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眼看霍遥第一招就要取人性命,斗剑台外,盛今朝的心登时凉了半截,他攥紧的手心里都是冷汗,犹豫地抬了起来,想要去摸腰间的剑。
不等他摸到剑,便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温若春雨的声音:“盛今朝,是你的名字吧?”他话语悠长闲慢,似是这斗剑台上的生死搏杀,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今朝兄,斗剑已经开始,是万不能被人干扰,亦或是打断的。”宇文江雪收起骨扇,抬眸看向斗剑台,“况且,无言的形势也不至于太差。”
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盛今朝看见两个距离极近,几乎挨在一起的人影,以及他们手里挥动如影的长剑。待到真正看清了二人的动作后,盛今朝惊讶地倾前身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斗剑台上,霍遥攻势猛烈,谢无言堪堪躲过几剑,对方又紧跟其后杀了过来,双剑相撞溅出银花无数。
霍遥虽然生得阴柔,但出剑极狠,招招致命。谢无言与他相差整整一个大境界,换做旁人恐怕早已招架不住这剑招了,但多亏盛今朝赠予的好剑,与四步剑法的技巧,他不仅撑到了现在,还尚且保有几分余力。
斗剑台外嘈杂无比,漫天的议论声像是蚊蝇蜂群,吵扰异常。然而谢无言全然静了心,并未受到干扰,他执剑化解霍遥的一次次进攻,也在默默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忽然,霍遥一下子收回长剑,退后几步,拉开了与谢无言的距离。谢无言也趁势向后轻轻一跃,腾空的脚尖缓缓踩在斗剑台边缘,趁着这难得的空隙,重新调整了气息。
霍遥绝不给他更多歇息的时间,谢无言见他空出的左手猛然收紧,四周的气息瞬间变得沉重湿润起来。
他要施法。
霍遥乃水系天灵根,他一旦施法成功,对谢无言的火灵根来说威胁最大,无论如何都不可成功。
任谁也无法看清的刹那之间,一袭赤红衣袍忽然飞起,旋起的衣袍宛若一朵黄沙中盛开的大红牡丹,强大的气场中透着股难以忽视的妖冶。
趁着霍遥左手施法的间隙,谢无言单手执剑,飞身刺向霍遥。红衣飞散如花,垂纱飞旋如雾,台下众人竟是一时忘了欢呼或叫喊,此刻谢无言闯入他们眼帘里的招式与动作,虽然人人皆知是索命的杀招,可这幅画面,却有着任谁都无法否认的美。
即便层层垂纱遮挡,凭借气场便足以震慑众人的,除了谢无言,他们从未曾见过第二个。
伴着众人后知后觉响起的惊呼,谢无言飞刺而出的长剑被霍遥用力挡了下来,愤恨一推,两人再次被拉出一段距离。
谢无言虽然暂时无法占得上风,但他时刻紧盯着霍遥的动作,倘若霍遥一有想要施法的架势,就会被谢无言出剑打断。
“谢无言!你……!”霍遥气得呲牙咧嘴,一时忘了形象,下一刻又急急刺出一剑,生怕给了谢无言喘息的机会。
半晌过去,谢无言虽然仍旧只重复着四步剑法的基础动作,没有占到上风,却也让霍遥尝不到丝毫甜头。
但谢无言收获也不少。
霍遥出剑的招式比他快多了,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两人所使的剑法不同。
四步剑法虽然具备极高的自由度,致使其上限更高,但是霍遥所使剑法更具爆发力,竟是在一刹那间瞬间出剑数十次。虽然霍遥生得阴柔漂亮,但过去从未落下过修炼,在剑法功法上也下尽了功夫,这等身手,就算是丢到仙界门派里,也是可圈可点的。
谢无言一直防守避战,但此刻,忽然也抬剑攻击起霍遥。
攻击太过突然,令霍遥不由一愣,挂满汗丝的脸也划过一丝惊讶,不过当霍遥清楚感受到谢无言剑法的凌乱后,这分惊讶很快又被嘲讽的笑意所取代,霍遥边战边道:“谢师弟,多亏方才我拦住了你,否则这断手断脚的滋味,我实在担心你撑不住啊。”
隔着垂纱,霍遥依旧无法看清谢无言的表情,但他沉默不语的态度实在令霍遥愈发不爽,他沉沉运了一口气,将全身所有灵力的重量集中于握剑的掌心之中,这份重量,即便是与他同一境界的金丹修士,恐怕都难以招架。
三招之内,这场比试就该结束了。
斗剑台外,盛今朝看得愈发紧张,额头上淌着豆大的汗珠。谢无言能撑到这时,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想象,可盛今朝也十分熟悉霍遥出剑的每一个动作,清楚地知道霍遥如今抬手运气的意义——谢无言只是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怎能招架得住一个金丹修士的全部灵力?
盛今朝的手掌已经牢牢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好上台救人。早在多年以前,他就发誓过,即便粉身碎骨都要保护好谢无言,倘若霍遥还要追究谢无言的过错,盛今朝不怕得罪整个机关谷。
他的师弟,他发誓要保护的人,怎能因为区区一场比试而丢了宝贵的性命?
盛今朝忽然一怔,像是一下子想到什么重要的事,他连忙转头看向四周,在注意到某种异样后,他越发紧张起来,可是越是寻找,他的脸色就越是像被泼了盆冰水般,冷得可怕。
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他拽住一旁宇文江雪的胳膊,压低的声音带着焦急与沙哑——
“……宇文仙尊。”
“黎琛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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