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9章
为了赶新的设计方案, 沈子清这段时间都没有和包惜惜同一时间休息过。几乎都是,她已经到了睡觉的点,他还在书房琢磨图纸, 一抬头又已是半夜。今日难得回来的早,自然是要好好补偿的。
半宿的厮磨纠缠,包惜惜累到无力动弹,心想到底是谁补偿谁啊。
饱食魇足的沈子清看上去格外精神奕奕, 帮她穿好衣服盖好被子,柔声问:“还想吃糖炒栗子吗?”
之前她才吃了几个, 就因为他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会自己吃饱了,自然也要轮到她。
包惜惜点了点头:“当然要,可我没力气剥了。”
沈子清笑, 去客厅把拿包栗子拿进来,坐在床沿,一颗一颗剥好喂到她嘴里,直到她吃满意才停手。
“跟你说个事。”沈子清放好栗子, 拍了拍手掌的碎屑。
“你说。”包惜惜蔫蔫打了个哈欠。
“今天子恒来单位找我。”
“嗯?”听到是沈子恒,包惜惜态度端正了些,一脸认真盯着他, 等着他往下说。
沈子恒考上了的是省城的大学,之前他们还在军区大院住的时候,一个月也能见上一次。
“我得先跟你道歉, 有件事来不及和你商量就擅作主张了。”
包惜惜要被他温吞的态度给急死了, 催促他一口气说完整。
沈子清道完歉,一鼓作气把事情经过说给包惜惜听。
沈子恒今天去设计院, 沈子清也是很意外。听到他说要借钱, 沈子清更是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开始他并不肯说, 后来在沈子清的一再追问下,最终还是坦白了。他有个同学的哥哥住院了,他想帮下忙。沈子清听到是这情况,就借了钱给他。
听完,包惜惜拧眉问:“你是怀疑同学的哥哥住院和他有关?”
沈子清笑,摇了摇头,和包惜惜说这件事,主要是觉得两人已经结婚,虽然对方是弟弟,但也应该要先和包惜惜说说一声才借钱的。
包惜惜笑了,她还以为沈子清那么慎重和自己说,是沈子恒出了什么事。
她笑道:“多大的事啊,他是你弟弟,也是我弟弟,借钱给他我还会介意不成?”
沈子清却很坚持,认为这种事就应该和妻子商量后才可以。只是当时沈子恒来的突然,加上他也忙,匆匆把钱给沈子恒后便回去开会,才会来不及提前和包惜惜说一声就把钱借出去。
“我保证,这种事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真的没事,我没那么小气。”包惜惜被他的较真弄得好无奈,娇嗔瞥了他一眼:“你借了他很多钱吗?”
“三百。”
“……那确实还挺多的。”
沈子清噗嗤笑出声,很快又收起笑容,保证不会有下次。
包惜惜恼了,掀开被子下床洗漱。
不就借给弟弟三百块嘛,一而再强调不会有下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掉钱眼里了。
郁闷归郁闷,但当再次躺在床上,她慢慢又觉得沈子清这态度是对的。
两人结婚,就算是自己的工资,也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确实要和对方说一声再安排的。如果两个人都不为这个家着想,随意花钱,那这日子迟早没法过下去。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料几天后,本应该在学校的沈子恒突然出现在家门口。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包惜惜和沈子清吃了晚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的突然出现,让两人都吓了跳,以为他在学校出了什么事。
“没事,我就是、就是……”沈子恒就是了半天,都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沈子恒,你当我和你哥事傻子?”包惜惜真要被自己这个小叔子急死了,“难道我和你哥不值得你信任?”
“不是的,嫂子。”沈子恒连忙解释,“我只是想再和你们借点钱,但有些太难以启齿。”
“借钱当然没问题,但必须得说清楚干什么。”
“还是上次那事,我同学的哥哥住院了。”
“什么同学?男的女的?”小叔子有困难,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但也没沈子清那么好忽悠。
“就同班同学……女的……”
沈子恒耳根红了,包惜惜眼尖看到,问:“你谈的对象?”
如此直白,沈子恒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点了点头。
“好小子,谈对象了事好事,怎么支支吾吾的呢。”沈子清兴奋得拍了拍弟弟肩膀。
包惜惜当然也为他高兴,但高兴之余,隐约觉得还是哪里不妥。
“子恒,我们是一家人,有事不如直接说出来,我和你哥肯定会帮你的。”
也许事这些日子以来,他所承受的已远远超出所能承受的,沈子恒经过一番挣扎,还是和大哥坦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其实,我对象的大哥之所以会住院,是我打的……”
这事说起来,还得从六年前说起。
那年沈子恒对象田小英十五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上头还有两个哥哥田大明和田小明,分别大她三岁和两岁。
那时候因为政策要求,城里多子女家庭,基本只能留一个孩子在城里,其他都要响应上山下乡政策号召,下乡接受再锻炼,有工作的除外。
田小英的父母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把二儿子留在身边,让小女儿和大儿子下乡。
他们的解释是,不是他们舍得女儿这么小就下乡受苦,而是家里如果不留个儿子在身边,出了事没人撑着。
对于父母这个决定,田大明十分愤愤不平。如果要留一个儿子在身边,为什么不留他这个大儿子?他认为就是父母偏心,对父母充满怨气。
父母为了安抚他,承诺以后让他顶替父亲在螺丝厂的工作。
田小明也不满,他觉得妹妹年纪太小,就这么下乡谁放心?于是瞒着父母和家人,把自己的名字报了上去,让妹妹留了下来。
因为这个,田小英的父母经常在她面前念叨,说她对不起二哥,二哥为了她在乡下吃苦,让她以后务必要报答二哥的恩情。
也因为这个原因,田小英一直觉得对不起二哥,哪怕几年后因为政策有变,两个哥哥都相继回城,她还是会愧疚因为自己二哥在乡下吃了那么多苦。
回城后,田大明顶替了父亲在螺丝厂的工作,田小明则一直待业在家。
后来嘛,有工作的田大明相亲结婚都很顺利,而没工作的田小明则处处受挫。生活接连的挫折,让这个昔日温柔善良的男人变得有些焦躁,甚至开始后悔当年不应该为了妹妹主动申请下乡。
再后来,有媒人上门给田小明说对象。这对于一直苦于二儿子找不到对象的田家来说当然是天大好事,然媒人却又说出了另一个要求,对方要求换亲。他们把女儿嫁给田小明,田家也必须把小女儿嫁过去。
那会田小英正在读高三,成绩还很好。父母一方面希望她能考上大学光宗耀祖,一方面又很想二儿子能快点娶上媳妇。
好在田小英虽然心里知道愧对二哥,但也没糊涂到拿自己的下半辈子去还。加上接受了那么多年教育,知道换亲这种事是封建残余。在她坚决反对并撂下狠话后,父母还是妥协了,只是和她约定,如果没考上大学就嫁人。
田小英知道,这已经是父母和二哥很大的让步,咬牙同意了。
高中最后那年,田小英压力特别大。
别人考不上大学,可以有机会再来,又或者顶多不读书去工作。可她不一样,如果考不上大学,那是要嫁人的。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最终还是考上了大学。
田家父母自然是真心为她开心的,毕竟等到大学毕业,那可是前途无量。
可田小明却是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妒忌妹妹有着光明未来,一方面想到自己黯淡无望的人生。
他变得更加消极,戾气更加重,对这个家对这个妹妹怨气一日比一日深。
后来,田小明知道了自己妹妹在大学谈了个对象,深受刺激,第一次动手打了她。指责妹妹没良心,他为了她没了前途,她却只顾自己。
这些田小英起先并不打算告诉他,可她被田小明打到浑身伤,沈子恒又不是瞎的。她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但他怎么可能相信。
一次,两次……次数多了,田小英自己也承受不住,终于和他坦白,自己每次回家就被二哥打的事。
自己对象被打,沈子恒当然很生气,他恨不能去把那田小明揍一顿。
但田小英不许,说她确实愧对二哥。
沈子恒都要被她气死了,当年田小明为了她主动下乡,这份恩情确实要记得。但他回城后,找不到工作,娶不到媳妇,一无所成,这一切怎么能怪到替她下乡这事上?
螺丝厂的工作,田家父母已经答应了给田大明,就算没有下乡这插曲,田小明就能有工作了?说到底还是他不争气。回城这么多年,除了怨天尤人,自暴自弃,他还做了什么?
也许是被沈子恒骂醒了,田小英有所醒悟,减少了回家的次数。
因为田小英读大学有不住,加上自己努力也能拿奖学金,她经常会帮补一下没工作的二哥。故而她不回家,田小明就拿不到钱。时间久了,他竟然来学校找她伸手要钱,当时刚好沈子恒也在场。
他本来就憋着一股气,但想到对方是田小英亲哥,一直克制着。谁知道田小明在拿到钱后,还嘲讽了两句,说田小英眼光不错,一看就知道找了个有钱人。
沈子恒气不过,说了他几句。田小明立刻炸了,朝沈子恒动手了。
“我当时也确实是太生气了,一时没注意出手太重,就把人打医院里去了。”沈子恒说完,羞愧低下头。他张这么大没跟人打过架,第一次打架就把人打到住院,不仅花光了自己的继续,还要和大哥大嫂借钱。
包惜惜听他说就积了一肚子气,听了沈子恒这番忏悔,直接气笑了:“你把人打得断了腿还是伤了心肺?”
距他和沈子清借钱不过几天,这时候三百块可是笔巨款,这样烧钱程度,怕是重伤吧。但看沈子恒说到田小明住院得时候又并没什么担心和忐忑,她推断应该不严重。
这傻孩子,不会是给人家讹诈了还不知道吧。
作者有话说:
好奇怪,不知道怎么回事,评论区回复不了评论。
◉ 第110章
包惜惜知道这时候不能训斥, 孩子从小到大生活条件优渥,哪怕是家里出事的那几年,也在姑父的庇佑下吃的饱穿的暖, 根本不知道人间险恶。
她问:“田大明现在哪里住院?”
“出院了。”
前几天和大哥借了三百块钱,第二天就出院了,结余的钱也给田小明拿走了。
他本以为出院后这事应该就过去了,虽然花了不少钱, 但通过这事教训了一下田小明也是值得的。谁知道,今天田小明竟然又来学校找自己, 说他这不舒服那不舒服,要他赔偿。
如果不是念在对方刚出院,只怕他又忍不住打人了。
最后两人达成协议, 他再给两百块,此事两清,并且田小明也不再向田小英要钱。
包惜惜算明白怎么回事了,这小子也不是完全傻。
如果两百块钱能真让田小明从此不再向田小英道德绑架倒也划算, 只是这种人又怎么可能真做到如此。
她心里清楚,沈子清心里也清楚,不过两人还是不想打击沈子恒。
给了他两百块后, 包惜惜和他说了自己的见解,告诉他除非田小明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不然只会一次又一次的要钱, 这种人的保证不会算数的。
沈子恒捏紧那两百块钱, 低声说他也知道。
只是,他还是想试着相信一次, 毕竟那是自己对象的二哥。而且当年不是田小明主动下乡, 田小英肯定要吃很多苦, 这一点是没办法否认的。
听到他心里也明白,包惜惜放心了。
几百块钱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如果能让不谙世事的沈子恒有所收获,这祸也不算白闯。
这晚,沈子恒直接在这边住下,第二天一早和要上班的大哥大嫂一起出门回学校。
几天后,恰逢包惜惜和沈子清休息,想到沈子恒,两人都还是有些担心,决定去学校看看。
这一行,不仅确认沈子恒安好,也见到了他的对象田小英,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姑娘。
田小英多于他们的突然到来显然有些紧张,不过一起吃了顿午饭,在沈子清和包惜惜离开后,她一脸羡慕队沈子恒说,她就没见过比他大哥大嫂更恩爱的夫妻。
说到恩爱,沈子恒也觉得这天底下就没有比大哥大嫂感情更好的。
他忍不住把大哥和大嫂的经历告诉田小英,她听后更是乍舌:“你大哥和大嫂当年一起考上了北大?太了不起了!”
沈子恒嗯了声:“所以我考上这个大学,真的不算什么。”
田小英这次真的信了,以前他常说自己考上这样的大学真的没什么好夸的呃,她嗐以为是他谦虚。有那样的珠玉在前,确实不算什么。
“有那么优秀的大哥大嫂,会觉得压力很大吗?”
“不会啊。”沈子恒答的毫不犹豫:“大哥他几乎满足了爸妈的所有幻想,所以从小到大,不管是父母还是爷爷奶奶,对我反而没什么要求。很多事,只要我高兴就好。”
这角度倒是田小英没想到的,通常家里有个优秀的孩子,其他孩子应该很大压力才对。像他们家这个角度去看待的,还是第一次听到。
两人处对象也几个月了,她从来没问过他关于家里的事。原来他有这么好的家人,在这么好的氛围下长大。
这是第一次,田小英觉得,他们也许不是同一个世界的。
她羡慕沈子恒有这样的家人,甚至有些期待,以后成为一家人一起生活。
此时的田小英还不知道,自己的二哥在那次打架之后,背地里竟然跟沈子恒要了两次钱。
她是在半个月后回家,田小明再一次问她要钱,争吵中从他口中知道的。
“哥,你不是答应过,不会再跟我要钱的吗?”田小英有些生气,但更多的事恨铁不成钢。她不明白,隔壁的大柱身体虽然残疾,可人家都能踏踏实实和别人学修自行车,靠自己双手活下去。为什么她的二哥手脚健全却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
她好难过,以前那个温柔善良的二哥去哪里了?
生气归生气,她还是把自己身上十五块钱给了他。
田小明经历过从沈子恒那几百块几百块的拿,哪还能看得上这十几块。
他拿过后一脸嫌弃说:“就这么点?你处的对象不是很有钱吗?”
“哥,你说什么?”田小英气红了眼:“你上次住院已经花了子恒不少钱,难道你还想我跟他要钱不成?”
“为什么不成?”田小明嗤笑,半嘲讽半夸赞说:“不得不说,你眼光不错,找的这对象有钱。”
有钱有钱,都掉钱眼里去了。
田小英气的不想和他说话,警告说:“你别再张口闭口说子恒有钱,上次你住院已经花了人家半哥学期的生活补助。他也只是普通工人家庭,没钱。”
“屁,我都调查清楚了。人家父亲是公安厅的,母亲是医生,家境好的很。”如此爽快给了他几百块钱,田小明觉得这肯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出院后去调查了下。他虽然没正经工作,但猪朋狗友认识不少,很快就打听到了,沈子恒父母在什么地方上班。
沈子恒父亲是公安母亲是医生,田小英是知道的,可她以为不过是普通公安和医生。
她不想搭理田小明这个疯子,本来还想住一晚的,现在只想立刻回学校。
看到自己妹妹要走,田小明朝她背影大声说:“真的,我没骗你,你对象超有钱。上次我住院,他还给了我几百块。”
田小英猛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恶狠狠看着自己二哥,一字一字问:“你逼他给钱你了?”
田小明第一次看到这么凶狠看着自己的妹妹,吓了一跳,目光闪烁辩解说:“什么我逼他?我一开口,他就给了。”
田小英要疯了,和和他吵了一架后,争吵中从自己二哥嘴里知道事情的经过。
知道真相的田小英悲愤绝望到窒息,甚至有一瞬她想和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二哥同归于尽算了。
自己的亲哥哥对沈子恒干出这样的事,她还有什么脸面对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因为想到自己二哥做的事,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避着沈子恒。
沈子恒不是傻的,当然察觉出她的不妥。
起先他耐着性子,并不想逼迫她,想她平复好心情后和他说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他这样,反而让她躲的更彻底。
沈子恒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并没有太多和女同志相处的经验,反省不出自己哪里做的不好。
田小英态度突变以来,他也一天比一天焦躁。
直到那一天,他去找田小英,却意外在她寝室楼下看到了同样来找她的田小明。
沈子恒担心田小明又来找田小英要钱,远远看到就赶忙跑过去。
“田小明,你来做什么?”他紧张看了眼田小英,确定她看上去还好,才松了口气。
田小明看到他,冷笑了声,转头看向自己妹妹:“不是说分手了吗?看样子还很关心你哦。”
田小英紧张到不自觉握紧拳头,在自己二哥说出这句话后,根本不敢看沈子恒。
她咬着下唇,许久后还是咬牙说了句:“分手了。”
沈子恒傻了,他知道这段时间她在闹脾气,但没想到她会说出分说了这种话。
他想和她问清楚,田小英却又抢先开口了:“田小明,你快走吧。”
她没有叫他‘二哥’,而是直呼其名,沈子恒觉得应该是田小明做了让她很生气的事,顿时也沉下脸。大嫂说的对,田小明这种人,果然不会言而有信。
被自己妹妹赶,田小明再次冷笑,不过还是依言走了。
田小明走后,沈子恒上前走了两步,拧眉问:“他是不是又来跟你要钱了。”
田小英没回答,只是说:“沈子恒,我哥跟你要钱的事,我都知道了。”
这话一出来,沈子恒下意识心虚。这事他是瞒着她的。
难怪她这段日子突然不搭理自己,应该是从田小明那知道了这事,生气。
沈子恒忙解释:“小英,你听我说,我并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当时……”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田小英阻止了他往下说,“这笔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这句还钱,更让沈子恒慌了。
“小英,我知道我不应该自作主张给你哥钱,你别生气。”
田小英摇头:“你不用替我哥遮掩,我都知道,是他威胁你。”
拿她威胁沈子恒。
田小英看向他,一脸认真,一字一句说:“这段时间我想的狠清楚,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小英!”沈子恒脸色大变,“我不同意,我觉得我们很合适。”
“合适?”田小英听的想笑。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自己有着那么糟糕的家人,以后是不是会成为沈子恒的负担?
可是,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啊。她真的很喜欢他,甚至已经开始向往可以融入他所描述的那个家庭。然而再看看自己,那样糟糕的家庭,特别是二哥竟然还恬不知耻要讹了单纯的沈子恒那么多钱。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很痛苦,总有个声音在不断问,这样的她配得上沈子恒吗?
今天二哥兴高采烈来找她,说要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她以为是他找到工作了,正替他高兴,却听他激动告诉自己,原来沈子恒的父亲竟然是省公安厅的一把手,夸她眼光好,找了个这么有权有势的对象。甚至还说,既然她对象这么厉害,不如帮他找份工作。
田小英听得头嗡嗡响,一会震惊沈子恒父亲竟然是这样的身份,一会为自己哥哥如此厚颜无耻感到羞愧。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叫云泥之别,说的就是沈子恒和她。
于是她告诉二哥,他们分手了。
二哥听后脸顿时黑了,骂她不知好歹,找了个这么厉害的对象怎么能分手。
她冷笑反问:“已经分了,你想怎么样?你以为人家这样的家庭,缺人喜欢?”
田小明一怔,随后也笑了,讥笑道:“也是,人家什么出身,你什么出身,估计现在不分,以后也是要分的。”
随后他便问她要钱,田小英把身上的钱都给他后,冷着脸赶他走。
然让她没想到的是,沈子恒在这时候竟然来了。
作者有话说:
大哭,今天本来可以写很多的,结果没想到,我阿姨来了,陪她在院子里聊天花了一个多小时。/(ㄒoㄒ)/~~码字人不需要交际好嘛。好难受,不如发发红包吧。
◉ 第111章
这些日子, 田小英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故意避着沈子恒,并不是因为生气, 而是是因为自卑,觉得没脸再面对他。
她好多次对自己说,分手吧你们两个并不配。然而每次看到来到跟前低眉道歉的他,她心就抽痛, 是怎样也没办法把‘分手’两字说出口。
他那么好,她如何舍得。
然这次, 她觉得是天意,老天也觉得她拖的时间太常了。
她的心好痛好痛,可她知道, 这次也许是她唯一一次有勇气分手的机会。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不分手,只怕曾经一切的美好也会变得面目狰狞。与其这样,不如趁早分手, 让那些曾经的美好留在两人心中。
田小英理智起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态度坚决,沈子恒都懵了。
他不是那种会勉强别人的人, 更何况是女同志。
只是他很不理解,除去她二哥这段插曲,两人明明一直都很好, 哪有她说的那么多不合适。如果说是因为她二哥, 他们一起努力改变田小明便是。
听到沈子恒的反问,田小英既想哭又想笑。
她真的很羡慕他, 得在多幸福的环境下长大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你不知道, 有些人心烂了, 是不可能改变的吗?
“那、那……”田小英的反问,沈子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小到大,他没遇到过像田小明这样的人。
田小英步步逼问:“我二哥,他这辈子就这样了。你能想象他隔三岔五就来找你,不是要钱就是有其他麻烦吗?你能怎么办?”
“我、我……”沈子恒脑子很乱,一时之间想不出来怎么办。
“沈子恒,我认真的,分手吧。”说完这句话,田小英头也不回上了寝室。
背后是沈子恒的呼喊,每一声呼喊,都像一根针扎在她身上。
她想,她应该会一辈子都遗憾,失去了这么一个天真烂漫美好的男孩。
可这一切不怪他,怪她。
她知道,哪怕家人有多么不堪,她也做不到和他们一刀两断。
田小英恨自己明明看得通透,却受这份血缘的牵绊。
沈子恒被分手了,整个人消沉了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他再也承受不住,眼红红去找大哥大嫂。
这也许是他从小到大,遇到的最大的坎了。
得知小叔子被分手了,包惜惜说不意外是假的,但又不是很意外。
虽然是两兄弟,但沈子清和他其实是两种不同性格。沈子清性子其实要稳重和坚定些,而沈子恒则具有大部分家里最小孩子的毛病。
包惜惜觉得,喜欢上这样一个人,要么内心很强大,强大到可以领着他前进。要么和他一样,从小在蜜罐长大,心性烂漫。
上次见过面之后,她觉得田小英是个通透又坚强的姑娘。然而可能正是太通透了,提前看透了自己和沈子恒之间的问题。
她是女人,有时候也许更了解女人心里想什么。
自古以来,女人在爱情面前不乏勇敢,她们可以让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但任何一个女人,即使她在勇敢,也承受不起自己不顾一切豁出去的爱情最后变了质。
田小英之所以会选择了沈子恒分手,也许正是对他没信心,在漫长的人生中,他对她的爱会在漫长的岁月里,被家人的丑陋行为逼得一点点消逝。
说实话,如果是她,试问如果自己有这样的家人,她对沈子恒也是没信心的。
倘若是换做沈子清……她看了眼在安慰弟弟的丈夫,不由一笑。
如果是他,她永远不失去信心。
也许是把这段时间积压在心底的苦闷都说出来,沈子恒难得踏实睡了一觉。
临睡前,他觉得大哥和大嫂说的对。
爱情也是需要能力去守护的,可他做了什么?
先是鲁莽冲动之下打了小英的二哥,然后又不自觉以高姿态拿钱想让对方和小英一刀两断。
人家是亲人啊,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这么做,只会给小英带来压力。
等小英冷静下来,他一定要好好和她再认错,让她知道自己彻底认识到错误了。
然平顺了二十年的沈子恒怎么都没想到,人生短短半月,会发生那么多变数。
再见面,田小英竟然已经订婚了。
初始沈子恒还以为田小英骗自己,然而她的室友也站出来给她作证,甚至还去吃订婚酒了。
他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下意识不断摇头,拒绝相信她竟然酒这样定亲了。
田小英不想看到他这样子,于是多说了两句。
“沈子恒,祝福我吧,你肯定会遇到那个和你真正有缘的人。”
“我们还是朋友,是吗?”
沈子恒摇了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他明白新社会,恋爱自由,只要没结婚,她是可以选择的。可知道归知道,在知道她订婚后,他还是好愤怒
他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带着一腔悲愤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田小英也红了眼。
室友担心问她有没事,她摇了摇头,两人一起并肩朝寝室走去。
有时候,一左一右,人生也许从此就没了交集。
其实会突然订婚,此前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和沈子恒分手后,她本打算这学期不再回家。
虽然知道血缘至亲不是说不回家就能断绝,然她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这股气让她一想到家人就有些怨恨,自然就不想见到。
可她没想到,几天后二哥又来了。
她以为又是来和她要钱,分手的痛苦加上对他的怨恨,田小英爆发了,不等他开口说一句话就失控指责起他来。
田小明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妹妹有一天会这样对他说话,显然也愕然了,但很快冷笑,彷佛在说,他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也会这么对他一样。
这冷笑让田小英心莫名钝痛,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不说话了,田小明开口了,讥笑道:“说完了?说完了到我说了。妈生病了,你请几天假回去照顾一下吧。”
“妈怎么了?严不严重?”田小英心顿时悬到嗓子眼。
田小明冷冷反问:“不严重还会让你请假?”
田小英不敢耽搁,立刻跑去向辅导员请假,随后跟田小明回了家。
回到家,看到病蔫蔫躺在床上的母亲,田小英当即流下了眼泪。
她问两位哥哥:“妈病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
不等两位哥哥开口,田母就焦急给两个儿子辩解:“已经去看过医生了。”
“到底是什么病?”田小英看着瘦了一圈的母亲,很是担心。
田母眼也红了,告诉女儿:“医生说身体长了个瘤。”
具体她也不清楚,听到医生说长身体长了个东西,她当下就吓坏了,手脚发软浑身冰冷,脑袋还嗡嗡响,接下来医生说什么,她再也听不清。
从母亲这得不到答案,最后还是田大明把情况和妹妹说清楚。
简单来说就是田母长了个肿瘤,医生现在也说不准是恶性还是良性。
田小英不明白,在她看来身体长肿瘤是很严重的事,不是应该住在医院里吗?
面对她的不解,田母哭着说了句:“家里哪有钱给我住院。”
这一句话让田小英心沉了,简简单单一句话,道出多现实的问题,多让人绝望和无力。
然而更让她无力的是,母亲接着又问出她之前是不是谈了个家里很厉害的对象。
田小英下意识看了眼田小明,心里敢肯定,一定是他和父母说的。
接下来便是田母一把鼻涕一把泪,苦口婆心劝女儿不能和这样的人分手。
田小英眼角挂着泪,告诉母亲:“已经分手了。”
田母想也没想,说:“分了去求他回来。”
田小英:“……”
如果不是母亲真的瘦了一圈,她会怀疑今天这一切是不是为了让她回来而撒的谎。
她坚定告诉母亲,两人永远都不可能复合。
田母当即大哭,捶着自己胸膛说自己怎么那么命苦,好不容易供出一个大学生女儿,以为她能找个好对象,改变一家人的命运,谁知道竟是个蠢蛋,找到了家境那么好的对象竟然也不懂得抓紧。
一个用力过猛,田母捶得自己差点岔气,立刻改打女儿。啪啪啪一个又一个巴掌落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田小英听着母亲的话,想笑,然而嘴角一扯,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她真觉得自己这会好像死了,无论母亲怎样用力拍打身体都感觉不到痛。
此刻,她真的无比庆幸那天狠下心和沈子恒说了分手。她已经深陷泥泞,就不要把这么美好的人也拉下来了。
田小英在家照顾了母亲两天,田母就念了她两天。
确认女儿确实没办法和前对象再在一起,她立刻改变了态度,让女儿和另一个人议亲。
这个男人除了年纪有些大以外,其他条件倒没什么不好。
以前是机械厂食堂的一个做饭师傅,去年从机械厂辞职,自己开了间包子铺。当时大家都笑他蠢,没想到还真给他赚钱了。是这一条街第一个买上电视和冰箱的人。
田母说道这些的时候一脸羡慕,还顺口抱怨了下自己二儿子不争气。
田小英冷笑:“人家赚钱了,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那是当然,他母亲这半年可紧张他的婚事了,也有不少媒人上门说亲。可是你猜怎么着?人家一个都没看上,他母亲都要急死了,问他到底要找怎样的,他才终于说出想找你这样的。”说到这里,田母不得不承认,也许她女儿真的天生好命。随便努力就考上大学,在大学里找的对象还是那样的家世。虽然黄了,但又被一个突然发了财的男人看上。虽然三十岁确实大了些,但俗话说的好啊,年纪大会疼人。
田母开了这个口,田家人边集体出动,轮流劝说田小英。
田小英气的差点吐血,准备什么都不管回学校之际,母亲却突然晕倒了。
送到医院,亲耳从医生那听说,才知道母亲的病情原来这么严重,已经到了必须要抓紧做手术的地步。可是做手术要那么多钱……
田母泪汪汪拉着女儿的手说:“妈都一把年纪了,不治也没所谓。可是你二哥,他还年轻。那人的母亲说了,只要你嫁给他儿子,就让你哥去包子铺工作。这也算是一份正经工作,学好这手艺以后还能自己开间包子铺。只要你们三个都过的好,妈这辈子没遗憾了。”
那一天,田小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走出医院的。
除了医院后她在街上瞎走了许久,明明阳光灿烂,她却觉得自己的人生暗淡无光。
她心里清楚自己会怎么选择,她别无选择,所谓考虑,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告诉母亲自己的决定前,她去见了那个男人,和他实话实说了自己家里糟糕的情况。
那男人沉思片刻,确实很郑重告诉她,只要是她的家人,他愿意和她一起扛,也有能力扛起。
他朴素的话语诚恳又真挚,就这样,几天后的一个周末,她和他订了亲。
人活世上,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尽如意。
前路风景不美,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可以先订婚,结婚必须要等她大学毕业——
又是一个休息日,沈子清和包惜惜想着很久没回老家看爷爷奶奶和父母,打算回去看一下。他们起了个大早,准备早点去车站坐车。
然而一打开门,一个蹲在门口的身影却突然扑了过来,鬼哭狼嚎道:“哥,我好难过啊,她订婚了。”
两人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互看了一眼。他们自然知道沈子恒说的那个‘她’是谁。
“哥,我不应该跟你借钱的,如果不借钱给她二哥就不会有这些事。”
◉ 第112章
包惜惜虽然不意外田小英和沈子恒会分手, 但是却很意外听到她订婚了这个消息。
这么突然传出订婚,难免会去想,这姑娘不会是为了家人牺牲自己吧。
出于对同是女性的那一份怜悯, 包惜惜总惦记着这事。在从老家回来后,最终还是挑了一天下班后去学校找过一次田小英。
对于包惜惜的突然到来,田小英不能不说很意外。
一开始她以为对方应该是为了沈子恒过来的,忍着难受告诉包惜惜, 以她对沈子恒的了解,也许他现在会很难过, 可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彻底走出来的。
她和沈子恒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她对他还是了解的。他一定会走出来的, 彻底走出来。
不是说他对她的感情不真诚,而是他被爱包围下长大养成的性格,不会让他因为一段感情挫折就一蹶不振。
就好比一个拥有很多很多糖果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丢了一颗很喜欢的糖果而一直哭泣。
包惜惜倒也是认同她这说法的, 笑了笑,问她有没时间去外面坐坐喝杯东西。
田小英其实有,但她还是拒绝了。她和沈子恒是不可能回到过去的。
包惜惜解释道:“我今天来找你, 不是说子恒的事。我们找个地方聊几句,可以吗?”
田小英很喜欢这个只见过一次的沈子恒大嫂,既然和沈子恒无关, 她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两人边走边聊, 来到一个僻静处。
这一路,包惜惜感觉到田小英对自己始终有些抗拒, 难免的对自己即将要说的话有些忐忑。
怎么说呢, 虽说是出于关心和不忍, 但这始终是田小英个人的事,她这样会不会管太多了?然而这么想完,她又觉得自己好笑。人都已经来到这了,这个时候才来想这些是不是有些矫情?说与不说,这姑娘和沈子恒的缘分散了,也许两人以后生活也不会再有交集。
挺好的一个姑娘,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葬送了自己,就让她多管闲事一回吧。
好一会包惜惜都没说话,田小英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
包惜惜余光看到她这举动,笑了笑,忽然想和她了杜丽丽的事。
倒不是不知道说什么随意拿了这事来说,说这个也是想告诉田小英,好好读书很重要,能自主选择自己的人生很重要。
田小英不是笨蛋,自然也听明白了她的话外之意,笑着喊了声‘嫂子’,喊出这称呼她意识到这么称呼好像不妥,连忙解释:“抱歉,一时没主意。”
包惜惜微笑摇了摇头:“虽然你和子恒分开了,但听到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嫂子,我很开心。”
这番话差点让田小英红了眼,连忙继续刚才自己想说的。
“我知道你和我说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我也知道忽然和别人订婚,肯定会让很多人觉得很唐突,以为我是冲动之下做的决定。但是嫂子,这真的是我认真考虑后做的决定……”
田小英没有丝毫隐瞒,也许是她也需要一个窗口去倾诉,而包惜惜又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让她毫不保留倾诉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心理历程的人了。又也许是她想借着包惜惜之口,日后告诉沈子恒什么。
总之不管什么原因,她和包惜惜说了。
她不认为自己的二哥本质是坏的,正好相反,正因为他本质曾是好的,才会无法接受自己回城后竟是这样的一塌糊涂,才会破罐子破摔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她清楚知道自己的家庭是个包袱,那一天她漫无目的走在这城市的街头,看人来人往,那一刻真的觉得特别捂住和孤独,孤独到就好像自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也是那一天,她彻底明白到,所谓爱情并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也许相比较于爱情,她更需要一个肩膀。
现在的这个未婚夫,方方面面肯定不如沈子恒,但是和他在一起却能让她松一口气。她不用担心给他知道自己的家庭有多不堪,不用害怕自己有一天承受不住怎么办。
“嫂子,我并不觉得自己读了大学就有多不一样。”她依旧是这个城市里在底层挣扎生存的那波人,也许毕业后她会有一份让被人羡慕的工作,但这并不能改变她的原生家庭一团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并不会因为她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就忽然消失。
田小英无比真挚告诉包惜惜:“和他订婚真的是我认真考虑后做出的决定。我想我需要的不是一个是一个可以在这泥泞中让我喘一口气的人。我和沈子恒可以谈理想,谈未来,谈风花雪月,却是不能谈现实。”
就好比上次那件事,沈子恒会为了她毫不犹豫给大哥几百块钱,但其实何尝不是有打发的意思。可她要的不是一个能给自己家人一笔钱的人,而是一个能走入那泥泞中拉家人一把的。
这些话虽然难听了,但田小英还是说了。她不知道包惜惜会怎么看自己,应该会对这样现实和肤浅的她感到失望吧。
想到这个可能,田小英低下头,不敢看包惜惜。
她就是这样的人啊,而这一面是沈子恒不曾看到过的。他喜欢的是那个积极向上、勇敢坚强、聪明好学的自己,她不敢去想如果他看到自己其他难看的一面会怎么样。特别是二哥出现后,她时常有这样的担心。
分手虽然会难过,但确实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在田小英看来,包惜惜是和沈子恒一个世界的人,是不可能理解他们这些底层百姓的不堪的。
然包惜惜的反应并不是田小英猜想那样,只听她说了声‘那就好’,然后笑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她说的那样真挚,笑的那般真诚。田小英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嫂子今天回来找自己,是担心自己突然订婚是被迫的。
顿了顿,包惜惜又自嘲道:“其实放不放心又能如何,我也并不能替你做些什么。”
田小英连连摇头:“别这么说……谢谢你……”
她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喉咙堵堵的,心也堵堵的。
她和包惜惜不过一面之缘,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对方却因为担心她特意来学校找她。
这一举动更让田小英觉得,沈子恒和他的家人很善良,那是一种未经历世间险恶的善良。是那么的美好和珍贵——
从学校出来,天忽然有些沉。
包惜惜看了看西边那片乌云,感觉要下雨了。
本还想绕路去副食品店买点东西的,顿时放弃了,等到公车后直接回了家。
然而这场雨还是很快下起来了,包惜惜坐在公交车上,看着那密密麻麻打向车窗,顺着玻璃滑落的玉珠,有些发愁。
看这阵状一时半会停不来,一会到站后怕是要淋雨了。如果是平时,她倒也不怕几滴雨,只是这几天恰逢她来那个,她担心淋了雨后会引起感冒发烧什么的。
她只能无力盼着,盼着这场雨能在她到站前停下来。
然而今天老天并没听到她的祈祷,雨不仅没停,反而越下越大。
平时坐上公交车后,包惜惜都盼着快点到站,然这次她却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车能开的慢一点。
只是啊,车子开的再慢,终点也终究会到来。
终于快要到他们家附近的公交站了,包惜惜牙一咬,告诉自己淋雨就淋雨,回到家立刻洗个热水澡洗个热水头就是。
车子停下后,雄赳赳气昂昂站起身,准备一下车就冲。
事实也是如此,在她下公交车后准备冲,却忽然有一把伞举到她头顶上,并且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了准备往前冲的她。
雨劈里啪啦打在雨伞上,包惜惜昂头看着那张熟悉又让她痴迷的脸,问:“你怎么会在这?”
虽然伞几乎都朝她倾斜,但沈子清还是担心她被雨水溅到,干脆搂住她,紧紧护在怀中,笑着告诉她:“回到家后见你还没回来,天色又变了,担心你会淋雨,便拿了把伞在这等着。”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仿佛在说多么不起眼的一件事,然而包惜惜却感动的不行,像一只想向主人表达喜欢的乖巧猫咪,脸往他胸膛蹭了蹭。
“等了很久吧?”
“没有,不过一会。”
包惜惜低头看着他湿了一圈的裤脚,哼了声,揭穿他骗人。
沈子清再次笑了,没为自己争辩。
等自己心爱的人,又怎么会觉得久呢。
尽管没怎么淋到雨,但一回到家,沈子清还是把两个暖瓶的热水都倒给她洗澡。
包惜惜看着他快湿到膝盖的裤子,拧了拧眉,说:“好像你比较需要先洗澡。”
沈子清却不允许,推着她进浴室。
“你先洗,我现在去烧热水,等你洗好出来,我立刻就洗。”
他们家已经用上了燃气罩,烧水做饭都很方便。
在包惜惜洗着澡的时候,沈子清很快就烧热了一锅水。
想到她平时洗澡喜欢洗很久,沈子清来到浴室门前,问:“需不需要给你加点热水?”
那头包惜惜响亮说了个‘要’,没多久后唰一下拉开门,探了一个头和半个肩膀出来。
看着那刚淋过热水还冒着热气的香肩,沈子清忽然喉咙一紧。
等她身子干净,怎么都还得几天。
他叹了口气,在心里感慨道,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让人觉得特别漫长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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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影子觉得,像田小英看得那么通透的人,确实和性子天真烂漫的沈子恒不合适。她这般通透,日子也不会过的不好的。现实生活中,她这类人应该反而会更幸福,免受爱情的困扰。
◉ 第113章
早上七点多, 还半睡半醒间的沈子清下意识摸了摸床的另一边,摸不到人后突然弹坐起身。
起床后,看到包惜惜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沈子清下意识一笑。
他走上前,看清她在煮什么,笑问:“怎么不多睡会?”
今天周末,虽然昨晚沈子清有些放纵, 折腾到她半夜才睡,但包惜惜还是起了个大早, 买了菜回来现在煮早饭。
早餐她打算弄个炒面配豆浆,这会面才下锅没多久,发出滋滋的声响, 听着就给人感觉很好吃。
包惜惜没有回答他问题,反而笑着反问:“怎么不多睡会?昨晚喝那么酒,头会不会疼?”
沈子清他们前两个月一直在忙的那个项目终于有个好结果,昨晚他们团队十几个人一起在外面庆祝, 因为太高兴都喝了不少酒。昨晚沈子清回来的时候面红耳赤,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再多喝一口都要不省人事。
想到昨晚, 包惜惜脸又烫了。
要是知道他喝了酒之后会这样,她真宁可他彻底喝醉。
想是这么想,终究还是心疼, 今天一大早起床去买了几块猪骨头回来, 打算熬个骨头汤给他补补。
很快,面炒好端上桌。
豆浆是外头买的现成的, 真材实料, 拧开水壶的盖子就闻到了浓郁的豆香味。包惜惜分倒入两个杯子中, 刚刚好满满两杯。
沈子清不挑食,而且情人眼里出西施,估计还有嘴里出美食,只要是包惜惜做的东西,他都觉得好吃。
满满一碟面,被他吃的干干净净。
喝完最后一口豆浆,他一脸满足,嘴角噙着笑意对包惜惜说:“真担心有一天会被惜惜养成胖子。”
包惜惜瞥了他一眼,想到那衣服下健硕消瘦的身子,难以想象这样的他怎么会变成胖子。
她起身准备把盘子洗了,却被沈子清挡住了。
沈子清半搂半推把她按到沙发坐下,心疼说:“昨晚辛苦了,让我来洗。”
包惜惜脸又红了,轻轻捶了他一拳。
若是真的心疼她,昨晚怎么任凭她如何求饶都不肯。
听着厨房里传来刷刷的水声,包惜惜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到厨房门口,问:“要不要去学校看一下沈子恒?”
那孩子分手以来情绪一直不好,好几次突然出现在他们家门口,哭诉自己好难过。
沈子清想也没想拒绝:“难得休息,不用管他。”
“那可是你亲弟弟。”
“正是因为亲弟弟,才知道他什么性格。不用担心的,嚎一阵子就没事了。”沈子清洗完最后一个碟子,甩了甩手上的水,推着她又往沙发方向走。
包惜惜想挣脱,失败了,被迫迈着小碎步向前走,嚷嚷道:“这可是失恋,不是小时候和人闹矛盾。”
“一样的,他那性格啊,说好听点叫单纯,其实就是没心没肺。”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一点小事都会让他觉得世界崩了,但是再大的事到了他那里,难过一下都会好。
包惜惜坐下后,沈子清把放在矮柜上的收录机插上电,一脸神秘对包惜惜说:“你坐好,别动。”说完朝门口的鞋柜走去,开始翻自己的公文包。
包惜惜目光一直停在他身上,好奇他到底想做什么。偏她越好奇,沈子清越神秘惜惜。
直到他再回到收录机前,随着一声清脆的按键声,优美的旋律从收录机的小喇叭传出来。
“这是……”包惜惜不敢置信捂住嘴,从音乐响起那一刻,她就听出了这是什么歌曲。
没穿越之前,她那个年纪虽然很少听这位歌手的歌,却不妨碍这首朗朗上口的歌曲的传唱度。她相信和她同年纪的人中,百分之九十应该都知道。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这开头熟悉到仿佛刻在了骨子里。
两人静静听完了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包惜惜不知道,自己在听歌的时候已不自觉眼红了。
沈子清以为她是被这动听的歌声深情的歌词所感动,走到她身边坐下后,告诉她:“昨晚和同事们吃饭的时候听到这首歌,立刻想到了你。求了饭店老板很久,他才愿意把这磁带卖给我。”
顿了顿,他笑问:“你知道这首歌的歌名吗?”
包惜惜当然知道,点了点头,把歌曲名告诉他。
邓丽君的歌在大陆很红,特别是在南方沿海城市,但是磁带很难买到。沈子清竟然能从饭店老板那买到了这张磁带,付出的代价肯定不小。
“老实说,你给了多少钱老板才肯把磁带卖给你?”
沈子清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还是老实告诉她:“五十块。”
在这时候,五十块钱可不是小数目,一般人家或者是理智点的人绝对不可能花这么多钱曲买一张磁带。不过包惜惜觉得他这钱花的值。
两人紧挨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听了一上午邓丽君的歌,磁带倒放了一遍又一遍。
见她这么喜欢,沈子清心里很高兴,搂住她想也没想,说:“我觉得月亮也不足以代表我爱你的心。”
包惜惜被甜到了,嘴角不自觉往上翘,说他油腔滑调。
“惜惜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我是真恨不得这世上有言语能表达出我对你得爱,但真没有,再深情的词语都还是差了点……”
沈子清说得真诚,包惜惜却被逗笑了,幸福的笑。
突然,她站起身,说了声糟糕。
“怎么了?”沈子清收起笑容,一脸担心看着她。
包惜惜拍了拍脑袋,一脸懊恼说:“光顾着听歌,忘记煲汤了。”
现在都快到吃午饭时间了,才来煲汤肯定来不及。
沈子清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汤可以晚上喝。”
“你说的也是。”
还好现在是冬天,骨头放一天也不会不会坏。
沈子清又说:“中午我们随意吃,晚上再吃好点吧。一会吃了饭,我还得去一趟设计院。”
“怎了了?”包惜惜不解看向他,金融中心大厦的项目不是已经确定下来了吗?
沈子清看透她的困惑,解释道:“正是因为确定下来了,真正的忙碌才开始。”
这是他们单位有史以来独立完成的第一个如此大的建筑项目,而且大厦建好后会成为市标志性建筑物,不容有失。
包惜惜懂,但仍佯装不高兴责备道:“要回单位加班也不提前告诉我。”
“这不提前告诉你了吗?”沈子清再次搂住她,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口,小声说:“中午吃简单点,我来煮。”
包惜惜笑了,开玩笑说:“原来是准备自己亲自下厨,才故意说吃简单点啊。”
被看穿的沈子清也笑了,松开她后开始挽袖子。
这一顿午饭,沈子清虽然说简单一点,但也弄了两个菜。
吃饭的时候,他不断给包惜惜碗里夹肉。眼看都要堆成小山高了,包惜惜急了。
“沈子清,你这是喂猪呢。”
“猪要是都吃这么少,全国人民那可就吃不上肉了。”
包惜惜被逗的噗呲笑出声,不过接下来沈子清那句话,又让她瞬间红了眼。
“多吃点,好好补补,今天晚上还得辛苦你。”
两人都知道,他所说的‘辛苦’指的什么。
包惜惜娇羞瞥了他一眼,也给他碗里夹了一堆菜:“你更需要补补,论辛苦,我还是不及你的。”
“那是。”沈子清脸不红气不喘承下,笑道:“不过我身体好,这点你应该知道的。”
包惜惜脸都红到耳朵后面去了,催促他快点吃,吃完好去单位加班。
呜呜,男人,果真结婚后就回不去过去的单纯。
沈子清知道不能再逗她了,再逗晚上苦的可就是自己。
安分吃完碗里的饭,洗干净碗筷后,他依依不舍出门去设计院。
包惜惜站在门口目送他,他走了几步,转过头问:“今天不出门去百货公司逛逛?”
“没什么要买的,不去了。”
“下午这么长时间,准备做什么?”
包惜惜笑了:“听听歌,看看书,补补觉,一个下午不就过去了。”
“也是。”沈子清笑着点了点头,终于放心走了。
看不到他人后,包惜惜正准备关上门,同一楼层的对面邻居家的门推开了,邻居万芳走了出来。
两人刚好对上,冲彼此笑了笑,算是打了声招呼。
打完招呼,包惜惜准备关上门,万芳却突然开口喊了她。
包惜惜不得不停下关门的动作,微笑问:“怎么了?”
两人虽然是邻居,但也仅限于碰上打声招呼,并没有太多接触。
这时候的邻里关系其实还是很紧密的,像他们这样的很少。可能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夫妻很自觉,都不怎么喜欢交际吧。
包惜惜还蛮喜欢这种相处方式的,比较自在,特别是后来无意中发现了邻居家的一个秘密后,她就更加不想和对方走太近。
不是她冷血,而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平常见了面顶多打声招呼的万芳忽然叫住自己,不会是……
包惜惜心一咯噔,不免多了份戒备。
好在这时候,好久没出现的沈子恒蹬蹬蹬出现在楼梯口,看到包惜惜站在门口,也不管旁边站有其他人,立刻嚎了声‘大嫂’。
这哀痛,这凄惨,彷佛发生了什么悲惨的事。
万芳尴尬笑了笑,对包惜惜说:“改天再聊。”
作者有话说:
好困,不知道怎么这么困。
可能连续几个月耗脑……撑不住了,先去睡觉,睡醒继续码字。
◉ 第114章
包惜惜把嚎的丢人现眼的沈子恒抓进屋里, 并给他倒了杯水,缓缓情绪。
她以为他还是因为分手的事难过,又好笑又好气, 忍不住在他脑门戳了下。
在沈子恒和田小英身上,她看到的是被生活压着的那个人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
沈子恒放下杯子,委屈揉了揉刚才被戳过的地方,说:“嫂子, 我已经很惨了,你还戳我。”
包惜惜被逗笑了, 让他自己说说哪里惨。打算不管他说什么,她今日定要好好反驳一番,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惨。
都二十岁的人了, 可以知道生活的残酷了。
沈子恒难过叹了口气,告诉她:“期中测试我有一门成绩不好,被老实重点敲打了。”
包惜惜一时语塞,这和她以为的不一样。
对于一个没怎么受过挫折的人来说, 考试没考好应该也算小坎了。而且显而易见,他这次没考也是受之前感情的打击。
接二连三受挫,她身为大嫂应该要开解一下。
然当她准备开口安慰, 沈子恒却猜透了她想说什么,急忙制止了:“嫂子,我知道你肯定是想安慰我, 但是不用说了, 都是我自己不争气。”
包惜惜:“……”
如此有自知之明,那她就不安慰了。
然当她真不安慰, 沈子恒孩子气又上来了。委屈巴巴说:“嫂子, 我说不用安慰, 你就真的不安慰一下我吗?”
“安安安,安你个头。”包惜惜真想给他脑袋一棒子,好把他敲懂事一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在分手后他有多难过,她根本无法相信像小叔子这样心性的人真的曾对一段感情付出过真心。
都说失恋让人成长,在小叔子身上似乎不成立。
她问了个毫不相关的话题:“明天有课吗?”
“嫂子,你忘记今天星期几了?”
包惜惜反应过来,笑了笑。既然是周末,那大概率他今晚会住在这。
刚好,晚上喝汤。
包惜惜打趣他:“要是早知道你今天会过来,上午买菜的时候就买个猪脑了。”
沈子恒听出这话什么意思:“嫂子,你不会是想让我以形补形吧。”
包惜惜笑:“也不是太笨嘛,相信你期末肯定能考好的。”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在这个年代,考大学堪比过独木桥,能考上智商自然不低。
来到大哥大嫂家,和大嫂聊了会天,沈子恒没那么难过了。
有时候人真的很奇怪,他其实也知道考试没考好并不是多严重的事,但是在学校的时候就是会一直想着,并且越想越难受。
就像小时候,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回到家和家人一顿哭诉,再大的委屈也都过去了。
长大后他会想,也许这就是家的意义。不管外面如何波涛汹涌,只要回到家,永远只有春风和煦。
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沈子恒好几天没睡好。
这会在哥哥家坐着,困意排山倒海席卷而来,很快就撑不住进房间睡了。
沈子恒进房间后,包惜惜也去了书房。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去了厨房煲汤及准备晚餐。
晚上七点多,去单位加班的沈子清回来了。看到弟弟在这,脸顿时拉了下来。
这个点还在,想也知道是要留下来住。有他在,自己和惜惜就很不方便了。
饭桌上,沈子清忍不住问这个亲弟弟怎么又跑过来。
沈子恒抓住他话语的重点:“又?哥,你是嫌我来的太频繁吗?”
沈子清笑:“看来还是知道自己最近来的很频繁嘛。”
“哥,我是你亲弟弟吗?”
“不是。”沈子清冷血撇清。
不过沈子恒并没被打击到:“也就只有亲兄弟,才能这么口无遮拦。”
这话出来沈子清和包惜惜都笑了,说他不懂事吧,有些事又看的比谁都通透。
这一晚,沈子恒的突然出现,没能让沈子清如愿以偿。
他搂着媳妇,忿忿不平念着,明天一早就赶他走。
包惜惜打了个冷颤,他不会是明天还想……
她强撑着困意,问:“明天不用去单位加班吗?”
“明天不去了,在家陪你。”
包惜惜哦了声,她还是抓紧时间睡觉,养精蓄锐吧。
转眼又过去几天,这些天她出门的时候遇到对门邻居万芳的次数比之前多了很多。
不过因为她忙,好几次看到对方欲言又止,她也没时间停下来听她多说。
这一晚,沈子清加班,包惜惜刚洗完澡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邻居万芳来敲门了。她端了一盘松子,说是在东北的朋友寄过来的,想给包惜惜尝尝。
包惜惜接过说了声谢谢,看她还站在门并不断伸头往里面看,猜想她应该是想看沈子清在不在,于是主动告诉她家里没其他人在,顺百年邀请她进来坐。
万芳似乎就在等这句话,高兴点了点头,并很自觉往里面走。
坐下后,万芳看了眼电视,说自己最近也在看这部电视剧。
包惜惜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年代就这几个电视台,有电视机的家庭怕是都在看。
给万芳倒了杯水,包惜惜也坐回到沙发上。
万芳见她坐下,立刻让她试试这松子好不好吃。
包惜惜一直都很喜欢吃坚果,依言吃了几个,真心竖起大拇指。
见她喜欢,万芳笑着松了口气,告诉她这松子是小兴安岭产的,还说那边的木耳也很好吃,下次有再拿给她尝尝。
兴安岭黑木耳很有名,包惜惜自然知道。
聊完特产又聊回电视,包惜惜看出万芳一直在努力寻找话题。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包惜惜不想兜圈子,干脆直接问。
万芳轻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我们是邻居,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万芳笑了笑,看上去要说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包惜惜好奇了,他们邻里之间,会有什么话这么不好意思开口?难道她想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万芳经过一番挣扎,终于再次开口:“今晚我和你说的事,你可以不可以答应,不要告诉任何人?”
包惜惜想了想,觉得这要求可以答应。
只是不告诉其他人,并不是要求她一定应允。
“我记得,我们两家事差不多时候搬到这里来住的。”
包惜惜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两家人差不多同时装修,前后不过差了几天住进来。
当时她还觉得很幸运,和对门差不多同时装修,不用担心住进来后饱受装修的噪音。对了,她还记得万芳搬进来那天,因为搬家的事和丈夫吵架了。住进来一段时间后,她还觉得奇怪,两家人门对门,好像很少见到万芳丈夫。除了有几次她半夜起来喝水,听到外头有声响,担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打开门却看到万芳丈夫摸黑出门。
她猜想万芳丈夫应该是晚上工作的,所以才会住这么久都很少见到。
包惜惜微笑看着万芳,耐心等着她往下说。
万芳似乎有些紧张,脸色也不怎么好,问包惜惜:“你还记得搬家那天见到的那个男人吗?”
包惜惜点了点头,笑道:“你丈夫。”
万芳一咬牙,告诉她:“他不是我丈夫。”
笑容僵在脸上,包惜惜人都傻了。
两人感觉很亲密,不是丈夫,那是什么?包惜惜根本不敢猜。
这个时候,拖拖小手都可能被说耍流氓,万芳不至于婚内出轨吧。
说开后万芳也挣扎了,告诉包惜惜:“你那天看到的那个男人,我和他已经断了,你可以不要说出去吗?”
看着呆愣中的包惜惜,万芳说了更多。
她的丈夫是船员,一年有七八个月在海上漂,常年只有她和婆婆两个人在家。
今年初丈夫出海后没多久,婆婆生病了。她一个人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婆婆,很快也撑不住病倒了。在这最难的日子,她遇到了那个男人。
后来婆婆还是没撑下来,在病了两个月后也离开了。
说到婆婆的离开,万芳还是红了眼,可见在她心里,对这个婆婆还是很有感情。
包惜惜递了张纸巾给她擦眼泪,万芳接过,说了声谢谢:“我从小没母亲,婆婆对我真的很好,跟亲生女儿一样。不怕你笑花,如果不是因为婆婆,我可能还不会嫁给现在这个丈夫。只是很遗憾,婆婆命苦,甚至都没等到住进新房子就走了。”
擦干净眼泪,万芳再次说回正题:“他真的帮了我很多,就连婆婆的丧事,如果没他帮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
丈夫常年不在身边,加上失去至亲的痛,让万芳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依赖。两人不知不觉越界了。
只是随着丈夫归期越来越近,万芳也越来越痛苦。她知道这段关系不能继续下去,但要断又不是那么容易。
万芳忍着羞愧和包惜惜说了这么多,早已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还有不到一个月,她的丈夫就要回来,她恳求包惜惜不要把看到那男人的事说出来。
包惜惜真不知道怎么形容知道这事的感觉,就很荒谬又很真实。
她自然不会乱和人说,但她反问万芳,谁又能保证这事没有其他人知道,要知道世上并没不透风的墙。
“没有的没有的,这事我一直都很小心,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
这种事就算做得再隐秘,好像也不值得骄傲。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包惜惜和万芳保证,不会乱和人说她的事。
做出这个承诺后,包惜惜心始终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有一种同流合污的罪恶感。
作者有话说:
/(ㄒoㄒ)/~~这几天写的特别卡,可能是有点沮丧,总会忍不住觉得自己写的好差,越这么觉得就越卡文。这本必然是要写到差不多到女主穿越前的近代才会完结的,这样才能带出原主没死的伏笔。呜呜,感觉好漫长——
今天更太晚了,发一轮红包吧( ̄▽ ̄)"
◉ 第115章
包惜惜心底的这种罪恶感, 在见到万芳的丈夫后达到了鼎盛。
她不知道万芳如何在做出了那样的事后还能坦然面对丈夫的,特别是还是看上去那样实在的男人。
也许是因为常年在海上漂人比较黑的缘故,年纪看山去要比实际大上许多。但对媳妇是真的好, 哪怕休息在家,也每天早早起床送媳妇去上班,再顺路去买菜回来。每天都煮好饭等万芳下班回来吃,偶尔和沈子清下楼消食, 也能遇到他们夫妻在附近散步。
如果不是知道那些事,任谁看了不说这对夫妻恩爱。
时间久了, 沈子清也察觉到了包惜惜有些不妥,可每次问她什么事,她只摇头。这可把沈子清急坏了, 不断猜测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事让她不高兴。
沈子清担心,包惜惜也郁闷,偏她答应了万芳不说。
这晚,包惜惜再次杯沈子清抓着逼问什么事让她心事重重, 她差点没忍住说了。
话到嘴边,她举例一个朋友。问沈子清,如果知道一个朋友做了错事, 是当作不知道呢,还是还是劝她坦白。
沈子清听后面色沉沉,久久后才问:“你说的那个朋友, 不会是你吧?”
他一字一句, 说的极为艰难。
包惜惜本来心情沉重的,听到这话噗呲笑了。
原来这个时候的人也知道‘我有个朋友’多半指的是自己, 不过她这会说的确实是别人。
摇了摇头, 包惜惜告诉他:“是一个不是太熟的朋友, 只是因为我答应过她不告诉任何人,所以不能和你直说。”
原来是这样,沈子清那块压在胸口好长一段时间的大石瞬间落了下来。
确认是别人的事,沈子清也能冷静下来帮她分析了。
他首先问:“如果对方没恳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事你会和别人说吗?”
包惜惜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顶多会和你说。”
简单的一句回答,让沈子清嘴角不自觉扬起。以他对包惜惜的了解,能让她嘴巴紧到只和他说的,必然是不怎么好的事。俗话说,多说人好少说认短,换做事他只怕也会和她一样。
“所以没比较纠结,你既和她不是很熟,就算劝也没用的。”
“话虽如此,可是……”包惜惜拧眉,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矛盾。
她知道哪怕万芳没恳求,她也不会乱和人说。她不是多嘴之人。但是对方对她提了这样的要求,反而让她生出负罪感,就好像自己有份对不起万芳丈夫。
包惜惜觉得这感觉没人会懂,哪怕是沈子清。只是,虽然不懂,但这样程度和沈子清说了之后,她也舒服多了。
听到她说舒服多,沈子清心疼的不行。他可以感受到她心里背负了多沉重的压力。还好马上就过年了,回大院应该会好一些。
说到回大院,包惜惜就无比期待。
她对沈子清说:“我们一放假就回去吧。”
也许不和万芳同住一层楼,她心理压力就不会那么大。
沈子清笑:“这么急?”
他还打算放假后有时间,陪她好好逛逛百货公司,给她和家人买新年礼物。
听了沈子清这打算,包惜惜也觉得有理,可是……
“我们这周末去买吧,这样就可以一放假就回老家了。”
“好。”
对于包惜惜想做的事,他向来都不会不同意。只是她这样迫切想离开这里,莫非给了她如此大压力的那位朋友,其实是住在这个小区的邻居?沈子清说出自己的猜测。
包惜惜心想是他猜出来的,不是自己说的,不算违背诺言,重重点了点头。
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有接触的邻居并不多。简单排除一下,怀疑对象便被控制在个位数以内。只是,沈子清还是想不明白,什么样的事会让包惜惜有如此沉重的心理压力。
她会答应不说,那必定不是违法法律的。能让她心情如此沉重,大概率有悖道德。只是有悖道德的事太多了,纵使他再聪明也猜不准。
他的一通分析,让包惜惜佩服的五体投地。
“沈子清,你当年没考公安学校真是我国公安系统的一大损失啊。”
沈子清再次被她这话逗笑了,这才告诉她,其实当年父亲有问过他想不想考公安大学的。
“你为什么不考?”
“一开始是你老在我耳边念叨说‘你这样的成绩,不考清华北大可惜了’,让我不自觉把这两间学校当成目标。后来我想的更清楚,觉得自己更喜欢现在这个行业。”
包惜惜听得不自觉点头,说:“也是,你的理想是要靠我们国家自己的实力,建造出让世界为止惊叹的房子。”
她说的太夸张,沈子清曲起食指轻敲了她一下。
包惜惜不以为意,想到他今年忙了大半年的金融中心大厦项目,真希望这座大厦能快点建起来。毕业不过一年,他已经朝梦想跨进了一大步。反观她,除了搞了一次主题展让领导小小经验了一下,这一年好像没什么作为。
博物馆的工作,好像和她以为的不一样呢。
沈子清听到她如此唉声叹气,笑她是当局者迷:“没有你们每天的细心守护,我们国家那么多文物怎么能流传下去?”
“也是哦。”包惜惜赞同沈子清这说法,“也不是非得像你和谢老师这样的,才算是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我们这些普通人也很重要的。”
“对对对,你说的太多了。”沈子清看她说了一晚上,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包惜惜接过喝了口:“说到谢老师,真的有点想她了。”
毕业最不好的地方,也许就是好多好多朝夕相见的人,慢慢会变得很难才见上一面。
不过上次和谢谢老师通电话,她说如果不忙的话,计划明年暑假过来这边玩。如果真能过来,一定要留她在这待久些。
离别最大的好,也许就是让人更加珍惜重逢。
这话适用于恩师、朋友,还有家人。
春节假期至,包惜惜和沈子清去军区大院看了沈爸沈妈后,当天下午就坐上了回老家的车。
沈子恒因为比他们早放假,老早就已经回了。
沈斌看着三个孩子都迫不及待要回家属大院,颇为感慨对妻子说:“你说他们怎么就不喜欢待这里呢。”
钱琳立刻哼了声:“是谁太严肃,这又不许那又不准。”
沈斌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笑。他得承认,以前对两个孩子确实严格了些。
他改口说:“孩子大了都有他们的世界,有你在我身边陪着就够了。”
钱琳笑瞪了他一眼,没反驳他这话。
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也许她和丈夫之间几十年的感情一直都平平淡淡,但能这样相互扶到老,在她看来胜于时间一切轰轰烈烈的爱。
话说回沈子清和包惜惜,他们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属大院,还没见到两边的亲人,就在院子里遇到了周凯母亲,扯着他们说的停不下来。
周凯和林晚生了个儿子,可把周凯母亲开心死了,心底深处对林晚那点嫌弃也彻底没了。
俗话说的好,见不得你好的往往是身边人。
周凯和沈子清包惜惜称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然而三人命运却是天差地别。周凯母亲虽然说不上见不得他们不好,但其实看到他们那么好,再看看自己儿子儿媳妇这样,心里其实多少都会有点落差。
然而今日,这份落差被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大胖孙子挣回来了。
他的儿子虽然读书不如沈子清,工作不如沈子清,娶的媳妇不如沈子清……总之要比的话,可以说样样不如沈子清。但是沈子清和包惜惜结婚也快一年了,包惜惜肚子依然半点消息都没。她儿子则不一样了,和林晚结婚没多久,林晚就怀上了,还一生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要知道现在可是只允许生一个,要是生了女儿,像他们这种只一根独苗的,可就没后了。像同一院子的李嫂,儿媳妇生了个女儿,她眼睛都要哭瞎了,逢人就说他们老李家没后了。
沈子清和包惜惜不知道周凯妈这心思,还以为她是因为抱上大孙子心情好呢,就站在院子里和她聊了许久。最后还是沈爷爷和赵奶奶在外头散步回来,周凯妈才抱着孩子回家了。
见到蹒跚向他们走来的爷爷奶奶,包惜惜眼有点酸。
人的岁数虽说是一年一年涨,但对于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却是以日为单位在衰老。
包惜惜不免想起刚来到这个大院生活的时候,爷爷和奶奶走路都还是健步如飞,完全没有龙钟之态。时间啊,对老人真是太不友好了。
赵巧香拉着包惜惜的手上楼,上到包家所在楼层时松开了手,朝包家门口喊:“家明,慧妍,惜惜和子清回来啦。”喊完又对包惜惜说:“你爸妈知你快回来,天天都盼着呢。”
事实却是如此,包家明和李慧妍知道女儿女婿大概这几天回来,每天都在盼着。
这会正坐在客厅说着女儿什么时候回,听到了外面赵巧香说话,开心到不约而同站起身。
两人争着要去开门,最终还是李慧妍先一步,推开门看到他们,笑容立刻爬满脸。
李慧妍想让他们进去,立刻又想到女儿已经嫁人了,先进娘家好像不妥,干脆说:“走走走,一起上楼。”
赵巧香哪能没明白李慧妍怎么想的,笑道:“没事,现在可没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说法,惜惜住这都没关系。”
这话包惜惜听得笑了,沈子清却是一个咯噔。他可不想和老婆分开睡。
李慧妍不好意思笑了:“你们房子大些。”
她理解赵巧香的好意,但她何尝不懂,他们夫妻有多四年女儿,他们两两人同样有多思念孩子。既然如此,不如一起在沈家坐着聊。
最后,一行人还是去了沈家。
包惜惜说起在院子里被周凯母亲热情拦下聊天的事,李慧妍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忍下了,不想女儿刚回来就说让她糟心的话。
作者有话说:
罚我发一百个红包吧,/(ㄒoㄒ)/~~差点没稳住日更的信誉。
◉ 第116章
那么久没见, 自然有很多话要说,这一聊就聊到吃晚饭。
晚饭试包惜惜和母亲做的,沈子清和在外头玩耍回来的沈子恒打了会下手。等到炒菜的时候, 两位男同志便被赶了出去,厨房彻底由李慧妍母女霸占。
关上厨房门,李慧妍这才小声问周凯母亲跟他们聊了什么。
“没什么,基本都是她在说自己的大孙子。不过她那个大孙子却是挺可爱的, 不怪她这么高兴,逢人就炫。”
李慧妍看着女儿, 叹气摇了摇头。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单纯呢。
“人家哪里是逢人就炫,人家是特意到你们跟前炫。”
“为什么?”包惜惜不解, 跟他们有什么好炫的。
“你啊!”如果不是拿着锅铲,李慧妍真想戳女儿脑袋,“人家是看你和沈子清结婚这么久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暗暗得瑟呢。”
这话直接让包惜惜楞住了, 彻底明白过来后直想笑,直说周凯母亲是不是没上班后太无聊了。随后又问:“她是不是经常在你和爸爸,还有爷爷奶奶面前这样?”
李慧妍没说, 只是翻锅铲的动作频繁了。
包惜惜有些生气了,忿忿道:“她怎么这样,”
她知道两边的家人虽然没说, 但也希望她和沈子清能早点生孩子的。只不过她和沈子清都觉得, 现在都计划生育了,像他们这种双职工家庭只能生一个, 也无所谓说趁年轻身体好赶紧生。而且他们工作才刚起步, 生孩子容易, 生出来怎么照顾才是难题。
不过这样的道理,哪怕再过三十年依然有很多人看不透,就更不要说现在了。
想了想,她还是对母亲说:“妈,你不要受影响,生孩子的事,我和沈子清有计划的。”
李慧妍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只是担心过问会给孩子压力。现在女儿主动提及,知道原来这段时间没消息是两个孩子计划之中的,那压在心头的大石瞬间落了下来:“有计划就好有计划就好,不过最好还是抓紧些。”
“妈……”包惜惜苦笑,干脆摊开来分析给她听。
她现在和沈子清工作刚起步,两边的父母正值壮年,哪怕正常年纪退休也还有好几年。贸贸然生下孩子,谁帮忙带?爷爷奶奶倒是有时间,但他们年纪大了,她真不忍让他们再操劳。解决这问题的最好的办法是请保姆,只是请保姆也不是你想就能找到合适的。
女儿分析的有道理,李慧妍禁不住连连点头。她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女人生了孩子后最初那几年有多难熬。自己受过的苦,她真不忍让女儿再吃,但一个家庭没有孩子也不行。
李慧妍对女儿说:“别担心,妈可以提前退休去照顾你和孩子的。”
包惜惜笑了笑:“还是再等两年吧。”
现在考虑这些真的太聪明了,等她和沈子清攒够钱把楼上的房子买下,不管是请保姆还是父母过去住,都会方便很多。
晚上睡觉的时候,包惜惜把在厨房做晚饭的时候从母亲那听到的告诉沈子清。
他听后也是不自觉拧眉,语气带着几分不悦说:“没想到大娘是这样的人。”
“也正常,从小到大,谁让你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难得有一件事人家周凯胜你了,大娘得瑟一下也能理解。”
“胜我?”沈子清不依了,本来躺下的他立刻侧过身,把包惜惜钳制在身下,一副要和她说清楚的样子:“比我先生孩子就叫胜我?”
包惜惜笑得嘴角都要裂开,看着他问:“人家就是先你有孩子了,羡不羡慕?”
“不羡慕。”沈子清答的毫不犹豫,并且嘴开始不老实,轻咬着她耳垂说:“比起孩子,我更喜欢过二人世界。”
包惜惜被咬得又痒又麻直发笑,又怕太大声极力克制,难受得不行。
“别这样,这可不是只有我们两的家。”
沈子清已经不愿意停下来了,手也开始不安分。
“没事,我轻点,他们听不到的。”
“沈子……”‘清’字还没说出口,包惜惜嘴就被堵住了。
……
两人都动情到不可抑制时,沈子清忽然哑着声音说:“如果可以,真希望我们以后能有个像你的女儿。”
一个像她的女儿?好像让人很期待——
包惜惜和沈子清回来的第三天,沈倩瑶和傅卫国也回来了。
这样的团圆对沈家来说太不容易了,主要是傅卫国能离开部队回家过年不容易。
沈倩瑶在海岛住了这么些年,和当初那个在舞台上发光发亮的她已经很大不同。
首先是随着年纪增长,又也许是这些年傅卫国的照顾到位,身形胖了一圈。再则海岛日照时间长,紫外线长,不可避免的人也黑了一圈。
但即便变化如此大,她看上去依旧比同龄人要年轻和娇媚许多。
对于女儿和女婿结婚多年一直这么恩爱,沈家两位老人是很欣慰的。唯一遗憾的,也许就是结婚这么多年都没能生个孩子。
开始是沈倩瑶因为工作缘故不想那么早生,后来……唉,也许是和孩子没缘分。
沈倩瑶和傅卫国当然也安慰过两位老人,面上他们是看开了,但心里始终是觉得遗憾,觉得对不起傅卫国。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男人,却没有孩子,两位老人经常想到这就难受的睡不着。
不过他们不敢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来,都已经这年纪了,是不可能再有孩子的了。
一日,其他人都出去了,只剩赵巧香和两个孙子在家。她拉着沈子清两兄弟,红着眼希望他们以后能对姑姑和姑父好。
沈子清知道奶奶在担心什么,笑着告诉奶奶,自己一直把姑父姑母看得和父母一样重。
沈子恒则傻了点,没明白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愣愣反问为什么担心他们对姑父姑母不好?那是亲姑母亲姑父,他以后是要给他们养老送终的。
看到两位孙子这态度,赵巧香总算放心不少。
她想,老天爷一切的安排也许都是最好的。
曾经她想到女儿在海岛吃苦,总是心疼不舍的情绪占上风。但没办法啊,傅卫国在那,夫妻老分居两地不好。但慢慢的,她开始觉得女儿在海岛生活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听那些流言蜚语。
如果是在这边生活,邻居里明面上虽然不会说什么,但背地里一定也会指指点点。
她活了几十年都没搞明白邻里这东西。你有困难的时候,他们是掏心掏肺去帮你。但平淡无事的日常里,他们又喜欢嘴碎说这人如何那人怎样。
算啦,搞不明白就搞不明白吧,惜惜说的对,人性复杂,有劣性有美德,一些不好的话听听就好,不要放在心上。
活了几十年,还真不如一个年轻人看的通透。
想到包惜惜,赵巧香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忍不住对沈子恒说:“希望你找对象的眼光也如你大哥。”
沈子恒做贼心虚,心猛的一跳,还好面上仍能嘻嘻笑笑敷衍过去。
趁着奶奶进房拿东西,他立刻小声问:“哥,你没和家人说我处过对象的事吧。”
沈子清笑:“你都分手了,我还和家人说做什么。”
“那就好。”沈子恒拍了拍胸口,一副松了口气。
沈子清打趣问:“不难过了?”
沈子恒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都过去那么久了,哪能一直伤心。”
他不想和哥哥继续说这个话题,忙对大哥和从房间出来的奶奶说:“在家待的太闷了,我出去走走。”说完,还真是头也不回出了门。
赵巧香笑骂:“这孩子是不是怕我催他找对象啊。”说完又带着几分担心自言自语,“这孩子二十岁了心性还跟哥孩子似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窍。”
沈子清再次笑了笑,对奶奶说:“缘分来了,自然就开窍了。”
另一头,从家里逃出来的沈子恒出了大院在街上瞎逛,遇到坐在石椅上聊天的姑姑和大嫂。
打了声招呼,他干脆也坐下,半撒娇对姑姑说:“姑姑,这个年我不好过了。”
沈倩瑶笑,问他:“怎么突然这么说?”
沈子恒看了包惜惜一眼,说:“奶奶说希望我找一个和大嫂一样的对象,这不是为难我吗?像大嫂这样聪明好看,温柔善良,大方得体的人,我就见过两个。”
包惜惜被夸的也笑了,猜透他这句话的伏笔,但还是顺着他话问:“哦?另一个事谁?”
沈子恒眉头一挑,笑眯眯指着沈倩瑶:“不就是姑姑。”
两个女人被他逗的仰头大笑,沈倩瑶甚至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笑道:“说吧,嘴巴这么甜,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姑姑。”
沈子恒咧嘴一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姑姑的眼睛。听说附近新开了一间甜食店,你带我去吃吧。”
沈倩瑶笑问他:“是不是老街街尾那间?”
“对对对对。”
“姑姑和你嫂子一个小时前才去吃来,吃不下了。”
“啊!”沈子恒脸垮了下来,不过下一秒又挂上了笑容。因为包惜惜递给了他十块钱,让他自己去吃。
沈子恒拿过钱,笑嘻嘻和她们道别,说他去试多几样,看哪款味道最好,回头全家人一起去吃。
他走后,沈倩瑶脸上的笑容慢慢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哀愁。
包惜惜心疼看着她,喊了声姑姑。
其实她们坐在这,并不是沈子恒以为的在开心聊天。相反的,是她在安慰心情低落的沈倩瑶。
作者有话说:
0.0昨天的红包,只发出了十分之一……
◉ 第117章
沈倩瑶心情低落, 主要是下午的时候听了大院几个大娘说的话堵心了。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会不会后悔年轻时不早点生孩子,不管是父母还是丈夫,抑或是身边的朋友。她知道, 他们是不敢问,害怕这样的问题会带给她压力。她自己也从来不去想,她不是那种喜欢对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去假设或如果的人。
二十岁到三十岁,她最青春美好的年华是在舞台上度过的, 她不后悔那十年的付出和坚持。
只能说有点遗憾吧,没能和傅卫国有个孩子。
人生没有尽善尽美, 她以为自己看的很通透,回来后听到别人的几句冷言冷语,没想到就绷不住了。好在包惜惜很快看出来了, 于是以想去吃甜食为由,把她拉出了院子。
开始沈倩瑶以为包惜惜只是寻了个借口,没想到离开大院后还真去吃了。
她很少放纵自己吃甜的东西,开始是为了保持身材, 后来不再登上舞台了,可也早已养成了不喜欢吃甜食的习惯。
当第一口芝麻糊下肚,她忽然眼睛发涩想掉泪。
如包惜惜所言, 甜食虽然不宜多吃,但偶尔吃真的很好吃。
也许是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她和包惜惜说起自己年轻时为了控制身材不吃甜食, 然后忽然问她是不是错过了很多?
包惜惜哪能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从甜食店出来,她们便在这坐下, 坐了许久许久。
包惜惜安慰着心情低落的沈倩瑶, 把自己能想到的大道理几乎都说了。奈何沈倩瑶现在钻进了死胡同, 如果不是沈子恒突然出现打岔了一下,只怕她已经哭成泪人了。
经过沈子恒的打岔,沈倩瑶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她看着包惜惜,说:“突然不那么难过了,虽然我没有自己的孩子,但是有你们也很幸福。”
只是,卫国他一定很遗憾吧。毕竟他们曾经有过,只是那个孩子最终还是和他们有缘无份。也正是那次流产她伤了身体,被医生宣判了死刑。
沈倩瑶忍着心痛叮嘱包惜惜:“要是你有了孩子,千万得注意些。”
包惜惜乖巧点了点头,再次和她说:“我和子清打算过两年再要孩子。”
“姑姑知道,姑姑不是在催你们。”沈倩瑶笑了笑,她自己在包惜惜这个年纪的时候不是也没想过生孩子,只是凡事都有个万一,“姑姑说的是万一,万一不小心怀上了,可千万得注意些。”
毕竟还是没生过孩子的人,说到这个话题,包惜惜还是害羞了。
包惜惜红着脸安慰沈倩瑶:“姑姑,你不要吧周凯妈和王树苗妈的话放在心上。周凯妈自从抱上大胖孙子,整个人仿佛就被按下了炫耀的按钮,逢人就炫自己孙子。王树苗妈呢,他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戾气是一年比一年重,说话自然也难听。”
“姑姑知道的,姑姑都这岁数了,怎么会不懂。”沈倩瑶苦笑,她们的话固然是导火线,但根本原因,说到底还是她压在心底一直不愿意去触碰的遗憾。
她对包惜惜说:“惜惜,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姑姑这次发泄出来也好,不然一直压在心里,说不定闷出病来呢。”
这个也是,包惜惜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我看得出来,在姑丈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有没孩子他真的不在乎。他更在意的,是你能陪在他身边一直到老。”
“我知道,他对我的好一直都没变过。也正是如此,他对我越好,我这心里越是遗憾。”
“姑姑,你这是钻牛角尖了。”包惜惜摇了摇头,“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不能有孩子是因为姑丈的问题,你会就这样和姑丈白头到老遗憾吗?”
“当然不会。”沈倩瑶想也没想就回答了,说完自己楞了楞。
片刻后,她笑了,笑着笑着眼角又渗出眼泪。
果然是她魔怔了,她和卫国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她既然是这样想的,卫国必然也是。这样看,他未必有多遗憾。也许在他心里更难受的,是她对失去孩子的耿耿于怀。
这么多年想不通的问题,因为包惜惜这个假设,她茅塞顿开。
沈倩瑶有些激动抓住包惜惜的手,哽咽说道:“惜惜啊,姑姑看问题果然还不如你通透。”
包惜惜笑:“姑姑这是当局者迷。”
卸下了一块心头大石,沈倩瑶觉得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她这份轻松愉快当然逃不过傅卫国的眼睛,当晚,关上房门之后,傅卫国搂住她,逼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么高兴。
自从她流产后,就没见过她如此发自心底的高兴。
她高兴,傅卫国自然也很高兴,非常庆幸今年做出了回家过年的决定。
沈倩瑶笑眯眯看向丈夫,故意说:“也没什么,子清的发小周凯不是生了个大胖儿子吗?可把他妈高兴坏了,今天抱着孩子在我跟前站了半天,还一个近替我惋惜。”
傅卫国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看着妻子的目光由满含笑意转为心疼。
他在心里骂周凯的母亲,不就生了孙子嘛,不知的还以为生了人民币呢,以为别人都喜欢,一个劲往别人跟前凑。
傅卫国情绪激动,本事在心里暗骂的,不自觉断断续续念了几个字出来。
沈倩瑶听到了,笑问:“什么人民币?”
“没什么。”傅卫国才不想给妻子知道自己刚才所想,会让人误会自己小肚鸡肠的。
沈倩瑶却不依:“我刚好像听到什么生人民币,你给我说清楚,不然今晚别想睡床。”
这句话威慑力可够大的,傅卫国立刻举手投降了,把心里嘀咕的话告诉她。沈倩瑶听后笑的停不下来,忍不住给傅卫国这个比喻拍手叫好。
这比喻可太贴切了,下次见到周凯妈,她就这样调侃。
妻子笑的那么欢,傅卫国更认定今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心情很好的事,于是再次追着问。
沈倩瑶笑着连连摇头,说:“真的没什么,只不过今天和惜惜聊了了半天,她说的话让我忽然不再纠结。”
“什么话?跟我说一下嘛。”傅卫国真好奇死了。
然沈倩瑶就是不说,只温柔看着他,说:“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话让我明白,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什么遗憾都是可以承受的。”
这翻话,称得上是深情表白了。
傅卫国听的心一荡,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一个翻身把妻子压在身下。
……
新春佳节,一派喜气祥和。
热闹过后,自然免不了要面对别离。
沈斌和钱琳是最先要离开的,沈子恒不知道抽了什么筋,在他们要离开的前一天突然提议,全家人一起去照张全家福。
沈斌被自己这儿子蠢笑了,问他:“大年初三,哪间照相馆开门?”
沈子恒也笑了,摸着后脑勺说自己糊涂,但为了颜面还是嘴倔道:“也许真有呢?也许我们给多点钱,人家就愿意给我们拍照呢?”
“得了,可不许有这样的资本家做派想法,认为什么都能用钱解决。”沈斌收起笑容,严肃批评自己这个小儿子。
这话一出来,沈子恒不敢再说什么了。
大过年的,沈斌哪里会真训斥他,见他低下头,又语气温和了许多说道:“下次,下次等有照相馆正常营业,我们一起去拍张全家福。你们说好不好?”
这问题抛出来,众人自然说好。
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期待着全家再聚,一起拍全家福。
只是,当暮色降临,当嬉笑热闹过后,躺在床上的沈立强伤感了。
他觉得自己确实老了,以往孩子们在外奔波忙碌,一年到头难得回家一次,他都只会倍感骄傲,为他养育的孩子成为了对这个社会有作为的人。然而今年,面对才回来两天就要走的大儿子大儿媳妇,他竟生出了几分伤感。
果然人年纪大了,都会更看重子女在不在身边了,没有谁例外。
只是这份伤感,沈立强并没有表现出来,他不想自己的不舍变成孩子们的羁绊。
到了沈斌和钱琳要离开那日,沈家和包家两家人都来到院子相送。
沈斌和以前一样,在上车前会特意和父亲道声别,说一声‘爸,我回单位工作了’。
沈立强也如从前一样,微笑着朝他挥挥手,说一声‘安心工作吧,不用担心家里’。
车子发动,几声轰鸣过后驶出了院子,众人也开始转身离开。
赵巧香发现老伴还站着不动,打趣道:“怎么,不舍得儿子?”
沈立强笑了笑。
沈倩瑶听了母亲的话,走了过来,一手挽住母亲,一手挽住父亲,笑眯眯说:“没事,今年春节结束了还有明年的,明年过完还有后年,别离也是团圆的开始嘛。”
大家都觉得沈倩瑶这话有道理,没有别离又哪里有团圆。今年的春节虽然过去了,但明年还会再有。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这会谁都不会去香,春节虽然会年年如期而至,但那个你在乎的人,可能有一天说不在就不在了。这时候的大家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春节,竟然是他们过的最后一个整整齐齐的春节。
傅卫国和沈倩瑶的回来,仿佛就是老天对这个家最后的不忍,想给他们一个最后的大团圆。
许久许久后,包惜惜想起这一年,都无比悔恨,为什么沈子恒提出全家一起去照张全家福时,她没有强烈支持。虽然大年初三的确没有照相馆开门营业,但也许好好沟通一下,会有相馆老板愿意的呢。
说到底,还是她心里也觉得,下次还有机会,下次拍也可以。
然而,老天爷并没有给他们下次。
作者有话说:
0.0也许,可能,掉泪情节要来了。
真的还是比较喜欢写一大家子的日常,单写男女主,会怎么写都不满意。
◉ 第118章
春节结束后, 包惜惜和沈子清也回到了省城,回到了工作岗位中。
一年之计在于春,包惜惜所在的博物馆每年开春都会举行一场新年展。
因为去年包惜惜策划的那个‘大明风华’主题展备受好评, 领导们经过商议,一致决定讲今年的开春新年展交给她负责。
这对一个新人来说可谓是莫大肯定,但对春节回来上班第一天就突然收到任务的包惜惜来说,感觉就不那么美丽了。
既然是每年都要举行的新年展, 为什么在年前不能开会讨论,安排好相关工作呢?
别的同事还可以慢慢平复小假期后遗症, 她却没有缓口气的时间,直接无缝衔接进入忙碌状态。
她花了一天时间查看历年博物馆新年展的资料,发现每一年的展会内容几乎都大同小异。
年年雷同的内容, 会有民众来参观吗?
这问题看资料是看不出来的,她只能去问在这里工作了比较久的大姐。
大姐乐呵呵告诉她:“哎哟,我们博物馆收藏的可都是国家文物,普通百姓哪里懂, 来参观的人怎么可能多。我们要的并不是来参观的群众人数,而是向社会向全世界传达我们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文明。”
这翻话说的头头是道,包惜惜无法反驳。她笑了笑, 表示懂了。
大姐可能是说起劲了,又凑过来说:“大姐给你传授点经验呵,其实这新年展啊不用费什么心思, 去年怎么搞, 你今年大概参照就行,来看的人没几个的。”
包惜惜再次笑了笑, 笑容有些无奈。
如此敷衍, 难怪来看展的民众那么少。她不想这样, 虽然留给她准备的时间不长,但她还是想尽力搞好这一年的新春展。
今年是猪年,猪是十二生肖的最后一位,是二十六畜之首,因为其外形圆润可爱且一胎多崽,古人甚至会用猪造型来代表财富和生育。
只是往这角度想,她就觉得新春展很多搞头啊。最简单的,哪怕搞一个历代猪塑展也行。
想就干,包惜惜立刻整理这方面的资。经过三四天的整理,还真整出来了。
只是,当她把这主题展的方案递上去后,却被领导叫去谈话。
领导首先表扬了她这种创新精神,肯定了她的工作态度,只是前面说的这一对赞扬都是废话,话锋一转,他开始说这个主题展办起来的难度。话里话外,无非是想让包惜惜不要搞那么复杂,和去年差不多就行。
包惜惜听得有些来气,她真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她这份说是方案,但却详细到陈列什么展品都统计出来了,大部分展品他们博物馆都有收藏,有几样没有的需要去别的兄弟博物馆借的,她也都注明了在哪个博物馆收藏。
她知道,像历史文物这种东西借办手续比较繁琐,但繁琐并不代表难,她想领导们可能是舒服惯了,一点点麻烦都觉得烦。
只是,这样的话是不能明说的。
包惜惜美目一转,心里有了个主意。
“付主任,去年底省组织部召开的领导干部会议,不是说今年准备评选先进文明单位吗?”
付主任嗯了声,点了点头。不过这种荣誉向来和他们博物馆没什么关系,一般都是医院公安局这些为人民服务的机构获得。
“我觉得我们博物馆可以争取一下。”紧接着,她一顿忽悠,说中央那边如何如何重视人民群众的精神文化生活,还把今年央视举办的春节联欢晚会拿出来举例。
八三年第一届直播的春晚有多轰动,包惜惜是知道的。
果然,付主任在听了她的话之后,神情有所改变。
他在主任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十几年了,副馆长还有两年就退休,如果他能做出点成绩来,也许可以往上升一升。
想通后,付主任态度立刻不同,让包惜惜放手去搞,表示会全力支持。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一阵凉风扑面吹过。
这阵风吹的她打了个激灵,也将她打醒。
当初想来博物馆这样的地方上班,不就是奔着养老来的吗?怎么激情一上头就昏头了?好好混日子不好吗?万一最后单位没评上先进,岂不是要在领导面前打脸?
好像真的不好。打脸就打脸吧,反正领导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能是大环境的缘故,这辈子的上班和上辈子的上班,给包惜惜真的是两种完全的不同感觉。
上辈子她觉得自己是社畜,每天忙完工作下班,精力彷佛被抽尽。休息时间不是休息,是续命,续好命后继续上班被□□气。
但这辈子就不一样了,哪怕是抱着养老心思选择的这份工作,都藏着她小小的梦想。
好好干吧包惜惜!
离新年展不到半个月了,包惜惜比之前还忙。
因为经常在馆里加班到太阳下山,沈子清见状都很识趣每天下班后来博物馆等她。
本以为等展览开起来就会轻松些,哪知道开展后并不是如此,她比之前还要忙十倍不止。
开展后,上班时间她要待在展馆,及时处理各种突发问题,偶尔给参观得群众答疑。闭展后,还要盘点参展得文物。
想到新年展为期一个月,她就有些受不住了。
她终于明白领导决定把这个新春展交给她负责时老同志们脸的笑容了,也终于明白同事大姐为什么会劝她参考去年那样搞。
实在是好累人啊。
好在累归累,家人们对她的工作还是很支持的。
钱琳得知她这么忙,专程给她送了几次补汤。而沈子清,也主动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让她可以下班回家后可以坐着等吃等睡。
熬啊熬,一个月终于即将过去,解放就在眼前。
想到马上就可以和之前那样轻松上班混日子,这天下班后看到来接自己的沈子清,包惜惜难得有闲情建议在外头吃晚饭。
沈子清当然不会反对,笑问她想吃什么。
包惜惜想了想,说出酸辣粉这个答案。
“酸辣粉?”沈子清还真是有些意外,实在是包惜惜饮食一向比较清淡,而且基本不怎么吃辣。
沈子清问:“怎么突然想吃辣了?”
“不知道,就是突然有点想吃。”
“行,那我们就去吃。”
有卖酸辣粉的面馆不是那么好找,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给他们找到了一家。
当酸辣粉端上来,包惜惜就被这香味诱的直咽口水,迫不及待吃了一口,赞叹道:“唔,还是熟悉的味道。”
沈子清听得一愣:“你吃过?”
包惜惜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也愣住了,随后笑了笑:“之前你老加班的时候,我一个人不是懒得做饭嘛,就吃过一次。”撒谎撒到底,她忙又说:“哎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次吃的那个小摊没再摆了。”
“原来这样。”沈子清懂了,难怪她会突然想吃酸辣粉,原来是太久没吃馋了。
不愧是她,从小馋到大。
想起小时候,沈子清难免要说她以前嘴有多馋,不过也幸好她嘴馋,他才能每次在惹她不高兴后,知道怎么哄。
包惜惜为自己辩解:“我这是不挑食,不是嘴馋。”
“对对对,是不挑食。”沈子清也不和她争辩,反正不管是嘴馋还是不挑食,他就喜欢看她吃什么东西都津津有味的样子。
停下这个话题,两人都开始专心吃东西,时不时说一下自己最近的工作。
沈子清说下个月开始可能轮到他忙,因为单位有个女同事准备生孩子。
‘生孩子’三个字让包惜惜心咯噔了下,她突然吃不下了,默默在心里回想,自己上次来大姨妈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
这段时间太忙,她自己都搞糊涂了,于是她问沈子清。
沈子清准确说出日期,说完两人都说不出话。
这样算起来,包惜惜快六十天没来月事,联想到她今天突然想吃酸吃辣,沈子清忽然有了个猜测。他相信包惜惜也是如此。
两人默默把碗里的酸辣粉吃完,走出面馆后,包惜惜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高兴吧,说不上,如果真怀孕了,这是计划之外的事,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说不高兴吧,那更没有。哪怕是计划之外,也是她和沈子清的孩子,她怎么会不高兴呢。
总之就是很复杂,不是简单一句高兴或不高兴可以概括。
而沈子清呢,他觉得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紧张和担心过。他知道的,惜惜不想那么早要孩子,如果自己真让她怀孕了,她肯定会很生气。只是想到这点,他心就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都快喘不过去。
但他是个男人,不能逃避。
“惜惜,明天我请假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包惜惜啊了声,摇了摇头:“展会结束之前,我都没办法请假。”
那就是说,就算要去医院检查,也得几天后。
几天就几天吧,沈子清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都是我不好。”沈子清小声道歉。
这声道歉让包惜惜眼一红,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被偏爱的时候,倒容易觉得委屈了。
她捶了沈子清一拳,说:“当然是你不好。”
这几日,沈子清神经绷得老紧,把包惜惜照顾的格外仔细。
紧张到什么程度呢,平时两人床上难免会动手动脚,但怀疑包惜惜怀孕后,他睡觉都不敢睡太熟,生怕一不小心把她给压着了。
悬着心过了几天,博物馆的新年展终于结束。
展会结束的第二天,两个年轻人立刻请了假去母亲上班的医院检查。
钱琳得知儿媳妇疑似怀孕,直骂沈子清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和她说。
随后问包惜惜有什么感觉,包惜惜如实说了,什么想吃酸吃辣,下腹总有坠坠的感觉。
钱琳身为经验丰富的医生,很知道一切都应该根据诊断来做出判断,但这会面对的是可能自己要做奶奶这样高兴的事,听了包惜惜的而描述后,高兴的忍不住没检查就做猜测。
“十有八、九是怀孕了。”她笑的合不拢嘴,虽然她没催过孩子们生孩子,但哪个人到了她这年纪不盼着抱孙子的。
这时候的妇产科,虽然没有后世那样多病人,但想检查看病也是要排队的。
在排队的时候,包惜惜肚子忽然越来越痛,这痛感太熟悉了,熟悉到让她安心又让她脸红。
终于,在上了一趟厕所回来,包惜惜红着脸忐忑告诉丈夫和婆婆,她来那个了。
钱琳的心刚才飘的有多高,这会就坠的有多狠。
好在她并不会因为包惜惜没怀孕就真不高兴,对她说:“虽然没怀孕,不过既然都来了,就让医生看看吧,六十多天没来月事也怕有什么问题。”
包惜惜嗯了声,不过她知道,自己大概率是工作压力大导致的月经絮乱。
医生检查后,果然也是得出这样的诊断,叮嘱他们年轻人为工作忙碌的同时,也要主意休息。
虚晃了一枪,沈子清松了口气的同时,后知后觉生出几分遗憾。
不过不急,虽然两人同岁,可是在他心里,一样也觉得惜惜还太小,这时候做母亲真的太早了。
出了医院,包惜惜拍着胸口说:“还好没几个人知道。”
沈子清轻笑出声,说:“还好沈子恒那大嘴巴这段时间都没过来。”
不然啊,这事肯定会通过他的嘴传回老家去。
想起老家,沈子清有些想回去看看爷爷奶奶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前段时间总梦见爷爷,梦见他精神不是很好。
包惜惜安慰他:“没事的,每次打电话回家,爷爷奶奶说话不都中气十足。不过我也想他们了,下周末我们就回去吧。”
沈子清点了点头,回去看一下爷爷奶奶,接下来可能又很长时间不能见了。
然而不等下周末,他们就接到了钱琳的电话。
钱琳在电话里告诉他们,爷爷突然晕倒,送医院后一直不醒,现在被送到他们医院。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点更新
◉ 第119章
1983年秋, 任凭这一年秋景再美,对包惜惜来说也只剩凋零。
沈爷爷在撑了一个夏天后,永远沉睡在了他最喜欢的秋天。
他曾说人生如秋, 再没什季节比秋天更深邃。低敛与张扬,凋零与新生,别离与团圆,都在这个季节交汇共存。
沈爷爷倒得突然, 病情来势汹汹,然而如此凶险却撑过了整整一个夏季。包惜惜想, 他一定是想再看一眼这个世界的秋天。
想起沈爷爷,包惜惜心就像被万千蚂蚁啃食般痛。虽然她早已明白生离死别是人生常态,然而在沈爷爷离开后很长很长的时间里, 还是会经常忍不住问,为什么要有这种别离?明明闭上眼还能清晰记起那些和他有关的过往,睁开眼却再也看不到这个人了。
这个再没有他的世界,明明处处都是他的痕迹。
有人说, 人离开这个世界后,不管多亲,都会慢慢被淡忘。因为人的记忆细胞也是有生命的。可那个有正义感的老头啊, 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给她第一份温暖的人啊,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生离死别让人哀痛,却也教人明白时光不待, 需及时珍惜。
沈立强走后, 沈斌不放心母亲一个人住在家属大院。在他的一再坚持下,赵巧香最终还是搬去了省城和儿子儿媳妇同住。
沈子清和包惜惜本来也想把奶奶接过来住的, 但父亲说了三点理由把他们说服了。
一, 军区大院这边房子宽敞。二, 军区大院这边生活方便。三,那是他亲生的老母亲。
三条理由让两个年轻人瞬间哑言,特别是最后一条。不过住在这边总是比较方便的,他们一有就回军区大院那个家。有时候不用加班,甚至可以回那边吃了晚饭,顺便住下。
沈立强的离开,让原本打算攒够钱再在现在住的这个小区买多一套房的包惜惜夫妻不想再等。钱不够,那就先借。好在两边的父母对于他们这决定都很支持,他们也并没有因为缺钱而太苦恼。
本来他们看中的是楼上那套房子,谁料筹够前之后去了解,才发现原来已经给人买了。只是买的人不急着住,故而一直没装修罢了。
没了心仪的那套房,夫妻两人只能暂且作罢,决定回家再商量合计买哪里。
沈子清安慰包惜惜:“其实不买楼上也好,太高楼层我担心爸妈以后老了不方便。”
包惜惜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说的是十三楼。”
这话出来,沈子清自己也笑了。
“我真的没事,买不到当然会有遗憾,甚至懊恼为什么不早一点,但真的不是不能接受。”
沈爷爷的离开让她有些惊弓之鸟,害怕失去。但她只是难过悲伤,并不是钻牛角尖走不出来。也许在听到房子已经卖出去的那一瞬,她会觉得这是老天在惩罚她之前的拖拉和犹豫。但这一路走来,她已经平复了许多,知道自己那想法是应激反应。
沈子清当然知道她不是不能接受,可他是和她日夜相处的枕边人啊,怎么能不知道她想什么。
他明白伤痛需要时间去平复,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可他看到包惜惜伤心,看到父母难过,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心疼,没办法告诉自己这是人之常情。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一个人承受这些悲痛。好在他也明白,一些伤痛也许需要交给时间平复,但爱可以支撑你走过那些艰难而痛苦的日子。
他领着包惜惜绕着小区走了一圈,开始包惜惜以为他只是看自己心情低落,想陪自己在外面走左,知道他讲出那番话。
“我大概估算了下,绕小区走一圈,其实只需十来分钟。也就是说不管我们买哪套房子,哪怕加上上下楼的时间,其实都可以在半个小时内出现在爸妈面前。”
包惜惜心都化了,眼泪刷一下就出来了。
她一边努力忍住泪水,一遍哽咽说:“你这呆瓜,整个小区就那几栋楼,你以为是超级社区啊。”
“超级社区?”沈子清不自觉念出这几个字?
包惜惜哭着在心里说了生糟糕,也许这时候还没这个概念,可是她眼泪有些止不住,没办法胡说八道补窟窿。
好在沈子清并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拧眉沉思了片刻,笑道:“我觉得这形容很好。”
也许是为了转移包惜惜注意力,又也许是说起专业他也有忍不住滔滔不绝的时候,沈子清说了很多。从事他们这一行的,在公寓住宅这方面必然比其他人有着更敏锐的嗅觉。国家在努力推动住房改革,以后像他们这种公寓住宅必定会越来越多。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出现包惜惜所说的超级社区。
滔滔不绝说完后,沈子清终于记起要问,她怎么会想到这词。
“呃……”
此时,他们已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口的楼梯间。包惜惜只说了一个字,脑子里飞速转动想着要怎么解释时,楼上却传来夹杂着乒乒乓乓的争吵。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住在对门的那对夫妻又吵架了。
这几个月他们因为家里的事,比较少住在这边,也基本没怎么留意对面,即使这样也见对面夫妻吵过几次,而且特别凶。
有一次包惜惜出门,还装上了摔门而出的万芳的丈夫。随后蓬头乱发的万芳打开门,开到包惜惜站在门口,愣了楞,但很快朝楼下跑,去追摔门而出的丈夫。
有一次包惜惜回家,看到万芳头发凌乱站在门口哭泣,嘴角甚至还挂着血。她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但看到万芳显然被人打了,还是上前关心问怎么回事。她虽然对万芳出轨一事不齿,可也没办法对家暴行为视而不见。然万芳却说没什么,还说身上的伤是她不小心磕碰到的。对方不愿意说,包惜惜自然也不好追问。
还有一次,那是沈爷爷刚走没多久,包惜惜睡到半夜被梦惊醒了,本想出来客厅坐一会平复一下心情,却听到外头好像有人在小声哭泣。
她打开门看了一眼,发现是万芳蹲坐在自己家门口,哭的眼睛都肿了。
万芳看到包惜惜,显然也没想到,忙擦干眼泪问:“我吵到你了吗?”
包惜惜摇了摇头,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万芳挤了个笑容,笑的比哭还难看,解释说自己听到外头有声响,以为有野猫,便出来看看,谁知一不小心把门反锁了。
说着,她轻轻敲自家门,小声喊着丈夫的名字。
没多久,门打开了,万芳便进去了。
包惜惜看出来,其实万芳在撒谎,她敲门的时候甚至一脸藏不住的忐忑,显然是不确定对自己的敲门,丈夫会不会开。好在丈夫还是开门了,不然那一次估计她会绷不住说出委屈吧。
接二连三看到对门夫妻吵架,包惜惜猜想也许是万芳丈夫知道了出轨的事。可她都自顾不暇,心情低落到极点,哪有那闲工夫关心别人了。再则这种事,怎么关心?
包惜惜停在楼梯口,昂头看向上方。
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她却能想象那两人打的有多激烈。
她不安看向沈子清:“会不会闹出人命?”
沈子清显然也有这担心,让包惜惜等在这,他则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包惜惜哪可能放他一个人去,立刻小跑追了上去。
对门夫妻这次果然由争吵发展成打斗,门口那小块公共区域散落一地东西,有散了架的椅子,烂了的暖水瓶,甚至摔裂了的收音机。
看这阵仗,多半是看到什么砸什么了。
而当事人难听的互骂声从屋内传来,男的骂女的下贱不要脸,女的骂男的懦弱没担待。男的说要离婚,女的让他做梦。
眼看又要扭打在一起,沈子清连忙上前阻拦。
结果谁也没想到,这场闹剧最终以万芳的晕倒被送去医院收场。
更没想到的是,几天后万芳出院回家,一扫之前的颓败,看到包惜惜会主动打招呼,而她那个丈夫则绷着脸跟在身后。
接下来好些天,对面虽然有小争吵,但也没再像之前那样打闹,最重要的是,万芳脸上重新有了生气。
又过了些天,包惜惜和万芳凑巧同时出门。
那短暂的一路同行,万芳主动和包惜惜聊了很多。说到了她丈夫知道了她干过的事,知道了她丈夫愤怒之下辞去了海员的工作,知道了她上次住院被检查出怀孕。
万芳怀孕了,孩子当然是丈夫的,她得意告诉包惜惜,自己怀孕。还说因为有了孩子,丈夫不和她离婚了。眼巴巴看着包惜惜问,这孩子是不是她的救星?
包惜惜不知道该怎么回她,一段破碎了的婚姻,真的会因为孩子的到来而破镜重圆?
不过万芳并不是真要包惜惜什么回答,她心里早已如此认定。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因为要去的方向不同,挥手道别。
包惜惜看着万芳背影,久久挪不开脚步。
她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觉得哪里都不对。
新生命,不应该是被这样的期许来到人间的。
作者有话说:
/(ㄒoㄒ)/~~真的不愿意写生离死别
◉ 第120章
包惜惜来到单位, 才刚投入工作状态,付主任就过来了。
一开始她以为他是来找其他同事的,年初那个被寄予厚望的新年展结束后, 因为没什么水花,他对包惜惜就有了些意见。但因为那段时间包惜惜心思都在家人身上,领导什么态度她也没放在心上。
那次新纯展说是说没什么水花,但来看展的人次比往年任何一年都多, 而且大部分给予的评价都很高。
她觉得,老百姓看得明的, 老百姓喜欢的展览,那就是成功的展览。
然而当付主任和其他人唠嗑了一圈,慢慢向她座位走来, 喊了声小包时,包惜惜才反应过来,他今日一大早来他们办公室是找她的。
为什么呢?如果找她有事,大可以直接把她叫过去。
事出反常, 必有蹊跷,包惜惜静观其变,微笑看着领导。
“哎呀小包啊, 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她请假奔丧的事单位的人基本都知道,难不成付主任是在怜悯她失去了亲人?这么看,主任虽然有点趋利避害, 心眼却不坏。
包惜惜点了点头:“谢谢主任关心, 都处理好了。”
“那就好,有些事啊没办法的, 人生常态, 得靠自己想开些。”
原来是担心她因为这事影响工作, 包惜惜嗯了声,当即表示已经调整过来,会好好投身工作得。
“哎呀,你这就误会我的意思了。”付主任有些焦急解释,“主任我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哪有这样还逼下属工作的。”
“呃……”那包惜惜领导和自己说这些话是为什么了。
“接下来馆里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要忙,你要是想请假休息一下,尽管提。”
“没有,我暂时没有想要请假。”
“不要勉强自己,心情不好就出去走走,看看祖国大好河山什么的。”
包惜惜疑惑看了他一眼,她听出来了,付主任似乎很想她请假休息。
为什么呢?沈爷爷住院那几个月,因为要照顾他,包惜惜免不了要经常请假,他还好几次黑脸。为什么现在突然劝她请假去散心呢?
不过付主任这话确实是给了她启发,这时候虽然交通不是那么便利,但也不是不能出行的,她其实还真是可以请假出去玩几日发,放松一下心情。不过出去玩这事,还是要和沈子清商量,确定他的时间才好安排。
付主任看出她似乎对自己的建议有些心动,终于满意离去。
所以他今天特意过来,就是要劝她请假休息?包惜惜十分不理解!
下班回家,包惜惜还是和沈子清说了这事。
沈子清同样也觉得奇怪,他还记得惜惜请丧假的时候,那个付主任还批的不情不愿。现在事情都过去快一个月了,反倒来劝惜惜请假放松心情?
“可不是。”包惜惜接的特别快,对沈子清说:“不过接下来单位确实没什么要忙的,如果能请假出去散散心,我也挺乐意的。”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沈子清,自从她忙完新春展后,沈子清就一直很忙。爷爷住院那段时间,他有时候一天甚至睡不到两个小时。那段时间,他的眼睛经常布满血丝,她看了心疼,却也无力。
不过最近他又能正常下班了,她想应该是忙过了最忙碌的时候。
如果他也能请几天假,不管付主任出于什么目的这也建议,她都想请假去放松几天。
沈子清笑了笑,表示等忙完这几天,把收尾工作处理完,确实可以请几天假。
陪惜惜出去散散心似乎很不错,他们可以去北京看看谢老师,或者找那些曾经的好友聚聚,应该能帮助她更快从爷爷离去的哀痛中走出来。
说到去北京看谢老师,包惜惜更来劲了。
因为爷爷生病,本来今年暑假要过来看他们的谢老师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并没有过来。没能见面,三人都很遗憾,没想到这个秋天有机会把这个遗憾弥补上。
“行,等你这边确定好了,我再和付主任请假。”
包惜惜话刚落音,沈子清还来不及表态,就听到有人敲门。
这个点会是谁呢?
“不会是沈子恒又从学校跑过来吧?”包惜惜边猜测边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站着的竟然是万芳和她丈夫。
包惜惜礼貌问:“有事吗?”
万芳点了点头:“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包惜惜摇了摇头,听这话应该是真有事要说,便邀请他们进来。
这是万芳丈夫回来后,他们夫妻第一次来自己家,包惜惜竟然有些紧张。
给他们夫妻各倒了杯水,包惜惜挨着沈子清坐下。
万芳也知道大晚上的会打扰到人家,于是也不墨迹了,直接说明来意。
“听说你们还想再买多一套房子是吗?”
包惜惜点了点头:“对,我们确实有这想法。”
“有看到合适的吗?”
“本来想买楼上的,但都卖出去了。”
“你们考不考虑买住过的?”
“住过的?”包惜惜下意识看了看沈子清,万芳这意思不就是二手房吗?她倒不介意,这个小区很新,就算是二手房也才住了没多久。不过这时候还没有炒房概念,好多人房子一住就是一辈子,谁会愿意把自己住的房子卖掉?
万芳连连点头:“对,虽然是住过的,但还很新净。”
万芳丈夫有些受不了她这么磨磨唧唧,直接对包惜惜夫妻说:“是这样的,我们想把现在这套房子卖掉。”
“你们要卖房子?”包惜惜太意外了,第一反应是,他们是不是出来什么事急需要钱。
既然丈夫说开了,万芳也不做所谓铺垫了,直接告诉包惜惜,他们想离开这里回老家生活。
“那也不需要把房子卖了吧。”包惜惜不是不嫌弃他们的房子,而是现在房子不贵,普通人还买的起。如果他们不是急缺钱,真没必要把房子卖了。
万一以后想回来省城讨生活呢,好歹有个地方落脚。
只是万芳没理解到包惜惜的好意,叹了口气,说:“都不打算在这里生活了,这房子留着也没用。”
“也许以后想回来呢,如果不是缺钱,还是别卖了吧。”包惜惜苦口婆心和他们分析,中国人对家的重视,是世界其他民族不能比的。家是港湾,有家生活才踏实。后世的高房价,毁了多少人的幸福,她是见识过的。
然而万芳夫妻还是坚决想卖,他们以为包惜惜是嫌弃房子被他们住过,垂头叹气说如果他们不买,只能再找其他卖家。还说希望可以早点卖出去,早点回老家生活。毕竟肚子一天天大,身子一天天不方便。
“你们真一定要卖了?”
“卖。”万芳的丈夫答的坚定干脆。一想到妻子曾经和姘头在这生活过,他就一天都没办法住下去。
他们态度坚决,包惜惜也放弃劝说,只是对他们说,可以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再好好考虑考虑,一个月后如果他们还是想卖,她就买过来。
“不用一个月时间考虑,现在就可以。”万芳丈夫不想节外生枝。
包惜惜心有不忍,对他们说:“过几天我们可能要去一趟北京,不如等我们从北京回来再说?刚好你们可以趁这段时间收拾东西,顺便再想清楚。”
万芳一想,收拾东西也确实需要时间,看向丈夫,带着询问语气说道:“要不,我们听惜惜的?”
丈夫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主要是觉得,就算找别的买家爱,也未必能这么比这快。
几天后,沈子清安排好工作,一算发现能腾出了近十天的时间。第二天两人回到各自单位,随机向领导请了假。
沈子清那边虽然有些诧异他请这么久的假,但想到最近他们家出了这样的事,最终还是批了。而包惜惜那头呢,付主任虽然没想到她要请这么久,但谁让自己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呢,最后只能硬着头皮批假,还笑容满面让她好好去放松心情。
看着这样的领导,包惜惜真觉得事出有妖怪,但又想不出各所以然。
请好假后,包惜惜和沈子清当然是马上安排去北京的事。
临行前一天,他们回了军区大院看奶奶和父母,翌日一早就坐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这不是包惜惜第一次和沈子清乘火车,大学那四年,他们坐过很多次,沿途会路过什么地方,甚至已经很熟悉。可这次不一样,这是他们成为夫妻后第一次乘坐火车出远门。
他们买的是两两相对的下铺,上午十点多的火车,有些难熬。
其实坐这种长途火车,最好是晚上,吃饱睡一觉醒来,路程已经走了一半。
包惜惜坐在自己的下铺看着窗外,她这动作已经维持许久了。
沈子清也不打扰她,他知道她是真的在看窗外风景,他便认真看自己的书。
火车吭哧吭哧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候,到了一个中转站,短暂停留。
没什么风景好看,包惜惜的目光终于从窗外看向对面半躺着看书的沈子清,笑了:“出来玩也带着本结构规范,你们这行业这么卷吗?”
“卷?”沈子清不是很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包惜惜解释:“就是竞争激烈的意思。”
沈子清笑,解释:“倒也不是,只是想考注册结构工程师的话,还是得下点苦工。”
“才工作第二年就考虑这个?这样显得我好不上进啊。”
沈子清放下书本坐起身,一脸认真和她说:“只是不同行业对从业人员的要求不同,怎么就扯到不上进这份上?要这么说,谢老师这年纪还很努力在国际周刊发表论文,和她比我们是不是都很不上进?”
包惜惜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以后不许再说了。”
没多久,原本没几个人的车厢上来了几个新乘客。没多久,火车再次发动,缓缓向前行驶。
那一声吭哧吭哧再次响起,包惜惜忽然觉得,像是火车对路过的每一寸土地的告别。
人生何尝不就是一趟走走停停的火车。
可能路过美景,也可能路过风暴。
有人终点下车,有人中途离,有人奔赴前程,有人奔赴在乎的人。
红尘中的你和我,都是匆匆的赶路人。
“在想什么?”沈子清捕捉到她的游离。
“没什么。”包惜惜笑了笑,摇了摇头。
沈子清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揽过她靠在自己胸前。
如此公共场合,这举动算是很亲密了。
好在,这车厢并没有多少人。
包惜惜挨着他,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这一路再匆忙,也总有人陪你奔赴一场有一场的山海。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看KPL吗?
今天以为自己要雄起了,下午就早早写好了两千多字,结果看了广佛的两场比赛,打回原形了。
有点开心,TTG时隔四百多天再胜ES。开心不是说谁输谁赢,而是战胜了不可能。
在生活中我们也要有这种一往无前的电竞精神【狗头】
◉ 第121章
在火车上睡了一觉, 再睁眼火车已经驶进北京临近城市,再过几个小时就到目的地了。
沈子清担心她躺了一晚手脚会僵硬,拉着她起身在车厢内行走, 活动筋骨。
这就是非高峰期坐火车的好处,不拥挤。
又到了一个短暂停留的中转站,包惜惜透过窗户看了眼月台,看到有几个穿军绿色的年轻人正在往他们这节车厢方向走过来。
可能是入口处人有点多, 他们不乐意排队,很粗鲁的把挡在他们前面的推开了。
包惜惜下意识皱了皱眉, 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没素质的人。
没多久,果然看到这帮人上了他们这节车厢,好在买的卧铺离他们有点距离。
其实到终点站也就不到三个小时, 秉着省钱角度出发的花,这个站点上车完全没必要买卧铺的。不过撇开路程远近不论,卧铺确实比硬软座要舒服些,只少人没有那么多。
那几个人上车后, 坐在一起又是嗑瓜子又是聊天,看上去真的特别混账。
说话声音大,完全没考虑到这样会影响到其他人, 且话语之间,三句不离脏口,吃的瓜子花生壳也乱扔。同车厢的别的乘客见状也不怎么敢吱声劝阻。乘务员巡视看到, 也只敢小声提醒几句。
包惜惜看了沈子清一眼, 看得出他其实在忍,小声道:“这群人一看就是小混混, 马上要到站了, 不要去惹他们。”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 只怕她和和后世很多人一样,对七、八、九十年代的社会风气多少有些误会,以为民风淳朴就等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其实不然,这时候的偷窃行为其实蛮恶劣的,特别是火车站汽车站这种地方,稍微不注意,身上的钱包可能就被扒了。
读书那几年,家里人为了他们的安全,从第一次坐火车就提醒他们买卧铺,如果邮票,基本都会选高级软卧。倒不是他们家里不缺钱,而是有时候价格会帮你规避掉一些危险。
不过也不是说乘坐普通卧铺就一定有危险,极品乘客是特例,大部分人还是很好的。
只是这一次,因为车厢上来了这几个人,沈子清很懊恼,如果迟一天出发,他们就能买到高级软卧。
接下来这两三个小时车程,沈子清全程没再睡,守着包惜惜。好在这一路还算平安无事。
几天的奔波,终于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谢老师以及她的爱人谢季同。
久没见面的师生,再见都有些激动,特别是包惜惜和谢翠芝两个女的。
看着从车站见面就手牵手走路,回到家坐下也要挨着的两位女同志,谢季同有些吃味对沈子清说:“女同志之间的感情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沈子清笑,打趣说男同志得看开一点。
谢翠芝笑看了丈夫一眼,提醒他去给客人洗水果,说着自己也准备起身泡茶。
谢季同阻止了她,自己一并把这些都揽了下来。
看着现在这么幸福的谢老师,包惜惜真替她开心。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否极泰来,物极必反,总不会让一个人一直苦的。
闲聊之间,包惜惜说起坐火车时的见闻,谢翠芝也忍不住插了句:“之前有个学生坐长途火车就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包惜惜本想喝水的,紧张的缩回端杯子的手。
谢翠芝叹了口气,大概说了下自己知道的。
就是学校一学生在开学返校的途中,遇到了几个混混青年。抢劫不成,还把他打伤了。因为伤势不轻,最后还休学了一个学期。
“好像也是你们说的那个站。”说着,谢翠芝再次叹了口气:“那地方是不是太乱了。”
她本是随口念,谢季同却接过话说:“前段时间那地区好像抓了一批人,想必上头也是注意到这问题。”
“想要发展经济,治安问题必须解决。”沈子清一针见血。
这一带,四人聊天的话题又转移到如火如荼的改革开放上来,再从改革开放聊到世界形势。
哪怕包惜惜是后世穿来的人,但今日这番闲聊还是让她为之惊叹。
她惊叹于这时候的人对未来的精准预判,惊叹于他们哪怕清楚知道这样的差距也没有丧气,似乎一切的劣势都成为了他们奋斗的动力。
十天小假期听起来不短,但扣去路上来回几天,其实也没多少。
待了五天后,包惜惜和沈子清不得不踏上回程。
这一趟北京之行,包惜惜收获颇大,至少让她的人生又打开了一个格局。
休假回单位上班的第一天,包惜惜给同事们带了很多北京特产。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她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特别是付主任,她拿特产给他的时候,说了好多阴阳怪气的话。
回到办公室,她问同部门的大姐:“大姐,我放假这么多天,单位发生了什么事吗?”
大姐吃着包惜惜刚给的茯苓饼,嘿嘿笑了笑,不答反问:“你没看新闻?”
“没有。”
“就你放假后的几天,有电视台的人来我们单位采访了。”
“这不是好事吗?”包惜惜更不解了,被电视台采访,对国企单位来说不是莫大荣光吗?
大姐看包惜惜真不知道,也不吃东西了,直接拖着凳子走到包惜惜旁边坐下,和她说了起来。
包惜惜本是面色平静听着,随着大姐越说越激动,她也面路错愕。
她只能说,付主任的一些行为真是超乎想象。
博物馆今年的新年展口碑不错,省台那边又恰巧想做一个类似介绍国家宝藏类的节目,于是便想到了今年表现还不错的省博物馆,于是提前和馆里这边打了招呼,说台里节目组准备采访一下他们。
付主任开始以为这只是因为他们新春展做的不错,省台那边想要做一次普通的采访,于是提前得知这个消息的他想把这个功劳独揽下来,才会鼓励包惜惜请假休息。
包惜惜一休假,他立刻和台离那边约好了采访时间。
到了采访那天,他把自己收拾的妥妥当当,倒也非常有上电视的体面。只是,谁也没想到,电视台的采访内容不仅限于新年展,而且还问了许多关于历史文物的问题。
付主任虽然在博物馆工作了半辈子,但他并非相关专业毕业,在来博物馆工作前,是毛线厂的一名工人,后来通过关系调动了工作,才来了省博物馆做管理员,后来慢慢升做了主人。
在当领导之前,他在博物馆的工作一直都是搬搬抬抬,还有就是清点统计,没负责过具体展览,更没深入去对哪些朝代的文物做过了解。电视台的记者问了几个问题后,他整个人都慌了,汗流浃背。最后没办法,他理解叫人去搬出副馆长。
副馆长虽然在博物馆工作了一辈子,但后面二十多年几乎都是做的管理工作,很少负责具体事务,面对记者的提问,回答的也不尽如意。
理所当然的,这次采访很失败。
被采访的副主任和副馆长心慌不安,负责采访的记者也觉得这样的采访内容让人很失望。
最后播出来的内容确实让人很失望。一整天的采访,结果播出时间不过剪辑了几分钟,完全被同期的其他兄弟馆给盖过去了。
馆长当然很不满意,通过私人关系了解才知道,电视台那边也是为了给他们留了些颜面,才勉强剪辑了这么点内容。其他内容要是播出来,只怕会影响省博物馆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
总之,这本来是一次可以正面宣传博物馆形象的好机会,却因为两个领导业务不熟准备不充分,错失了。
大姐说完,小声对包惜惜说:“如果付主任不耍小心思就好,你肯定能应付的了电视台的采访。”
包惜惜却笑着摇了摇头,她虽然是历史系毕业,但也不是文物方面的专家,如果电视台那边问的太掉转太专业,她肯定也很多回答不上来的。
如果这一次没有付主任那点小心思,只怕背锅的会是她。
包惜惜心有余悸,这件事让她深刻意识到,如果想在这好好干下去,就不能再抱着养老的心态,必须要努力提升自己的专业水平。
特别是此次北京之行,看到两位谢老师,特别是谢翠芝老师,他们在自己专业上的贡献,也让包惜惜有所顿悟。既然自己的青春重新从这年代开始,就要尽自己所能,为社会尽一份力。
包惜惜暗下决心,同时又觉得有些可惜。
这时候的电视节目基本没有回放,她不能看到付主任的精彩采访了。
这天下班回到家,包惜惜迫不及待和沈子清说了放假期间单位发生的事。
沈子清耐心听完,听到后面包惜惜说以后要多看看这方面的书,了解更多专业知识,更好服务人民群众,他颇为欣慰。
虽然惜惜一直说养老养老,但他一直都认为,她就是特别努力的人,只是她从来没意识到而已。
读小学初中那会,她会努力学习,和他争一二名。后来因为大环境原因,没能继续读高中,甚至还去了海岛那个闭塞的地方生活,她却带着他一起学习。也正是那两年的坚持,他们才会在恢复高考后,能把握住机会考上大学。
沈子清看着包惜惜,等到她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后,才笑着对她说:“我这边也有个消息想和你分享。”
“什么消息?”
“上半年我们不是负责设计了个金融中心大厦项目,电视台那边想对我们做一个采访。”
包惜惜惊喜到哇了声,她知道这个项目对他,对他们设计院很重要,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影响。
沈子清接着说:“这事本来定在这个月中的,但是因为我想请假,领导便想办法安排到我休假回来。”
他的领导说,这个荣耀是属于整个项目同事的。
包惜惜撅了撅嘴,叹了句:“我们两个的领导,差别可真大。”
作者有话说:
昨天,我家狗子跑了,可把我急坏了。
这狗在我们家养了十几年了,是黑色的中华田园犬。虽然很常见,但是养了那么多年,真的舍不得。最后妈妈都急的从城里专门跑回来了(因为疫情原因,我在乡下老家住,码字,种花什么的,心情比较舒缓),下午五点多可算把它找回来了。然后六点多又开车送妈妈回城里,一来一回,基本就到很晚了。
狗子找回来后,为了不让它跑,就关起来了,然后它可能生气了,一直到今天都不理我。我叫它,它就背过去,我走开,它又可怜兮兮看着我,真要被它逗死了。为了哄它,我今天还专门给它煎了一块鸡扒。
对狗子来说,十几岁年纪算很大很大了,害怕它跑出去被别的狗欺负——
说完,还要和小可爱们鞠躬道歉,今天本来说双更的,但是咨询了基友们意见,一些情节好像不能写,于是开头部分全改了,本来我想写一件83年大事件的。欠的数字,我后面会补回来的。呜呜,怪我,今天看TTG卡位赛看到快十一点。
接下里要上演时间大法,估计很快写到原主了。
◉ 第122章
领导之间的差别确实肉眼可见, 但沈子清不好再说让她受挫的话,安慰道:“换个角度看,这事也算因祸得福。”
“那确实是。”这点包惜惜也是很明白的, 她不知道电视台记者问的问题有多专业,但对现在自己的专业水平,她是很心虚的。
说完工作的事,两人又聊起万芳夫妻卖房的事。
昨天看到他们回来, 万芳已经来问过一次。包惜惜觉得如果他们真要卖就买过来吧,同一层楼是最方便的。
沈子清也同意她这决定。
说实话, 包惜惜还是挺替万芳夫妻惋惜的。现在房价虽然不贵,但能自由卖卖的商品房很少,能买套合适的房子安家也是不容易的, 更别提几十年后房价暴涨,房子对一般人来说已经成了奢想。不过几十年后万芳夫妻都已经年过花甲,她貌似也想太多了。
几天后,包惜惜沈子清请假和万芳夫妻办理了买房的相关手续, 半个月后,万芳夫妻就搬离了这里,彻底消失在他们的世界中。
验收房子的时候, 包惜惜看到客厅房间好几处墙壁都被磕破,显然是东西砸的。
这两夫妻在这个房子里到底爆发过多少争执?看着满屋子的斑斑痕痕,她不由会去想, 走到这地步的两人如何共度一生?
在没穿越之前, 老一辈的人总感叹那时候的离婚率,不解为什么现在生活条件比过去好那么多, 却反而越来越多年轻夫妻走不下去。
她想, 这可能就要回归到不同时候不同的婚姻本质来说。以前物质条件不好, 结婚更多的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所以为了活下去,能容忍的底线就低了。后来婚姻基本是自由恋爱的结合,当感情消逝,选择不继续维系这段关系也很正常。
万芳和她丈夫这样都没离婚,原因应该就是前者吧。
买下新房子这样的大事,自然要和家里长辈说一声。
周末,包惜惜和沈子清回了军区大院那边吃饭,看看奶奶,顺便告诉家人房子的事情已经搞定了。
钱琳问他们什么时候装修,包惜惜觉得装修这事并不急。一来他们小两口的积蓄也全部拿出来买房了,如果这时候装修,势必又是两边的老人出钱。二则,其实哪怕现在有人要过来住,他们家也不是没地方住。之所以想买多一套房,不过是想这样不管对老人和年轻人,都会更自在些。
好在钱琳和沈斌也没觉得他们不着急装修有什么,甚至还笑着建议,最好等明年沈子恒房放暑假再弄,让他帮忙监工。
闷头吃饭的沈子恒啊了声,显然没想到这么重的担子会落在他肩上。
吃过晚饭,一家人本来坐在一起看电视的,沈子恒却想把沈子清拉走。
赵巧香见状笑道:“咋回事,长大了要有秘密了?”
沈子恒不管奶奶打趣,依旧坚持把大哥拉上二楼自己的房间。
足足一集电视剧播完,两兄弟才又从楼上下来,显然说了而不少。
包惜惜好奇,晚上睡觉的时候难免要追着沈子清问。
沈子清也没打算瞒她,把弟弟和自己说的转述给她听。
简单来说,就是沈子恒对现在所读的专业不是很感兴趣,想转专业了。
包惜惜有些吃惊:“那这可不是小事。”主要是沈子恒已经大三了,这时候转专业很尴尬。
“可不是,所以他想先问问我意见,再和家人商量。”
包惜惜又问:“他想转什么专业?虽说学校允许学生转专业,但审批很严格,他想未必就能转。”
“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转去读导播。”
听到小叔子想读导播专业,包惜惜还挺意外的。要知道这时候还没网络媒体可言,这专业出来,大概率只能去电视台上班。就业之路之窄,一般人都不会考虑。这时候的热门职业一般都是会计、司机等就业范围比较逛,人称越有经验越吃香的。
她觉得小叔子这想法挺好的,要是能在刚上大学那会就想到,那就更好了。
“你真的觉得挺好的?”沈子清听到包惜惜说挺好的,有些不肯定,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嗯。”包惜惜点了点头。
“怎么说?”
包惜惜当然不能说不久的将来电影和电视行业将迎来蓬勃发展,只得说:“我觉得我们国家在这方面很缺人才,你看人家外国,三十年前就能拍出《罗马假日》这样的优秀电影,再看看我们,说的出来的代表你能想到什么?而且随着人民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精神文化方面也是需要满足的嘛。”
沈子清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嘴角笑意不自觉越来越浓。
包惜惜看得心慌,问他笑什么。
他笑道:“没什么,就是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刚才在楼上,仔细琢磨过后,对弟弟这想法他也是表示支持的,并且也是包惜惜想的这般。
有时候难得休息,他想带包惜惜去电影院看看电影,但挑来挑去发现都没什么好看的。听谢老师说,美国的好莱坞一年能诞生上百部优秀电影,他当时就觉得,我们国家和国外那些发达国家,差距真的是方方面面。
对沈子恒想转专业的事,两人聊了好久,直到困到眼睛睁不开才停下来。
两人都觉得,如果沈子恒确实是想清想楚想读这个专业,他们还是会支持的。虽然现在这个专业已经读到大三了,说放弃就放弃有些可惜,但毕竟二十出头的年纪还很年轻,想再重新出发也是正好的年纪。
这时候的包惜惜怎么都没想到,沈子恒转专业的这一举动,在很久很久后的将来,将对她影响这么大,甚至可以说改变了她的人生。
得到了大哥和大嫂的支持,这学期结束后,沈子恒终于鼓足勇气和父母说了自己的想法。
对沈斌和钱琳来说,小儿子都已经到了可以成家立业的年纪,眼看还有一年多就能毕业,这时候说放弃,多少有些不理解。
好在他们并不是那种顽固的父母,在知道儿子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想清楚并且连要达到怎样的条件才能转专业都早早了解好并且做到了,他们就没再反对,反而安慰小儿子,重头再来并不可怕。
就这样,原本要步入大四的准毕业生沈子恒,在大四那年转去了新专业,一切重新开始。
时间来到1984年秋,对沈家人来说,家里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本来还有一年就要毕业的小儿子转了专业,二是结婚两年的大儿媳妇怀孕了。
因为包惜惜怀孕,沈子恒转专业这事突然变得不足挂齿了。
其实包惜惜这次也是在两个月没来月事时,才惊觉有些不对,但是又害怕像上次那样,是因为工作压力大导致月经不调。要是这时候也能像后世那么方便,去要点买跟验孕棒就能在家先测一下就好了。
没办法,她只能找了个时间,自己去了另一家医院检查。
几天后检查结果出来,她傻眼了,这次没有开玩笑,是真的怀孕了。
因为心里彷徨,那天她回家后甚至忘记做晚饭,傻傻在沙发上坐了几个小时,直到加完班的沈子清回来。
她想起自己饭都没煲,当即哎呀叫出声,说自己忘记做晚饭了。
好在认识这么多年,沈子清是了解她的,出神到晚饭都忘了吃,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走到包惜惜旁边坐下,语气温柔哄道:“惜惜,我们是夫妻,没什么事不能说的,对不对?”
包惜惜愣愣点了点头,怀孕这种事,她自然不会瞒着他的。
她拿过放在一侧的检查报告递给沈子清,让他好好看看。
沈子清听到是体检报告,心当即狠狠揪住了。
他突然很慌,担心是不是她检查楚身体有什么问题。
眼睛飞速看了眼,眉头不自觉微微拧起。
包惜惜见状,紧张问:“看得明吗?”
沈子清老实摇了摇头,再开口喉咙尽然有些沙哑:“惜惜,现在医学很发达,什么病咱都可以治的。”
“啥?”包惜惜先是愣了楞,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后直接笑了。
这一笑,倒把她这一天的紧张给冲散了。
“你再好好看看,知道这是检查什么的吗?”
沈子清看着报告单上‘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几个字,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但直觉告诉他不是小毛病。
沈子清微笑,暗暗告诉自己要稳住情绪,保持着平常说话的语调道:“惜惜,你直接告诉我吧,我是男人,承受的住的。”
说完,自己都没察觉,他已经紧张到那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
包惜惜哦了声,直接告诉他:“也没什么,就是医生说我怀孕了。”
怀孕?沈子清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这两个字击穿了,脑子突然一片空白,什么东西也想不到。
空白过后是排山倒海席卷而来的喜悦,他猛的站起身,在偌大的客厅来回踱步。
一会问‘你真的怀孕了?’,一会又傻笑着说‘你怀孕了!’。
他控制不住内心翻涌而来的激动,想抱她,但想到她现在怀孕了,又干嘛抑制住自己这举动。
他害怕自己一时没注意轻重,伤到了她。
哦,对了,他忽然又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惜惜还没吃完饭,惜惜现在怀着孕,竟然还没吃晚饭。
这可不得了!
沈子清一脸严肃让包惜惜坐好,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包惜惜想了想,说出鸡蛋面。
“好,你好好在这坐着,我去给你煮。”
沈子清亲自下厨,给她煮了一碗加了很多很多肉的鸡蛋面。
他觉得孕妇应该要吃营养一些,只吃鸡蛋肯定不行的。
看着有些过度紧张,又有些失魂落魄的丈夫,包惜惜笑出了眼泪。
沈子清看她笑不由也跟着笑,却忽然又担心,她笑的那样激动会不会影响到胎儿。
包惜惜擦了擦眼见的泪,笑道:“医生说我身体很健康,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用过度紧张。”
“那也是那也是。”他喃喃重复,忽然又问:“是不是不到三个月,连家人也不能说?”
包惜惜也知道,古往今来都有怀孕未满三月不宜公布的说法,她觉得从科学角度来说,是因为三个月前胎儿都具有不稳定性,特别是在古代,女孩子结婚早怀孕也早,怀不稳的现象应该是很常见。但她现在都二十六岁了,身体和子宫都发育的很成熟,而且医生也说她各方面都很健康。
这样的好消息,两边家人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不如就早点分享吧。
沈子清能说什么,当然只傻笑着不断点头应着。
包惜惜忽然想到发了去年离开他们的沈爷爷,宝宝选择在这个季节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是不是爷爷冥冥之中的庇佑?
宿命的轮回,生命的起点。如果时间真有灵魂,他应该是第一个知道他们有孩子的吧。
作者有话说:
(⊙﹏⊙)晚安
◉ 第123章
虽说包惜惜和沈子清夫妻不觉得把怀孕的事和亲朋好友分享有什么不妥, 不过这时候的人还是很可爱,知道他们怀孕还不满三个月,哪怕自己很替他们开心, 也悄咪咪的把它当成秘密不和其他人说。
直到两个月后,包惜惜怀孕的事不用藏着掖着,很快在沈包两边的亲戚朋友中传开,小夫妻收到了不少祝福和叮嘱。
自从包惜惜怀孕后, 李慧妍夫妻眉目间就透着藏不住的喜气洋洋,家属大院的老邻居问他们是不是女儿那边有好消息, 他们也只笑着否认。
一般人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当然了,总有那么些好事之人非要追着问清楚, 把李慧妍夫妻弄的脑壳都疼。
好在女儿怀孕终于满三个月,再被追着问,这样的喜事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确认包惜惜真怀孕,那些每次见面都很关心似的问上一句的人, 面上虽然说着恭喜的话,心里是不是真替他们开心就不知道了。不过也有的人,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这日, 李慧妍下班回来,被邻居看到她带回来几件新簇簇的婴儿衣服,立刻有人打趣道:“是不是第一次做外婆激动, 这么早买好小孩子的衣服。”
李慧妍笑了笑, 直言这是同事们送的。
“哟,什么同事这么好, 这么早就送上东西了。”
“怎么说呢, 也是凑巧。同事的女儿年初从供销社辞职了, 自己开了间卖童装的店,听了我女儿怀孕的事,就送了几件。”
这话出来引起的轰动可比包惜惜怀孕还大,本只是笑着看别人打趣李慧言的其他人也忍不住开口了。
“供销社这么好的工作也辞职,这姑娘是不是脑子不清楚?”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太不知好歹了,供销社多好的工作。”
大家说的情真意切,仿佛不要供销社的工作是多么不可理喻的事。甚至,更有人直捶自己的胸膛,心痛欲绝说:“这要是我孩子,我非得被气死不可。”
面对这一切,李慧妍也只能笑笑。
其实同事当初对女儿要辞掉供销社的工作也是极力反对,奈何反对无效。当时她也是被气到对着她哭过好几次。
后来李慧妍也和女儿说过这事,女儿听后直夸她这位同事的女儿有胆识有魄力有眼光。她想也许时代真的变了,现在的年轻人和他们这一辈的想法不一样了。
扪心自问,如果惜惜大学毕业后没去博物馆工作,改而想做别的,只怕她和丈夫最后肯定也会支持。谁让他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呢。
好在经过几个月的用心经营,女儿的童装店生意越来越好,甚至最近一个月的盈利,比她几个月的工资还高,同事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李慧妍也不好和邻居们说同事的女儿服装店生意很好很赚钱,一则她们肯定不会相信,换做几个月前的自己,不也是不相信么。再则,万一真有人听她说赚钱,也想去做个体户,真赚钱了还好,没赚钱岂不是怪到她头上。
几十年的邻居,她可太了解他们了,所以啊还是不要说太多的好。
听邻居们感慨了一番后,李慧妍回家了。
李慧妍走后,邻居们并没停下闲聊,聊着聊着话题不知不觉再次回到包惜惜怀孕上来。越说,大家越不得不承认,包惜惜就是命好。
明明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人调包了,谁知十岁那年被养父母送了回来。十七岁那年,别的年轻人工作的工作下乡的下乡,她却去了海岛投奔沈子清,阴差阳错遇到了个那么好的老师,恢复高考后顺顺利利考上大学。毕业后的人生,那就更不用说了,工作结婚怀孕。
如果包惜惜知道邻居们是这么看她的,肯定又得看开,旁人都是只看你好,只有真心待你的人才知你的不容易。
不过包惜惜一早就明白这道理,知道不知道都无妨。
时间在平平淡淡中又过去一年,转眼来到1985年4月。
这个时间之所以在包惜惜生命中被重点提上一笔,主要是因为在这个春光明媚的四月中旬,包家明因工受伤,且伤的有些严重,在包惜惜的强烈要求下,直接转到省城医院。而李慧妍为了照顾丈夫,也直接跟厂里请了一个月假。
包家明在省城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后,医生说可以出院修养,包惜惜便直接把父母接到自己家。
一开始李慧妍和包家明还不怎么愿意,不想麻烦女儿和女婿,但听到包惜惜说过去住还可以好啊后照顾她,两人又有些犹豫了。
确实,女儿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他们做父母的都没怎么照顾过,想到这就觉得对不起她。虽说过去住确实会打扰到女儿女婿,但又确实是可以好好照顾女儿。女儿就快要生了,她肯定会恐慌和不安,这段时间有父母陪伴在身边肯定安心些。
一番衡量后,两人决定就留在省城,一方面养伤,一方面照顾女儿。
而对于包惜惜来说,有父母在身边,别的不说,伙食方面是直接上了一个档次。
自从她怀孕后,沈子清便不怎么让她下厨,他虽然很用心,但厨艺和李慧妍这种在厨房待了几十年的妈妈是没得比的。
只是,伙食质量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带来的喜悦,在一次体检后就变成忧愁。
这日体检完回家吃完饭,包惜惜忧心忡忡对父母和丈夫说:“医生说我快生了,得控制一下饮食,不然宝宝太大,会比较难生产。”
李慧妍是生过小孩的,自然明白女儿这话什么意思,立刻担心问:“怎么了?医生说你胎儿太大?”
好在女儿摇了摇头,说自己体重比上次体检增加的比较多,医生担心她饮食过盛。
李慧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表示自己一定会注意。随后看了眼今晚的饭菜,有些担心说:“糟糕,今晚的菜是不是油腻了些。”
“妈。”包惜惜无奈提醒她:“医生只是让我注意一下饮食,并不是不能正常饮食。”
今天有陪着包惜惜一同去产检,清清楚楚问明白医生叮嘱的沈子清也帮着安慰紧张的岳父岳母,笑道:“妈,医生说惜惜虽然体重增加不少,但怀孕后总增加的体重也在正常范围内,不用担心。”
说是这么说,其实他也还是好担心。特别是随着包惜惜产期临近,他最近更是时常突然惊醒。
听说生孩子很痛很痛,他真的很担心惜惜会受不住。每每想到这里,要做父亲的喜悦就被恐惧和担心淹没。
包惜惜不想他们老想着这些,连忙转移话题,说自己单位有位大姐的丈夫本来在汽车配件厂工作的,最近提前退休了。
李慧妍听到提前退休,第一反应是以为出什么事了。
不料包惜惜却说:“人没事,就是这一年多来配件厂的效益越来越差,最近几个月甚至发不出工资。”
说到厂里效益问题,包家明和李慧妍都颇有感触。其实他们厂的效益何尝不是每况愈下,好在目前还能准时法工资。
听到这样,包惜惜干脆建议:“既然这样,不如你们也提前退休吧。”
隔壁那套房已经装修好,买好家具就可以直接入住。而且随着历史车轮滚滚向前,国营厂现在的经营模式是经不住市场的考验的。日积月累的问题几年后终将爆发,逼得国家不立不破,断臂求生。很多一辈子追求铁饭碗的人,突然遭下岗潮,一时之间人生都失去了方向。
女儿这建议,对于追求踏实生活的包家明夫妻来说还是难以接受的。他们夫妻还不到五十岁,这个年纪提前退休太早了。
包惜惜也知道父母不会听自己这意见的,她也只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才挑起的这话题。
这会的一家四口怎么都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后,包家明夫妻就因为厂里效益不好,为了把工作机会留给年轻人,最终自主选择了内退——
半夜,沈子清再一次自睡梦中惊醒。在昏暗中盯着包惜惜的睡眼看了许久后,他起身出到客厅喝水,意外发现本应该在房间睡觉的岳父竟然坐在沙发上。
沈子清压低声音关心问:“爸,你是哪里不舒服睡不着吗?”
包家明摇了摇头,干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苦笑道:“这会只有我们两个大老爷们,不怕老实说,想到惜惜快要生了,这心总七上八下的。”
虽然从没和人说过,但当年妻子生孩子九死一生,真在他心里留下很大阴影。若不是如此,他们夫妻感情这么好,又怎么会只有惜惜一个孩子。
二十多年后,轮到女儿要经历这一切,他这心啊,自从知道女儿怀孕后就没平静过。
他知道女人都要经历这一关,可一想到是自己女儿,就没办法理智看待,却不得不告诉自己要理智,要平静,不然妻子和女儿会更大压力。
沈子清叹了口气,岳父先剖露了心声,他也想直抒胸臆。
“爸,不怕老实说,惜惜怀孕后,我心里也是既高兴又忐忑。”
包家明懂女婿的感受,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一夜,岳婿两人坐在客厅聊了很久,临近天亮才又回房眯了一会。
作者有话说:
晚安~
孩子都要生啦,开始向收尾迈进。( ̄▽ ̄)"影子这渣手速,不知道还要收多久,如果能日万就好了,肯定半个月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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