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切,此人定是又想出了什么歪主意用来讥讽。
妞妞不情不愿对康熙伸出手去,袖口扎的并不算紧,伴随她的动作红痕逐渐清晰显露在康熙眼跟前。
帝王的手是极凉的,只轻轻握住妞妞半边指尖。
妞妞从不染甲,指甲盖只泛着淡淡的粉并上今儿淘洗的茶味。
“瞧着你也受了不少委屈啊。”康熙抬眸,面上带着笑意。
妞妞摇头,“谢万岁爷关怀,奴才并不委屈的。”
“想来也是,你虽留了这几道伤痕,却得了更大的好处。”康熙说的风轻云淡,年轻帝王的脸瞧上去并无半分愠怒。
他深邃的眸却好似能看透人皮,洞悉人心。
“万岁爷都知道了。”
在聪明人面前装傻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妞妞干脆一口应下。“原是被设计陷害,奴才只是将计就计。”
她话说完,康熙眯起了眼。
紧接着便是短暂的沉默,康熙手指一根根松开,妞妞的心跳也逐渐推快。康熙会问罪于她吗?
屋外西洋钟敲过一轮,嘀嗒嘀嗒如凌迟的刀。
“朕没料到你还挺聪明的。”
瞧见小宫女额上冒出的细汗,康熙再没端住,扬唇朗笑出声。他大力拍了拍妞妞手背,“生的蠢笨,心眼却不少,是朕看走了眼。”
这话?是何意呢?
妞妞仓皇抬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怎么?方才害怕朕迁怒于你?”
康熙挑眉又问。
妞妞被他说中心事,娇憨的应了声是。
“你是朕的人,只有朕能欺负。”康熙随手丢给妞妞一瓶药膏,是极好的唐三彩瓶。“拿回去擦,定然不会留下疤痕。”
这样精巧的老古董旁人得了一个都要心肝宝贝般的保护起来,只有康熙如此豪横,用它来装药。
“万岁爷的意思是,日后若还有人想害奴才,奴才只管还击,您定然会给奴才撑腰的,对吗?”
妞妞一把将药瓶心肝似的握在手里,小心翼翼抬眸看着康熙。
彼时透过半开的琉璃窗吹进习习春风,烛火为之跳动,映照在美人屏风上似有七彩的光交相辉映。
妞妞想,许是灯光的缘故,她似乎还是头一回瞧见神色这般温柔的康熙。
“你不会以为这件事靠你自己个便能成吧?”
康熙并没正面回应妞妞,不过态度已然极为明了。
妞妞心里头涌起一阵动容,想起这两日谋划,的确步步顺遂。
梁九功前儿还说不好办,不到一日便说办好了。胡太监更是,他素来不插手水房以外的事,这次也这么好说话。
妞妞原本将这些都归纳为她自己个讨喜,可此时此刻方才晓得,乾清宫内外唯一能叫所有人替他做事的,唯有康熙皇帝一人。
还有那晚正巧是钮祜禄氏侍寝,这就叫她没了当夜插手的机会。
一环扣一环,妞妞以为乌雅姊姊已经十分聪慧,不料康熙才是真正的下棋人。
“奴才晓得了。”妞妞眼眶微红,“奴才谢主隆恩。”
康熙瞧见小团子微红的眼,还有那带着七分真心的感恩,心下竟冒出十分自得意满来。
不过举手之劳,也值得她如此感激涕零?
“哭之前先将窗户合了,这么着吹,是想害朕瞎眼睛吗?”
他转了话头,语气也冷下来。
“是!”妞妞前脚还在感动,后脚便被康熙这句话泼了一身凉水。得!适才的温情比青烟散的还要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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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刮了一夜的春风,早上起来乌云还没散呢。
哪怕天气不好,御茶房廊下,却还是瞧见梁九功手里头捧着那块漂亮标志的雨花石,恨不得怼在安福禄眼根子底下去。
“胡太监好没意思,说是这石头要伴着他入土的,怎的给你了?”安福禄眼里头的火都快窜出来了,“你哪怕是得了这样好的石头也就是裤兜子里头装狗屎,白糟蹋东西。”
“哎哟安公公,好说咱们也是宫里有头脸的人物。平白无故朝我脸上一顿啐做什么?”
梁九功被安福禄骂的越狠,心里头就越高兴。
“您抱着您的好石头走远些吧,我的梁总管!”
安福禄嘴上骂骂咧咧,净是些不能听的荤话。
“又何必这么生气呢?我大方些,叫你来我屋子里看半日行不行?”梁九功巴巴跟在人家屁股后头,不狠狠炫耀一番绝不罢休。
“这石头你究竟怎么得的?”
安福禄觉着自个儿像是被哈巴狗赖上了,没好气儿问他。
“这还是要多亏妞妞姑娘,这丫头实在是个福星。”梁九功忍不住称赞。
乾清宫其他人个个都说只要同妞妞走得近定能有意外之喜,他原是不信的,可自打这雨花石后,他心里头信的真真儿的。
“那丫头总归是不帮我的。”安福禄捏拳,不忿的紧。
“那你日后可不是要对人家好些了?否则这差事她也不会找我不找你。”
梁九功口中的差事安福禄也知道个大概,他抿抿唇,“我往常待她亲妹子一般,没有不尽心的。”
“是吗?我可没瞧出来。”
“你这双鱼眼珠子能瞧出什么来?走开些,别影响我的差事。”
安福禄瞪了梁九功一眼,这两个老小子素来爱吵闹的。
“万岁爷就在里头同纳兰大人谈儒呢,你进去就是。”
随着天气日渐暖和,康熙也不在往梨香阁去了。
南书房凉爽,四下通透,大开大合的门窗既气派又有书卷气。
安福禄进去时,门是大开着的。
梁九功口中所说的那位纳兰大人正是康熙自幼一同长大的好友纳兰性德。这纳兰家祖上从龙有功,纳兰大人阿玛又娶了爱新觉罗家的公主为妻,论起关系也算半拉亲戚。
此人生的样貌堂堂,不过身量比康熙略孱弱些。
彼时正同康熙谈论着什么,瞧万岁爷脸色,想必谈的颇为尽兴了。
安福禄恭恭敬敬敲了两下门,屋内二人齐刷刷朝他望过来。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纳兰大人近日可好。”安福禄面上带着谦恭笑容,腰身往下塌着。
“多谢安公公想着,我很好。”纳兰性德颔。
“是你啊,进来说话。”康熙暂且搁下手中书册。
安福禄走到康熙眼跟前,将一早整理好的名册递到桌面上。“回禀万岁爷,这是内务府理出的南苑行围随行人员名单,还请万岁爷过目。”
康熙好骑射,在宫中总是玩的不够尽兴。更何况满清以骑射得天下,每年围猎必不可少。
他拿过册子,一目十行。
内务府理出来的定然不会有什么错漏,若非此时后宫没有皇后,这事也轮不到康熙来管。
只不过……康熙瞧着瞧着停了下来。
“这奉茶宫女怎么只拟了两个人。”
安福禄眼珠子转了转,这往年不都是两个人吗?毕竟不是在宫里头,外出行围用不着那般精细。
不过他也是聪明人,慌忙在自己脸上轻轻打了两下。
“是奴才的过错,今年围猎不比往昔,这奉茶宫女定要四人才合规矩呢。底下人办事粗糙,都是奴才管教不善。请万岁爷责罚。”
康熙就喜欢安福禄这样心眼子活泛的奴才,他满意点头,做做样子将名册瞧完后丢到他手里。
“其他都拟的不错,就按照这上面的办。”
“是,奴才这就下去安排,先行告退了。”安福禄松下一口气,抱着册子乖巧退下。
屋内,纳兰性德微微一笑。
“恭喜万岁爷又有围猎之乐了。”
“你也去,咱们也好久没一起比划比划了。”康熙拍拍纳兰性德肩膀。
“拙荆身体抱恙,微臣实在……”
纳兰性德面露难色,他实在抽不开身。
“你还真是个痴情种,何苦这般自扰。朕绝不会同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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