着几分羞辱的意味。
“胆子比其他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大不少,起码没尿裤子,不错。”
虞怀宴快速看了一眼周围。
这应该是一个废弃的厂房,他坐在铁凳上,双手被一种橡胶材质的东西绑在椅子靠背上。
林退以同样的姿势绑着双手,他脑袋低垂着,不知道是昏迷,还是受了伤。
身体内的药效还没过,虞怀宴压下恶心呕吐的感觉,低声问眼前的人,“他怎么还没醒?”
“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男人诡异地笑了一声,“不过看你关心他的样子,我想你应该很满意他,那就祝你们度过一个美好夜晚。”
听出他话里的恶意跟隐藏的下流,虞怀宴眉心跳了跳。
在看到不远处那架录像机,虞怀宴眉梢压下,眸底滚着一层又一层的寒意。
如果说之前他还在虞明泽跟林竟殊之间猜测是谁绑架他们,现在虞怀宴可以肯定是前者的手笔。
这个蠢货。
他知道虞明泽心怀不甘,一定会躲在暗处动手脚,但没想到他会这么蠢,干出这种事。
虞怀宴抬起头跟对方谈判,“虞明泽出多少钱,我十倍付给你。”
男人没说话,走到录像机那边摆弄了一会儿,把摄像头对准虞怀宴跟林退的方向。
虞怀宴面色稍沉,但语气不变仍谆谆善诱道:“只要你让我给助理打个电话,钱在五分钟之内就会到你账户”
男人听到这话看向那张过分的俊朗,露出一个下流的笑容,“如果你给我艹,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他这话不过是为了羞辱虞怀宴,他不是omega,对身体同样硬邦邦的男人没什么兴趣。
别说alp记ha了,就算对昏迷的另一位都不感冒,哪怕对方的脸蛋不错。
虞怀宴一向冷静,没因为对方的羞辱而恼怒。
“我很好奇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能心甘情愿为他卖命,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在乎钱,在乎名声跟信用?”
男人一眼看出虞怀宴的用意,“少给我戴高帽,我不吃你这套。”
毕竟在道上混了这么长时间,就算虞怀宴开出的十倍价格让人心动,他也不会为了这单生意砸了自己的招牌。
第66章 第 66 章 >> >>
男人拿出一根针管走近虞怀宴,“我劝你老实点,要不然我就不只是拍视频这么简单了。”
虞怀宴神情总算冷了下来,对方虽然体格壮实,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beta,他无法使用信息素进行威压。
看着男人用手指掸了掸针管,把多余空气挤压出来,针尖冒出几滴淡蓝色液体,虞怀宴周身散发着极低的气压,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我不知道虞明泽给你许了什么好处,但我会让你知道选择我比他更合适。”
alpha收起花花公子模样的时候,气场还是相当唬人的,男人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只是拿钱办事,要恨就恨花钱找我的人吧。”
说完男人将针管扎入了虞怀宴脖颈的静脉。
虞怀宴瞳孔缩了缩。
男人还以为他是在害怕,一边缓慢推送着液体,一边对他说,“放心不是什么致命的药,催化剂而已,一会儿我给那个beta再打一针……”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用一块废砖头从身后砸晕了。
针管还插在虞怀宴脖颈,林退拔了出来甩到了一旁,他绕到虞怀宴身后,用刀片将虞怀宴手腕上软胶材质的手铐割开了。
虞怀宴活动了两下手腕,身体软绵绵一点劲都没有,哪怕抬腕都很吃力。
alpha新陈代谢比正常人要好,按理说他稀释药物的速度应该比林退快,但林退看起来没什么事。
林退俯身探了探地上男人的脉搏,见他还有呼吸放下心,然后抬头问,“能站起来走吗?”
虞怀宴勉强站了起来,双脚犹如踩在一团棉花上,只走了一步膝盖就软了下来,幸亏林退眼疾手快扶住他。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前嫌,他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趁这人同伴没回来之前。
林退把虞怀宴的胳膊架到自己脖子上。
虞怀宴半靠在林退身上,看着beta那截被冷汗浸透的修长脖颈,忍不住问,“你怎么会随身带刀片?”
如果虞怀宴也被人迷晕过三次,那他应该也会在身上藏点防身的东西。
或许林退该‘感谢’帕斯卡跟林竟殊,让他有这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
在那个黑衣男人用沾着化学药物的手帕捂过来时,林退的第一反应不是呼叫,也不是挣扎,而是屏息。
他比虞怀宴吸入的药剂少很多,也比虞怀宴早醒过来。
在虞怀宴跟男人说话时,林退用表盘弹出来的刀片割开了胶质手铐。
架着虞怀宴走了几步,意识到这么走速度太慢,林退把他背到自己肩上。
他们现在在一个盖了一半就废弃的工厂,四周的窗户处漏着风,甚至连护栏都没装记。
林退背着虞怀宴要下楼时,听到汽车开过来的声音,这人的同伙从外面回来了。
这个认知让林退表情有些难看。
虞怀宴被那人打了半管药剂,现在药效慢慢发挥了作用,他的身体开始变得燥热,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涌出身体。
男人给他打的是催化剂,这种药剂会让他提前进入发情期,然后疯狂想要标记omega。
但这里没有omega给他标记,如果虞怀宴没猜错,他们要给林退打一种很伤身体的药物。
那种药物能让一个beta短暂的变成omega,甚至会散发出引诱alpha的性信息素。
虞怀宴喉咙干渴得厉害,声音沙哑至极,他推了推林退,对林退说,“你先走,别管我了……”
林退背着虞怀宴躲在一面窗户后,他朝楼下看了一眼。
一辆黑色的车停进工厂前门,车门打开走下来了三个男人。
人数太多,又不确定他们手里有没有要命的武器,林退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他们。
虞怀宴看着林退光滑的后颈,不停舔着嘴唇像是十分渴似的,说话时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放我下来,带着我你也出不去。”
林退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虞怀宴说的没错,他不能拿逃出去的机会去豪赌。
三个男人带着啤酒跟宵夜回来,二楼是个大平层,他们一上来就看到昏迷在地的伙伴。
几个人环视了一眼四周,其中一个光头骂了一句,“艹,人跑了。”
光头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男人的伤势,“老大没事,我留下来包扎伤口,你们赶紧去追人,妈的,找到他们非活剐了他们不可。”
另外两个人骂骂咧咧走出去找人。
车里有药,拿着车钥匙光头下楼从后车厢翻出药箱。
他提着药箱刚走进工厂,一个闷棍从暗处砸中他的膝盖。
光头一下子跪到地上,还不等他反应,身后冲出一个人摁着他的后衣领往水泥地上砸。
等人没了动静林退才停了下来,他探了探对方的呼吸,见还有气没再管他,飞快跑上楼。
二楼墙根有几个破旧的塑料桶,里面有半桶腥臭的脏水,林退扒开桶盖从里面把虞怀宴拖了出来。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
一般人都会以为他们趁机跑出了工厂,林退算准他们的想法,逆向思维的选择留了下来。
不过他没跟虞怀宴躲到一处,万一他们其中有alpha闻到虞怀宴身上信息素的味道那就麻烦了。
如果虞怀宴被抓到,那林退只能自己先逃。
第67章 第 67 章
林退背着虞怀宴从楼上走下来,走到工厂门口时看见光头手中握着半截车钥匙,他掰开对方的手拿了起来。
打开车锁,林退往副驾驶座塞虞怀宴时,身后传来一道咒骂声——
“艹,他们跑回来了。”
林退的心瞬间提到喉咙,他匆匆将虞怀宴塞到车座,然后甩上了车门,从车头绕到正驾驶座。
林退拉开驾驶门,以最快速的速度钻了进去,他正要关车门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出手扒住了门。
从车门的缝隙林退看到一张狞笑的脸。
那一刻肾上腺素激增,从尾椎一直麻到了头顶,林退手不受控制地痉挛。
他太清楚那笑容包含的恶意,也看到工厂里的那架录像机,甚至听到他们说找到他跟虞怀宴要扒他们一层皮。
在电光火石间,林退既紧张又镇定,他猛地拉上车门,对方的手夹在钢板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男人身后的人跑过来支援,他扒住车门试图暴力拆开。
林退松开一些力道,从车门缝一脚踹到他的胸口,然后重重关上门并上了锁。
那些人开始拿砖头砸玻璃,林退一脸沉着,但手却有些抖地将钥匙插进去,然后一脚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林退把那些咒骂声远远都甩到了身后。
这些人只开着一辆车,但林退不确定他们还有没有同伙在附近,油门踩到底,他在这条破旧的公路上狂飙。
林退对圣彼郡不熟悉,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地也知道这里离市区很远,他跟虞怀宴的手机都不在身上也没法联系外界。
抬头从车后内视镜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虞怀宴。
alpha的情况看起来非常不好,像受了很重的风寒似的不停哆嗦,面色潮红,狭长的眼眸开始涣散。
林退不敢放松警惕,观察着周围路况夹着眉问虞怀宴,“你没事吧?”
他是beta闻不到车厢内超标的信息素,看虞怀宴现在的样子也知道他很难受。
虞怀宴上呼吸道仿佛着了火似的,灼痛得难以忍受,每一次呼吸都是痛苦的。
林退朝前又开了五分钟,期间不停观察虞怀宴,见他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身上的热汗越来越多,面上那片红痕已经蔓延至脖颈、锁骨。
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他只能停车。
林退在车内胡乱翻找,期待能找出抑制剂。
现在要么给虞怀宴打抑制剂,要么找个omega做临时标记,但这两样目前都没有。
林退翻遍了储物盒,把后车厢也找了一个遍,除了找到一个空针管外什么都没有。
虞怀宴靠在副驾驶车座上,俊美的脸庞淌着汗,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湿润得不像话,眼睫都沾着湿意,但却没有丝毫柔弱,反而透出一种隐忍待发的攻击性。
他现在热得难受,在林退靠过来的时候,虞怀宴用力地将他抱住了。
汗水跟污渍濡湿alpha的黑发,眼角烧得殷红,在车内幽暗的灯光下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绮丽稠艳。
虞怀宴抱着林退,不停在记他身上乱嗅。
林退不是他需要的那杯水,那捧雪,不能帮他止渴,也不能帮他降温,beta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但虞怀宴还是死死抱着林退。
林退推了推他,“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虞怀宴尚且有一丝清明,他打着哆嗦,嗓音暗哑,“……你说。”
林退跟他拉开了一些距离,看着虞怀宴的眼睛,“这里离市区很远,你的情况撑不到医院或者药房,我有一个办法可以缓解你的情况。”
虞怀宴照这样‘烧下去’,用了不多久他的大脑跟腺体就会受损,再严重一点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第67章 第 67 章 >>
看林退这样的神态就知道这个办法很冒险,听他说完方法之后,虞怀宴很难控制自己的表情。
“你要拿针扎我后颈的腺体?”
“对,你被打了催化剂,腺体胴迅速膨胀,刺激腺体膜,造成积气状态,腺体膜穿刺针可以缓解这种症状,然后变成假性发情。”
林退一时说的太多,语速也太快,虞怀宴打结的脑子暂时接收不了这么多信息,目光恍惚。
身体的水分一点点蒸发,高热让虞怀宴头晕乏力,躁郁难安。
他看着林退的嘴一张一合,具体内容却一个字都听不清。
虞怀宴掐了一下手心,强撑着精神说,“腺体复杂的程度堪比大脑,我不能这么冒险,你有多少把握?”
知道虞怀宴怕腺体被毁,林退眼眸里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以前实验过几次。”
虞怀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林退继续说,“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时间,现在没有抑制剂,你也撑不到找到抑制剂,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一搏。”
虞怀宴望着林退,beta的眼睛亮而坚定。
他想起刚才对方把他放进水桶,林退从外面盖水桶盖子那刻,虞怀宴忽然生出几分恐慌,很想问对方会不会回来。
但他忍住了,没让自己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
小时候为了他母亲虞怀宴回到虞家,那天他父亲牵着他的手,把他送到那座大到瘆人的别墅。
虞怀宴什么都没有带,衣服、鞋子、玩具一样没从家里拿过来,因为他觉得自己还能回家,等他母亲病好就能回来。
那时他也没问他父亲什么时候来接他,一个人走进了别墅,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他父亲没来接他,倒是林退折回来了。
虞怀宴低头看着手背烧出来的红斑,对一个alpha来说腺体的重要性,跟‘下面那二两肉’于一个男人的重要性是同等的。
没有前者不是alpha,没有后者则不算一个男人。
虞怀宴凑近林退,把额头放到他的肩上,轻声说,“我同意,你扎吧。”
林退没有丝毫犹豫,拔出针管上的软塞,用从车厢找出来的酒精清洗了一下虞怀宴的后颈。
他的手摸索在虞怀宴滚烫的脖子,那里的血管突突跳了两下。
摸到一个位置,林退手起针落,精准地对准那一个小点。
虞怀宴后颈传来刺痛,他猛地抱住了林退的腰,力道大的几乎将beta腰斩。
林退皱记了一下眉,但没推开虞怀宴,而是把针拔了出来。
针孔处溢出一滴血珠,刚等它冒出一个头,林退就用沾着酒精的棉球摁住了。
枕在林退肩头的alpha低声说,“其实你很优秀。”
这个阻止发情的办法虞怀宴从来没听过,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林退之所以知道很有可能是因为专门学过。
为什么他会专门学这个?
答案很简单——林退曾经期待分化成一个alpha。
为此林退的确学了很多相关知识,出于谨慎还专门向医生学了这一手。
怕的就是自己某一天突然发情,担心自己会误伤omega,所以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虞怀宴的夸奖,林退什么感觉都没有,因为他不需要通过从别人之口来证实自己的优秀与不优秀。
他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第68章 第 68 章
虞怀宴的腺体被林退扎了一针,身上那种燥热果然有所缓解,但效果肯定没有打抑制剂好。
身上又烧了两波热汗后总算没那么难受了,虞怀宴靠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欲睡。
后颈仿佛埋一根针,腺体的位置时不时就会传来刺痛,虞怀宴的意识被这根‘针’吊着,朦胧中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林退背了起来。
虞怀宴枕在林退肩上,额前湿濡的发梢随着beta肩膀的动作小幅度在眼前前晃动。
他艰难支着眼皮——他们似乎在一片玉米林,翠绿的叶片边缘锋利地割过虞怀宴的面颊跟脖颈。
周围十分安静,只有他们穿梭时叶片摩擦时发出的‘唰唰’声。
虞怀宴一时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林退真的把带进了他玉米地。
在林退时而重时而轻的呼吸声中,虞怀宴又睡了过去。
等虞怀宴再次醒过来,还没有睁开眼睛就闻到一股独属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撩开眼皮,视野灰蒙蒙的仿佛蒙了一层纱,头顶是一方泛白的天花板,墙壁也是白色的。
在一片惨白中一道修长的身影坐在不远处,周身晕在淡金色的光线里,虞怀宴看不清他被虚化的五官,只觉得轮廓清俊。
听到病床上的动静,林退看了过来。
beta的神色一如既往冷淡,但在不甚清醒的alpha眼里却有着朦胧的美感,眉眼温润好看。
虞怀宴看见那个人站起来走过来,开口问他,“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声音延迟了好几秒才传到虞怀宴耳中,他怔怔看着对方,面色难掩困倦。
见虞怀宴双眼涣散,意识明显还没恢复,林退走到床头摁下了呼叫器。
没多久走进来一个男医生,看虞怀宴睁开了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人醒了?”
“醒了,但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林退让开位置让医生给虞怀宴检查。
医生闻言点了一下头说,“这很正常,注射的催化剂浓度很大,现在也才过了二十四个小时,他能这么早醒过来身体素质很棒了。”
医生拿出小手电筒,掀开虞怀宴的眼皮照了照,看他对光有反应,然后查看了一下他的上下眼睑。
收回手电筒,医生边检查虞怀宴其他身体部位,边开口询问他的情况。
见虞怀宴能开口说话,虽然语速慢,但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男医生走到床脚,上面挂着病例本,他掏出别在白色大褂上的钢笔在上面填写了几样。
“目前看恢复得还不错,下针的位置很准,不过腺体穿刺针本来就会对腺体造成一定的损伤,估计他的发情期会紊乱一段时间。”
合上病例医生看向林退,“明天再做一个血常规以及一个激素十六项检查,晚上九点之后别进食,尽量少喝水。”
林退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段时间不要吃油腻辛辣的食物,今晚最好吃点流食。”
“好。”
“一会儿喂他点热水,我看他嘴很干,而且多喝热水还能提高新陈代谢,尽快代谢掉血液里的催化剂。”
“好。”
“有什么事随时叫我,今晚我值班。”
“我知道了。”
叮嘱完林退,医生没多待离开了病房。
医生离开后,林退关上房门拿出手机准备订两份晚饭,病床上的人突然开口了。
虞怀宴嗓音低沉沙哑,“……我能喝点水吗?”
林退抬头看着唇色苍白但却挂着笑的alpha,他放下手机走向饮水机。
接了一杯热水,林退递给虞怀宴。
病床上的男人无辜地望着林退,“我动不了,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麻烦你喂我一下好吗?”
林退什么都没说,调了一下床头让虞怀宴半坐起来,把水杯放到了他嘴边。
虞怀宴半躺在支起来的床头,慢悠悠在杯边吹了一口,余光瞥向面容漠然的beta。
林退站在床边,对于虞怀宴过于缓慢的饮水速度,他没有显露出任何不满跟不耐烦。
但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仿佛一个无情的喂水机器。
虞怀宴边吹边啜,他看着林退修长的手指,沿着手指看到手背,然后发现上面有好几道细小的划伤。
虞怀宴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林退立刻抽回自己的手。
虞怀宴看向眉头紧拧的beta,喉咙干涩,“所以我没有做梦,你真的背着我穿过一片玉米地?”
见他不喝了,林退把水杯放到病床旁边的柜子上,随口解释了一句,“嗯,他们的人开车追上来了。”
林退担心这些人还有其他同伙,所以没敢开远光灯,开车时一直观察四周的情况。
他的车技不是特别好,如果对方叫来两辆车包抄他,他应该很快就会被对方逼停。
林退的担心不是毫无道理,因为开到一半的时候远远看到前方的黑暗处有闪光的车灯。
怕是那些人,林退把车停到了路边,拔了钥匙背着虞怀宴躲到了路边。
果然是来追他们俩的,那群人显然很有经验,摸了一下前车盖,发现是烫的断定林退他们没跑多远,立刻展开了搜查。
第68章 第 68 章 >>
幸亏天色很晚,圣彼郡又是玉米出口大郡,林退停的地方是望不到尽头的玉米地。
林退先是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一个多小时,等他们走了才背着虞怀宴走进玉米地,因为车已经被他们开走,他也不敢走公路。
虞怀宴隐约记得红日出来时,他在林退背上好像看到一个教堂。
如果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不是梦境,那林退背着他走了大半个晚上。
林退没过多说昨天的事,坐回去继续用手机找虞怀宴能吃的流食。
虞怀宴静静凝视不远处的人,看着他浓长的眼睫,被光染成淡金色缀在眼皮,垂下的时候尖端有几根翘了起来。
它们随着林退正常眨眼而轻轻扇动,每一根都像剐在虞怀宴心里。
有那么一刻他好像在林退身上闻到信息素的味道,是那种能让alpha心跳加快,大脑疯狂分泌多巴胺的o素。
不同的是,那种气息不是从腺体散发出来,而是林退身体,从他血液,从他骨骼,从他的灵魂。
吃了晚饭,林退没留在医院照顾虞怀宴,他给虞怀宴请了护工,还叫来了虞怀宴的助理。
林退明天不会再来医院,他这次来加拉达州是为了考察新机场,虞怀宴没什么大事,所以他不准备把时间都浪费在医院。
新机场不在圣彼郡,而是两百多公里外的另一个座城市,只是因为这里有飞机坪可以停私人飞机。
林退打算休息一晚,明天坐车一个人去实地考察,虞怀宴留在医院养病。
听到林退明早要走,虞怀宴静默了好一会儿。
其实他的决定很正常,两个人没必要都耗在这里,哪怕虞怀宴受了重伤,林退也没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毕竟对林退来说,他们目前只是合作伙伴,他在医院照顾了他一天已经是仁至义尽,更别说被绑架之后一直是林退照顾他,他还救他一命。
但虞怀宴莫名觉得失落,被一种无力感包裹着,不过他没放任这种情绪。
虞怀宴露出一个微笑,“好,我知道了,那你路上小心,到了给我打电话。”
林退可有可无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走到病房门口虞怀宴叫住了他,林退转过头看到坐在病床的alpha难得一脸正色。
虞怀宴说,“这件事我会解决的,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林退知道他说的是这次绑架,对于虞怀宴的家事他不关心也不好奇,听到虞怀宴的保证他没说什么走了。
虞怀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眼眸里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直到护工出声,虞怀宴只用了一秒就恢复了以往的神情,他微笑着说,“麻烦帮我倒杯水,谢谢。”
“啊,好好。”护工有一瞬的手忙脚乱。
林退第二天一早坐车去了新机场。
刚到没多久虞怀宴的电话打了过来,林退没时间跟他闲聊,只聊了一分钟就结束了这通电话。
林退头戴安全帽,手里拿着设计图稿,工地负责人在他身边时不时为他讲解。
一上午林退都泡在工地,期间接了三通工作电话,到了中午他跟大家一样在工地用的盒饭。
林退看着油水清淡的盒饭问负责人,“每个人餐标多少?”
工地负责人眼睛闪烁了一下,“25”
林退‘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等晚上回到酒店,林退打了一通电话,让那边的人查一下现在各大工地的餐标是多少,25块钱的饭盒能吃到什么饭菜。
隔天一早林退准时去了工地,负责人已经等在门口。
林退从车厢拿出安全帽,戴上之后跟负责人走进去,“以后餐标每个人加到28块钱,蛋白奶一样都不能少,中午必须要有肉,饭后还要再一份水果。”
负责人露出为难的表情,“现在物价贵,28块钱又要蛋白奶,还要加水果,这根本……”
在林退冷淡的目光下,负责人闭上了嘴巴。
林退看着他说,“如果现在承包的食堂做不来,那我不介意换一个。”
他虽然对钱跟物价没什么概念,但这并不代表他好糊弄,这么多工人每个人28块钱,加起来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负责人瓮声瓮气道:“那,那我问问他们吧。”
林退拿出手机点出一个二维码,“你加这个群,以后每天三顿往群里发饭点照片。”
负责人脸色有些不太好,但还是按捺着脾气说,“我每天都很忙,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
不等他推辞,林退打断道:“你可以把这件事交给其他人,我不管是谁发,我每天都要看到照片。”
负责人腮帮子鼓了鼓,咬了一下牙说,“……知道了。”
林退在工地又待了一天,晚上回去的时候裤腿都是泥点。
正打算要去浴室洗个澡,门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林退走过去把门拉开,看到站在门口的alpha,他先是一怔,尔后蹙起了眉没料到他会来。
第69章 第 69 章
柏原站在门外,在看到林退那刻情不自禁屏住呼吸,那是一种忐忑到怯生生的神情。
他的眼神不停闪躲,怕看到林退脸上的厌恶,但又十分想念他,闪躲之后又忍不住看林退。
柏原出现在这里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江和集团的生意早一步打入加拉达州,跟这边政府的关系很不错,这次新机场建造需要的一道手续就是江和集团帮的忙。
但林退相信,柏原这次找上门绝不是为了工作,十有八九是为了他那莫名其妙的感情。
对他的感情。
林退对柏原仍有着百分之百的厌恶,但现在多了一层合作的身份,他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毫无顾忌地怼柏原。
两个人沉默了十几秒,柏原最先开口,别扭地问道:“你还好吗?”
林退以为柏原知道了他跟虞怀宴被绑架的事,但柏原接下来的话推翻了他的猜测。
柏原磕磕巴巴地宽慰,“节哀,你母亲死了,我……我也为你感到难过。”
这话实在不像安慰,如果柏原不是眼神飘忽一脸怯意,林退都以为他是来挑衅的。
林宜挽下葬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个时候有人跑过来说你母亲死了你节哀,林退很难不去多想。
柏原看到林退沉下来的脸色,肚子里一大堆要安慰的话都卡住了。
其实他准备很多说辞,也很早就想对林退说了,只是没有机会,林退也一直没给他机会。
见柏原张嘴还要说话,林退抢先一步,强势地打断他。
“我上次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喜欢你。但鉴于我们俩家现在有合作,我希望在公事上不要代入私人感情,我对你只有这一个要求。”
柏原脸上的沮丧跟难过太明显,以至于林退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
倒不是对柏原心软,林退只是不想把局面搞僵。
柏原垂着脑袋,声音极其低落,“我真的改好了。”
林退不为所动,漠然地反问,“改好了过去那些伤害就不存在了?”
柏原急促喘息两下,用猩红的眼睛看着林退,“不管我以前对你做了什么,你都可以报复回来,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林退至今无法理解柏原的脑部构造,他轻吐一口气再次重申,“我不会拧断你的手臂,我们都是成年人,我只希望你在工作时能认真对待,私下我们尽量不要见面。”
柏原眼眶不受控制地发胀,情绪涌上喉头,他急迫地大声质问,“那我想你的时候怎么办?”
这段时间他一直想见林退,但考虑到林退母亲刚去世,他忍耐着没有出现在林退面前。
林退看着他发红的眼睛,里面饱含着很热烈的感情,让林退一时发懵。
说实话他不认为自己跟柏原会有什么结果,就算对方没伤害过他,因为林退从来没想过要跟一个男性alpha结婚。
自从基因觉醒之后,男女性别越来越弱化,但并没有完全消除,至少林退还保持着传统。
男性omega他还可以,男性alpha或者beta他想都没有想过,在林退潜意识里一个家庭就应该有一个孩子。
所以面对柏原袒露的爱意,林退很冷静地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你对我不过是一时兴起,过段时间遇到一个高匹配的omega,到时候你很轻易就会忘记我。”
柏原情绪激动地反驳:“我喜欢的是你,我不娶什么omega!”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那个omega。”
“遇到我也不娶。”
“……这就是你的事了。”
“那我喜欢你也是我的事?”
“对。”
“那你干什么要管我?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不用你管我,更不用你操心我跟谁哪个omega。”
林退太阳穴跳了两下,在alpha愤怒又委屈的目光中把门砸上了。
这人根本无法沟通!
柏原站在门口不甘心地拍了两下房门,“关门干什么我还没有说完,而且……我很想你,我想见你,开门。”
林退摁了摁眉心,没搭理他走进了浴室,隔这么远他还是能听到柏原的声音。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也没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柏原彻底赖上林退。
林退去工地,他跟着也去,倒也不会纠缠只是死死盯着林退,林退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
在加拉达州待了四天,林退没再去医院看望虞怀宴,订一张机票飞了回去,柏原跟他同一个航班。
对于alpha的骚扰林退听之任之,反正他腻了这种游戏自然会结束。
从飞机下来林退直奔之前住的酒店,理也不理身后的柏原,关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虞怀宴铁了心要跟林退耗到底,在林退隔壁住下来以便跟上林退的行踪。
林退比之前预想的晚回来两天,当天晚上郁础就找了过来。
从猫眼看到是他,林退开门把人放了进来。
知道他肯定没吃晚饭,林退订了两份外卖。
外卖送过来的时候柏原就站在走廊,拧着眉头用一种凶悍的目光盯着林退的房门,仿佛一头护食的野兽。
他看到有人进了林退房间,是一个alpha,他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这味道还有点熟悉。
等林退把门打开,柏原脸上的狠戾立刻消散,像一只遭到主人抛弃的败犬,高昂的脑袋都垂丧下来。
林退接过外卖员手里的盒饭,没看柏原一眼把门关上了。
柏原在酒店走廊焦躁地来回踱步,因为林退房间有一个alpha,这让他感到冒犯。
怕柏原找郁础的麻烦,虽然依照郁础的背景这不太可能,但为了避免麻烦林退在吃晚饭时还是让他这段时间别再来了。
郁础问,“为什么?”
林退说,“不为什么。”
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最近忙。”
郁础似乎接受了这个理由,没再多问低头继续吃饭。
吃了晚饭林退想让他早点走,但柏原一直待在外面,要是让郁础现在出去两个人肯定能罩面。
郁础坐在沙发上,看着时不时就朝猫眼看去的beta,他显然是在看外面什么人。
眼看指针已经走到十一点,柏原丝毫没有回房间的意思,以盘踞的姿态守在林退门口,似乎不看到这个轻易进林退房间的alpha不罢休。
这两个人会打起来吗?
林退脑子浮现出这个念头,随后又被推翻。
应该不至于柏原可能会发疯,但郁础不该会跟着他一起发疯,虽然这家伙有时候也挺疯的。
林退第九次去玄关朝猫眼外看去,身后传来郁础的声音,“在看什么?”
林退还以为对方专注于拼字游戏,猛地被他这么一问,心脏快跳了一拍,他回过头略显茫然。
郁础瘫着脸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林退淡声说,“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在林退出口赶他后郁础站了起来。
林退又瞄了一眼猫眼外的柏原,看到脸色越发难看的alpha,他眉心拧起。
直到郁础走过来,林退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给他让开路。
对方把手伸到了门把上,然后拧动,吱呀一声房门拉开一条缝隙。
第70章 第 70 章
不等郁础把房门彻底打开,林退摁住他的手,把那条门缝重新合上。
“算了。”林退临时改了主意,“要不你晚上留在这里吧。”
郁础抬起头先看了一眼门上的猫眼,然后才转动眼球将目光锁在林退身上,冷峻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
片刻后郁础说,“好。”
林退给门又上了一道插销,低声对郁础说,“你睡沙发吧。”
郁础没说话。
林退看了他一眼,“有问题?”
郁础摇了一下头,一言不发地越过林退去浴室洗澡。
林退看着他背影觉得莫名,等郁础关上浴室门,他才看了一眼外面。
柏原还站在走廊里,林退扣上猫眼的盖子——既然愿意在外面等,那就等着吧。
林退给郁础抱了一床被子放到了沙发上,然后回主卧关灯上床睡觉。
这几天耗费林退不少精力,再加上坐了七八小时的飞机,虽然满腹心事但沾枕没多久林退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退隐约听到一阵喧闹,像是隔着很远的地方传来,睡梦中他拧着眉翻了两个身。
那声音断断续续,时而大时而小,林退彻底被吵醒,他摘下了眼皮上的眼罩。
从卧室房门的缝隙,林退看到一线亮光。
几点了郁础怎么还没睡
林退掀开被子走下床,等他拉开卧室的门,客厅亮着一盏橘色的台灯,沙发只有一床被子却不见人影。
林退纳闷地走过去,听到走廊外面有争执声,他心里忽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看了眼洗手间,里面暗着灯不像有人。
郁础该不会出去了吧?
林退快步到玄关,睡前特意插上的插销链条垂在门边,他皱眉打开了房门。
走廊外面闹哄哄围着酒店保安,还有一个穿着黑西装经理模样的人,一脸焦灼地看着不远扭打到一起的两个alpha。
他大概是知道柏原的身份,所以看见有人在这里闹事也不敢让保安驱赶,正急得团团转。
林退出来的时候,郁础一拳抡到柏原的颧骨,对方也不甘示弱地用胳膊肘击中郁础肋骨。
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看样子已经打了一会儿,他们身手差不多体格也差不多,谁下手都没有留情几乎拳拳到肉。
柏原透过人群看到站在门口脸色很差的beta,下意识地停了手怔怔看向他,郁础却没停迎头就是一拳。
那一拳犹如千斤之重,柏原嘴里淌出血,牙齿松了一片,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郁础拎起他的衣领,照着最脆弱的地方一拳又一拳。
林退瞳孔紧了紧,急忙出声叫他,“郁础。”
alpha神色冷酷,走廊的光在他脸上洇出一道冷白的光,让他看起来像一尊毫无感情的冷硬雕塑。
郁础并没有因为林退的话停下来,他像是没听见似的仍旧挥着拳。
很快柏原满脸都是血,嘴里还吐出了两颗牙。
其他人被郁础这股凶悍的模样吓傻了,吞咽着口水谁都不敢上前。
林退想起火车皮那只老鼠,想起那个差点被郁础打麻药推上手术台的omega,喉头攒动了两下,面色逐渐绷紧。
他左右环顾了一圈,在沙发上看到一条黑色皮带。
林退咬住牙,阔步走进去抽过那条皮带,冲到郁础身旁,他用皮带圈住alpha的脖颈,快速拉到两侧猛地朝后拽住,像是用牵引绳拴住了一条疯狗。
林退厉声说,“停下来!”
郁础喉咙一痛,还真乖乖停手了。
他一寸寸转头看向身后的林退,脸上的冷酷土崩瓦解又变回往日的沉寂平静,那双眼眸黑黢黢的深邃至极。
林退语气冷冷,“放开他。”
郁础很听话地松开了柏原。
柏原已经昏了过去,那张俊美的脸上全都是血,一旁的保安眼疾手快扶住他,这才没让柏原摔到地上。
酒店经理对那个保安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送柏原去医院。
郁础仿佛一头被制服的恶犬,乖乖跟在林退身后回了房间,他脖子还挂着那条黑色皮带。
等房门关上酒店经理大松一口气,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里叫苦不迭。
看着地毯那一摊血迹,酒店经理打了一个电话赶紧让人把地毯换了,明天一早给这层的所有客人送一份礼物。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因为没睡好林退太阳穴跳动了两下,脸色铁青难看。
林退口气冷而沉,“为什么要跟他打架?”
郁础望着林退,“他先动的手。”
“那你为什么要出去?”
“他释放了攻击性的信息素,我出去看看是谁。”
林退面色仍旧难看,忍着怒气说,“你下手太重了!”
郁础承认错误的速度倒是很快,“下次不会了。”
林退噎住,对方的态度让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冷冷瞪着他。
郁础突然问,“你要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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