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里!”
“抓刺客!”
“廷尉有令,封闭大营!”
嬴政一闪身,快速没入黑夜之中,本想立刻往膳房回去,哪知膳房附近都是甲兵,一团团的正在严密搜索,想要此时回去膳房,必然会被多番盘问。
嬴政正在思索,便听到“沙沙”的声响,有人从后背靠近而来,嬴政何其机敏,立刻惊觉,猛的回身,“啪!”一把挡住对方抓来的手。
“啊!”对方轻呼了一声,似乎是被嬴政打疼了,那声音竟还是个女子的嗓音。
定眼一看,果然是个女子,那女子大抵二八年纪,生得身材苗条婀娜,一双眼目怯生生水灵灵,自带一股娇弱的气息,仿佛扶风若柳一般。
女子被嬴政挡开手臂,反倒吓得一个激灵。
“是你?”
妙龄女子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嬴政,不,确切的说,她打量的是陈慎之的躯壳。
嬴政不着痕迹的眯起眼目,此人识得陈慎之?毕竟嬴政此时顶着陈慎之的躯壳。
或许是嬴政的眼神太过于陌生,那女子朦胧的双目立刻含起泪水,呜咽的道:“真……真的是你?我……我是齐儿啊!”
齐儿?
嬴政似乎回想起了甚么,是了,齐儿,齐姬。
秦皇扫灭六国,六国国灭,很多国家的妃子宫女全都流入咸阳宫。嬴政虽没有立后,但是后宫并不凋零,且十足充盈,可以说许多后宫之中的妃嫔,一辈子都没见过嬴政一面。
嬴政听齐姬自报大名,恍然记起了一些,这齐姬乃是齐国国灭之后,送进宫来的女子,听说是齐国幼公子未过门的夫人,乃是齐国数一数二的国色天香。齐国被灭,齐姬自然而然充入了嬴政的后宫,只不过嬴政从未去见过她一面儿。
齐姬泪眼婆娑,不敢置信的凝望着嬴政,颤声道:“慎之哥哥,你……你不识得我了么?”
嬴政不着痕迹的思索,看来这齐姬与陈慎之,竟是旧相识,观齐姬的眼神,仿佛还有一段缠绵悱恻的过往?
……
嬴政一离开柴舍,陈慎之便醒了,他等的便是这一刻。
不为别的,自然是——食!
陈慎之再一次与嬴政对换了身体,又与嬴政定下了君子协议,自己带他上泰山,嬴政允许陈慎之用自己的身子大吃特吃,敞开了吃,随便的吃!
陈慎之从地上爬将起来,大摇大摆的来到隔壁,进入膳房。膳房中缭绕着饭菜的香气,一堆的剩饭剩菜摆在案几上,这些菜色全都是剩下来的,儒生博士与营地中的大夫们全然不会食剩下来的菜色,明日一早这些菜色便要被处理掉。
“可惜,可惜了。”陈慎之用悲天悯人的眼神凝望着案几和灶台上的吃食,仿佛一个济世救人的活菩萨,道:“不如……我食了罢,也免得糟蹋粮食。”
陈慎之笑眯眯的拿起一只烧鸡腿,虽是凉了,但烧鸡凉了也不错,鸡皮烧得油光光,放的时间太长了,鸡皮虽不脆口,但喷香四溢,肉*欲十足,一口咬下去,鸡肉鲜嫩,满满的汁水,一点子也不老硬。
别看陈慎之本是个文弱书生,但在吃这上面儿,一点子也不文弱,连续咬了两大口烧鸡腿,嘴里喃喃地道:“火候掌握的不错,啧……就是差点甜味,不够鲜香。”
他说着,又伸手去捏酱菜,灶台上一串的瓶瓶罐罐,里面全是酱菜。先秦之时,因着没有冰柜,且运输十足不方便,酱菜的水准发展到了巅峰,酱牛百叶、酱海鲜,或者将蔬菜剁成碎末,用酱料腌制起来,零零总总的酱菜数不胜数。
陈慎之捏了一块牛百叶塞进口中,就一个字——鲜。
咸香恰到好处,还有微微的辣意,与现代辣椒的辣味儿不同,辛辣的感觉并不明显,但十足厚重,遮掩了牛百叶的腥膻。
“唔,这个好食。”陈慎之点头评价,又身后去掏酱牛百叶食。
“父……亲?”
就在陈慎之食得正香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迟疑的轻唤,陈慎之左手揪着牛百叶,右手举着烧鸡腿,嘴边蹭着酱料,慢慢转过头来。
差点子忘了,是公子婴……
公子婴从未见过君父如此“大快朵颐”的模样,褪去了冷漠的面容,公子婴一脸怔愣,甚至有些呆呆的,道:“父亲……父亲是饿了么?”
陈慎之稍微咳嗽一声,尽量学着嬴政的口吻,端着架子道:“赶了一天的路,为父难免有些饥饿。”
“有刺客!刺客!”
“快,去那边搜!”
“廷尉有令,关闭营门!!”
突如其来的大喊声打断了膳房中弥漫的尴尬,陈慎之赶紧抹了抹嘴巴,道:“刺客?”
公子婴皱眉道:“那书生不见了,想必是他。”
陈慎之将嘴里的鸡腿肉咽下去,其实他早就知道嬴政出门去了,陈慎之本不想多管闲事儿,这会子营地里闹翻了天,嬴政顶的好歹是自己个儿的身子,真的有个好歹,吃亏的岂不是自己?
陈慎之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在这里留着,为父出去看看究竟。”
公子婴从不忤逆君父的意思,虽不怎么赞同,但还是道:“父亲,小心一些。”
陈慎之点点头,等外面搜查的甲兵离开,这才小心翼翼的从膳房里溜出去。
公子婴“呆呆”的看着陈慎之离开的背影,若是自己没有看错,君父出去找人,怎么手里还握着……一只烧鸡腿?
君父这么做,必定是有他的深意……
若是嬴政,或许有他的深意,至于陈慎之,能有甚么深意?无非是觉得着烧鸡腿还不错食。
陈慎之握着烧鸡腿,从膳房走出来,这一片儿已经被甲兵搜索过了,甲兵全又赶往其他地方搜索,并没有人理会陈慎之。
陈慎之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小声的抽噎之声,似乎有人在哭,而且还是个姑娘家在哭,不由往前走了几步,探头看看究竟。
“慎之哥哥!慎之哥哥你不记得我了么?”齐姬伸手拽住嬴政的袖袍,哭的梨花带雨,道:“慎之哥哥,你是……是为了我才来的么?不行,这里太危险了,这里全都是秦人,重兵把守,你不能留在这里!”
嬴政眯起眼目,他本不想打听陈慎之的根底,毕竟约法三章在前,但此时陈慎之的根底自己个儿送到嬴政面前来了,嬴政又不是圣人,他是君主。
嬴政当即收敛了心神,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掌,反握住了齐姬白嫩的手掌,明显感觉到齐姬纤细的身子一个哆嗦,不止如此,齐姬的脸色竟满满殷红起来。
嬴政轻声道:“我为何不能来这里?”
齐姬被握住了手,本十足害羞赧然,听到嬴政的问话,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颤声道:“慎之哥哥!你……你怎么如此糊涂,这还用问么?这里……这里是秦人的地盘啊!我知道,齐儿明白的,慎之哥哥你是为我才来的,对不对?”
嬴政不动声色,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顺着齐姬的意思道:“你知道我是为了甚么而来的。”
齐姬当即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噼里啪啦断线一般流淌而下,呜咽道:“慎之哥哥你好糊涂!你不该这么做的,你我虽有婚约,但我已入秦宫,你不该为齐儿冒险的,不值得,不值得你这般做!你快离开此地,若是叫秦人知晓,你是齐国公子,他们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婚约。
秦国公子。
嬴政眯了眯眼目,眼下一切都了然了。詹儿唤陈慎之为公子,齐姬曾与齐王建最小的儿子有过婚约,原是如此。
原来……陈慎之是齐王建的儿子,是齐国的亡国公子!
“呀!”
就在嬴政屡清楚一切之时,齐姬突然尖叫一声,她的脸色从未这般苍白过,仿佛看到了甚么恶鬼业障,浑身打斗不可自已。
嬴政顺着齐姬的目光看过去,便见黑夜之中,一个身材高大之人,长身而立,他右手捏着一只……烧鸡腿。无错,就是烧鸡腿,烧鸡腿塞在嘴里,咬的烂七八最,嘴边还挂着酱料的幌子,衣衫上蹭了一片酱汁,绝对是酱牛百叶的酱汁无疑,证实着此人不但偷吃烧鸡腿,还偷吃过其他的吃食。
——陈慎之!
陈慎之咬着鸡腿,正巧看到齐姬哭哭啼啼的与嬴政拉拉扯扯,一时间三人的眼神对在一起。
不等嬴政阻止,齐姬已然“咕咚”一声,身子一歪跪在地上,抱住陈慎之的衣摆,哭求到:“陛、陛下!不关慎之哥哥的事儿,求陛下放过慎之哥哥……妾求陛下了!”
嬴政眯着眼睛,看向陈慎之,冷笑一声,道:“齐国公子?”
掉马而已,陈慎之嚼了嚼烧鸡腿,无错,掉马便是要这样成双成对,才得趣儿。
陈慎之咬着鸡腿,被齐姬一拽,鸡腿差点掉在地上,赶忙伸手捞住,并不示弱,露出一抹君子微笑,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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