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都来了,虽然陆宁安觉得家里吵闹了些,与他们想要的清静的读书环境不相符,却也不好将人往外赶,索性去灶房拿了陆父从县里带回来的茶点请何佳琪和陆羽恒享用,顺便把屋门关严实些,如此,虽然还是不时会有些细碎声传来,好歹不像一开始那么吵了。
三人捧着热茶吃着小点心,好几日没见,有不少话要说。
何佳琪最是憋不住的性子,有东西吃也堵不住嘴,一开口就是叽叽喳喳的。
陆羽恒不给他面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直接当没听见。
陆宁安倒是边喝茶边点头给个回应,有这么个大喇叭传声筒在,村里有什么事,他想不知道都难。不过,陆宁安倒是挺喜欢何佳琪的性格,开朗又外向的人本就讨人喜欢,像个小太阳似的,也没那么多的心眼儿。
说着说着,何佳琪不由双手托着腮,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说道:“咱们什么时候也可以像学兄们那样就好了。”
羡慕之意不绝,等到了那个时候,他就不会被他爹管的这么严格,被逼着看书上进了吧?不得不说,何佳琪还是有几分做半日梦的天分的。
陆羽恒哼笑,打破了何佳琪的痴想,说道:“暂时是别想了,咱们才读书了多长时间,学兄们读书的时候咱们都还没出生呢。”
说完,他看了一眼陆宁安接着道:“再说了,你又不是宁安这样入学半年就被夫子青眼相看的人,想要和学兄们一样,起码到他们那个年纪了。”
陆宁安脸皮厚,对陆羽恒的话中的夸奖之意欣然接受,事实胜于雄辩,有什么好反驳的,虽然他觉得拿他两世加起来的阅历和正常的七八岁孩童相比有些羞耻,不过这羞耻心也就一瞬间的事儿,立马转瞬即逝。
“咱们现在学问不够,连参加童生试的资格都没有,不过倒是可以根据学兄们的学习情况进行一个参考,不过,也不必急在一时,咱们还小,还有很长时间的一段路要走。”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需要鼓励的,尤其是等去参加县试和院试的学子们取得好成绩回来后,村里人的羡慕嫉妒之意,只怕更胜。
与去参加科考的学兄们不同,等陆宁安三人去参加童生试只怕最早也得是三年后了,但那个时候三人也才十岁左右,万一夫子觉得他们年纪小,怕取不上好名字,估计也会将他们三人压下来,再过一届再去参加科举。
“我也就是说说。”何佳琪撇撇嘴,被两人这一眼一语打击的百无聊赖。
“最近读书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说出来咱们探讨一下。”陆宁安可没忘记何佳琪逃家的借口,万一回去被他父亲问起了,好歹有理由回复,不至于哑口无言,再白白挨上一顿,下次出门恐怕就难了。
何佳琪一愣,这个还真有,虽然是他给他爹的借口,但也是煞有其事的。
接着,三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将这些时日书中不理解的问题一一讲述出来,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果然,读书不能一味的闭门造车,陆宁安将书中自己不太理解的释义大致的解释出来,知道了两人无有不言,不知道的问题也各自都记了下来,等学堂开课的时候再去找陆夫子请教。
三人讨论功课逐渐入神,竟察觉不到时间飞快的流速和屋外的喧嚣。直到天色渐渐转暗,才在村中妇人的离去声中惊醒,二人和陆母见了礼,才各自回了家。
晚间,母子三人坐在堂屋中的饭桌边等着陆父的归来,久等不见,陆母有些着急,刚想催促着两个孩子去寻人,不妨陆父喝的醉醺醺的被人送了回来。
将陆父平安送回家后,和陆母将人扶到炕上,男人就离去了,也不逗留。
等到人一离开,躺在炕上的陆父直接就坐了起来,双眼不复刚才的醉蒙蒙的,炯炯有神的两个眼睛哪有一点醉酒之人的神态。
好家伙,原来是装醉。
陆宁安不由抽了抽嘴角,他可算是见识到了。当然,此时的陆宁安不会想到,以后,他也会有如陆父这般乐此不彼的用装醉这一招的时候。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的他只能和陆母与陆宁平一样对陆父这种作为保持沉默和疑问。
“好家伙,可总算是回来了。”陆父送了一口气,卸了力气一般,舒服的将被褥靠在身后说道;“差点没被他们灌倒在地。”
陆母哼笑,“你这装醉酒还挺像那个样子的。”
“嘿嘿。”陆父不好意思的笑笑,又不好说出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只能含糊其辞道:“这不是灌酒的人太多了,我不好拒绝么。”
陆母不理他,招呼着两兄弟吃饭。
陆父见没人搭理他,本想着将与友人喝酒时决定的事情全盘托出,又觉得这才刚开始有个提议,还没有头绪,其余事理也没有办妥,就将嘴边的话眼下不提,还是等办成后再讲好消息分享出来吧。
这一夜,陆父是怀着对前路充满希望的兴奋中睡去的。
在家里的两三天里,陆父每日都是一副精神饱满的状态,若不是冬日路上的雪化的慢,他恨不得飞进县里去,这不,赶牛车的老翁刚将牛车停在村口,陆父就迫不及待的准备往县里去。
这两日开窑口的事已经在陆父心里悬挂了个七上八下的,去县里的路刚可以通行,他就准备去县里了解行情和托关系找人,这个人他早就想好了,就是族里对他颇为照顾的那位便宜了好些银钱卖房给他的那位族老的儿子,陆有福。
陆有福只是县衙里的一个小衙役,或许在这上面帮不上他什么忙,但是有句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再说了,他真正要找的,也不是他,而是陆有福的岳父,徐主薄。
徐主薄好歹在县里做了二三十多年的事了,县太爷对他也是信任有加,在县里也是有几分的威严在的,也县太爷面前也颇为说得上话。
再说了,他是准备找陆有福合作一起做生意赚钱,又不是准备为非作歹、仗势欺人之类的。
他也就直是想找个后台,这年头,他们小老百姓想要赚钱,若是小生意,小打小闹的别人看不上还好说。像他这样,准备开个窑口,在县里可是跟别家抢生意的存在,万一一个不妨,就得罪了人还不知道,所以没个后台可不行。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还想着要儿子读书科举,但是读书肯定是个烧钱的行当,他家也得过日子,他大儿子陆宁平也到了该娶媳妇儿的年纪了,这娶媳妇儿的钱怎么着也得早早备着,哪哪都要花钱,他能不想法子么。
万一大儿子娶了媳妇儿后,嫌小儿子读书费钱,能没有怨辞吗?不像陆有福家,虽说现在看着在县衙里做衙役百姓看着是十分风光的事,可在大顺朝,皂隶的子嗣同样是不得科考的,所以他们家肯定是没这方面的烦恼的。
他想赚钱,但是又不想被换了商籍,痛定思痛,还是决定以后窑口的大头给陆有福,他们家只出技术,那个分红就好,如此陆有福出力得钱,他们家也得了实惠,各有各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陆宁安在家里读书正无聊的紧,见陆父准备去县里,忙跟着一起。他想去书局看看,买几本书回来。好在这些日子家里赚了不少,陆宁安又有陆父和陆母的补贴,手头也宽裕不少。
在科举之上用的花费,陆父和陆母哪有不肯给的,又因着挣钱的法子是陆宁安想出来的,给钱给的那叫一个大方,陆宁安伸手接的也十分心安理得。
县里既然要举行科举,书局肯定会有很多新书上市,他准备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个漏网之鱼呢。
虽说陆父急着去县里找陆有福,可跟儿子读书的事相比,十万火急的事也得偃旗息鼓,只能先岁陆宁安一起往书局去,幸好书局在去县衙的路上,倒也方便他不用来回跑了。
将陆宁安送到书局,留下句买好了书就在这儿先等着,等办完事回来接他,陆父就忙不迭的跑了。
陆宁安无奈的目送陆父离去的背影,转身打起精神兴致勃勃的开始大海捞针的活动,好在陆宁安来过好几次了,与那伙计也相识,伙计不用看也知道陆宁安的来意,这几天来书局的学子都是这番动作,他都已经麻木了。
在伙计的介绍和帮助下,陆宁安肉痛的花光了身上带的所有银子,买下了看好的书,又缠着伙计看在他花了这么多钱的情况下,送了他一刀纸,买卖么,没有讨价还价怎么算买卖。
得了便宜陆宁安也不再肉疼了,又从健谈的伙计口中了解一些实事,他毕竟不在县里,这个时候也没有报纸又不能上网搜寻之类的,肯定没有常见读书人的伙计知道的事多。
伙计也没有不耐烦,有个人陪他聊几句还有意思的紧,虽然这个客人年纪小了些,但是听他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一脸正色,配上幼小的身材和清秀的小脸反而是可爱的很。
在他眼里,甭管年纪大小,肯花钱买东西的都是客人,务必要好生招待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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