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更
林酝吃完海鲜粥, 又美美地睡了一觉,再醒来时,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回复了体力。
冲澡的时候, 他又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后腰上的疤痕。
思逸哥对这个疤的反应也太奇怪了,他想,好像很讨厌,又好像有兴趣。
想起男人指尖触及疤痕的情形, 那天如过电般酥麻的感觉瞬间回来了, 林酝摆了摆头, 赶紧站到花洒的水流下。
再一想,自己给了自己一拳。
昨天光顾着甩锅撒娇了,居然忘了直接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在一天都过去了, 再抓着人问你为什么掀我衣服摸我腰, 很有控诉对方耍流氓之嫌。
他郁闷地泼了自己一脸冷水,算了,以后再说吧。
洗漱完在民宿里逛了一圈,他认识的人居然都不在。
老板娘倒是十分热情,看他来了,忙招呼着吃早餐。
她本就喜欢这个俊美可爱的东方小伙子, 得知他昨日救人的壮举后,看他的眼神更加热烈。
林酝一顿早饭的时间,已经从老板娘那里听了一篮子八卦。
弗迪已经被送往首都奴克接受腿部的治疗,不过他的情况不错, 腿骨虽然粉碎性骨折, 但应该可以完全康复。
弗迪的妈妈早上来过了, 送来了很多好吃的小甜点, 本来想亲自感谢林酝, 但看到他在休息,便没有打扰。
现在小镇都传遍了,有个东方来的英雄小伙,救了当地的孩子。大家都琢磨着,过几天等弗迪情况稳定了,就在酒吧开个party,对林酝表示感谢……
林酝听到这里忙摆了摆手,谦让着说是大家的功劳。
“昨天来的救援队伍很厉害啊!”他这时反应过来,两眼放光“挖隧道那么快,还有军用炸药。”
老板娘压低了声音:“我听说,那支队伍来自东部的矿区,有人说,他们其实是国王的军队。”
林酝一愣:“军队?”
“谁知道呢,”老板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都说东边的矿区其实已经被国王买走了,现在正在开采红宝石,咱们这边属于西区,据说也快要卖了。参议员列腓里,就是昨天很激动那个老头,一直说国王不是好人,一个人扛着压力不肯出售矿场。所以居民们说,国王趁着救人的机会,直接派了军队过来,是为了矿场来施压的。”
“可他们昨天一直在帮忙救人啊!”
“这就不知道了,现在什么说法都有。西区的矿场大家多少都有点份,现在人心惶惶的。”
林酝目瞪口呆。
现在这样的法治社会,怎么可能用私人军队强买矿场?这里的居民,是不是平时电视剧看太多了?
再一想,对方是国王咧,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那个奇迹的男人,似乎无所不能。
无所不能的男人正坐在酒吧里,面对极度顽固的参议员。
里奇唾沫横飞。
“参议员先生,我们已经多次强调,我们是现代公司,不是私人军团,不可能用武力征服你们,我们是怀着诚意来寻求合作的。”
“东边矿场的情况您也应该有所了解,我们提供了大量的机械设备和技术支持,就地培养了一批采矿工程师和打磨切割师,东区矿场现在已经可以自给自足,在国际宝石市场上崭露头角,我们只要求拿到优先采购权,价格随同市场价涨跌。咱们西区同样可以复制这样一条致富之路。”
里奇说得口干,可参议员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照片放在桌上:“不要说我是老顽固,你们自己看看,你们在非洲的矿场虐待工人、掠夺当地资源、污染环境,这还是人做的事吗?”
说到这里,里奇更是生气:“列腓里先生,之前您就向我们投诉过,我们也做了调查,这些确实不是我们做的。”
上次谈判便是僵在这里,里奇一头燥火,有点自暴自弃地靠上了椅背。
一直没说话的桑思逸突然问道:“您是怎么确定是我们的人在非洲做了这些?有直接证据吗?”
“直接证据?”一说这个,参议员更来气了,“做坏事的人怎么可能留下证据。但我找人仔细调查过,他们采矿的手法和你们很相似,领头的也是一个东方的年轻人,自称Mr.桑。我有证人!”
桑思逸和里奇对视一眼,桑思逸打开手机,在方礼朋友圈里翻了几页,找出了陈思祺的头像。
截图递到对方身前,桑思逸冷然道:“让你的证人认一认,是不是他。”
老人转发了图片,片刻后,确认了。
“居然是他。”桑思逸的声音更冷了。
他是“国王”这个秘密,其实一直保护得很好。但国王是东方人,又自称“Mr.桑”,和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
陈思祺应该不知道他是国王,否则以他俩的关系和国王的名声,他大概率不敢冒名顶替。
但就是因为不知道,他才侥幸利用了这一点,瞅准了国王事务繁忙,没那么快查到他,能坑一笔是一笔。
上辈子有段时间,也曾收到过这样的投诉,他没有详细了解情况,只是调了一支专门的队伍,只要听到风声就直接过去堵人,几次下来,还没有结果,他便和林酝双双葬身火海。
这次,既然让他知道了,绝不会放过。
里奇了解桑家的情况,拉过桑思逸小声道:“你这个弟弟怎么回事?”
“我没有弟弟。”桑思逸声音冷硬。他简单把家庭关系和母亲遗嘱的事情说给了里奇,这位老人却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还真是若燕干得出来的事!结了婚才给钱,哈哈哈。”
两人说的是中文,参议员听不懂,直接把两人的对话当作了做贼心虚,恼怒道:“你们不用狡辩了,也不用打什么感情牌。昨天你们救人我们很感激,但矿场的事情,我不会让步的!”
正僵持着,酒吧的大门突然被人风风火火地推开。
桑思逸目光一凝,站了起来。
“啊,思逸哥!”林酝还穿着那件翻毛大衣,双手抱着着民宿老板娘买菜的帆布大包,包里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什么。
本就圆乎乎毛绒绒,再抱个大包,活像只抱着西瓜的长毛兔子。
见到了桑思逸,林酝立刻开心地跑了过来。
酒吧里不少人昨天都参与了对弗迪的救援,这会儿看到他,都报以微笑。
林酝笑眯眯地跟大家打了个招呼,走到三人桌前一看,惊喜出声:“参议员,您也在啊,正好,我找您!”
参议员一头雾水,反倒看了桑思逸和里奇一眼,那眼光很明显:你们又安排了什么节目来胁迫我?
桑思逸压根就没理会他的眼神,伸手接过林酝手上沉甸甸的帆布包放在桌上,又拿纸巾去擦他额上的细汗。
酒吧里暖气很足,他直接动手,拉下林酝翻毛大衣的拉链,帮他把衣服脱下来。
林酝由着他动手,嘴里却不停。
“参议员先生,昨天我在岩洞里看了一眼,出来以后太晚了就没求证,刚才我又去了一趟,您看——”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半,伸手打开了那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面是一大包石头,潮湿的海腥味扑面而来。
“您看,您看,”他兴奋地拿出一块石头,带出来一桌子的沙子,“这块石头里面红色的结晶,是上好的石榴石,做首饰的好材料!”
他本来就很显眼,说话的声音也不小,立刻引来了酒吧里其他人的注意。
见人们围了过来,林酝又兴奋地拿出更多石头给大家看:“你们看,石榴石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他的晶体一颗一颗的,跟红石榴的籽一样,非常容易辨认。你们这里长的都是巨型石榴,每个晶体都好大!”
“这叫石榴石啊,”有人插嘴,“我家后院很多这样的石头呢,你刚才说什么?可以做首饰?”
“对呀对呀!”林酝喘了口气,接过桑思逸递来的半杯水,咕嘟咕嘟一口气喝了下去。
“虽然和等重的红宝石比起来,石榴石几乎没有价值,但作为半宝石,大颗的石榴石也很值钱。质量好的话,每克的国际售价是二十到三十美元,这么大一颗,”他掂了掂手里那颗石榴石,“这都有一公斤,你们算算是多少?”
半晌,才有人回答:“两万?”
“嗯,没那么多,”林酝说,“石榴石还需要磨皮,去掉杂质多的部分,不过就这一块来说,应该可以保留一半的重量。”
“那就是一万?”
“一万美元一块石头,哈哈哈,那我不是发财了!”
“天啊,我们以前丢掉了多少钱啊!”
酒吧的人们兴奋地议论纷纷,参议员却目瞪口呆。
这个孩子是不是傻的?这种秘密,不是应该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么?
不是应该悄悄压价买过矿场,然后再开采出来卖高价么?
你这嚷嚷得大家都知道了,怎么可能再压得下来价?
他还没想完,林酝又来了一句:“对了参议员,你们应该培养自己的打磨师和切割师,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前期的损耗可能会大一点,但很快能出师。打磨可以让价格翻翻,这个钱,自己赚了就好。”
参议员无话可说,桑思逸却忍不住笑了。
他把林酝推着转了个方向,揽着他走了两步,责备道:“看你弄的,手上脏兮兮的,赶紧去洗个手,鞋子湿了没有?”
“思逸哥——”林酝不干,“我又不是小宝宝,不会那么笨的。”
“不笨?那这裤脚上的水是哪里来的?”
两人说着话走远,里奇拍了拍参议员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慢慢把桑家的情况说给他听了。
末了他说,桑思逸才是家里的长子,公司的继承人,而且,他只要结婚,马上就能控制公司30%的股份。
那个假冒的陈思祺不成气候,国王很快会派人收拾他。
参议员挣扎着冷笑:“结婚,他和谁结婚?”
里奇微笑不语,从包里掏出平板,调出两天前的采访。
参议员面色铁青地看完采访,突然若有所感,向刚才两人所走的方向看去。
洗完手,他们没有回来,林酝又开始玩飞镖,桑思逸便在一边看着,看他手里的扔完了,就去对面墙上,把惨不忍睹的靶子清理干净,俯身拾起地上的飞镖,再走回来递给他。
“你知道的……”里奇笑着加了一句,“很多华国男人都很听老婆的话。”
话已至此,该怎么选,应该很清楚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哇嘎嘎!
参议员:你们怎么做生意的?
桑思逸:我听老婆的。
参议员:这么做能赚大钱吗?
桑思逸:老婆高兴就好。
参议员:……算了,为你们操碎了心——
石榴石价格参考网络纪录片——
第32章 二更
三天后, 他们得到了参议员的答复。
老头做事很仔细,在酒吧发布了公告,还亲拟一份协议书, 规定了所有需要争取的福利。
桑思逸团队里的麦姬是统筹兼法务,金发碧眼的大波美女。
参议员拿协议给她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怀疑,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助理一脸桃花的样子, 更是觉得不靠谱。
结果这位大胸的美女拿到协议书之后, 便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抠字眼, 每一个疑问抛出来,后面都会附上详细的法条援引和同类型的判例资料,反而将参议员和助理弄得手忙脚乱。
几番修改之后终于敲定了版本, 麦姬极为温柔地提议参议员去找每一个在西区矿场有份额的居民签字, 并推荐了自己团队里几位长相比较善良的小伙子进行人力支援。
由此扰攘了两三天,协议书才终于送到桑思逸手中。
桑思逸和林酝正在民宿吃早餐。
这几天民宿的老板娘发现了投喂小兔子的乐趣,变着法地做出当地美食,从早餐到宵夜,从正餐到甜点,林酝眼前总有吃不完的食物。
麦姬进门的时候, 林酝正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的餐盘,捂着肚子小声说:“昨天都11点了,老板娘还给我烤了个乳酪蛋糕,还现场看着我吃了一半。我现在实在是不饿。”
桑思逸把他餐盘里的一大堆炒蛋拨了一半给自己:“好歹吃一点, 今天有体力活动。”
林酝眼睛一亮:“真的吗?和参议员谈妥了?”
他这两天在渔村里四处转悠, 还想看看哪里有好的石榴石矿。
那天他在酒吧里告诉大家石榴石能赚钱, 很多人已经积极行动起来了。
看到在海边转悠的林酝, 有人便拿着自家的矿石去找他鉴定。
一来二往的, 林酝便在当地出了名,很多人邀请他到家里去鉴定矿石,当然少不了美食招待。
于是小兔子这几天,胃里基本上就没空过,再这么下去,估计不用一个月,他就会胖得出不了门了。
不过收获还是很大的。
这几天,他看过了林林种种的矿石,虽然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石头,但也在其中发现了石榴石、尖晶石、云母等伴生矿。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矿场看一看了。
麦姬走到桌边,恭敬地把协议递到桑思逸手上,在他看协议的时候,便柔声和林酝说话。
林酝立刻热情地邀请麦姬一起吃早饭。
美女拿起桌上的水果沙拉吃了两口,就见林酝一脸好奇地看过来:“姐姐,你是不是国王的手下啊!”
麦姬自然也早就看到了两人结婚的视频,知道面前的是新上任的老板娘,只是觉得他这么问有点奇怪,于是很保守地点了点头。
林酝眼中立刻爆出光彩来,他猛地拉了桑思逸一把:“思逸哥,真的是国王的团队呢!哇,里奇大叔好有面子!”
麦姬有些吃惊地看看林酝,又看看桑思逸,不明白为什么老板娘要把团队和里奇联系起来。
就见桑思逸拿过餐桌上的纸巾,在林酝的嘴角轻轻擦了一下,柔声回答:“嗯,里奇曾经是国王的师傅,当然有面子的。”
“那我是不是有机会见到国王?”小兔子两眼亮闪闪。
被问的人依旧表情平静:“真的那么想见一见国王?”
“嗯嗯嗯。”小兔子忙不迭地点头。
“好,别着急,我去跟里奇说,看他怎么安排。”
说完,桑思逸看了一眼金发的美女,又埋首于协议之中。
麦姬嘴角抽搐,弄了半天,老板娘还不知道老大是国王?还有,刚才说什么?安排?安排什么?老大你说清楚点我是统筹我不是谜语精啊QAQ。
内心里乱得一批,美女表面上还是温柔可人,弯着眉毛朝林酝微笑。
“姐姐,您这是来让我们签保密协议的吗?”
麦姬已经无力再吐槽,对老板娘的猜测乖乖点头。
“放心吧,我们都是国王的粉丝,见了他也不会出去乱讲的。”
美女内心哭泣,没关系,老大想怎么讲都行,反正都是他自己。
桑思逸看完了协议,拿过笔签了字,交给麦姬。
麦姬立刻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祝两位今日玩得开心。”
林酝拦住她:“我不用签协议吗?”
“不……不用了。”麦姬感觉脸上的微笑快要挂不住了,脑子里拼命找理由,“你们……嗯,你们不是夫妻吗?有一个签字就行了。”
好大一个“夫妻”突然砸到脸上,林酝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耳根唰地一下就红了。
桑思逸悄悄弯了嘴角,地把餐盘推到他面前:“好了,快点吃完,一会儿就出发了。”
麦姬忙不迭地溜了。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到了渔村的港口。
林酝这边六人,里奇作为掮客已经完成了任务,推辞不去,麦姬团队不见踪影,参议员则带着一个助理等在港口。
大胡子船长从小艇上跳下来,快活地大声问:“有人晕船吗?”
没人回答,船长笑了笑,一边把人们带进一艘小艇,一边如导游般解说着。
“矿场在咱们村再往南大约六十哩,菲斯克奈瑟附近,路上可能颠簸,大家都抓好了啊!”
船长开船的风格很粗犷,小艇如长了翅膀一般在海面飞翔。
“思逸哥,看,冰山!”林酝趴在一边的舷窗前,兴奋地指着远方的海面。
灰色的天空和海面之间,纯白的冰山特别显眼。
海上的风很大,小艇乘风破浪,不断被海浪抛起。
飞跃一个大浪,林酝只觉得自己突然间就悬了空,忙伸手去抓一边的把手。
一只手从身后围过来,把他带回甲板。
有温热的体温传来,他被人紧紧搂在怀里,耳畔传来低低的声音:“小心。”
呼吸打在额头边,发出语音时逸出的温热痒痒地搔着耳廓,林酝的耳根慢慢红了。
他轻轻挣扎了一下,刚要脱离后方的怀抱,又一个大浪打来,小艇直接在空中飞翔了十来米才重重落下,林酝又被搂了回去。
于是红着脸想:“算了,安全第一。”
一路如同被追杀一般,船长硬生生把三个小时的航程缩短到了一个半小时,下船的时候,参议员老爷子的脸白得跟纸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酝跳下船,回头看向众人:“咱们去哪里?”
老爷子的助手伸手指了一下:“这一片都是。”
“这一片?”这次,连吉米都惊讶了。
看惯了随地挖个洞的小矿井,见到这广袤无垠的荒野,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等一行人登上了一处小山的山顶,老爷子终于缓过气来:“从海滩,到前方那座小山,一共二十平方公里。”
脚下是一望无际的荒原,裸露的岩石黑褐相交,稍高的地方,不远处,一座小小的冰湖在阳光下闪着光。
“二十!平方公里!”弗莱德惊叫出声,他回头又求证了一遍:“平方公里?”
“对!”老爷子一脸“你们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指向东边的山脚:“那边,是隔壁镇的矿权地,早前已经被国王收购了。”
“中间那里,”他指向矿权地中间一小块被开掘的荒地,“我们自己挖了一小块,出产过一点点红宝石,但品质不算好。”
他转头看向林酝:“你们打算从什么地方开始?”
林酝空有一肚子理论知识,在现实的冲击下,也觉得有些心虚,他回头看向桑思逸。
男人正在山顶的一块岩石上,迎风而立。
迎面而来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眉眼锋利,俊美无匹。
那气势,真如一位正在巡视疆土的国王,令人不由自主地折服。
不知道为什么,林酝突然想起了两人间的那一纸婚约,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涌上心头:“嫁给这样的人,我好像赚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林酝慌乱无措地低了头,却听见脚步声近,男人已站在他眼前。
“我们去东边?”
“哦,好!”林酝胡乱点了点头,带头快步往前冲,又被人拦了下来。
“这么陡的坡,跑那么快也不怕摔!”桑思逸两步走到他前面,双手微微张开,“跟着我,脚滑也不怕,我拦着你。”
高大的身影稳妥坚定,一步一步,他踩着他的步子,走得无比安心。
被戏称为东村和西村的两个镇挨在一起,矿区也紧紧相连,中间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在国王收购东村矿权地的时候,西村的参议员老爷子十分较真地翻出了矿权许可,硬生生用铁锹挖出了一道楚河汉界。
在东村等待的团队这会儿正在发愁,麦姬刚发来的指示语焉不详,搞得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直抓脑袋。
“波霸说的这啥意思?什么叫老板娘不知道老大是国王,你们接待的时候小心点?”
“是说不能暴露老大的身份?为什么呀?他们不是结婚了?”
“大概是玩什么情趣吧,不是说老板娘是国王迷?大概是想找个机会给老板娘惊喜?”
“别管老板和老板娘怎么相处,我们该听谁的?要是听老大的,不就暴露了老大是老大吗?”
“听说西村那个讨厌的参议员也来了,他应该知道老大是谁,一会儿会不会露馅?”
“还有,你说那什么惊喜,咱们要不要帮着老大制造一个?”
“昨晚老大交代的事情你们准备好没有?”
“早准备好了别打岔,我还没想清楚待会儿怎么说话呢。”
一群汉子乱七八糟地讨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桑思逸带着人已经到了面前。
“你们好,我们是来合作采矿的,已经和麦姬小姐商量好,辛苦大家给我们帮忙。”桑思逸一本正经地说出开场白。
“老……板客气了。我,我叫马里奥,是这里的领队。”领头的大汉一脸尴尬。
“等一下!”参议员拦住众人,“不是说在西边矿区采矿的吗?”
“是去你们那边,”大汉立马精神了,“这里的红宝石矿脉深埋地下,从地面上挖下去得挖到猴年马月,自然是从我们这边的矿洞直接挖过去。”
老头倒抽一口凉气:“果然……你们……”
“果然什么果然?老大说的果然没错。”马里奥轻蔑地看了参议员一眼,“看着!”
他走到那条人为的鸿沟前,拔起一面小旗子。
“看好了,这个孔打在东村这边,现在,给我一件你身上的东西!”
参议员和助理面面相觑,半晌后,助理掏出自己口袋里的钢笔,给了马里奥。
马里奥直接把那支笔从洞口丢了下去。
“行了,我放一个激光发射器上去。”
激光发射器放出一缕红光,大汉把它对准了那个小孔。
“现在,跟我们下矿吧!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们没有占你一丁点便宜。”
作者有话说:
无力吐槽的一群糙汉子,小桑的马甲岌岌可危,是的,明天掉马——
感谢在2022-05-05 09:00:00~2022-05-06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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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一更
参议员和助理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 跟上了队伍。
林酝跟着桑思逸,悄悄地问:“那个孔是不是通到地下的矿道?应该在矿道尽头吧。”
桑思逸弯了弯嘴角:“嗯,真聪明。”
小兔子的嘴角翘得老高。
东区的矿道入口并不远, 距离中间的分界线只有大概三十米,格陵兰的岩石多为岩浆岩,大部分十分坚固,参议员估计着, 他们顶多能开出几条小矿道。
“这里是无人区, 其实可以直接打孔埋入炸药, 把地表的岩层掀开……”弗莱德兴奋地发言。
马里奥噎了一下:“你以为炸药不要钱?”
“嗯?”弗莱德一愣,“我那天看到你们炸药很多啊!”
开玩笑,大汉心里苦笑, 那天老大说要带炸药, 语气极其郑重,他忙不迭地把所有的存货都带上了。也幸亏都带上了,要是炸药不够伤到了老板娘,估计他这会儿就不知在哪个天涯海角了。
嘴里却很靠谱地回答:“好钢用在刀刃上,毕竟是管制物品,用完了不好补充。”
弗莱德深有同感, 佩服地点头。
说话间几人已经沿着坡道进入了矿洞,相比地上的荒原,这里反倒十分温暖。
虽是地下,但通风条件良好, 灯光也十分明亮, 没有任何憋闷之感。
参议员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下宽敞的空间和一条又一条伸向四周的矿道, 欲言又止。
几人很快就来到矿道的尽头, 头顶上, 一道红色的激光贴着尽头的岩壁直直地打下来,地上不远处,还落着一只钢笔。
“喏,就是这儿了,咱们可没占您一点便宜!”
看到这些,参议员也无话可说,只能点头。
马里奥很快开心起来。
他兴奋地搓搓手,“好了好了,咱们这就开挖。老……板……们,你们给看看,从哪里挖进去不会伤着矿脉!”
吉米看了眼矿洞,又走上前仔细摸了一摸,指着矿道边缘的一点说:“这里就有红宝石的痕迹。”说着,拿起一边的一把铁镐,用尖端在周边凿了几下。
果然,他指出的地方,显现出淡淡的粉色。
吉米有些得意地回到队伍里,马里奥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支粉笔,递给桑思逸。
桑思逸走到矿道尽头,用粉笔在岩壁上圈出几个圈。
“这几个地方都有,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指着其中的三个点,“颜色很淡,可能是伴生矿,你们视情况开采,但是这里——”他用粉笔点了点其中一个圈圈,“红宝石产出的可能性很大,争取能完整地取出来。”
“挖掘的方向要向左拐大约15度,”他把粉笔丢还给马里奥,“后续角度调整,挖进去了再看。”
“好嘞!”马里奥兴奋地一拍手,亲自爬上一台掘进机,轰隆隆地开了过来。
桑思逸拉着林酝退到机器后,帮他捂起耳朵。
林酝扒下他的手,攀到他耳边问:“你是怎么知道那些地方有矿的啊?”
“看的。”桑思逸微笑,“记得外公说的吗,我妈妈在矿产辨认方面非常厉害,除了矿产知识丰富以外,还因为她对颜色极其敏感。我想,我很幸运,继承了这一点。”
他指指岩壁上的几个标记:“对于我来说,吉米刚才找到的那一点,很明显可以看出是红色的,那几个不重要的点,颜色偏粉发黄,我标的那个重点,它的红色是几个点里面颜色最深的。”
当然,他没有告诉林酝,在他的脑中,有一副完整的东区矿产分布图。根据东区矿脉的延伸,也很容易找出重要的方向。
尖锐的转头高速旋转,一遇上岩石,便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站在不远处的人们都能感觉到空气的剧烈震动。
马里奥按照桑思逸的指示,很快开掘出一条短短的隧道,接着便使用手钻,开始分裂宝石矿周围的岩层。
“啪”地一声,一大块石头落地,大汉立刻将石块抱了出来。
所有人都笑了,岩石的中间,红色的宝石矿清晰可见。
“嘿,这块还挺大的,颜色也不错。”马里奥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老板们,还继续采么?”
桑思逸看向林酝。
隧道里的光很强,不用去外界的自然光下,林酝便能判断出,这是高质量的红宝石,只是颜色上……还是粉了一点,与他设想的还有一定差距。
“继续挖吧!”桑思逸吩咐,“这一条矿脉估计不长,挖到里面我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
“还有,”他看了看参议员,“矿道里声音太吵人会不舒服,空气也不太好,您还是去上面休息一下。”
参议员疲惫地点了点头,却还有些犹豫。
“唉我说老爷子,你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我们呢?”马里奥叹气,“放心,这里的矿洞都只有那一个出口,您守在口子那里,所有运出去的宝石都得从您眼下过,我们不会私吞的。”
被说中了心思,参议员有点讪讪的,但到底是年纪大了,再挨不得苦,还是一步三回头地上去了。
采掘继续进行,再挖进一段后,桑思逸又去看了一次,这次,标出了几个新的方向。
下矿井已经三个多小时了,持续的轰鸣让人十分困乏,林酝打了个呵欠,轻轻靠在一边的岩壁上。
“累了吗?”桑思逸走近他,刚刚从一条狭窄的矿洞里钻出来,他浑身都是灰。
“还好,这声音太单调了,催眠。”林酝又打了一个呵欠。
桑思逸好笑地抬了抬他的安全帽:“出去休息一会儿吧,你看,帽子把额头都勒出印子了。”
“那你呢?”
“我还行,再找一会儿。”
林酝依依不舍的走出矿洞,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老爷子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还想进矿,林酝突然问道:“你们淘过这里的冰湖吗?”
参议员和助手都是一愣。
“这里有雨水和融雪,会把细小的石块冲刷到湖里。”林酝解释道,“即使没有大型机械,从湖水中淘洗沙砾,也应该可以找到宝石。虽然没有地下采掘来得多,但省时省力,还是会有收获的。”
参议员对林酝彻底服气了。这孩子从未考虑过隐瞒什么,反而一直都一心一意地替他们着想。
他柔和了眼神,试探地问道:“上次你说的打磨和切割,我们打算发出聘请广告,先雇佣几个打磨师,慢慢再培养出自己的人才,这样行吗?”
“这个简单啊,”林酝笑了,“我就是打磨师,在业界也有些人脉。我跟他们联系一下,看有没有人愿意到你们这儿来,大师我请不动,像我这种水平的,应该能找几个的。”
参议员大喜过望,看林酝的眼神更加满意了。
三个人到湖边去转了转,林酝现场演示了一下淘洗过程,还真在湖水下的沙砾里,找到了一颗小小的红宝石。
参议员和助手对冰湖的兴趣暴涨,林酝担心桑思逸那边,留了他们在湖边,自己匆匆又赶回矿道。
主矿道里很安静,走了一半,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马里奥喘着气出来,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咕嘟咕嘟灌下一整瓶水。
“哎呀累死我了!”他嘀咕着,“早知道老大是工作狂,今天完全是工作狂乘以十,都这么长时间了,精力充沛得好像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一个陌生的男声问:“又在那儿瞎BB什么呢!”
男声悦耳,带着点娇俏。
“我说老大啊!他还在下面呢!”马里奥又灌下一口水,“艺术家啊,怪不得你们都说和老大下矿有PTSD我却没感觉,敢情我是没遇到他疯的时候。”
被称作艺术家的男人颇有些不耐烦:“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对了,你见过老板娘了?和照片上比怎么样?”
“漂亮!”马里奥感叹,“那晚他下水去救孩子的时候,我一时半会儿还没看出来,打算过后约他来着。幸亏没约,挖国王的墙角,啧啧啧,老大一个眼神过来我就不活了。我还一直以为老大会喜欢麦姬那种高挑热辣的,没想到跟我一样,喜欢这种乖乖巧巧的……”
不远处有石块被踢到的声音,马里奥和同伴语音一滞,同时一跃而起。
转过一个弯,就见林酝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脸惊讶。
两人对视一眼,满眼都是“你完了你完了……”“我完了我完了……”
马里奥硬起头皮打招呼:“老板N……嗯,你还下去吗?”
林酝眼神茫然,盯着马里奥和他身边的红发青年看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马里奥抓抓头发,“你听错了……”
这句完全不打自招,他旁边的同伴已经翻起了白眼。
“你是说……思逸哥就是你们老大,就是……国王?”
马里奥急了,正要开口,他身边的同伴伸手拦了他一下。
“既然你知道了,我们也不瞒你。但老大不告诉你应该有他自己的考量。这会儿他还在矿道里,要不你亲自去问一下?”
林酝的大脑已经宕机了,闻言只点了点头,便游魂似的往里走。
“老板娘!”那人又叫了一声。
林酝一顿。
“不管老板为什么瞒着你,我相信,一定都是善意的。”
看着林酝走远,马里奥这才发出哀嚎:“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
红发艺术家横了他一眼,“还能怎么办,想办法变被动为主动。”
“怎么变?”
“呿,这样,老板娘进去见到老板大概需要10分钟,咱们等一会儿,直接把照明线的电闸拉了!”
作者有话说:
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今天还是两更,改了个错字。通常看到不是9点发,一般都是改错字哈——
第34章 二更
林酝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突然想起来, 之前在山顶看到桑思逸迎风而立,心里还想,思逸哥这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把他当做“国王”也不无不可。
想是这么想,可听见别人说他真的是国王,依然感觉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国王呢!
是矿场满天下,坐拥旁人梦寐以求资源的探矿之神;也是杀伐果断, 为了完成任务, 不惧枪林弹雨甚至亲自肉搏上阵的杀神。
真的是思逸哥吗?
脚步越来越慢, 心中有种怯怯的感觉,想见到他,又有点怕见到他。
待他走到矿道尽头, 再无去路时, 这才发现,眼前的景象与记忆中大不相同。
他居然在路上拐错了弯,不知道走到哪条矿道里去了。
林酝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他没有太在意,过来的时候没拐太多弯,顺着分支走到岔口, 再选正确的岔道就行,大不了原路返回。
一路上依旧神情恍惚,眼看前面就要到分岔口,突然, 啪的一声, 灯灭了。
矿道深处都是每隔一段距离, 挂着一盏防爆LED灯, 平时灯光很亮, 突然熄灭,眼前都还有光亮的轮廓。
林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黑暗,便伸手摸索岩壁。
手指触上粗糙的石壁,他松了口气。
地下的矿道四通八达,情况复杂,停电时最忌四处乱跑。像他这种路线不熟的,即使借着手机的灯光,也可能再次走岔,谁知道会跑到哪个角落,给施救人员增加困难不说,若是遇上地质不稳、坍塌的情况,更是得不偿失。
一般的矿井下都有备用的电力系统,主电路停电的情况下,备用电路很快会启用,林酝一点也不担心地靠墙坐了下来,脑子里继续纠结。
一会儿后他抬起眼,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来电?
黑暗如同实质般将人包裹,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如影随形的,是强烈的孤独感。
林酝掏出手机,幽蓝的屏幕光照亮了他的脸。
目光在联系人列表里逡巡,却不由自主地定位在那个名字上。
我是不是该把备注改为“国王”?他有点走神地想。
顶端的信号显示一格也没有。
矿井里本来有自建的WIFI网络,可这会儿没有电,深入地下几十米,别说网络,连电话都拨不出去。
叹了口气,林酝站起身来,就着手机屏幕的亮光朝前走了几步。
好歹找个近点的地方等,分岔口那里应该很容易被人发现。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到道口,靠着墙停了下来。
没再用手机照明,还不知道要等多久,电得省着点用。
没过多久,似乎不太远的地方,有隐约的脚步声传来。
“小酝!小酝!”是桑思逸的声音。
一如往常,让人安心。
还没想好应还是不应,林酝已经脱口而出:“我在这里!”
本来还在为身份的事情纠结,可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就像是哪里打开了一道闸门,心中的热切压也压不住。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喊到最后,竟带上了一丝委屈。
脚步声加快了,远方的一条矿道里,有昏黄的灯光摇晃,高大的身影闪现。
林酝不管不顾地向前冲了几步,一下子扑进那人怀里。
“你怎么才来啊!”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话音里撒娇的意味有多浓。
桑思逸一手提着昏黄的老式矿灯,一手轻轻拍着怀里的人。
柑橘的清香满怀,他慢慢抚着林酝的后颈,让青年的额头抵在自己颈弯处,轻轻地哄:“乖,不怕。”
男人令人安心的语调安抚了激动的心情,林酝却一直埋着头不肯起来。
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国王……
桑思逸却有些担心地轻轻推了推他,话音里满含笑意:“我是不介意多抱一会儿,不过,你不觉得胸前硌得慌吗?让我把东西挪个位置再好好抱?”
林酝这才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有个包,里面硬邦邦的,把胸腹硌得生疼。
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林酝不好意思地放开手,转移话题:“这是什么啊!”
“找到了些好东西,急着给你看,就带上了。”
桑思逸把矿灯拿到眼下,单手打开自己斜背的布包。
布包里有一堆矿石,其中几块,即便在不那么亮的灯光下,也能清晰分辨出鲜艳的颜色。
“找到红宝石了!”林酝兴奋地抓住桑思逸的胳膊,“思逸哥,你好厉害啊!”
桑思逸手中的老式矿灯被他摇得晃动,橘黄的光芒在两人之间闪烁吞吐,恍然间,桑思逸的眼中,一抹深紫一晃而过。
“思逸哥,你的眼睛……”林酝好奇地再要凑上去看,自己的影子却挡住了矿灯的光。
桑思逸则本能地向后一仰,林酝不满,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往下压:“你等一下,让我……”
“啪”地一声,电来了。
矿道里灯光大盛。
林酝赶忙闭了一下眼睛,又强行眯着眼睛往桑思逸眼里看。
灯光下,睫毛纤长,黑眸依旧。
林酝眨眨眼,满脸疑惑。
身后不知是谁打了个喷嚏,响亮的喷嚏声在整个矿道里回响。
林酝被吓得一抖,惊恐地对上男人的双眼。
男人眼中带着和煦的笑意,还映出……好多个人影。
林酝木然转头。
他从矿道里摸出来的时候,为了节约手机的电池,并没有打开后置照明灯,看到了矿道口,更是直接熄了屏。
所以他并没有发觉,这个地方,其实是矿道里的一个中转站和紧急避难所。
周围所联通的所有矿道的矿工,在遇到紧急情况时,都会到这里来聚集,等待救援。
而他扑向桑思逸时,直接把人堵在了某条矿道的入口处。
林酝背对避难所,视线被身前的矿道限制,根本无法察觉后方空间的动静。
而他现在才发现,他身后,每一个矿道口上,都坐着好几个人!
刚才一片黑暗,他们看不见。他这样安慰自己。
心里却有个声音固执地说出真相:思逸哥手上有灯。
那刚才……他们都看见了?
看见他飞奔向男人,把脸埋在人家肩膀上不肯起来,还,还……
他猛然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手臂修长,还紧紧环抱着桑思逸的脖子。
高大的男人被他拉得俯下身来,温润的唇就快要贴上他的,鼻息轻柔地打在脸上,带着点雪松的清香。
这是什么暧昧姿势!!!
林酝猛的松了手,还顺势推了桑思逸一把,低头假装整理因高举双手而被扯松的衣摆。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干,你们看到的都是幻觉。
脸却不知不觉红成了番茄。
桑思逸好笑地看着他快要滴血的耳尖,关上手中的矿灯,把胸前的包挪到身后,温声问:“好了,要不要再抱一下?”
林酝瞪着地面不说话。
“那……我们先回去,好好看看这几块宝石?”
“好,”青年声音微弱,却带着急切,“我们回去看宝石。”
林酝低头迈步,身后却突然有个粗犷的声音笑道:“老大,你和嫂子感情真好啊!”
“就是就是,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大家一起开开心!”
“嫂子好甜,老大你可真有福气哇!”
欢声笑语自身后轰然响起,林酝假装没听见,埋着头率先冲出了矿道。
桑思逸知他尴尬,没有急着跟上去,慢慢跟在后面。
到了入口的地方,闯了祸的马里奥早已不见踪影,红发的艺术家硬着头皮迎上来:“老大,怎么样?”
桑思逸皱眉:“太不安全了!”
“嘿嘿嘿,我这不是赶去通知您了吗?反正这个月的紧急避险培训还没做,今天就当是演习了。”
桑思逸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沉声问:“演习?录像了吗?”
“有的有的,每次演习都要录像,事后好分析总结,重点……哦,我知道了,我马上把有关老板娘的视频片段整理出来发给您。”
桑思逸不置可否,放下矿灯,走出了矿井。
躲在一边机器后的马里奥探出头来:“艺术家,成了吗?”
红发的小伙瞪了他一眼:“胆小鬼,出来吧,你的年终奖保住了。记得你的承诺,直接转账给我就行,哥哥我不收现金。”
*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桑思逸在码头找到了林酝,他正和参议员的助手聊天,参议员坐在石块上,看林酝的表情如同看着自己远游归来的幼子。
几个小时不见,林酝居然已经和参议员如此亲近,桑思逸心里感慨,还真是……讨人喜欢的乖孩子。
他走上前,打了个招呼:“回去吗?”
林酝不吭声,参议员点了点头,一行人上了船。
吉米他们三个早已和团队打成一片,这会儿留在矿区,和其他人一起切磋经验。
船老大开船依旧如飞,船上的人都疲惫至极,再不如来时般欢声笑语。
林酝初时还和参议员聊了两句,几分钟后,大家都靠着椅背合上了眼。
船速很快,依然不停地颠簸着,林酝靠在窗边,努力把脑袋固定在椅背上,试图睡得舒服些。
思绪渐渐模糊,睡意袭来。
朦朦胧胧间,有熟悉的雪松清香靠近。船似乎开得平稳了,再没感觉到额头磕上窗子的冰凉,反而有种温热的舒适。
就连放在身前的手也暖和了起来。
这船老大真不错,他想,知道我们冷,把暖气开那么足,好舒服。
头再一歪,就沉入了梦乡。
一路无梦,再睁开眼的时候,却对上了桑思逸的眸子。
两人的距离很近,林酝的额头便贴在男人的下颌上。
“醒了?”男人的声音带着慵懒。
林酝揉揉眼睛,却发现船上除了他们,再无旁人。
他扭着脖子看了一圈,再转回来时,听见男人温和的声音:“参议员和助手回家吃饭去了,约好了吃完饭,到民宿来看今天的石头,你现在回去吗?”
“嗯。”林酝点头,试图坐直身子,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薄毯,身体则完全窝在男人怀里。
桑思逸一手搂着他的肩,另一只手在毯子下,握着他的手。
没等他觉得尴尬,桑思逸便淡淡解释道:“看你手冰凉,怕你感冒。”
“哦,”林酝的大脑还是麻的,下意识选择了先不去多想。
回到民宿,又是一顿大餐,不过这一下午下来,林酝是真饿得狠了,吃什么都香,
把民宿老板娘看得心花怒放。
刚吃完饭,参议员和他的助理就来了。
桑思逸从布包中拿出那些石头,四个人便一起在灯下细看。
“这块是红宝石吗?”参议员从石块中翻出一块边缘带着红色的,满眼期望。
桑思逸看了一眼:“应该是石榴石。”
期望肉眼可见地消了下去。
林酝笑了:“老爷子,石榴石相对红宝石而言虽然不值钱,但胜在量大。你们可以用卖石榴石赚的钱买机器设备、雇佣人员,然后再去找红宝石。”
参议员和助手对望一眼,不住点头。
“咦?看看这块。”
林酝从一堆石头中挑出一块,乍一看表面灰黑平平无奇,却在某个侧面,显现出一点殷红的色彩来。
桑思逸看着他微笑。
参议员拿过去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助手在一旁疑惑道:“这个也好红,感觉和参议员刚才那块颜色很像,怎么能知道它是不是红宝石呢。”
林酝回头看了眼桑思逸,男人眼中尽是鼓励。
他起身,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只紫外线笔。
“红宝石有强烈的荧光性,用紫外线照一下就知道啦!”
桑思逸站起身,关上了房间的顶灯。
室内一片黑暗。
林酝吸了口气,打开紫外线笔,照向石块。
如同天边逐渐闪亮的星,在紫外线的照射下,千万年前在烈火和高压中脱胎换骨而成的宝石,第一次以强烈的红色荧光,向人类宣告它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这是今天第二更。
掉马了,好像不亲一下很难收场,是吧?安排明天亲上吧——
感谢在2022-05-06 09:00:00~2022-05-07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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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一更
当晚, 参议员激动得语无伦次,林酝趁机提出,这块红宝石是否可以以市场价优先卖给他。
老人自是连连答应下来。
一克拉切割并粗粗打磨后的红宝石, 市场价格在2000到3000美元,桑思逸找到的这一块,看体积足有三十多克拉,但经过磨皮、去掉含有杂质的部分, 还有可能产生的破损和损耗, 林酝估算, 最后应该可以得到十二到十五克拉的红宝石,正好可以完成公司的那件设计作品。
“我们会把它用在世界知名设计师的作品上,”林酝对参议员说, “如果您愿意, 我们也可以向世界宣布,这块红宝石来自格陵兰。”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因为是合作采矿,今后西区矿场的出产,我们应享有优先购买权。”
“那是当然!”参议员点着头。
“那好, 这块红宝石,我们算作三万美元可以吗?当然,我不会只买这一块。”林酝算了算时间,“我们还可以在这儿待三四天, 会尽量多挑选合适的宝石带走。这块我先留着, 临走时一起和您结算, 行吗?”
“当然没问题!”参议员笑道, “有国王的信誉在此, 还有谁不放心?”
也不知道一开始不相信国王硬要拦着不肯签协议的是谁。
桑思逸把老人和助理送出民宿,一回头,小兔子不见了。
他有些疑惑地去敲林酝的门,里面的人却怎么也不开门了。
“我,我要睡觉了……有事明天说。”
房门外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暗自笑了笑,温声回答他:“好,你记得把窗子关好,早点睡。”
林酝胡乱应了声,待门口的脚步声走远,立刻瘫在了沙发上。
一路回来太过疲惫,鉴定和买下宝石又太过兴奋,他都忘了,在此之前,他刚刚才发现了国王的身份!
就是思逸哥!
而另一个事实也猛地冲进脑海:“我居然,和国王,结婚了!!!!”
若说第一个事实只是一种找到偶像的兴奋,第二个就是一不小心睡了偶像的恐怖!
不对,还没睡上呢!
林酝你他妈在想什么!?
小兔子一头慌乱地躺在床上,匆匆忙忙整理着两人认识以来的各种细节。
生日宴上,思逸哥被他点中,鉴于是同学的弟弟,顺手帮了一把。
结果,不小心被家里人知道了,只好带他去见家长。
还骗了人家妈妈的一只戒指没还!
接下来,以找红宝石的名义把人弄到安特卫普登记,人家思逸哥自己都说了不要股份没关系,可他还是执意要求和对方结婚。
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想要分财产的人,利用人家遗产里的特殊条件,一步一步引人上钩,终于得逞的故事。
逻辑完善,计划周密。
犯罪事实清楚,证据清晰。
林酝长叹一声,不知道现在去跟他提离婚来不来得及。
但是如果离婚的话,不是正好落实了“分财产”的嫌疑?
做人如此艰难,真是只小兔子就好了。
林酝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心底里却又有隐秘的欢喜,悄悄地浮现出来。
那个人是国王呢!我居然嫁给了偶像!!
啊啊啊啊啊!
林酝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了十二点,羞愧与兴奋的冲击,憋得他难受至极。
他翻开手机,在微信联系人列表里看了一圈,叹了口气。
结婚这事,好像不太适合让别人知道。
光是方礼和具凯之,就能念他念到天荒地老。
手指一停,落在了那个素不相识却聊过几次天的“思韵”上。
跟这位善解人意的小姐姐说说,应该可以吧。
他起身抓了抓头发,小心翼翼地编辑微信:
【璃云:小姐姐起床了吗?】
半分钟后,对方回复了。
【思韵:都七点多了,怎么可能赖床,我在上班路上呢。】
【璃云:啊,对不起,开车吗?那不打扰了,你注意安全。】
【思韵:没有没有,坐地铁呢,离到公司还有四十分钟。小哥哥你有什么事?】
【璃云:就是,我有一个朋友,最近遭遇了一点困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导她,所以来请教一下你。】
【思韵:哦哦,别说请教那么客气呀,你说,我帮你看看。】
【璃云:就是吧,她有个学长。因为家里的限制,必须要结婚才能继承遗产。我这个朋友出于好心,就提出来跟对方假结婚。】
【思韵:嗯,后来结了吗?】
【璃云:结了,但是……】
【思韵:嗯?怎么了吗?】
【璃云:就是,后来发现,这个学长其实是一个她以前很崇拜的前辈,就跟长辈似的,她觉得心理上很别扭。】
思韵那边停了有一分钟,然后发来一条信息:
【思韵:小哥哥你等一下啊,我这边地铁换乘,等我上了下一趟车给你回消息哈。】
于此同时,刚回到镇上的艺术家收到一条微信:
【老大:帮我看看该怎么回答[截图][截图]】
他看了一眼,挑起了眉,一个电话打过去:
“老大,你这是在装知心小姐姐?都有老板娘了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桑思逸没说话。
艺术家试探了一句:“对方是嫂子?”
听到一声低低的“嗯。”
“我说老大,搞了半天,你还没搞定嫂子哪!行行行,你别急,我马上到。”
林酝趁着这个空档洗了个战斗澡,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正好收到对方的回复:
【思韵:不好意思啊小哥哥,地铁人太多了,你说的崇拜的前辈和长辈是什么意思啊?】
【璃云:那个人,应该算是行业里的带头人吧,以前一直都听着他的传说长大的。】
【思韵:啊,两人年龄相差很大吗?】
【璃云:也不算大,大概四五岁的样子。】
【思韵:那就是了啊,你们岁数差的不大,凭什么不能在一起呢?觉得对方像是长辈,是因为听到了太多他的故事,但是等你看到真人,了解了这个人,慢慢就会消除这种感觉哒。】
【思韵:而且,你不觉得和偶像谈恋爱,是一件很带感的事情吗?】
带……带感吗?
林酝脸一红,突然意识到不对,赶紧回复:
【璃云:不是我,是我朋友。】
【思韵:哦哦,对不起,是说你朋友,能够爱上偶像,又得到偶像的爱,多好呀!】
【璃云:可是,他们不是假结婚吗?她偶像的人生经历很丰富,说不定有心上人呢?】
艺术家斜睨了桑思逸一眼,啧啧啧,盛名所累。
【思韵:是这样啊小哥哥,有没有心上人这种事情,在相处的过程中,是可以打听和感觉出来的嘛。再说,她已经跟偶像结婚了,这种事情近水楼台很占优势的,想要抢过来也不会太难。】
【思韵:还有哦,如果非要结婚才能得到遗产,她偶像为什么不直接和心上人结婚呢?既然答应了你朋友的结婚请求,那么他会不会,其实是喜欢你朋友的呢?】
会……喜欢吗?
林酝被这几个字震撼了,半晌回神,想要再追问,却看见对方最后一句。
【思韵:我到站了小哥哥,以后再聊哦。】
隔壁房间里,桑思逸接过艺术家抛过来的手机,翻着聊天记录皱起了眉头。
“就说到这里,不用多引导一下吗?”
“不要逼得太急,他现在需要时间调整。”
“但是,种子一旦种下,只要你用心浇灌,”红发青年嘴角逸出一丝微笑,“就一定会长成参天大树的。”
桑思逸沉默了一会儿,失笑:“是我太贪心了。”
他抬眼看向红发青年。
来人倒也不客气,脸皮极厚地笑道:“下个月涂鸦艺术展,我想借你的阿斯顿马丁。注意啊,不是用来开,是用来创作。”
他特别强调了“创作”两个字,好像拿着喷罐在豪车上乱画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事。
桑思逸对他的“创作”不感兴趣:“你去找麦姬,她管着钥匙。”
“好嘞!”青年吹了声口哨,留下还在翻看手机记录的老大,悠悠然出了门。
第二天一早,林酝被手机铃声叫醒时,天还黑得深沉。
他迷迷糊糊地拿过手机接通,传来的是参议员助手兴奋的声音:“小酝,我们买来了打磨和切割设备,还找到了一个切割师,参议员说今天就来试试,你要不要也切一下你那块石头?我们在消防队后院搞了个工坊,快来快来!”
林酝愣了半晌。
距离他买下那块宝石到现在,还不到十二个小时,这参议员,还真是心急。
洗漱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依然心慌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于是,小兔子做出了千百年来同类最自然的选择——找个兔子洞钻进去,不出来了。
助手说的工坊其实很简陋,一个两室一厅的小套间,接待室、工作室和休息室就都有了。
请来的切割师傅是个年轻人,在安特卫普一家宝石工坊里做了好几年学徒,林酝看他切出来一颗一克拉的石榴石,仔细给他调整了手法。
一开始年轻人还有点不服气,毕竟林酝看起来便是个学生模样。
但当他看到林酝只用了不到他三分之一的时间,用含有同样大小晶体的矿石,便切出了一颗三克拉的石榴石戒面时,眼光完全变了。
接着,林酝开始打磨他那颗红宝石。
常言道 “十红九裂”,红宝石因为生长环境和发育过程的特殊性,很容易产生裂隙和包裹体,林酝打磨外层的动作很快,下手却极有分寸。几乎是一次性便把包裹的岩石磨到只剩最后一张皮。
很快,那块红宝石露出了全貌。
纯净的鸽血红,中部包裹物几乎没有,裂隙不大且排列规律,是十分好打磨切割的样子。
林酝松了一口气。
出发时是十一月初,博览会在十二月底,应该赶得上。
再回头时,那位叫做杨斯的打磨师学徒已经端来了一大堆茶水点心,要给他敬茶拜师。
林酝不好意思地笑了:“别啊,我也是才毕业不久,比你年龄还小,哪里有资格收徒。”
杨斯摇头:“不不不,闻道有先后,在打磨上,您的技术,做我的前辈绰绰有余。”
最后,林酝只好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答应这三天里会指导他尽可能多地切割打磨。
为了更多地节约时间,后面三天,林酝吃住都在工坊,连门都没有出。
一直到临行前的那天中午,林酝刚给杨斯演示完红宝石的枕型切割,门铃突然响了。
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垂眸看着满围裙石屑泥水的小兔子,扯了扯嘴角。
“林酝,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糟糕,把老公忘了。后面还有一更,是你们要的亲亲——
第36章 二更
林酝忙然抬起眼。
这两天他睡眠不足, 为了更大限度地教授打磨技术,他和杨斯两人都几乎不眠不休。
昨晚杨斯撑不住先睡了,他想着马上要走了, 就录了几个技术细节的小视频,熬了大半宿。
这会儿,挂着大大的黑眼圈不说,眼睛里也满是血丝。
看着他这幅模样, 桑思逸沉了脸。
带着点粗鲁的, 男人剥下了他的围裙, 把人拉出了工坊。
正值正午,即便只有几个小时的白天,阳光也十分灿烂。
几天都没见太阳, 林酝的眼睛立刻被刺得生疼, 泪水流个不停。
男人本生着气,感觉身后拉着的人踉跄了一下,扭头准备说上两句,却不想对上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脸色苍白,眼圈通红,受尽了欺负的样子。
桑思逸一愣, 伸手就想去给他抹泪。
林酝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
“这是干什么呢!”隔壁的渔民大婶拎着一袋子渔获路过,没头没尾地看见这一幕,忙拦了上去。
大声嚷嚷着,“咱们这儿可不兴打老婆!”
两人皆是一愣, 桑思逸欲言又止。
大婶一竖眉:“怎么了, 还不服劝?你老婆多好啊, 来了咱们镇上, 又是救人又是帮着看石头, 人和善长得又好看,你还有哪点不满意?嗯?”
说着拉住林酝,心疼得直咋舌:“你看看,脸都被你吓白了!做男人要大度,老婆做事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和气点慢慢说,凶什么凶?”
大婶一顿输出,把桑思逸骂了个狗血淋头。
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根本插不上话,只好跟小学生似的,低头不语。
林酝拽了拽大婶胳膊:“婶子你误会了,思逸哥没凶我。”
“误会什么误会?我都看见了!拉的人都快摔倒了还想动手!”大婶的声音极具爆发性,见林酝不由自主地一抖,忙放缓了音调,“不怕啊,大婶不是骂你。”
回头看向桑思逸:“你看看你老婆,都被你凶成这样了还替你说话,做人要知点足!我不管你是国王是皇帝,不好好待你老婆,我就让我家那小子去追求他!”
铿锵有力地威胁完,大婶眯着眼睛看向桑思逸。
“我知道了,”桑思逸朝大婶点了点头,上前去拉林酝的手,“老婆我错了,你别生我气。”
这声“老婆”,直接把林酝炸成了一堆烟花,低着头,眼都不敢抬。
大婶嗔怪:“你看你,把你老婆吓的。”
她转向林酝:“是不是还生气呢?要不要到大婶家坐坐?”
林酝慌忙抬头:“不用了,谢谢您,我……”他抬头看了眼桑思逸,艰难接道,“我原谅他了。”
“这才对嘛!”大婶心满意足,把林酝的手交到桑思逸手里,“小两口过日子哪有不磕碰的,好好说话好好过。行了,你们去吧,我也回去了。”
桑思逸客客气气地道了谢,等人走远了,转身垂眸,轻轻揉了揉林酝的手腕。
“对不起,刚才是不是弄疼你了。”
男人的声音很低,满含歉意,就像——就像真是做错了事情的丈夫,想求得妻子的原谅。
林酝扭头嗫嚅:“我没事,走,走吧。”
一路上,桑思逸的手都没放开。
等到了民宿的房间,林酝昏头昏脑地进了房,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桑思逸似乎有心事。
他抬头望了男人一眼,还真的情绪不高。
“思逸哥,”他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带着对方的胳膊跟着晃动,“你别生气了,那大婶瞎说的,你才不是打老婆的人呢。”
“嗯……”桑思逸低低应了声。
“那你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林酝使出平日里逗林母的功夫。
男人不说话。
“到底哪里不开心嘛!”
桑思逸偏过头:“大婶家的小鬼今年才十四岁。”
林酝愣了一下,噗呲一声笑出来。
原来是被十四岁的小孩给威胁了。
“放心把思逸哥,我不会被小鬼抢走的。”一心想劝慰对方的小兔子,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承诺了什么。
男人低头看下来,却生怕眼中激荡的情感吓到他,只好把人拉进怀里。
“你抱我一下,我就好了。”
“好。”林酝伸手,轻轻拍拍桑思逸的后腰,嘴里念叨着儿歌,“抱一抱,没烦恼,我家宝宝心情好……”
男人的眼神逐渐无奈。
忙乱一番后,林酝被塞进被窝里补觉。
上一秒还在兴奋地叽叽呱呱的人,一挨上枕头,几乎是秒入梦乡。
看着他眼下的青黑,桑思逸叹了口气,给他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下午他又去了趟矿场,这几天他也一直在矿场忙碌,根据现有的资料标记可能有矿脉的地方,指示后续的采掘方向。
今天去得晚了些,事情又多,一直忙到晚上八点,桑思逸才返回镇上。
艺术家等在岸边,等桑思逸一上码头,立刻拉着他往酒吧走。
“当地人说要感谢你们,今晚开送行party。”
“等等,小酝……”
红发的青年一笑:“他可是主角,怎么可能忘了他。放心吧,六点多的时候就起来了,已经吃过了晚饭,民宿的老板娘可宝贝他呢。”
酒吧里依旧喧闹,人声、音乐声不绝于耳。
他俩刚到门口,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酒吧里突然爆发出掌声来。
不一会儿,林酝被人们推出了人群。
“快,和你老公站一块儿,咱们party要开始了。”
小兔子红着脸被推到了桑思逸面前,男人微笑着揽过他的肩,面对着人群站定。
有人送上来两个一扎装的巨大啤酒杯,满满两杯冰山泉酿造的啤酒,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
不远处,参议员端着酒杯站起身来。
“亲爱的镇民们,很抱歉,因为我的原因,到了现在你们才见到这样两个人。他们其中的一个,为了救我们的孩子不惜生命;而另一个,为了大家的福祉,即使被我拒绝多次,也一直未曾放弃。”
“短短几天里,我们收获了生命,也收获了未来。大家一起举杯,敬我们永远的朋友,永远的合伙人!”
木桌被锤出了战鼓的动静,酒吧里整齐的喝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彪形大汉们个个豪迈,啤酒流水般喝进肚子里。
就连桑思逸,也是一仰头,一扎啤酒很快喝完。
林酝举着重重的杯子犯愁。
好多,就算是白水也喝不完。
但是不喝……好像也不行。
他犹豫地举到嘴边,喝了一小口。
嗯,味道还不错,于是,又喝一口。
好了,喝不下了。
有人发现了,开始起哄:“小先生怎么不喝啊!”
当地人不久前也看到了安特卫普的那段视频,知道他俩结了婚,不好叫夫人,于是叫了小先生。
林酝笑:“好多,喝不完。”
“那可不行!”一群人哄笑起来,似乎都很爱看林酝窘迫时可爱的样子,调侃着,“你可是国王的小先生,不能给国王丢脸。”
条件反射地,林酝抬眼去看桑思逸。
男人已经干完了自己的那杯,伸手一抹唇边酒渍,豪迈威严真如中古时期出征前的国王,直接让小兔子呆了眼。
桑思逸垂眸,伸手刮了一下他挺翘的小鼻子,一手将人揽住,一手拿过林酝的杯子:“别为难他了,我替他喝。”
说完再仰脖,又一大杯酒液尽数吞下。
“哦豁!”人群中有人不依了,“这可不行!”
眼看着桑思逸已经喝了两大杯,林酝有点急了,忙站到桑思逸面前,“你们还要什么?我来!”
双臂张开挡着人,奶凶奶凶。
人群笑得更凶,有人叫道:“对你老公这么好?那亲一下,亲一下就算过关。”
林酝一下子呆住。
还以为要罚他酒,没想到是这样的要求。
人群里哄笑声不断,桑思逸垂头看着身前的小兔子,连脖子都红了,不用想也知道这会儿一定窘迫难安。
拿手指点了点人群里闹事的红发青年,他拍拍林酝的肩,示意他不用管。
谁知道青年被他拍得一个激灵,蓦地转过身来。
似乎是怕自己后悔,连眼睛都没敢睁开,林酝双手够上男人的颈脖,用力一扯,仰头撞了上去。
男人的唇有点凉,但是很软。呼吸间有啤酒的香气。
林酝不会接吻,唯一的一次经验,还是上次在安特卫普的市政厅,被桑思逸按着嘴唇做了个假动作。
如今两唇相接,除了贴上去,他根本不知道还要干什么。
身后还有哄笑声传来,身前的男人却双手一紧。
下一刻,他竟然双脚离地,被男人面对面地抱了起来。
似乎是挪动了几步,有冷风拂过,林酝稍稍挣扎了一下,很快,脚又踏上了实地。
双唇轻轻分开,林酝松了口气,可心跳依然在加速,他偷偷睁开眼睛。
他们刚才就站在酒吧门口,几步路退出来,已来到门外。
不知谁关了酒吧的大门,把哄笑与戏谑都隔在了另一边。
唇分开了,却并未远离,俊美锋利的面孔,依然和他挨得很近,近到只要微微一动,便会再次碰到他的唇。
“思逸哥……”他从嗓子里发出微弱的声音,过近的距离让唇与唇之间像是燃着了小小的火花,带起一片酥麻。
桑思逸的眼睛很亮,带着酒后的微醺,呼吸间尽是啤酒花的香气。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林酝,用目光描摹他的眼、鼻子和嘴唇。
“小酝。”男人垂眸,声音低哑。
林酝反射性地啊了一声,下一秒,男人的唇覆了上来。
像是无法克制的念头终于冲破了禁锢,这个吻极为强势。
身体被紧紧抵在墙上,男人甚至将一条腿的膝盖挤入到了他两腿之间,一手紧紧揽着他的腰,一手托在他颈后,迫使他抬起头来。
林酝全身都被禁锢,丝毫无法躲闪,这个姿态让他只能被动地承受男人的每一个动作。
他在桑思逸吻上来的那一刻已经大脑一片空白,连分开的齿列都没来得及合拢,便被男人攻城略地,一路入侵。
舌尖探入唇齿,带来一点微微的甜,却搅起了一场风暴,把林酝的好不容易唤起的一点神智重新打得粉碎。
从来没有想过,柔软与柔软之间的较量也可以这么激烈。
氧气被剥夺,连呼吸都被对方劫掠。
不知道被吻了多久,林酝只觉得全身上下的力气都被耗尽,腿软得只想往下溜。全靠男人搂在他腰上的那只手,他才没有直接坐下去。
就当他以为这甜蜜的折磨会无穷无尽之时,桑思逸慢慢放开了捏在他后颈的手。
并没有很快撤离,男人意犹未尽地向后退了半寸,还在他唇上轻轻磨蹭。
话音低沉,带着点笑意:“傻瓜,怎么不知道呼吸?”
作者有话说:
终于亲上了,为了你们这周末能亲上,我真是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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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林酝这才喘了一口气。
眼光依旧迷茫, 小兔子像是被亲傻了一般,只是依言加重了呼吸,看着桑思逸的眼睛都对不上焦距。
“乖, 醒醒!”男人好笑地轻轻揪了揪他的脸颊。
“思逸哥……”林酝说话的声音如梦游一般,“你为什么亲我啊!”
“不是你先亲上来的吗?”
“可是……”
“你不知道吗?”桑思逸的声音缓缓散发着引诱,“他们要的夫妻间的吻,就是这样的。”
原来是为了应付那些人, 林酝懂了。
西方人都好热情, 刚才在酒吧, 他就看见好几对公然接吻的。
如果按照自己先前的想法,就把嘴唇贴一下的话,他们大概不会满意, 还会弄出些乱七八糟的点子吧。
“可是, 我们在外面……”他茫然地回头看了眼酒吧。
“亲了就亲了,他们又没说必须当着他们的面,对不对?”
“哦。”小兔子乖乖点头。
酒吧门口的灯光昏暗,却也能看出现在的林酝两颊潮红,迷离双眼里水汪汪地含着泪,连眼尾都浮上了一抹绯红, 整个人像是只任人采撷的水蜜桃,诱人至极。
这样情动的模样,怎么可以让别人看到?
桑思逸把人搂进怀里。
“冷不冷?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进去?”
林酝靠着桑思逸,站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呼吸。
好不容易脚下才有了力气, 心里却有一个念头, 控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我亲到国王了!还是我主动的!我是不是占到了大便宜?”
忍不住就傻笑起来。
“笑什么?”桑思逸看过来。
林酝不答, 眼中却突然亮了起来。
“思逸哥, 你看!极光!”
格陵兰墨蓝的天幕中, 一道绿色的极光自远方冲天而起,横亘大半个天空,如丝绸般在空中不断舞动,变幻出美丽的图案。
星空都黯然失色,桑思逸揽着林酝,在不断变幻的光线里轻轻道:“传说看到极光的人都会得到幸福。”
“真的吗?”
“真的。”
这一世,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幸福!
又过了一会儿才回酒吧,酒吧里的人们看见林酝殷红的唇,都笑得意味深长。
那晚的party很热闹,一直闹到很晚才结束,连窗外的极光,都陪伴他们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林酝起床后,约了参议员又挑了一轮样品,说好了以后的联系方式,还去看了杨斯的工作成果,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格陵兰。
依旧是私人飞机到安特卫普,再转机回国。
临关机前,艺术家发来消息:【老大,昨天你们回去以后怎么样了?】
【桑思逸:没怎么样。】
【我就是艺术:不会吧,昨晚气氛那么好,你都没趁机上垒?】
【桑思逸:小朋友有点吓到,躲我。】
【我就是艺术:哈哈哈哈,是不是你太畜生了?】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并对你抛了个媚眼。
【我就是艺术:老大我看好你,继续加油!】
桑思逸关闭手机,看向身旁的人。
小兔子有些局促地坐在他身旁,安全带系地紧紧的,正聚精会神地观看前方屏幕上的安全提示。
林酝的脑子还有点懵。
昨天晚上,酒吧里喧闹无比,重新回去后,好多人都上来和他打招呼。
弗迪的爸爸也来了,五大三粗的汉子,出海归来后得知林酝救了他儿子,二话不说就签了矿区协议,还主动联系国王的团队,说服自己的朋友也和来合作,为国王的疆土又并入一块江山。
林酝通过他的手机看到了还在医院,但恢复得很好的弗迪,跟小朋友聊了会儿天,接着有人来敬酒,他便拿了一小瓶啤酒和大家一起喝。
因为开心,不知不觉三瓶啤酒下肚,小兔子变成了醉兔,连怎么回民宿都不知道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身上只穿着一条内裤,被子却裹得紧紧的。
模糊的记忆里,似乎有被抱回来和脱衣服的片段。
小脸爆红。
洗漱的时候,林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
镜子里的青年,皮肤润白如玉,眉目精致清秀,可就是一张嘴,颜色鲜艳还微微肿起。
不就是被亲了一下吗?怎么像是被亲了一晚上一样?
他无奈地拿冰块敷了又敷,这才勉强可以见人。
为此他一早上都遮遮掩掩,生怕有人会注意到。
等到好不容易坐上了飞机,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嘴唇还有些隐隐发麻,他不自觉的抬手摩挲了一下。身边似乎有目光投来,林酝硬着头皮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屏幕上,不敢回头。
肩头被轻轻揽了一下,男人的嗓音低沉悦耳:“怎么了,一早上起来就在躲我。”
林酝低头:“没,没什么。”
男人又低声地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抬头让我看看。”
林酝的头低得更厉害了。
“乖,难道是……害羞了?”
林酝的耳根红了。
男人松开了手,微笑着看了他老半天,声音带了些烦恼:“亲一下就害羞成这样,这可不好办啊。”
林酝果然被吸引了,抬头,不解地眨眨眼。
桑思逸坐近了些:“你看,我们已经拿了证。去拿股份的时候,在我父亲面前,少不了要秀一下恩爱。万一又遇到昨天那种情况,我恩爱还没秀出来,就被你一个过肩摔扔出了大楼,不就露馅了吗?”
男人的声音很认真,似乎真的在烦恼,秀恩爱时被老婆扔出去了该怎么办。
脑子里的画面太生动,林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哪有那么厉害!也没那么容易害羞!”
这一笑,尴尬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桑思逸却依然很认真:“不是害羞的话,是我昨天表现得不好?”
话里的委屈让林酝条件反射般地否定:“不是!你表现得……嗯……”
男人追问:“怎么样?”
林酝的声音几不可闻:“很……很好。”
猛然间,强势的入侵与掠夺、搅动与吸吮,剧烈的呼吸、滚烫的双手、被禁锢的姿态……昨晚的所有感觉又一次清晰地涌了上来,似乎是极致的难受,又带着隐秘的爽感与欢乐。
林酝猛地趴了下来,把脸埋进臂弯,脖子却明显泛起了潮红。
男人不依不饶:“那是……你不喜欢?”
几乎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林酝才发出了几声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没有,没有不喜欢。”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笑了。
是极为欢畅、饕足的笑容。
知道已经到了林酝的极限,再逗下去,小兔子怕是要急了。桑思逸给了他一小段时间自我平复,这才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别害羞了。老是趴着不舒服。”
哄了好一会儿,林酝才慢慢直起身来。
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尽,眼中水润光亮,唇却艳红如火,实在是诱人至极。
桑思逸轻轻将人搂在怀里,凑近。
果然,怀里的人一抖,真的是有点怕了。
男人轻笑了声,嘴唇轻轻挨了一下他的额头。
“不习惯的话,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额头的轻触让林酝松了一口气,他乖乖点点头,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习惯了男人的怀抱。
不久便到了晚餐时间,桑思逸拿到了空勤提供的航空餐后,又从随身包里取出一个盒子,和空姐耳语几句。
林酝好奇地看着空姐一脸犯难,却在男人频频回头之后,答应了他的要求。
伸手招呼林酝过来,两人一起躲进了头等舱的配餐间。
“思逸哥,你那是什么啊?”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桑思逸从盒子里拿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锡纸团,放进配餐间的烤箱里,设定好温度和时间。
烤箱自己运作,他便搬过一旁的一张桌子,把飞机餐里的面包、鸭胸肉、蔬菜沙拉都摆了上去。
不过几分钟,配餐间里便飘起了一股特殊的香味。
林酝抽了抽鼻子,“这是……香辣蟹!”
烤箱“叮”地一声,打开门,浓郁的香辣蟹香味便涌了出来。
桑思逸带着厚厚的手套,拿出那些小小的锡纸团,细心展开,把食物放到餐盘上。
蟹肉鲜嫩,椒香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林酝欢呼一声,扑向餐桌。
“思逸哥,你怎么还带了香辣蟹上飞机啊。”
桑思逸看他大快朵颐,吃得嘴角都是红油,拿出纸巾给他轻轻擦了擦嘴,这才道:“看你这一路,一直都想吃又总是吃不到。等我们回国,螃蟹已经过了季节不好吃了。所以我问了格陵兰的当地人,这是他们冰湖里的螃蟹,味道怎么样?”
小兔子使劲点头:“好吃好吃,但是这些酱料,不是不能带上飞机吗?”
桑思逸压低了声音:“酱料不能单独带上飞机,但刷在螃蟹身上,再裹上锡纸,他们就不能反对了。”
“哦~~~~”林酝露出极为佩服的眼神。
桑思逸不禁失笑。其实他也考虑过要不要直接调私人飞机飞回国,毕竟各方面都方便些。
但小兔子昨天才受了惊吓,再给他点冲击,怕是真的会躲着他了。
所以,勉为其难,但效果感觉还不错。
两人在配餐间吃完了晚餐,林酝还把换气系统打开了好一会儿,等里面散了味,才和桑思逸一起回到座位上。
晚上临睡前,林酝去洗手间,正碰见今天让他们去配餐间吃饭的空勤。
美女朝他温柔一笑:“您和您先生和好了吗?”
林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茫然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美女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您先生说,您特别喜欢美食,为了美食而环游世界。他怕您会再离开他,特意学了您最喜欢的菜,想……想要抓住您,永远和他在一起。”
林酝愣在当场。
空勤却以为他是被男人的心意感动了,特意小声道:“您先生对您这么好,您就考虑考虑,和他在一起嘛!”
作者有话说:
小兔子走过的最长的路,就是桑总的套路(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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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直到下飞机, 桑思逸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林酝为什么生了他的气,突然就不理人了。
两人回到云都的时候, 却遇到了没想到的人。
林檎一身黑色薄呢长大衣,带着墨镜,站在小区门口,活像来抓外星人的黑衣人。
林酝不由自主就往桑思逸身后躲。
“躲什么?”林檎冷声道, “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离谱了?”
桑思逸刚要开口, 被林檎堵了回去, “你等着,一会儿再来跟你谈。”
说完把弟弟揪出来:“好啊,胆子不小, 居然敢瞒着我们跑去国外结婚!”
林酝吃惊地看了眼桑思逸, 后者默默朝他摇了摇头,于是又转过头去问哥哥:“你怎么知道?”
林檎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冷哼一声:“你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你完了!”
说完对着桑思逸一抬下巴:“你跟我过来!”
林酝一下子就急了,手里行李一丢就拦在桑思逸身前:“不去!你不要欺负他!”
小区里有几个居民在散步,他们这个角落声音一大, 都好奇地看过来。
林檎看着胳膊肘往外拐的弟弟,气得眼前发黑,指着桑思逸:“是男人就跟我过来!”
林酝却笃定他哥平时注重形象,死要面子不敢在邻居面前动手, 拦着着桑思逸不肯放:“你要罚就罚我, 这事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跟思逸哥没关系!”
“还没轮到你!”林檎要气疯了, “你的惩罚还在后面呢, 慌什么!”
林酝还想顶嘴,肩上却握上来一双手,桑思逸在身后轻轻说:“没事的小酝,让我跟你哥哥谈谈。”
林酝仰头:“思逸哥……”
肩上的手拍了拍:“乖,不怕。”
桑思逸拖着行李跟上林檎,林酝忙拖上自己的行李跟着。
一路上林酝都在试图拉扯他哥。
“哥,爸妈知道吗?”
林檎回头睨了他一眼:“你想让他们知道?”
林酝缩脖子,摇头。
林檎冷笑:“还知道体贴爸妈,就说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对,那你为什么还要做?”
“谁说不对了,”林酝顶嘴,“我就是怕他们觉得太突然。”
看林檎不接话,又拉他哥的袖子:“哥,你们好好说话,别动手啊!”
林檎直接甩掉他的手:“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我们怎么说是我们的事,你给我乖乖回家去。”
走了不多远便是林家别墅,林檎冷着脸把弟弟推进屋里,警告他:“不许出来!”
别墅的大门哐当一声关上,林酝没再开门,一回头,却看见惊喜的林母。
“小酝回来啦!怎么也没跟家里说一声,我叫阿姨再去买几个菜。你爸今晚也要回来吃饭。”
林酝巴不得林母现在离他远远的,急中生智:“妈,我想吃你炒的虾仁。”
“怎么现在要吃虾仁?有倒是有,都还在冰箱冻着呢。”
林酝觉得自己此刻值得一座奥斯卡,居然面不改色地向林母撒娇:“就是想吃妈妈炒的虾仁,我好久没吃了,妈妈炒的最好吃!”
林母拿他没办法,揪了揪他润白的脸颊:“唉,出去几天怎么都瘦了,好好好,妈妈做给你吃。”
林母去了厨房,找冷冻的虾仁出来解冻。
林酝一头冲上二楼,从自己房间的露台往下看,他哥和桑思逸正一起往小湖的方向走,已经远得快要看不见了。
也不知道两人有没有说话,动作间倒是没什么火药味。
从小到大,林酝还没见过他哥打架,这会儿也只能祈祷两人千万不要动手。
林檎和桑思逸一起沉默着往前走。
A区很安静,一路上几乎都没有碰上什么人。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一路到了小湖边,上次林酝灵感爆发的葡萄架旁。
秋已经深了,葡萄叶掉了不少,只剩下几片半青不黄的还在葡萄藤上颤抖。
似乎是个极为合适的位置。
没有任何征兆地,林檎突然一拳向桑思逸打去。
他比桑思逸稍矮一点,拳头的落点便在对方嘴角。
力道很大,没半点收敛。
桑思逸在他出拳时本能地侧避,却硬生生控制住身体,这一拳便结结实实打在了下颌边。
高大的身躯顺着力道侧退了两步,桑思逸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
林檎已经一把抓了上来,低吼:“为什么骗我弟弟!”
“没有骗他,”男人的声音很平静,“我是真心的。”
“真心?什么真心,你们认识才几天你就敢说真心!”
又一拳过去,这次桑思逸避了一下,拳头打在肩膀上。
林檎快要气疯了。
那天他还在缅甸参加宝石协会的大会,一早起来看各大宝石市场的消息,没想到却刷到了安特卫普的这条新闻。
看到弟弟和同学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惊呆了。
怕是自己看错了人,他打电话回去小心求证,才知道林酝为了找宝石,真的去了安特卫普。
他找了个朋友帮忙留意弟弟的行踪,接下来收到的却是惊心动魄的,林酝在海滩救人的消息。
吓得他当时就要买机票飞格陵兰。
只是过去的机票太少,私人飞机过去申请航线也非常麻烦,一夜忙乱后,他好不容易准备好了要过去,那边传话过来说,人救出来了,林酝平安无恙。
自己这边的会议十分重要,既然林酝没事,结婚的事情也都已经板上钉钉,林檎最终还是退掉了私人飞机的航程。
“你可以啊,桑思逸,”林檎喘着气挥出一拳,“居然还是个人物!”
当他得知桑思逸居然是传说中的“国王”时,又开始担心,弟弟是不是被挟持了。
但从今天看来,那个小傻瓜大概是被洗脑了。
桑思逸侧身让他打在自己后肩上,低声道:“我对小酝,真的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想要和他过一辈子。”
林檎又挥了几拳:“你了解他吗?就说一辈子!”
他也打累了,一屁股坐在葡萄藤旁的长椅上。
桑思逸站在他不远处,声音依旧平静:“小酝是个很乖的孩子,但其实内心有点倔强,认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即便是付出代价也会努力去完成。对待朋友,总是付出全部的真心。虽然长得不够强壮,却有一颗侠义的心,看到别人受欺负,他会主动上前去帮忙。”
他轻轻靠上背后的葡萄藤:“他喜欢吃甜的,也喜欢吃辣的,但从来不吃甜辣酱。对芒果有轻微的过敏却又喜欢吃芒果,往往到最后会吃得嘴唇肿起来,他也不在意,等好了再继续。”
“小时候成绩很好,数学竞赛得过一等奖,但他其实喜欢写作文,觉得当一名作家才是最炫酷的事情。不过因为他的想象总是太过天马行空,老师会说他意识流,让别人看不懂。”
“他总是带着笑,是大家的开心果。他总是希望,他身边的人都能够好好的,也希望自己和彼得潘一样,能够在永不岛生活,永远也不长大。但他不是为了享受孩子的特权,而是希望能用孩子一样纯净的心,去温暖身边的每一个人……”
桑思逸的话语低哑而深沉,却包含宠溺与欣赏。
林檎抬眼看向他,男人眼中的痴迷与柔情,不由得让他心惊。
每一个字都是事实,但每一个字都被赋予了超越事实的欣赏与赞美。
妈的,这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怎么没发现我那个傻弟弟其实是个天使?
火药味渐渐消散,林檎有点脱力地坐在椅子上,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他妈……不要告诉我高中那时候你就……”
却听见不远处轻轻的一声“嗯。”
少年时的一时动心,蹉跎岁月,惊艳时光,成为一生的心动。
“你……”林檎又冒起了火,“我弟弟那时候才十一二岁!你他妈禽兽啊!”
桑思逸低低地笑了:“嗯。”
他早该禽兽,早该从吴艾手中把林酝抢过来,他的小酝,上辈子就不必遭受火焚之苦,不必为那个渣男伤心。
林檎被他这两声嗯弄得哭笑不得,破罐破摔地挑刺:“我们小酝是林氏集团的小公子,你配得上吗?”
桑思逸平静地抬起眼:“国王的全部资产,加上桑氏控股,够不够?”
林檎被噎了一下,却沉了脸:“桑氏,看来传闻不假,你那个私生子弟弟最近兴风作浪,搞了不少小动作。”
他抬眼警告:“你自己处理好,不要让你的家事影响到我弟弟。”
“知道。”桑思逸的目光也沉了下来,“我在查是谁透露了我要继承股份的消息,很快就会有结果。”
“还有,这段时间,频繁接触君逸的新公司‘思韵’,跟你有关系吗?”
桑思逸看向林檎,却放松了眉头:“大舅子,那是您弟夫的公司,有没有优待?”
“谁是你大舅子!”林檎瞪了他一眼,商业上却极其敏感,“你的‘思韵’,既做宝石供应,又做金银加工,怎么,是想取代吴氏?”
桑思逸眼中杀机一闪而过:“不该吗?”
就凭吴艾对林酝的欺骗和伤害,搞垮吴氏他只觉得太轻。
“君逸是现代企业,不搞家族关系网那一套。你拿出来的东西比吴氏强,君逸当然会选择更优秀的原料商,具体怎么做不用我教。”林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指向桑思逸,“你要是敢亏待我弟弟,下次就不是一顿揍这么简单了!”
挨打的男人垂着眸,扯了扯嘴角。
林檎回头:“还有,不许告状!”
作者有话说:
色厉内荏的哥哥,其实是个弟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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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林檎进门的时候, 林父也刚到家,阿姨做了一大桌菜,林母张罗着大家吃饭。
林酝急急忙忙从二楼冲下来看他哥。
衣衫整齐, 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伤,应该是没打架吧。
可保不齐两人打架不打脸,身上有伤呢?
林酝恨不得把他哥剥光了看看。
于是觍着脸关心他哥:“哥你忙了一天了,不洗个澡再吃饭吗?”
林檎哪会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斜了他一眼:“怎么, 想看你哥的裸体?”
“哪有……”被无情地戳穿, 林酝讪讪的,跟着他一路到洗手台边去洗手,却惊恐地发现, 他哥的右手指关节红了一片, 还有轻微的割伤。
“哥,你这……怎么受伤了?还有哪儿伤了?”他扯过着林檎的手仔细看。
“干什么呢,洒一地水。”林檎骄傲地收回手:“我没事,有事的是他。”
“怎么可能!”林酝震惊,“你怎么可能伤得了思逸哥。”
“你!”林檎不可思议,“你就这么不看好你哥?”
林酝还是一脸担心。
“哥——”他要哭不哭的, “你该不会已经身受重伤,等会儿一不小心就倒在餐桌上了。哪儿不舒服咱们去医院,别吓着爸妈。”
林檎气结,懒得跟他说话, 径直去了餐厅, 吃饭的时候倒是记得遮遮掩掩, 没敢让林母看见。
好在林母一心都在林酝身上。
林酝一边吃饭一边走神。
他其实不担心他哥会把国王怎么样, 但看他哥这样子, 桑思逸应该是没还手。
林檎的通红的指节一直在他脑海里晃动。
思逸哥不还手,该不会就站在那里让哥哥打?能把指节都打红划破,会不会伤到了哪里?
就,就算是我哥哥,也不能这么让啊!
心里焦躁,却还要应付林母的热情,吃饭从没这么艰难过。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晚饭,林酝立刻唤来了乎乎。
金毛有一个多星期没见到小主人,兴奋得在门口直转圈。
可今天,主人似乎比它还着急着出门,还一出门就和它赛跑,乎乎有些奇怪,汪汪叫了两声,快步追了上去。
林酝一口气跑到了桑思逸的别墅附近。
房前的花园亮着灯,草坪上有自动喷洒机洒水的痕迹。
这还是桑思逸搬过来之后,林酝第一次到他家来拜访。
门铃响了好几声,屋里却没有动静。
林酝心里有点乱糟糟的。
明知道思逸哥很厉害,枪林弹雨都不怕,也能在擂台上一招制敌,根本不可能被他那个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会议室和办公室里度过的哥哥怎么样。
可他就是担心,不见到人,就感觉慌慌的。
乎乎在别墅前的草坪上撒欢,林酝叹了口气,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回来之后一直有些紧张,往来东西两个半球的时差还没倒过来,林酝抱着双腿,下巴枕在膝盖上,睡意渐渐上涌。
桑思逸回到别墅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番情景。
林酝坐在他家门口的台阶上,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闭着眼睛,小脑袋一点一点,睡得东倒西歪。
像只找不到家的小兔子。
桑思逸叹了口气,把手上的包裹放下,蹲下来轻轻推了推他的肩。
“小酝,小酝,晕晕?”
小兔子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模模糊糊意识到身边的人是桑思逸,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嘴里喃喃:“思逸哥——”
“起来了,回家睡觉,在这里睡觉会感冒的。”桑思逸轻轻地哄。
“不要,”小兔子梦话似的,“我拦着我哥,你放心,他打不到你的。”
心里有密密的酸胀,他坐到林酝身后,拉开大衣,把人紧紧裹进怀里。
看着林酝柔软的发顶,桑思逸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林酝时的场景。
那时母亲刚过世不久,外公中风进了医院,家里全乱了套。
陈庆延本身能力并不算强,在钱程的全力辅助下,也只能堪堪稳住集团的日常工作。
没人注意到这个十岁的孩子,其实才是所有人中最难过的那一个。
他把自己关在阁楼里,抱着母亲的照片,无声流泪。
家里的阿姨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严重脱水,高烧不醒。
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钱程把他送到自己的父母那里暂时照看。
钱家父母住在宁县的临溪村,两位老人对这个城里来的小少爷有点战战兢兢,物质上的照顾并无不妥,但对于他的丧母之痛,却无能为力。
病好之后,小思逸便整天在村子里游荡。
他常常默默地坐在河边,盯着河水一整天。
还会不自觉地收集起河边的小石头,到了晚上,又扔回河里。
很快,临溪村来了个怪人的消息,在当地的小孩儿中传开,大人之间,也渐渐有闲言闲语传出来。
一群熊孩子开始跟着他,偷偷地捉弄他。
那个时候的他,身上戾气很重。
丧母后的悲痛一直憋在心里,终于在某一次被人抢走了手中一块漂亮的云母晶体之后,他还了手。
他一个,打三个。
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但肾上腺素的燃烧让他暂时忘记了对母亲的哀痛,运动的发泄也让他得到了一时的满足,竟然觉得心情好了些。
那三个孩子挨了打,自是不肯罢休,时常拉帮结派来纠缠。
桑思逸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倒是没吃多少亏。
十来岁的孩子打架,都下不了多重的手。桑思逸除了第一次带伤回家,把钱家两老吓了一跳,后来打得多了,学会了避开脸和要害,也会整理好衣服再进家门。钱家二老抚养自己的儿子时,对于打架这种小事,也没在意过,更何况是别人家的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终于有一天,熊孩子们请来了亲戚家的大孩子。
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围住了他这个十岁的小孩。
“小孩,我们也不想欺负你,但是你打了我们弟弟,这个仇不能不报啊。”其中一个黄头发指了指身边纹着花臂的肥胖少年,“你看他,多恐怖,打你一下三天都下不了床。你乖乖地让我们打一顿屁股,这事就算了了,怎么样?”
“呸!”小思逸夷然不惧,啐了一口,“你们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少年们失笑:“这小孩还挺硬气,那哥哥们可就不客气了!”
三人逼近过来,小思逸摆好了架势。
突然间,一个清脆的童音叫道:“住手!”
桑思逸低头,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小团子拦在了他面前。
“坏人!不要欺负小哥哥!”童音清脆,带着点软软的小奶音。
“哪来的小鬼?”黄毛皱眉,“谁告诉你我们是坏人?”
小团子双眼晶亮,小手指向三个少年:“黄头发、花胳膊……”
他看着最后一个没什么特征的少年,眼珠一转,总结:“长得凶!所以,都是坏人!”
强词夺理,却理直气壮。
那个被形容为长得凶的少年气笑了:“滚一边去,要不连你一块打!”
“不行,你们不能欺负人!”
小小的人儿才刚刚只有桑思逸一半高,却叉着腰站在他前面。
小思逸咬了咬牙,伸手去拉那个小团子。
小团子却一惊,差点跳起来。
原来,他也在害怕。
虽然害怕,还是挡在自己身前。
心里突然塌陷了一块,软得一塌糊涂。眼前的什么怨什么仇,都失去了意义。
少年那边此刻却起了内讧,花臂胖子拉住两个同伴:“这他妈是裴家的小孩,村子里大户家里的娃,我爸跟着他家做生意呢,要是知道我打了他家少爷,我爸会剥了我的皮。”
这话让另两个少年顿了一顿,就在这一点空隙里,桑思逸一把抱起小团子,钻出了包围圈,朝着村中祠堂的方向冲了过去。
一路颠簸,小团子不由自主用小胳膊抱起了桑思逸的脖子。
软软的小身体贴在他身上,散发带着奶香的热气,小嘴贴在他颈边,温热的呼吸直打在耳根,不时还有软软的触感传来。
桑思逸抱着小团子跑出去老远,才喘着气停了下来。
小娃娃还挂在他身上。他拍了拍小孩软软的小屁股:“刚才多危险啊,你那么小,怎么能跑出来跟大孩子打架呢?”
被抱着一路颠簸,小团子一脸困倦,揉着眼睛靠在他肩上,迷迷糊糊地嘀咕:“小哥哥不要怕,我拦着他们,他们就不敢打你了!”
沧海桑田,一辈子都过去了,林酝眯着眼睛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和那个小团子如出一辙。
“真是个……小傻瓜。”
男人的低语消散在夜空里,远方却传来了脚步声。
乎乎看见家里人,兴奋地跑过去,围着林檎的腿直转圈。
弟弟对男人的牵挂和依赖如此明显,而这个男人眼中的宠溺也毋庸置疑,林檎冷哼一声:“这么冷的天在大门口秀恩爱,也不怕着凉。”
说着他上前两步,手指伸出,推了推林酝的额头:“小笨蛋,回家去睡。”
林酝已经完全睡迷糊了,被桑思逸抱着站起来,眯着眼睛看了他哥一眼,还笑了一声:“哥——你打不过思逸哥的。”
林檎气得翻白眼:“臭小鬼,再说我揍你了。”
看见林酝撇了撇嘴,他转身半蹲下,命令道:“上来!”
把弟弟背在背上,林檎嘴里不停地数落着,脚下却稳稳当当,小心地把弟弟背回了别墅。
乎乎一直在腿边转来转去,安置好了林酝的林檎这才看见,金毛的脖子上多栓了一条链子,链子的顶端,在灯下散发着温润红光的,是一块质量绝佳的鸽血红宝石。
作者有话说:
林妈妈姓裴哈,第4章提到过。所以这里胖子说小酝是裴家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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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阳光灿烂, 林酝坐在床头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天他去找桑思逸,不知怎么的就回了家。
洗漱完下楼,他哥正坐在餐桌旁打电话:“没什么, 老供应商如果比不过新的,当然要酌情换掉或者缩小业务范围,君逸不是福利组织,没有义务去保哪一家的供应, 听懂了吗?”
林酝吐了吐舌头, 他哥发起脾气来的样子真可怕, 也不知公司里哪位高管又倒了霉。
林父和林母因为要参加一个高端交流会,早早出了门,餐厅旁只有兄弟俩。
林檎吃完早餐, 拿出了那块红宝石。
“这是你找到的?”
林酝忙拿过去细看, “这么快就送到了啊,我本来打算自己带回来的,思逸哥说怕不安全,走了特殊的安保特运路线,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咦,哥你是怎么拿到的?”
林檎哼了一声, 没有说话。
“哦哦,思逸哥给你的吧。”小兔子突然想起来昨晚去别墅的目的,后悔得一拍脑袋,想问他哥思逸哥怎么样了, 但看着他哥那张臭脸, 又没敢开口。
放下了石头给桑思逸发微信:【思逸哥, 对不起啊, 我昨天去找你是想看看你跟我哥“沟通”得怎么样, 没想到太困睡过去了……[捂脸][捂脸]】
【思逸哥:我没事,跟你哥沟通得挺好。】
【璃云:哦哦,今天要去金玉坊吗?】
对方似乎停顿了一下才回答:【这两天有点忙,我争取早点忙完。】
【璃云:啊,不急不急,你先忙你的。】
打字说着不急,可小脸已经慢慢沉了下来。
林檎看着他一边打字一边表情丰富,就知道他在做什么,站起身来没好气道:“要是闲,就到公司去帮忙,博览会上好多展品需要清理检查。”
“哦~~”林酝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我先去趟金玉坊,这两天的把直播都理一理。”
金玉坊还是老样子,人来人往。
林酝一到自家店门前就往对门瞄,店铺依旧,就是守店的换成了个女孩。
林酝看了她一眼,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那儿见过。
那女孩倒是一眼认出了他:“这不是公交车救人的小哥哥吗?我是那天给你们拿冰激凌的服务员。”
林酝这才恍然大悟:“小姐姐你换工作啦?”
“嗯,”女孩笑着,“那边倒班太辛苦了,本来只想到这边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正好碰到这家店招人。”
林酝开心地笑:“那太好了,我就在对面,以后可以互相照顾。那个……嗯,你家老板挺好的,这份工作肯定有前途。”
女孩也跟着他笑:“那真是要谢谢你了,我来了好几天了,只让我在这儿做接待,也没见客户上门,心里正慌着呢。”
和小姐姐说了几句话,林酝开了自家的店门。
要直播的包裹都堆在他的工作台上,显然已经经过了挑选。
他在格陵兰的时候给方礼发了几份探矿和打磨的视频,方礼已经发上了微博,收获一片点赞。
粉丝们都很理智,自己的东西只要做出来保证质量就行,也不一定非要直播,因此,林酝熬了三天,搞定了大部分包裹,中间还做了两场直播,算是安抚粉丝。
第四天,公司的评选下来了,林酝的藤蔓缠枝项链和王勤的空山莺啼摆件被选上。
林酝到了公司,几位总监和两位设计师一同讨论过后,还是决定把那块红宝石做成项链。
王勤得而复失,露出失望的神色。
“请等一等!”看了眼王勤,林酝叫住了父兄和公司高管。
“小酝,不要意气用事。”林檎看他一眼便知道,此刻弟弟肯定又是同情心作祟,想要把名额让给王勤,“王勤的设计的确很不错,但这块红宝如果用来做摆件,定价便宜了收不回成本,贵了又难以找到买家,不如项链好处理。”
王勤听见他们兄弟的对话,脸色好了许多:“小少爷,林总说得对,项链的确是比摆件更好卖。”
林酝哭笑不得:“我不是要让名额啊!”
“那你要干嘛?”林檎一个眼刀过来。
林酝就当没看见,把自己的小包搬上桌,倒出一堆矿石来。
“我这次去格陵兰,买了好些原石。红宝的,石榴石的都有,有几块就适合做摆件。”
在场的都是业内精英,眼光自然毒辣,几个人看过一轮,果然找出了两块质量很好的石榴石,很适合王勤的摆件设计。
林父很是欣慰,当即表示,王勤若是能在展会前把东西做出来,大家评审合格,可以以个人作品的名义,放到君逸的主展区展出并出售。
这一来峰回路转,王勤开心得合不拢嘴,林酝也看着他直乐。
“谢了兄弟,我先去赶工,回头东西做好了,我请你吃饭。”
王勤匆匆忙忙走了,林酝又慢慢把带来的宝石往小包里装。
“行了别收拾了。”林檎看着满会议桌的沙子石屑皱眉,“我让市场部的人来给你估个价,公司挑一些补充库存。”
林酝秒变小财迷:“最近红宝石涨价了,我这些石榴石也是千挑万选的。”
林檎失笑:“还指望着赚你哥的钱?”
林酝习惯性顶嘴:“人家现在是已婚人士,要养家的。”
林檎一愣,想着桑思逸一个小时前代表思韵公司过来,刚谈成的那笔三千万的金银加工件合同,再想想之前陈思祺散播的桑思逸吃软饭的传闻,有意想逗逗弟弟,故意道:“我可是听说,桑思逸那个人没钱又没本事,你还真的要赚钱养他?”
林酝刚想反驳国王怎么就没本事了,转念一想,思逸哥这么多年都没想暴露身份,自然也不能让哥哥知道。
这个“只有我知道你的秘密”的感觉让他大为得意,口上立刻没了把门的,冲着他哥就道:“我养就我养,那么帅一个人,我还能养不起吗?”
林檎简直没眼看,会议室门口却传来一声轻笑。
林酝回头,小脸立刻爆红,埋头就想往桌子底下钻,被男人一把扶住。
于是低头趴在桌上,不肯起来。
林檎无奈地看着这两人,摇了摇头,带上了会议室的门。
“小酝。”桑思逸的嗓音里带着笑意,“别趴着了,伤腰。”
林酝装死,却不知道趴在会议桌上的他,长腿绷直,前胸下压,细瘦的腰搭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双臀又如水蜜桃般挺翘,让身后的男人忍不住心猿意马。
目光在他身上恋恋不舍地逡巡了好几个来回,若是目光有实质,现在他怕是已经被剥了个干净。
半晌后,桑思逸才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底里翻腾不休的欲望,伸手把人捞了起来。
“好了,这么倒着,一会儿该觉得头疼了。”
林酝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完,被抱起来后便靠着桑思逸的手臂,细细地喘着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抬起眼来。
“思逸哥,你那天到底怎么样?”
没头没脑的一句,桑思逸却听懂了。他弯了弯嘴角:“没事,你看我,好好的。”
林酝仔仔细细地看着桑思逸的脸,目光扫过英气的眉眼,高挺的鼻和淡红的薄唇,却突然目光一凝。
桑思逸左侧的嘴角边,有一点小小的伤痕。
那是那天林檎的第一拳,他没有多避让,直直打在嘴角,当时便破了个口子,过了三天,旁边的一点点淤青已经消失,桑思逸这才敢来见林酝,没想到还是让他看了出来。
林酝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那个小小的伤口,心疼道:“还疼吗?”
桑思逸抓着他的手指挪开:“不疼,本来就没多大事。”
林酝却嘀嘀咕咕:“哥哥太讨厌了,有什么话不好说,怎么能动手呢?咱们结婚这事,本来就是我主动给你帮忙的,他还怪你……”
小嘴叭叭叭,柔软的唇开合不停,却不知道,自己在男人心里掀起了多大的风暴。
桑思逸的手握住一旁的椅背,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甜美的心上人就在眼前,双唇不过两寸的距离,他却死死控制着自己,怕吓到了眼前的小兔子。
过了好一会儿,林酝叨叨结束,才想起来问桑思逸:“思逸哥,你来这儿做什么?是有生意要跟哥哥谈吗?”
桑思逸低头,声音还带着点沙哑:“嗯,已经谈完了,听说你来了就想问问你,今天外公要过来,你晚上要不要去见见。”
“外公要来?”林酝眼前一亮,自从知道了桑思逸是国王,爱屋及乌的,他把桑巍澜的生平也研究了个够,越看越觉得,老人的创业史太迷人,简直就像当年旧上海的风云传奇。
他连忙点头,“有时间,有时间,我去陪外公吃饭聊天。”
看着林酝亮晶晶的眼眸,桑思逸微微吐了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一小步,小声说:“老人知道我们领证了,晚上吃饭以后,咱们可能得秀个恩爱给他看,我……”
他没有说完,只看着林酝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林酝突然就懂了他的意思,红着脸扭头,咬了咬嘴唇:“我……我没关系的。”
话音刚落,肋下突然一紧,桑思逸把他抱上了会议桌。
膝盖间的空间被男人占据,那人在他耳边低声诱惑:“可以……先排练一次吗?”
上一次被按在墙上接吻的感觉突然回归,林酝只觉得一道电流从头到脚地游走,手上发着颤,抓住了桑思逸的袖子。“我……我……”
有一点抗拒,更多的,却是隐秘的渴望。
男人已经吻了上来。
不像上次那么强势,桑思逸轻轻抬起林酝的下巴,含上了他的唇。
没有入侵,没有搅动,只是双唇的轻轻挤压与摩擦。
他徐徐变幻着角度,品尝怀中青年柔软的双唇。
这样就够了,小兔子很容易受惊,不要吓到他。
就当他要撤开的时候,一只小小的舌尖,却怯怯地伸出来,在他的唇上轻轻勾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桑思逸:这样就够了,别吓到小兔子。
林酝:就这?
桑思逸:那我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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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桑思逸浑身一僵。
那轻柔的一碰, 如同甜美的邀请,让他蓦地收紧了手臂。
身体贴上身体,共享着火热的温度, 男人接受了邀请,登堂入室,恣意品尝,如风暴般, 将对方的神智摧毁。
林酝仰着头, 后颈被牢牢托住, 舌尖被勾缠,被搅动,灵魂都被男人生吞入腹。
大脑里懵然一片, 像是被沉入了温水深处, 舒适又憋闷,渴望又抗拒,矛盾纠缠,无法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桑思逸才停止了掠夺,低笑着:“乖, 吸气。”
林酝的眼圈已经红了,乖乖地猛吸一口气,却一不小心咳呛起来。
男人展臂把他揉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等他的呼吸终于平稳了, 才低声道:“等一下再出去?”
林酝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见不了人, 微微点了点头, 跳下会议桌。
脚落地却猛然一软, 在桑思逸的搀扶下,他才终于坐在了椅子上。
“你等我一下。”桑思逸看他坐好,走出了会议室。
林酝松了口气。
刚才……刚才……
不知道为什么,他清晰地感觉到了桑思逸即将撤开的信号。
对比上次的吻,这次竟然这么简单?
他脑子一抽,便……
没想到,竟引来了一场风暴。
国王好厉害啊!他闷闷地想。
探矿厉害,做生意厉害,连接吻……都这么厉害。
林酝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思逸哥大概经验很丰富吧。
国王呢,那么多崇拜者,人又那么帅,会不会有很多前任?
他也曾经这样吻他的前任吗?
林酝撇了撇嘴,掏出手机。
公司的员工群里消息99+,点进去,迎头就是桑思逸的背影照片。
市场部的小姐姐在尖叫:“啊啊啊,哪里来的帅哥,看那宽肩窄腰大长腿,谁来给我介绍一下!”
采购部的大姐回复:“下午来和林总谈生意的桑总,事业成功人士,长得帅,开会的时候,连声音都迷倒一片老阿姨。”
连文印室的小妹都来凑热闹:“我刚才送文件到十六楼,帅哥问我有没有自动贩售机,啊啊啊,找什么自动贩售机,直接带我走!”
林酝把手机丢在桌上。
哥哥怎么管公司的,员工上班这么八卦,能安心工作吗?
桑思逸拿着两罐冰饮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就看见小兔子撅着微肿的嘴唇,坐在椅子上生气。
他递过去一罐冰饮,示意林酝贴在嘴唇上:“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事。”小兔子语气硬邦邦的。
一直到半小时后,两人上了桑思逸的车,林酝还是气鼓鼓的。
桑思逸开着车汇入拥堵的车流,又偏头看了林酝一眼。
小朋友这会儿正瞪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
那是一个宝石设计师论坛。林酝经常逛,都是珠宝设计师在里面交流行业新闻,切磋设计理念,当然,也少不了八卦。
一进去,打眼第一个飘红的帖子便是:谁能提供国王的联系方式,重金酬谢!
林酝磨了磨牙,点开。
是个新人贴。
照例表达了一番对国王的崇拜,末了表示,实在是太喜欢国王,悬赏五万请大家提供线索,只愿有个机会能够一起吃顿饭,若是能春风一度,赏金加倍。
居然还贴了一张自己的半身照!
林酝点开照片。
皮肤太黑,差评!
眼睛太小,差评!
下颌太尖像狐狸,差评!差评!差评!
桑思逸的余光里,小兔子沉着脸,在手机上戳戳戳,嘴里不时还念叨两声。
他开口:“小……”
身边的人立刻背过身。
这是,生我的气了?
想要关掉论坛,又想知道后续,林酝斜靠在车座上,手指无意识地不断刷新。
下面倒是不停有人回复:
【楼主怎么知道国王喜欢男的?】
【去年不是有个帖嘛,是个小女生,也是追国王不惜代价,后来据说是国王团队的人私下联系了,以性向为理由拒绝了。】
【说不定就是个让人死心的借口呢?】
【瞎说的吧,我记得以前听哪里八卦过,国王团队里有个特别火辣的姐姐,从国王发迹后不久就跟着他了,说不定是内部消化哦。】
林酝眨眨眼,说的应该是麦姬。
【也不一定吧,有人不是说过,国王团队堪称gay圈天团,好多都漂亮又能干的男生。】
林酝默默点头,何欣然和艺术家都很好看。
【哇,这是开了后宫啊,国王一定是大猛1!】
林酝瞪了一眼身边的大猛1,沾花惹草,哼!
桑思逸捕捉到他的动作看过去时,林酝又背过了身。
小兔子今天怎么了?难道是刚才……真的吓到了?
论坛里有人爆料:
【别瞎猜,小心国王告你诽谤。不过我是真的知道一点,国王的确是有个很喜欢的人,但不是现在团队里的任何一个。大家都知道国王的成名战吧,据说当年哥伦比亚之战,就是因为国王失恋,才会采取那么极端的手段。】
【你是说那些毒贩不该灭?】
【不是不是,我是说,如果不是失恋太痛苦不得发泄,按照国王现在的风格来判断,当年不应该那么冲动,把自己置于险地。】
网友们后面说了什么,林酝再也看不下去了,扣下手机。
他也一直觉得奇怪,自从认识桑思逸一来,见到的都是男人运筹帷幄,温雅有理,很难和哥伦比亚那个手持武器如刀锋般尖锐的男人联系起来。
他一直都以为那不过是国王的青涩过往。
但哥伦比亚之战离现在不过四年,若之前一直是个狂徒,变成现在的样子,真的不太现实。
那就真的是……
“在想什么?”耳边传来男人温和的问话。
林酝咬了咬唇,干脆问了出来:“网上说你当年在哥伦比亚那么拼命,是因为失恋。真的么?”
桑思逸偏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立刻回答。
如果是别人这么问,桑思逸可以肯定对方是在试探自己,但以林酝对感情的懵懂,这句话大概率只是就是论事。
他想起了昨晚和艺术家的一段对话。
红发的青年在知道他们接了吻都依然是不温不火的关系后,叹了口气:“老大,恋爱不是这么谈的。你什么都依着他,到了最后,变得和家人一样,就不怕被发好人卡吗?”
“你看,结婚是因为要拿股份,接吻是因为有人起哄,你给所有的示爱行为都冠以正正经经的理由,他就算习惯了和你亲密,这种亲密,也不会被归属于爱情。”
“所以,需要适当地试探,如果他真的在意,也不要怕,刺激他一下,再圆回来,过山车似的心情波动会让他靠你靠得更紧密,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懂不懂?”
林酝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桑思逸回答,但男人脸上略显纠结的表情,让他心里一沉。
“也不算失恋吧。”桑思逸斟酌着开口,“只是……暗恋的对象喜欢上了别人。”
是暗恋。
林酝眨了眨眼,真不知道,思逸哥暗恋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一定很厉害,能让思逸哥那样失控。
“那他……”
桑思逸垂眸:“已经结婚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酝松了口气。
看着男人似乎有些黯然,他习惯性地开口安慰:“结婚了也没什么,说不定过段时间会离婚。”
桑思逸有点好笑地看过来。
“啊,我不是诅咒你暗恋对象离婚,就是……”
桑思逸更好笑了。
这会儿车停在红灯前,他敛了笑容,转过身子,认认真真地看着林酝:“别瞎想,他不会离婚的,他老公很爱他,他们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
林酝尴尬地点点头,心里还是有些同情。
思逸哥好可怜啊,为了对方的幸福这样催眠自己。
下一句话他就被点了名。
桑思逸问:“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林酝脸红了:“哪有!我一直很关心啊!不是,我是在看这个有关国王的论坛,好多人都关心你的感情生活呢。这是我们粉丝的日常,日常!”
心里其实有点犯嘀咕,偶像谈恋爱了,粉丝们都会这么敏感的吗?
微微的尴尬一直持续到回到云都,小兔子说要回家换衣服,下车后匆匆走了。
踏进林家别墅,林母正在客厅里招待客人。
林酝一进门,就听见一个甜甜的女声:“诶,小酝回来了!来让姐姐看看长高了没有!”
林酝抬眼看过去,是家里的堂姐林芊芊。
林芊芊比林酝大三岁,二十岁进入娱乐圈,前两年以三部上星电视剧和一部综艺爆红,据说新拍的一部电影也要在贺岁档上映,已跻身一线女星之列。
林芊芊的妈妈罗韵和林母是妯娌,关系很好,因此两家一直很熟,林芊芊和林酝关系也不错。
林酝这会儿心情不大好,还是乖乖叫了声“芊芊姐。”
“抱歉啊芊芊姐,我答应了朋友晚上出去吃饭,今天不能陪你了。”
“没事,”林芊芊笑得优雅,“我也就陪你妈妈说说话,晚上还有通告。就是你答应我的那一套首饰,新年前可以做好吗?”
林酝上楼的步子一顿:“是有什么用途吗?”
“也没什么,不着急,新年前不是我生日嘛,可能要搞个影迷见面会什么的。”
林酝认真点头:“我会尽快。”
回房间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林酝磨磨蹭蹭出了门。
没走多远,林芊芊就赶了上来。
他俩从小玩到大,也没什么忌讳,林芊芊把他的胳膊一挽,笑眯眯道:“看你这表情不对啊,跟谁生气呢?”
堂弟这段时间的遭遇她也有所耳闻,没想到一直乖乖巧巧的小弟弟,会陷入到这种狗血的四角关系里,林芊芊的八卦之心熊熊而起。
林酝迟疑了一下,拉着林芊芊走到小花园里。
他斟酌着措辞:“芊芊姐,你会不会因为你的偶像有了对象而生气啊!”
林芊芊愣了一下:“你还追星啊!别道听途说的,告诉姐姐是哪个明星,姐姐帮你打听实际情况。”
林酝有点扭捏:“不用,不用,干嘛打扰人家的生活,我也就随便问问。”
林芊芊也不强求,“看人吧,娱乐圈这种事情挺多的。你看上次托我来找你做宝石发夹的孟姐姐,今年都三十多了,跟男朋友地下恋七八年,还是不敢对外宣布。主要原因就是她男朋友现在在歌坛上正当红,要是让粉丝知道了他谈了恋爱还想结婚,还不哭着喊着要他们分开。”
原来粉丝对偶像都会这样,他明白了。
关心偶像的感情生活,不是他敏感,就是粉丝的日常。
给自己洗完脑,他主动拉着林芊芊:“芊芊姐,你等我一段时间,这个月我要做哥哥参展的作品,等博览会结束,我就第一个做你的那套首饰,好不好?”
林芊芊见他高兴了些,也甜甜地笑:“别急,我也不是一定要戴新的,你要是来不及做,就把你哥去年那套获奖作品偷出来给我。”
说的是玩笑话,但两人都笑得开心。
又说了会儿闲话,林芊芊手机响了。
美女吓了一跳:“哎,光顾着跟你说话,都忘了晚上还有通告要赶……”
她站起身,在林酝头上揉了一把,手感太好,干脆跟小时候一样,双手捏住林酝的脸颊往外轻扯。
“小晕晕,偶像有什么好?做粉丝呢就多爬几个墙头,没必要守着一个偶像心烦,好不好?”
林酝乖乖地由着她扯,却见她突然停住了动作。
回头,不远处,高大的男人正向他们走来。
林芊芊的声音低低的:“哇塞,好帅的男人。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男人朝他俩伸出了手。
美女还在怔愣,就见自家堂弟红了耳根,乖乖上前两步。
男人趁势揽住了他的肩,伸手把他被揉乱了的头发理理整齐,又轻轻抚了抚他发红的脸颊,这才看了林芊芊一眼。
略一点头,他带着林酝转身向别墅走去。
女明星在风中凌乱,你那一脸好像我抢了你老婆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今天芊芊女神来客串,磕cp前线永远的斗士(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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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一更
桑思逸揽着林酝踏上别墅前的花园小径, 林酝抬起小脸看他。
“思逸哥,你怎么找来了?”
“外公他们已经来了,看你没到, 怕你有什么事,所以让我来看看。”
“啊,”林酝急着往前跑了两步,“那我们快点, 别让外公久等。”
桑思逸拉住他:“没事, 外公下午去了趟公司, 有点累了,刚才也一直在休息。戒指带了吗?”
林酝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袋, 倒出那枚蓝宝石戒指。
小区里华灯初上, 别墅里透出温暖的黄色光晕。
不知谁家的蟹爪兰开花了,风吹过的时候,带着一点清香。
桑思逸拿起手心里的戒指,握着青年细长润白的手指,珍重地缓缓将戒指推到他的无名指根。
就像……在结婚的圣坛前一样。
林酝恍恍惚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却见那人弯了弯嘴角, 俯身在他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唇瓣带着点微凉,只在嘴角蜻蜓点水般一碰,便离开了。
男人十分自然地转身走了两步,见他没跟上来, 又回头招呼:“进去了。”
林酝跟着他往里走, 心神却飞到了九天之外。
刚才思逸哥是亲我了吗?秀恩爱现在就开始了?我刚才完全没反应过来, 会不会太僵硬?会不会被外公看出来啊!
开门的时候, 桑巍澜正在钱程的帮助下, 从客厅的沙发上起身。
今天是他每月一次巡查桑氏的日子,照例要去集团大楼。
他们得了消息,外孙和林家小少爷已经拿了证,今日过去,本来是打算逼着陈庆延办手续的。一早起来,却看见了独自来拜访的桑思逸。
桑思逸没跟他们多客气,开门见山就说:“我知道是钱伯安排,把我要继承股份的事情告诉陈庆延的,这其中必然也是外公您授意。我只想问一下,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有没有计划。”
桑巍澜和钱程对视一眼,苦笑:“没想到你知道得这么快。”
老人沉着脸解释:“当年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你才十岁,我中风进了医院,集团里全靠你钱伯撑着,陈庆延全程筹备并主持了葬礼。那时我急病攻心,就是觉得你妈妈的死有蹊跷,但等我病情好转,集团稳定下来,已经再也找不到证据了。”
“陈庆延后来一直都是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不娶妻、不交女朋友,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集团的发展,当然,后来也知道,他也在集团中暗暗发展势力。我中风后精力不济,钱伯又是外人,只能慢慢把权力移交给他。没想到,那年你出事后,陈庆延突然就露出了真面目。”
老人的语气凶狠,眼中却有泪花:“他瞒得结实,那时我才知道,他早就在外面有了女人,那个私生子,只比你小两岁!若燕,若燕她当年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出事!她曾经探过的矿不知凡几,怎么可能折在那么个小矿里?”
“思逸,”老人声音嘶哑,“你妈妈,一定是被陈庆延害死的。我们就是想逼他,让他不得不露出马脚来,再找证据钉死他!”
桑思逸沉默着。
上辈子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在国外站住脚跟后,也曾展开调查,还有了一些进展。只是那一辈子太短,这些事情还没有查出结果便已结束。
见他沉默,老人有点着慌:“思逸,你,你不会不管你妈妈吧。”
桑思逸上前两步,安抚地拍了拍老人。
“怎么会呢?只是,你们这种办法,让陈庆延狗急跳墙的同时,也会给其他人带来危险。”
“我不怕!”老人嚷嚷着,“我跟你钱伯都是老头子了,至于你,宝石界的国王,足可自保。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外公,”桑思逸沉声道,“我们是没什么,可钱伯还有钱婶和钱倩,而我,我还有小酝,我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老人默然半晌,“那你说怎么办?”
“这事交给我,虽然我和小酝已经领证,但不要明确告诉他。”桑思逸重新坐下,给外公分析,“陈庆延不是玩命之徒,他一直以来的目标是集团、是钱,我们不亮底牌,他就会一直焦虑。”
“一个时刻处于焦虑中的人,必然没有多么长远的目光,”桑思逸眼中闪过杀机,“在这个过程中,我会一点一点蚕食集团高管手中的股份,一点一点剥离他的势力,直到让他无依无靠。”
桑巍澜和钱程对视一眼,都有点心惊,幸亏这个孩子是向着自己的,否则,就连他们也不一定能斗得过。但他还有疑问:“陈庆延把钱和股份抓得那么紧,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桑思逸笑了:“单是他确实不好办,但别忘了,他还有个傻儿子。坑爹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少了他。”
想到这儿,桑巍澜笑了,拍拍钱程的手:“我们都老啦,还是年轻一辈厉害。报仇的事情就交给思逸,咱们配合他敲敲边鼓就行。唉,今天看到陈庆延讨好里带着焦急的脸,第一次感觉心情舒畅啊!”
钱程在一边笑:“等会儿见了小酝,您会心情更舒畅。”
正笑着,两人已经走了进来。
桑巍澜已在沙发上坐好,忙朝林酝招招手:“小酝,来来来,让外公瞧瞧。”
林酝坐在客厅陪桑巍澜说话,桑思逸便去了厨房。
他中午就已经交代了物业,让他们帮忙买菜送过来。云都的物业很敬业,送来的菜品质量好,洗得干干净净,稍微处理一下就可以下锅。去找小酝之前,汤已经在熬,这个时候,香气已经从厨房飘了出来。
基围虾处理干净,下锅和葱姜蒜和一点小米椒一起翻炒成漂亮的红色,加上秘制酱料,加水没过食材。
等着水收干的时间,桑思逸拿出一条黄瓜,准备凉拌。
林酝溜溜达达地进来了。
一进来就咽口水,探头探脑地想去揭锅盖,被桑思逸拦了下来:“还没做好呢,锅盖也烫。”
缩回手,又去摸砧板上的黄瓜。
“怎么了?”桑思逸看着他好笑,“怎么不陪外公说话了?”
林酝烦恼地皱眉,扭头看了眼厨房外,悄悄说:“外公要给我东西,太贵重了,我推了半天都推不掉,没办法,只好逃进来了。”
桑思逸失笑:“是不是那套祖母绿首饰?项链耳环加手镯戒指的一套?”
他伸手刮了刮林酝的鼻尖:“那可是好东西,老爷子一直留着,当初我妈找他要他都没给。”
林酝嘀咕:“那就更不能要了啊,肯定是外公留给以后孙媳妇的。”
声音很小,男人低下头才勉强听清。
“给你你就收着,现在你不就是外公的孙媳妇?”
“那不一样的。”小兔子有点泄气,“我们又不是真结婚。”
话音里带着点委屈,桑思逸突然觉得,那辆阿斯顿马丁借给艺术家还是很值的。
于是低声地循循善诱:“没事,你就当帮我保管。你要是不收,外公今晚该睡不着了。”
“为什么呀?”小兔子疑惑。
“你看,孙媳妇和孙子领证后第一次见,给的见面礼孙媳妇不收,他就会想,是不是孙媳妇对我孙子不满意,还是这礼物不够分量?我孙子以后会不会天天睡书房,被孙媳妇冷暴力……”
林酝被他左一个媳妇右一个媳妇说得脸红,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骗外公的首饰还扯上我,我帮你就是了。”
嘴唇被温暖的手捂住,指尖的细茧在脸上惹出痒意。
桑思逸努了努嘴,在青年手心留下一吻,再看着他逃出厨房,这才笑眯眯地关火上菜。
满桌子的菜肴都不及小兔子“羞”色可餐。
饭后,钱程提议在小区里走走。
虽然已是十一月末,A市今年却在入冬前回暖,气温仍如初秋时,饭后出门散步,十分惬意。
林酝推着外公的轮椅,慢慢悠悠来到小区的临湖景观区。
不知名的兰花开了一片,散发出阵阵幽香。
桑巍澜和钱程坐在湖边亭子里聊天,林酝就和桑思逸一起,在亭外的小路上散步。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男人温声问他。
“当然是接着做参赛作品啦!”小兔子走路的时候一蹦一跳的,常常跑到了前面,又等着桑思逸走过来。
“思逸哥,你要不要再下矿啊?”等桑思逸又一次走到他身边,林酝压低声音问。
男人含着笑看他:“你想去?”
小兔子使劲点头:“想去!跟着你下矿太享受了,想想从岩壁里一下子挖出一块大宝石来,多开心啊,我还没有亲手挖出过宝石呢!”
桑思逸失笑:“格陵兰西区那边,资料还不够丰富,这是个新矿,又关系到我们林小少爷的名声,当然要多花些心思来经营,暂时也不会开发新的矿区。”
“不要嘛,”林酝拉着桑思逸的衣角摇,“你们宝石猎人不是一年到头都在山里找宝石吗?”
“刚开始打名声的时候自然要忙一些,” 男人看着他的眼睛,摆出拒绝的神情故意逗他,“现在,国王都已经是退休状态了,没什么麻烦事情,不用下矿的。”
林酝点头,又拖长了调子:“思逸哥,那你有机会的时候,带我去看看你下属的矿场,好不好?”
男人停下脚步。
两人走到了一颗巨大的香樟树下,秋冬时节,香樟树却依然枝繁叶茂。浓密的树叶挡住了大部分的路灯光,只余下点点光影。
从亭子那边看过来,刚好影影绰绰可以看到。
林酝蓦地紧张起来。
他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桑思逸的衣角。
“要……要亲了吗?”他吞了口口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却被香樟树的巨大树干挡住。
男人向前一步,高大的身体挡住了灯光,将林酝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
黑暗里,男人的声音缓慢而诱惑:“要不我们来算一下,国王的一处矿场,能值几个亲亲,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小兔子掰手指: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桑思逸:先亲了再说——
今天双更,后面还有
第43章 二更
林酝被罩在男人的阴影里, 只有一双眼睛,映着树叶缝隙里的点点光亮,也映着男人高大的身影。
他拉着桑思逸外套的前襟, 轻轻踮起脚,极为迅速地在他唇上贴了一下。
退回来眨眨眼:“能带我去么?”
男人摇头:“我的矿可没那么小。”。
林酝踮脚,再亲一个。
男人还是摇头。
一连亲了五六下,可还是达不到标准。
小兔子泄气, 好难啊。国王你就没有小一点的矿么?
树下的小兔子, 满面薄红, 却还在认真地思考和计算,到底要亲几下才能换一次下矿的机会。
却不知道自己早已在男人忍耐的边缘反复横跳。
算不出来多少次合适,小兔子抬头:“思逸哥——”
下一刻, 男人俯下身来, 吻上他的唇。
起先便和他刚才一样,轻轻点在唇上,挪开,却不远离,再次接触。
接着便轻轻挤压,慢慢碾磨, 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林酝仰着头,有些不满地睁开眼。
男人却依旧绅士,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脑子里灵光一闪。
小兔子怯怯地伸出舌尖,却发现自己畅通无阻, 直到碰到柔软和温热。
清冽的薄荷味道在舌尖爆开, 似乎还有一点甜。
林酝有点走神地想, 思逸哥什么时候吃了薄荷糖?
舌尖不自觉地做了个找糖的动作, 让身前的男人呼吸一紧。
紧接着, 舌尖被擭取,呼吸被夺去,男人的动作突然变得无比强势,猛然把撩拨而不自知的小兔子丢进了惊涛骇浪之中。
舌尖失去了知觉,林酝已经腿软地站不住,桑思逸伸出手,把矮了他一个头的青年从身前抱了起来。
林酝的双脚都离了地,反射性地伸手搂住了男人的颈脖,男人的呼吸更重,将他再耸起一点,紧紧将他压在树干上,深深亲吻。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风暴才慢慢平息。
依旧抱着人,桑思逸努力平抑下激烈的呼吸,又在林酝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两口,这才哑着嗓子开口:“加上这一下,就够了。”
林酝迷迷糊糊地看着他,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终于给够了一次下矿的筹码。
可小兔子回神过来,却无心庆祝自己的胜利,他挣扎着推开了桑思逸,顺着树干溜下地,努力控制着发抖的双腿,低着头闷闷地说:“思逸哥,对不起,我想起来还有点事要回家处理一下,我,我去跟外公道个别。”
说完,撑着发软的双腿就要往亭子的方向走。
“不用去,”桑思逸拦着他,“他们已经回去了。”
林酝抬头去看,果然,亭子里早已不见人影。
“那,那我先回去了。”
小兔子一矮身,从男人的手臂下钻了出去,努力迈着酸软的双腿,一溜烟跑回了家。
父母已经入睡,哥哥大概在书房加班,林酝尽量放轻脚步跑回自己房间,紧紧锁上了门。
低头看着自己略略鼓起的地方,林酝捂着脸趴倒在床上。
刚才,思逸哥亲他的时候,他居然……居然……石更了……
当时挨得那么近,他全身都吊在男人身上,思逸哥会不会……会不会……
明明是故意在老人面前秀恩爱,明明是用亲亲来换下矿的机会,怎么会,怎么就……
林酝低头,发出严肃的斥责:小小酝,你是不是精神过头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睡前的刺激太大,林酝一晚上都不停地在梦中辗转。
而且,每一个梦境里,都有桑思逸的身影。
初时还是回忆。
生日宴上帮他解围,冒火的公交车旁一起救人,安特卫普市政厅的相拥,极光下的亲吻……
对了,亲吻。
梦境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温柔的、强势的、主动的、被动的、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就连看过的电影、打过的游戏、电视上的、电影上的亲吻镜头,全都挤挤挨挨地向他扑来,而无一例外地,亲吻的主角都是他和桑思逸。
他在无数的亲吻中辗转,在欲望的深海中沉浮,渴望着,战栗着,在混乱与高亢中醒来。
睁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林酝才放缓了呼吸。
沉下脸,他慢吞吞地掀开被子,看了眼被湿漉漉的布料裹着的小小酝。
真没出息!
接下来的几天,林酝又住到了公司里。
他的藤蔓缠枝设计很复杂,需要和负责金银件加工的技师反复沟通,给哥哥打过报告之后,哥哥直接丢给他一张名片。
看着名片上印制的XX思韵XX有限公司的字样,林酝呆了一呆,下意识拿起手机。
也许……是巧合吧。
林酝并无意打听别人的隐私,更何况,思韵小姐姐心思敏感,还一直在帮他。
按下了名片上的电话,接听的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得知他的要求后,话筒静了一会儿,女声回答:“好的,我已经通知了负责公司的金银件定制的主管阿奇,您什么时候方便?他会去您公司和您沟通。”
“当然是越快越好。”林酝盘算着,宝石周边的设计里,还有一处,他觉得到时候制作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困难,正好,和对方聊一聊,看能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对方似乎有点忙,时间约在了11点,林酝也没怎么在意,趁着这个空档,继续埋首于装饰性宝石的筛选。
11点的时候,设计部的门被敲响,一头红发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家好,我是思韵的金银件设计主管阿奇,请问林先生……”
“艺术家?”
“老板娘?”
这称呼一出口,所有人都是一愣,林酝忙站起来把他拉到小会议室。
“老……啊,林先生,原来是你找我啊!”
林酝有些窘迫地小声开口:“别叫老……老板娘,也不用叫林先生,你叫我小酝就好。”
红发青年点头:“好的好的,原来那件藤蔓缠丝是你设计的,很巧妙啊!”
林酝被夸得开心,露出甜甜的笑来:“过奖了,就是其中有一个地方……”
他拿出设计图,把那一处衔接指给阿奇看。
这一处的衔接很细,却又正好是红宝缺角的地方,如果不妥善处理,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
阿奇看了一会儿,抬头问他:“你有没有想法?”
林酝兴致勃勃地从一旁的杂志架上拿过一本杂志。
“这是前两天刚出的新刊,”他指向一张豪车的涂鸦,“这是艺术家艾奇斯特-谭布尔这个月的获奖作品,我觉得这个地方,你看,这个特色的缠扭变形设计,如果可以用在这里,应该是很完美的。”
无视红发青年有些怪异的眼神,林酝叹了口气:“可我不认识艾奇斯特,他是欧洲很著名的艺术家,他的作品我都好喜欢。可惜,他是出了名的行踪不定,我昨天给他的工作室打过电话,他秘书说他参展结束后就出门了,唉!”
看着眼前精致的青年微微撇着嘴的样子,阿奇抬起了有点颤抖的手指:“这辆车,是你老公的。”
“嗯?”林酝迷惑地朝他看过来。
“车上的涂鸦,嗯,”红发轻轻咽了口口水,“是我画的。”
“真的吗?”林酝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椅子拖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把小会议室外的王勤吓了一跳。
“阿奇,艾奇斯特,艺术家……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林酝兴奋极了,伸出手就想要去摇阿奇的手。手伸了一半又收了回来,眼里的开心却止不住地往外冒:“我,我可以用你的设计吗?不会白用,专利费多少我都可以付,可以吗可以吗?”
红发的青年连忙点头:“你用你用,随便用,需要授权书的话我通知工作室给你做。”
林酝冲出会议室,从最近的桌子上抓过一支笔,又冲了回来,立刻坐下修改设计图。
阿奇则点进了那个“为老板娘而努力”的群,几乎是哆嗦着打字:
【我就是艺术: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天下第一特助:怎么了?你不会把老板娘的设计搞砸了吧?】
【我就是艺术:不是不是,老板娘他……】
【超级马里奥:到底怎么了?】
【我就是艺术:啊啊啊,老板娘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天下第一特助:……】
【我就是艺术:老大在哪里找来的这么人美心善的小美人?他刚才找我要涂鸦设计的授权,那眼睛,那神情,啊啊啊,我只想抱上去使劲亲一口!】
【超级马里奥:我只关心你亲了吗。】
超级马里奥撤回了一条消息并骂了自己一声棒槌。
【我就是艺术:不跟你们多说了,在这里浪费一秒钟我就少一秒和小美人相处,拜拜。】
群里一阵寂静。
我就是艺术被管理员天下第一特助移出群聊。
阿奇放下手机后便看着林酝画图,不时插上两句,收获了无数崇拜的眼神,不由得飘飘然起来。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王勤去公司餐厅前到小会议室门口看了一眼,见两人正改图改得热火朝天,也不便打扰,便招呼着其他同事一起去吃饭了。
吃完午饭回来,两人还在小会议室里工作,外间的同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突然,大门被敲响。
王勤拉开门,却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众人抬头,设计室门口,高大的男人俊美锋利,本就锐利的眼神带着点压迫感,还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攻击性。
来人进门沉声问:“林酝在这里吗?”
一众人齐刷刷地扭头,眼光在会议室的门上打了个转,又转回男人身上。
男人抬了抬手里拎着的东西,那是一个金色的宝可梦保温袋。
作者有话说:
严肃的男人拎着宝可梦保温袋,你怎么想的?
桑总:没办法,老婆喜欢……——
感谢在2022-05-13 09:00:00~2022-05-14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诉百语 12瓶;诗尔 5瓶;阿银不可能这么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一更
林酝感觉自己太幸运了, 他一向喜欢艾奇斯特的设计理念,念书的时候还给他的工作室投过稿,说是粉丝也一点不为过。
这会儿坐在偶像身边, 把最新获奖的设计思想,掰开揉碎了说给他听,真是不要太惊喜。
他干脆把以前积攒的一些设计上的疑惑一股脑都倒了出来,两人热烈地讨论着, 不时还有些争执, 又在各自表达观点后达成一致。
简直就像古代高手过招, 你来我往,畅快淋漓。
这么一讨论便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两点。
设计图改到一个段落, 林酝伸了个懒腰, 肚子却咕咕叫了两声。
“哎呀都这么晚了!”他看着手机惊呼,“不要意思啊阿奇,都忘了招待你吃饭,现在餐厅不知道还有没有吃的,我们出去吃?”
“行!”红发青年拿起手机,推开小会议室的大门, 却突然僵住。
“怎么了?”林酝从他身边挤出来。
君逸的设计室里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原本都是群自称为艺术家的小伙子,自然都有些不拘小节。林家父子充分鼓励个性化,很少约束他们的办公纪律。
因此,在办公室里一边画设计图, 一边聊天吃东西抽烟甚至睡大觉, 都很少有人管。
可是今天下午, 小伙子们全都正襟危坐, 鼠标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连电子笔在画板上划出的声音都格外干净利落。
林酝的临时工位上,桑思逸带着一副防蓝光的金丝眼镜,正在自带的手提电脑上回邮件。
本就锋利的五官被眼镜模糊了少许,但气势摆在那里,怎么看,都像是领导来视察工作,感觉若是偷了懒,就有被开除的嫌疑。
“思逸哥你来啦!”林酝惊喜,三步两步跑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超显眼的保温袋。
“这是?”
桑思逸抬眼拿过保温袋:“吃饭了。”
男人走进小会议室,林酝乖乖地跟在后面。
办公室里,宅男们瘫倒一片。
“思逸哥,你来很久了吗?”
“中午来的,看你们讨论得激烈,没有打扰。”男人打开保温袋,拿出便当盒。
三层便当盒里满满当当。
辣子鸡丁用了鲜嫩的鸡腿肉,酱香四溢,已经捡出了花椒和辣椒皮,红彤彤地可以直接入口。
清炒莴苣丝切得细细的,淋上了一圈亮晶晶香喷喷的小麻油。
还有软弹如果冻的鸡蛋羹,中间还窝着一小团酱炒的肉末。
最后一格,软糯晶亮的米饭只占了一半,另一半,饭团捏成了小兔子的模样,胡萝卜做的眼睛和嘴巴,耳朵和面颊上,还用浅粉色的火腿片做了装饰。
林酝眼巴巴地看着这丰盛的饭菜,再一晃神,桑思逸又从包里掏出两个小蛋糕和一杯果茶。
“都还热着,赶紧吃。”
阿奇看得流口水,凑上来问:“老大,我的呢?”
桑思逸把筷子递给林酝,眼皮都没抬一下:“君逸有员工餐,看他们给你留了没。”
语气冷淡,比冰块还冰。
红发青年摸摸鼻子,自觉去了员工餐厅。
林酝坐下来吃饭,嘴却不闲着,吧啦吧啦讲个不停。
“思逸哥,阿奇好厉害,我设计上的难点,跟他一讨论就都弄明白了,我觉得,今天应该就可以把设计图出出来了。”
“还有啊,他这次的获奖作品也很棒,给了我很多灵感。我本来有一处设计一直拿不准,但如果用他的理念就可以挽救,刚才他跟我说,可以直接给我授权,让我随便用。啊,他真是我的偶像!”
“偶像?”男人抬眼,会议室的气压莫名低了下来。
“对啊对啊,”小兔子浑然不觉,“你知道吗?我在巴黎上学的时候就喜欢他了,他每一期的获奖作品我都仔细研究过,还写过好几篇小论文,在论坛上跟人大战三百回合,给他的工作室投过稿……”
外间,王勤抬头看了眼小会议室,心里纳闷:“是不是那边的空调坏了,怎么感觉有股寒气从门缝里弥漫出来呢?”
小兔子吃了一口辣子鸡,被辣得抽气,忙又喝一口果茶,笑眯眯地去抓身边男人的胳膊:“不过啊,还是思逸哥你最厉害了!”
寒气的散发突然停了,男人偏头看他。
林酝压低声音,小声又神秘:“因为你是国王啊,不必自己动手,就可以把这些厉害的人都收归己用。思逸哥——”小兔子甜甜地笑,“这次的设计稿,一开始的构思就是受你启发,现在又是你手下的艺术家来完善设计,我觉得,应该和你联合署名才对。”
桑思逸失笑,会议室的暖空调又开始勤勤恳恳工作,室温恢复正常。
他揉了把眼前青年头顶的软发:“不用,你才是最重要的设计者。”
林酝缩回去,又吃了一大口辣子鸡,再塞一筷子莴苣丝,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个‘思韵’公司,是思逸哥您的吗?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桑思逸神色镇定:“《世说新语》有云:思韵淹通,有文义才情。金银被人们谓之庸俗,所以取文义才情之意,给消费者一个美好的印象。”【1】
林酝不明觉厉,连连点头。
心中却暗叫侥幸,我怎么会把思逸哥和思韵小姐姐联系在一起呢,真是的!他们大概都是看过这一则古文,单纯喜欢这个名字罢了。
再一扭头,看见了那个金色的皮卡丘。
“哇,思逸哥你好有童心啊,不过我喜欢!”林酝抓过那个袋子仔细看,“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就特别想有一个自己的小精灵,还总是拉着小伙伴,跟他们搞角色扮演。”
曾经N次被拉着扮演皮卡丘的桑总:……
“我也一直想要一个这样的便当袋,”林酝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袋子,“上初中的时候我们班有个同学每天带饭都是用这样的袋子,宝贝得不得了,摸都不让我摸一下。”
他抬头:“这个袋子给我好不好?”
桑思逸失笑:“就是给你的,想着你就会喜欢。”
小兔子立刻就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
接下来的几天,阿奇回了思韵,亲自监督着工艺师傅把项链的底托打造出来,终于赶在十二月中旬,完成了细节的打造。
而林酝那边,却遇到了难题。
那块红宝石因为缺角,原本的枕型被林酝改成了较为圆润的梨形,抛弃了一般宝石加工中的平直切割面,准备加以适当的雕琢,但缺角部位的打磨和刻画依然是个问题。
那块红宝的质量其实很高,没有太多杂质裂隙,缺角处也是因内部伴生出溶而产生的裂里,大部分红宝石里都有。
但偏偏这块的角度特殊,针状的裂里很容易一点一点地剥落下来,造成雕琢和镶嵌上的麻烦。
阿奇亲自把底托送去的时候,林酝正对着那块红宝石发愁。
跟阿奇解释了一番之后,林酝叹了口气:“唉,我都不敢下手,要是再崩掉一块,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阿奇对宝石的打磨不太在行,闻言问道:“有没有手工打磨的办法?宝石的打磨机我见过,旋转速度高,不好控制。如果慢慢用手工打磨,应该可以避免很多失误。”
林酝一听更沮丧了:“如果用手工一点一点地挫,倒是可以解决问题,但是除了宝石的打磨,后期还有镶嵌、整体造型调整等等好多事情,时间上来不及了。”
又叹一口气,他趴在桌上喃喃自语:“要是有十八世纪的手动打磨机就好了,就那种手动机械转盘的,可惜,现在都进博物馆了。”
“手动打磨机?”红发青年想了想,“你去问问老大,我记得他有收藏老式机械的爱好。”
“真的吗?”林酝坐直了起来,再一想,“不可能吧,这种东西,世界上现存的都没有几台。”
“管他呢?问一下又不吃亏。”红发青年想起老板那天冰冷的眼神和食堂的剩菜,决定立功赎罪,悄悄摸出了手机。
林酝点头:“好吧,我问问。”
拿出手机,编辑微信给桑思逸。
照例加加减减,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去。
不曾想,坐在一旁状似玩手机的红发青年,早就已经通风报信了。
【璃云:思逸哥,阿奇说你有收集老式机械的爱好,你的藏品里,有没有老式的宝石打磨设备?】
【思逸哥:1901年Pierre Sartier为亚力山德拉王后设计著名的Dutti Frutti项链时用的全套设备,可以吗?】
林酝猛地站了起来,连字都来不及打,直接发了语音过去:“思逸哥,真的吗真的吗?Pierre Sartier的全套设备?天啊天啊,不可能吧,Pierre Sartier的后人还指着这套设备展出赚钱呢!”【2】
桑思逸听着小兔子几乎语无伦次的语音,继续在ins上和Pierre Sartier的后人谈判:
【国王:C市博物馆宝石历史展的那套展品,能不能出借?价格你们来定,用实物交换也可以。】
对方沉默了一下:【那套是借给博物馆展出的,明天就要送回来,海关那边已经报关无法更改。你们如果要用,今日闭馆后到明早八点,只能在博物馆内。另外,明年的宝石工艺峰会,我们要成为唯一的冠名方。】
【国王:成交。我们会尽快赶到。】
他又听了一遍林酝的语音,拨通了他的电话:“跟他们说好了,可以借给我们,但需要去C市,而且只能在博物馆使用。”
林酝立刻站了起来:“要去要去。我现在就去机场!”
说着便往会议室外冲,却被王勤拦了回来。
“小少爷,宝石带出去要办手续的,可不能就这么跑了。”
林酝一愣,才想起来公司的规定。
君逸的财务制度极严,这块红宝价值又高,即便是走特批也需要好几个部门签字。
就算他是林家小少爷,也不得不一级一级走流程。
小兔子眼睛都要急红了。
可是红归红,手续还是要一项一项地办。
林小少爷先给老爸说明了情况,办了内网的特批程序,然后就捧着那枚红宝石,隔两分钟就刷新一次内部申请系统,看着手续一点一点地审批。
一边等,一边在手机上搜机票。
10点的,赶不上了。
10点半的,赶不上了。
11点的,也赶不上了。
……
眼看着航班一个一个过点,只剩下下午1点的那一趟了,林酝给桑思逸打电话:“思逸哥——”
门口传来熟悉的回答:“我在。”
像是流浪的小兔子见了亲人,林酝伸手把他拉过来,指着电脑控诉:“你看,还有好多流程没走完。”
桑思逸提了提手里的保温袋:“不急,先吃饭。”
说完转向设计室的其他人:“这几次来打扰了,今天给大家订了福运楼的午餐外卖,大家凑合吃一点。”
福运楼是当地最大的连锁酒楼,南北菜系丰富,菜品紧跟时尚,每道菜都是名师主理,平日堂食都要排很长的队,极少接受外卖订单。
美食收买,哪会有人反对?办公室里一众宅男都开始流口水了,连忙道谢。
很快,外卖送到,不仅菜品丰富,还有各式甜点和下午茶。
桑思逸则带着林酝,进了小会议室。
依旧是那个宝可梦的保温袋,依旧是满满当当的便当盒。
这一次是酸甜酱香的糖醋排骨,配上脆生生的蚝油生菜,浓浓的猪骨海带汤。
饭团子还是捏成了小兔子,只是这一次,小兔子惊讶地大张着嘴,呆呆瞪着手里那一大块樱桃做的红宝石。
饶是心烦意乱,林酝还是噗呲一声笑了。
好讨厌哦!
作者有话说:
其实思韵就是思逸+林酝,也是思念小酝的意思,小兔子又被套路了一回,桑总的马甲保住了-
【1】《世说新语-政事》“何骠骑作会稽”刘孝标注引晋孙盛《晋阳秋》:“何充字次道,庐江人,思韵淹通,有文义才情。
【2】这段是私设,设备啥的纯属瞎说,为情节服务,勿考——
第45章 二更
这一笑, 便有点停不下来,林酝抓着桑思逸的胳膊抖个不停。
男人陪着他笑,时不时在他背上轻抚几下, 帮他顺气。
林酝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安静下来。
桑思逸在他后颈上轻轻捏了几下。
虽是从寒冷的外间进来,手心的温度却很热,隔着衬衫安抚着脊椎, 让人觉得很舒服。
小兔子眯了眯眼, 脑中却突然闪过那天在湖边树下的情景。
同样是这只手, 同样的位置,却将他牢牢禁锢,给了他极为美妙的痛苦。
他看向男人的眼睛。
男人也正向他看来。
很显然, 两人都想到了同样的事, 桑思逸的目光变得深邃。
呼吸有点急促,小兔子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头却仰得越来越高,离眼前的人越来越近。
男人的目光像带着吸引的漩涡,让人沉溺。
“咚!”小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林酝陡然惊醒, 一屁股坐了下去,一把抓起饭勺。
有人隔着门说:“小酝,你的外借批下来了,得去保管室拍照留档。”
“哦, 知道了, ”林酝慌忙应着, “谢谢!”
依旧埋着头, 耳根子红透。
桑思逸看了眼小会议室的毛玻璃, 深深吸了口气,伸手在青年头上揉了一把:“别急,慢慢吃。吃完了再去拍照。”
外借手续被批,又有桑思逸的安抚,林酝终于定下心来,好好吃了一顿饭。
饭后去了趟保管室,手续办完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
林酝跟着桑思逸上了车,又掏出手机来:“思逸哥,下午没有飞机了,只剩晚上的红眼航班,我,我怕我动作不够快,来不及。”
“没事,来得及的。”桑思逸发动车子,汇入车流。
依然是去机场的路,却又更远一点点,是新建的公务机专用机场。
“私人飞机吗?可是……私人航线申请不是要提前24小时?”林酝捂着装有红宝石的随身包,一头雾水地跟着桑思逸往机场里走。
“我做了紧急情况申请,算作紧急技术支持,博物馆和法国方面也帮了忙。”桑思逸回头伸手,轻轻拉了一把走得气喘吁吁的林酝,“你现在,是去博物馆做宝石紧急鉴定的顾问专家。”
他笑着揽过青年:“林小专家,我们到了。”
那是一架漂亮的塞斯纳奖状M2,圆润的大鼻头,尾翼高高翘起,雪白的机身上涂有深蓝的条纹,而机头两侧一点瑰丽的深紫,给整台飞机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看着机身上“思韵”的标志,林酝有点激动:“思逸哥,我等会能不能去看机长驾驶飞机啊?”
林家也不是没有私人飞机,但林父治家很严,两个孩子能坐普通航班就不能申请私人飞机,林酝还是小时候参观过几次驾驶室,到现在记忆都模糊了。
桑思逸好笑:“这么喜欢,没考虑去考个飞行执照吗?”
小兔子眼睛一亮:“等这阵子忙完了,我就去考!到时候,思逸哥你去哪里,我就帮你开飞机,好不好?”
等上了飞机,好学的小兔子就真的连座位都不坐,开始的半小时航程里,一直站在驾驶舱门口,着迷地看着两个驾驶员操作。
等飞机进入了自动航程,这才稍作休息。
下午五点半,他们赶到了C市博物馆。
副馆长亲自过来迎接,把两人引到展馆后的办公室套间。
“不好意思啊两位,馆里的制度,闭馆之后不能随意进出,得辛苦你们在馆内待一夜了。”副馆长是个快六十岁的老人,态度十分和蔼,“Sartier那边说了,设备你们可以随便用,明早交给我们清理就行。”
他带着两人在办公套间里转了一圈:“这里是我们的文物修补室,忙的时候也有同事通宵加班,”又推开一扇小门,“小休息室里被褥和洗漱用品都是全的,你们忙完了可以休息一下。”
在确认过两人没有更多需要后,老人锁上了博物馆的大门。
桑思逸告别副馆长从门口转回来,林酝已经开了工作灯,开始一样一样研究设备的用法。
桑思逸笑了笑,没有打扰他,拿出笔记本,在离他不远的书桌上做自己的事情。
安静的办公室里,气氛一片安宁,手工打磨机时不时响起的嗡嗡声中,夹着轻轻的键盘敲击声,如丝竹与鼓点的配合,优美而和谐。
凌晨四点,林酝终于完成了红宝石的雕刻与打磨。
原先的缺角已经被重新造型,整块红宝石如同一串鲜嫩多汁的红葡萄,在藤蔓和枝叶的掩映下,向人们展示收获的喜悦。
最妙的是,这串“葡萄”并不像传统工艺那样用小颗宝石表现,而是利用了这块红宝石内部的天然刻面,再在外表面上细细磨出不同的面,虽是一整颗红宝,但光线射入时,经过不断的反射和折射,竟给人以果实累累的感觉。
林酝把手里的宝石递给桑思逸,让他在灯光下仔细鉴赏。
男人看了好一会儿,抬头:“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红宝石设计,没有之一。”
“真的吗?”小兔子心中一喜,随即又嗔道,“思逸哥你肯定是骗我开心的。”
“没有。”桑思逸的表情很郑重,“如果你不是林檎的弟弟,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你挖过来,做我的产品总监。”
林酝的眼睛亮晶晶的:“思逸哥,你的产品总监都做什么工作啊?”
“国王在全球十个首饰品牌产品的总体管理和规划,保证全球三十五个国家,其中包括十二个皇室每年的珠宝首饰供应和翻新,主持并保证集团的产品正确定位和迭代……”
小兔子听得脑袋发晕,被男人暗笑着揉了揉发顶。
“别想那么多了,去洗个手吃点东西,然后抓紧时间睡一会儿。”
他们吃了午饭出发,下飞机前垫了垫肚子,到了晚饭点的时候,林酝的雕刻兴趣正浓,桑思逸只找到几分钟机会,喂了他几块小蛋糕,这会儿一松懈下来,顿时觉得肚子饿得受不了。
林酝瞧了眼自己,一身的石粉水渍,连指甲缝里都黑黑的,自己嫌弃得不行,忍着肚子饿爬起来:“我得先洗个澡。”
说着就往浴室走,却被男人拦住。
“手脏了我喂你,先吃一点,要不然等会洗澡该头晕了。”
打开带来的食盒,里面是一片片光洁软糯的小发糕。
洁白松软的糕体,还带着几条浅褐色的红糖条纹,这会儿拿出来,居然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这是什么时候买的呀?”林酝吸了吸鼻子,“思逸哥,你怎么跟哆啦A梦一样,能变出这么多好东西?”
男人屈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头:“不是皮卡丘么?上午做午饭的时候顺便做的,就知道你要熬夜,专门给你带来宵夜。刚我去加热的时候,你还在专心抛光呢。”
说着伸手拿一块喂到林酝嘴边:“吃一点,这个软,不伤胃。”
林酝就着桑思逸的手咬了一口,发糕的清香在口中爆开,红糖的甜恰到好处,软糯又不粘牙,真的好吃。
于是再咬一口,意犹未尽,却被往外推了推,喂过来一杯牛奶。
牛奶温温的,带着特有的温醇,和发糕的香甜混在一起,唇齿留香。
三个半发糕吃完,又喝了大半杯牛奶,桑思逸没再喂他,跟他说:“坐五分钟再去洗澡。”
被按着坐下,林酝伸手:“那个等会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男人已经面不改色地把手上的小半个发糕放进嘴里,就着剩下的牛奶,吞了下去。
于是,五分钟还没到,满脸通红的小兔子就冲进了浴室。
水声哗啦啦地响,林酝痛痛快快冲了个澡,关上水,突然傻了眼。
小浴室里没有毛巾,没有浴袍,只有他脱下来的脏衣服。
直接从公司过来,他什么也没带。
可现在让他穿脏的,外衣还行,内衣怎么想怎么别扭。
浴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门推开了一条缝,递进来一套家居服。
男人在门口慢慢解释:“出门走得急,来不及给你买新的,就穿我的可以吗?里面有内裤,那个是新的洗过的。”
手忙脚乱地接过来,又手忙脚乱地穿上。
林酝红着脸出了浴室,指指里面:“我好了,你要去洗吗?”
“好。”
男人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林酝走到小床前。
内裤比他的大了大概两个号,穿着有点空空的。
林酝有点震惊地比了下尺寸,胆战心惊地收回了手。
家居服也大,上衣下摆直接包住了屁股,裤腿长出一截,乱七八糟地踩在脚下。
北方的暖气开得很足,刚洗完澡有些热,林酝坐上床,把裤腿拉起来,在床上刷了会儿手机。
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又跳下床,进进出出转了一圈。
桑思逸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林酝正在房间内外打转,转着转着还不小心绊一下。
好不容易扶着书桌站稳了,突然惊呼一声,被男人一把抱起,放在了书桌上。
男人坐在桌子前,低着头,把他睡裤的裤腿慢慢往上折了两折。
纤细骨感的脚踝露出来,润白又精致。
不露痕迹地吸了口气,桑思逸的手指在那脚踝上轻轻握了握,接着向上,隔着睡裤捏着林酝因为坐了一晚上而略微酸胀的小腿。
边捏边问:“怎么了?丢东西了吗?”
林酝被捏得舒服,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没有,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嗯,我们……我们怎么睡?”
男人浅笑:“没事,你睡你的,我在这边沙发上凑合一下就行。”
林酝歪头瞥了一眼对面的沙发。
脏、乱,还有烟头烧的小洞。
那怎么能睡?
还没想好,已经被男人抱下了桌子:“好了,别想东想西的,抓紧时间睡几个小时,等会儿来了人就睡不成了。”
林酝被塞进被子里,房间里关了灯,男人走了出去。
可是,睡不着。
刚刚完成的作品,像光的烙印,一直在眼前闪啊闪。
红宝石被切割崩角,去安特卫普找宝石,找掮客,去格陵兰,找到红宝石,打磨,加工,最后的雕琢……
他竟然真的在一个半月内,完成了别人需要三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工作。
如果没有思逸哥,这些全都不可能。
有淡淡的烟草味道飘进室内,林酝悄悄起身,摸着黑走出去。
外间有个小小的阳台,全封闭,但有窗子可以打开。
高大的身影倚靠在窗前,点着烟却没有吸,红点黯淡。
他走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
天空中,有星星在闪。
男人察觉他来了,忙按灭了手中的烟头,又打算去关窗子,被他拦住。
“我想看看星星。”
“好。”
其实星星没什么好看的,城市的天空素来不干净,即便是凌晨五点,能见到的星星也不多。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看一看。
冷风从窗子缝里吹进来,林酝只穿着家居服,打了个哆嗦。
男人从身后抱过来,用自己的大衣裹住两个人。
同款的薄棉睡衣,体温透过两件衣服透过来,交织在一起。
“思逸哥。”林酝低低唤了一声。
“嗯?”男人轻声应答,“怎么了。”
“谢谢你。”
有微微的震动从紧贴着的胸膛传过来,震得人后颈发麻。林酝拿后脑勺往后撞撞:“笑什么呀?”
“没什么,能帮上忙我很高兴。”
仿佛身上装了感应开关,一靠近桑思逸,林酝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就这样靠着他站了一会儿,已经开始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伸手关了窗子,桑思逸轻轻拍拍他的脸颊:“去床上睡了。”
林酝迷迷糊糊点头,被男人搂着,磕磕绊绊地往房间里走。
上床,盖好被子,桑思逸刚要起身,衣角却被抓住。
床上的人轻轻扭了扭,挪出个位置来。
小兔子迷迷糊糊地眯着眼,攥着衣角又扯了两下。
“思逸哥,沙发不干净,你睡这里吧。”
作者有话说:
套路小兔子穿男朋友睡衣的桑思逸:他说要帮我开飞机,还要我睡旁边,每次跟老婆独处都是挑战,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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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发完邀请的小兔子, 眼睛一闭,立刻进入了梦乡。
只有床上刚刚挪出来的那一点点位置,向桑思逸证明, 刚才他没有听错。
男人头疼地垂眸看他。
林酝的睡相很乖。
头发蹭在枕头上,有几缕便贴在颊边,小脸白里透红,下颌乖乖地压在被子边上, 一双手放在身边, 只是现在有一只, 扯着桑思逸的衣角。
桑思逸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站在床边,犹豫了很久。久到那只扯着他衣角的手,终于因为熟睡而卸了力气, 松了手指。
未等它掉下去, 他抓住了那只手。
因为露在被子外面,有一点点凉。
林酝下意识地便要缩回去。
就是这缩回去的一点点力量,让男人辛苦建立的防线尽数崩塌。
深深地叹了口气,桑思逸小心翼翼地侧身躺下,扯了一点被子盖在身上。
小兔子缩在被子里似乎有点冷,这会儿感受到了热源, 本能地扭啊扭地靠过来,把自己窝成一团,后背靠上男人的胸膛,嘴里还咕嘟了声什么, 舒舒服服地继续睡。
“真是……”
桑思逸侧着身, 小心翼翼地把手臂穿过小兔子颈下的空间, 另一只胳膊搭上他的腰, 把人抱紧。
轻轻吻上青年的后颈, 嘴唇在那片温暖细腻的皮肤上反复叠印,直到熟睡中的林酝终于忍不住耸了耸肩膀,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然后,睁眼到天明。
林酝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外间有模模糊糊的说话声,他揉揉眼睛看了眼手机,已经九点了。
花了十分钟洗漱,走出休息室的时候,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已经做好了清理,正把那套打磨设备往定制的泡沫箱子里放。
桑思逸在一边打电话。
看见林酝,他挂了电话走过来。
“回去的航线昨天申请的,已经批准了,随时可以出发。先去吃点东西?”
林酝以前没来过C市,对这座博物馆也十分好奇,早上便只吃了昨天剩下的小发糕,花了一个多小时把C市博物馆逛了一遍,拍了一堆照片回去。
回到A市是下午两点,阿奇已经等在公司,两人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终于完成了项链的主体雕琢。
他们的进度比较快,项链的其他部分还在制作中,几天后才能整体装配和调整。
林酝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林酝又过上了每日去金玉坊直播的日子。
今年的博览会刚好在十二月底,双旦在即,城市里过节的气氛很浓,大街小巷里都是欢乐的歌声。
对面的冰激凌小姐姐已经和同楼层的各家店员混得很熟,业务也日趋熟练起来,时不时还会过来找林酝和方礼请教一下有关宝石鉴定的知识。
这层楼的女孩儿少,自从这位小姐姐来到对面店,林酝感觉自己店里进进出出的人都多了不少。
“有一个大包裹,从国外寄来的,好重,我给你放工作台下面了。”这天他到的时候,方礼正在对面铺子里跟小姐姐吹牛,见林酝来了,吼过来一嗓子。
林酝低头,工作台下果然有个超大的包裹,再看发件地址,竟然是格陵兰。
他连忙把包裹抱出来。
“是什么呀?昨天搬得我累死了。”方礼带着对面的小姐姐一起过来了,还有个隔壁店的小伙子,都围在林酝的工作台前。
纸箱打开,里面是厚厚的泡沫箱,再里面,是一团团报纸。
林酝小心地打开一团报纸,一块瑰丽的红色矿石显露出来。
“我天!”隔壁的小伙子嚷嚷起来,“不会是红宝石吧!谁这什么土豪,送这么大一箱子红宝石给你,也不怕弄丢了,神经比大象还粗!”
对面的小姐姐噗呲一声笑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应该是石榴石吧,比红宝石便宜多了。不过,这石榴石的颜色真好啊!”
林酝拿出紫外线笔照了照,又在灯光下仔细查看,确定了的确是石榴石,方礼则从箱子里翻出一封信来。
石头是杨斯寄来的。
随着这段时间的开采,西区的红宝石产量已经比较稳定,他的工作也日渐繁忙。
前几天在林酝和桑思逸开出的矿道里,发现了高质量的石榴石。
杨斯连夜打磨了一批,实在是爱不释手,觉得就这么当做半宝石原料卖了太可惜。
他联系了麦姬,麦姬看过后也觉得,如果加工成成品,西村的收益会更大。
所以他寄了些样品过来,让林酝也帮忙想想办法。
“这批石榴石的颜色太好看了,”方礼拿出一块原石来照了照,“做低端首饰我都觉得不划算。”
林酝摩挲着宝石,突然想起了堂姐的委托。
跟方礼说明了原委,他掂了掂手里的石榴石:“我试试看吧,先做几件出来。”
“行,做出来我帮你放在银楼推广。”
说定了事情,大姑娘小伙子们各自归位,林酝拿着那块石榴石发起了呆。
从格陵兰回来,他就一直想做个小礼物给桑思逸,可思来想去都不知道做什么好。
国王见过的宝石不知凡几,这时搞个贵重的东西反倒让人感觉不用心。
而用他们一起开采出来的石榴石,就有意义得多。
想了想,他定下了心,埋头开始设计。
几天后的早上,桑思逸来了金玉坊。
小姐姐见了老板还有些局促,不过早已被何欣然培训出来了,桑思逸一到,她就开始流利地汇报林酝这几天的情况。
得知他在做石榴石的小饰品,桑思逸饶有兴趣地踱步去了对面的店铺。
外面下着小雨,室外光线昏暗,林酝的店里没有开大灯,工作台上的台灯便是唯一的光源。
四周是法式的宫廷家具,像是奢华唯美的舞台,台灯的光线如同一道追光,将温润如玉的青年照亮。
灵活的手指正捏着一块殷红的石榴石细细打磨,青年眼神专注,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没敢打扰他,桑思逸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直到他从磨盘上收回手,这才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他自己的到来。
林酝捏着宝石回头。
像是受了惊吓似的,青年突然把手背在了身后。
桑思逸:???
“怎么了?”他觉得好笑,“是什么机密造型吗?不给人看?”
林酝摸了摸鼻子:“也不算,就是……”
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桑思逸眼中兴味更浓:“是什么?”
飘忽的眼神在墙上的藤蔓缠枝设计图上转了一圈,小兔子定了定心神:“就是,为了感谢阿奇,想给他做个小礼物。”
眼中的笑意凝固,桑思逸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这样啊。”
“嗯嗯嗯,”小兔子做戏做全套,“你可不要告诉他,我要给他个惊喜!”
男人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好。”
小心地收起手中的那块石榴石,林酝没话找话:“思逸哥你来看,这是给我堂姐做的臂环。”
林芊芊前段时间参加了个综艺,叫做《人间大挑战》,和一群极限玩家上天入地,被网友们戏称为女武神。
这次她的生日见面会,在林酝的建议下,会有一套女武神的造型。
而女武神的发冠、腰带和臂环,都将由林酝打造。
前几天他已经把发冠送了过去,林芊芊看到后喜欢疯了,当即就带到一个酒会里去炫耀,结果一群小姐妹都爱不释手,纷纷发来订单,指定要同一个设计师的作品,说要在年底的晚宴上戴。
可怜林酝熬了快一个星期,把自己以前闲时做的半成品都用光了,才勉强做好了十来件小饰物,立刻被林芊芊的小姐妹们一抢而空。
他献宝似的拿着那个臂环,嘴里还滔滔不绝地解释:“你看,芊芊姐扮女武神,瑰丽的红色正好可以衬托她性格中张扬热烈的那一部分,这里的打磨用了之前我们做藤蔓缠枝时的设计,在灯光下会特别漂亮……”
桑思逸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突然伸手,在他头皮上按了按。
“干嘛……”林酝停了口,茫然抬头。
男人的眼神很严肃:“昨晚睡了多久?”
小兔子眨眨眼,声音小小的:“四……四个小时。”
“前天晚上呢?”
“没……不,睡了,还睡了午觉的。”
一看就知道这几天根本就没怎么睡,眼下的青黑那么明显,连头皮按起来都是虚浮的。
桑思逸皱着眉:“不许再做了,回家睡觉去。”
“可是……我,做不完……”林酝挣扎着不肯起来。
“有事业心是好事,想要让别人更漂亮也是好事,但是不能这样不顾身体。”桑思逸伸出手,大有你不起来我就不罢休的架势。
“思逸哥——”小兔子开始撒娇,“我答应人家了的,不能言而无信啊,思逸哥——”
两人目光相对,林酝满眼都是恳求。
半晌,男人叹了口气:“剩下几件?”
“二……二十件。”
怒火又回到男人眼里,被硬生生克制着,“什么时候交货?”
“三天后……”
深深吸了一口气,桑思逸勉强开口:“都有设计图吗?”
小兔子懵懵地点头。
“带上跟我来。”
林酝拿起储存了设计稿的U盘,一头雾水地跟着桑思逸出了门。
离得不远,车几乎是才起步就进了地下车库。
乘电梯上了十六层,桑思逸推开一间办公室的大门。
林酝吸了一口气。
简直就是他在金玉坊铺子的翻版,同色的装修下,十几台打磨机一字排开,穿着统一工作服的打磨工匠,正聚精会神地各自干活。
就像鱼儿见了水,林酝开心地就要往里冲,却被桑思逸拽住了后领口,给拎了回来。
桑思逸朝一个主管模样的人招了招手,把两人领进隔壁的办公室。
何欣然正在办公室外间忙碌着,墙上思韵的字样微微闪光。抬眼看见三人,笑眯眯地和林酝打招呼:“老板娘你来了。”
林酝:???
再看身旁的两个人,全都接受良好,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
桑思逸已经走到了自己的笔记本前,把手伸向林酝。
那句“老板娘”还在脑子里转啊转,林酝迷迷糊糊地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捏着青年修长柔软的手指,桑思逸叹了口气,把人拉到身边,无奈:“U盘。”
“哦,这里。”林酝忙缩回手,把U盘拿出来。
调出图纸,桑思逸仔细看了一遍,把笔记本转了半圈:“按照这个设计,组织制作室一半的工匠集中制作,需要多长时间?”
主管一一看过设计图,“都是简单的手工品,所有底托今天下午可以做出来,宝石的第一道打磨也可以完成,后面需要和设计师沟通做精细调整,然后做第二、第三道工序和最后的完善。顺利的话,明天下午可以出成品。”
“好,现在就去组织人来做,下午四点前拿粗样过来。”
主管拷走了一份设计图,下去工作了。
桑思逸转向何欣然:“你去一趟金玉坊,和婷婷一起,把林酝店里的石榴石带过来,然后再回去,帮着她把两个店都守一下。”
何欣然点点头,低声问了林酝几句石榴石的位置和其他需要,也去了。
留下林酝,还在对着桑思逸发呆。
“看你,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桑思逸刮了一下他的鼻尖,把人牵到办公室的小休息室门前。
“在我这里休息一下,等粗样出来了,我叫你起来。”
林酝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小休息室里挂着淡蓝色的窗帘,和他自己房间的窗帘一模一样。
床铺洁白柔软,一看就知道很舒适。枕头边,枕头边……
林酝红了脸。
他上次穿过的那套浅灰色家居服,正端端正正地叠放在那里。
作者有话说:
阿奇:为什么又拉我当工具人?我明年的年终奖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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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林酝回头看了男人一眼。
桑思逸脸色毫无波澜, 反倒十分自然地把他往里推了推:“换身衣服再睡舒服些,不用定闹钟,到时候我叫你。”
门在身后被带上, 林酝慢慢走过去,慢慢换上那套家居服。
衣服还是很大,袖子长过手臂,衣摆也盖到了腿上。裤子却细心地做了调整, 应该是重新剪裁过, 他穿起来刚刚好。
蓦地, 就回想起那天他坐在书桌上,桑思逸给他挽裤腿的情形。
林酝捧着脸窝在床上。
床铺干净清爽,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在家常的淡香中, 似有若无的雪松与香草的味道, 如看不见的丝线,慢慢地、慢慢地包围而来,将他裹在当中。
这是思逸哥身上的味道。
每当这个味道充盈鼻端的时候,他都特别特别安心。不论是在漆黑的矿洞里,还是在陌生的城市中,有这个味道在, 他就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必多想。
只是,这个味道,终是要离开的吧。
林酝垂了头, 想起那一段段国王的传说。
因为失恋而发泄, 旁人听起来痛快, 但对于当事人而言, 有多痛苦, 都只有自己知道。
他一定很爱那个人,所以才会伤得那么深。
也许哪天他想通了,就会去找那个人吧。
林酝撇了撇嘴,拿出手机,翻到上次和思韵小姐姐的对话。
对话还停留在思韵的那一句:“那么他会不会,其实是喜欢你朋友的呢?”
思逸哥,会喜欢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林酝睡着后,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时间太久远了,他根本就记不清当时的具体情形,只是隐约记得,小时候在外公外婆家,认识了一个很好的小哥哥。
照看他的那个人喜欢偷懒,他就总是甩脱他,跑去找小哥哥玩。
小哥哥住村子另一头,是他有一次跑过去玩的时候认识的。
小哥哥对他很好,帮他摘芒果,还陪他到水潭里捞螃蟹和虾。
只是后来,他和小哥哥一起,遇到了隔壁村子的恶霸孩子,恶霸抢了他的什么东西,他们打了一架。
都是小哥哥在打,他太小了,别人都不理他。
但是因为被推了一把,他掉进了小河里,虽然最后被救起来了,却因为呛了水发起了高烧,这段记忆就更模糊了。
等他从高烧中恢复,小哥哥就不见了。
他们约好了要在他的“基地”见面的,小哥哥却没有来。
大概是因为嫌他太麻烦吧。
哥哥以前就经常因为嫌他太麻烦而不理他。
小林酝很委屈,他也不想发烧的,为什么小哥哥后来就不理他了呢?
小时候小哥哥不理他,长大后吴艾也不理他,思逸哥……会不会有一天,也不理他了?
“小酝,小酝。”有声音在叫他。
温热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男人的声音温柔:“做了什么梦,怎么都哭了?”
“是梦见……”是又梦见吴艾欺负你吗?
桑思逸的脸色有些沉,没有再说下去。
“没事,思逸哥,”林酝揉了揉眼睛,“是梦见小时候的事了。”
他坐起身来:“小时候有个对我很好的小哥哥,因为我太麻烦拖累了他,就不理我了。每次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
他拖长调子,做出夸张的表情:“都好伤心啊——”
男人却没被他逗笑,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起来吧,底托都做好了。”
“哇,这么快!”林酝瞬间把梦里的一点点悲伤抛在脑后,冲到小浴室去洗了把脸,换了衣服就跑出去。
坐在床边,慢慢把家居服上的褶皱捋平,把衣服叠好,桑思逸有些出神。
怎么可能不理你?
失去了母亲的小少年,一直都被迷信的村里人暗暗诟病,说是他命硬,克死了母亲。
只有那个小团子,什么都不管不顾,自从两人相识后,每天都来找他,变着法地逗他开心。
当他看见那个小团子被人失手推下河,呛水高烧到命悬一线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相信了那些传言。
他远远地逃开,作践自己,仿佛让自己过得差一些,被他影响的人就会好一点。
再后来,出了意外,他被送往国外,鞭长莫及。
外间传来林酝和工艺主管讨论的声音,桑思逸慢慢走到门口,看着他的小团子露出明快的笑容。
上辈子三番五次被命运捉弄,他不得不放手,遗憾一生。
既然上天给了他这次机会,这辈子,他一定会护住他的珍宝,谁也别想再伤害他一分一毫。
那批石榴石首饰第二天下午真的全部完工,林酝开开心心地把饰品带给林芊芊,谢绝了下一批订单,恢复了日常的生活节奏。
终于在博览会开幕前两天,王勤通知林酝,他的项链已经最后完工,他早早便去了公司,做最后的调整。
心血没有白费,林酝的项链得到了公司高层的一致赞赏,林父一整天都笑呵呵的,吩咐参展的人员把东西收好,博览会时好生展出。
林酝哼着歌下了电梯。
今天他是开车来的,坐着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这才想起来车钥匙丢在工位上忘了拿。
转头回去,电梯却又上去了。
心情太好,他也不着急,拿出手机,调出藏在里面的准备给桑思逸做礼物的图纸,细细地考虑。
电梯叮地响了一声,门还没开,便听见里面有人大声抱怨着。
“怎么能这样呢?都是亲家,平时也合作得好好的,说不给订单就不给订单,现在这个经济形式,这不是要人命吗?”
声音熟悉,林酝后退了一步,琢磨着要不要避开。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电梯门开,出来的是吴艾的父亲——吴建才。
吴建才今年已经快五十,和已经五十多的林父相比,看起来却苍老得多。
酒色腐蚀了他的体魄,头发花白,眼下两个大大的眼袋泛着暗色,整个人都显得没什么精神。
见了林酝他倒是眼前一亮。
林酝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就准备进电梯,却被吴建才一把拦住。
“小酝啊,好久不见了,这段时间怎么都不到叔叔家来了啊!”
林酝抿了抿嘴唇:“我前段时间出了趟差。”
“哦,这样啊。”
没什么话可再说,两人之间一时尴尬起来。
林酝暗自吸了口气,伸手准备再去按电梯,吴建才突然道:“叔叔有点事想找你帮忙,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
两人去了一楼的咖啡厅,对面而坐。
林酝有些局促。
吴家的生意都是吴建才在打理,平日里都是和哥哥、父亲接触比较多。
吴艾不太喜欢带林酝去自己家,以前两人见面也都是到市区的公共场所。
逢年过节的几次见面,吴父吴母对他都非常热情,又是塞红包又是哄好话,林酝也十分尊敬他们,相处得还不错。
咖啡端上来,吴父啜饮一口,略略沉声道:“小酝啊,你知不知道你哥哥这段时间,是不是对叔叔有意见啊。”
林酝听得一惊,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早上,哥哥说老供应商、新供应商的事。
面上还是不显,他有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吴叔叔,家里的生意都是哥哥在管,我没有参与。”
“唉,我也知道。”吴父叹气,“你看,吴氏一直是君逸金银件上最大的供应商,这次博览会的订单,大部分都是交给我们的,我们也没给君逸丢人,该供的货都漂漂亮亮的。”
吴建才喘了口气:“但是刚才我去找你哥哥续明年的合同,他却跟我说,新的供应商中标,明年新春的订单要交给他们。小酝啊——”
他拉过林酝的手:“叔叔现在不好做啊!金银件加工是老行业了,劳动密集,南方的好几个厂子里,多少人都等着订单吃饭呢。今年国内又出现了好几家新企业,特别是那家抢了我们新春订单的,叫……叫什么“思韵”,花里胡哨地只知道吸引小年轻们的注意,哪里有我们这些老企业的老方法稳定?你跟吴艾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两亲家的关系,你哥哥不能只顾着追求时尚,就把胳膊肘往外拐啊!”
林酝不习惯他的触碰,尴尬地静了一会儿就缩回了手。
心中却惊涛骇浪一般。
思韵是桑思逸的公司,他一直以为做的是宝石供应,没想到还涉及到金银加工。
吴家是传统老企业,以前因为一直和林家合作,打压和排挤新企业的事情,连他都有所耳闻。如今碰上了桑思逸的公司,不论在创新还是财力上,都不可能是思韵的对手。
思逸哥,会是故意针对吴家吗?
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点念头,但很快被随后而来的消息覆盖。生日宴和后续的几次,他那么明确地拒绝了吴艾,两人的婚约都已经解除了,吴叔叔一直都不知道吗?
吴建才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大都是两家的感情这么好,做企业要顾及人脉云云。
林酝定了定神,等他说到一定段落了,才抬起眼,很郑重地说:
“吴叔叔,我已经和吴艾解除婚约了。”
“对对对,结婚,要挑个好日子,要……”吴建才话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林酝说了什么,猛然瞪起了双眼,“你刚才说什么?”
林酝吸了口气,好脾气地重复道:“我说,早三个月之前,我和吴艾就分手了,我们之间没有婚约,也不是亲家。”
“这,这怎么可能!”吴建材一下子站了起来,旁边的几桌客人全都看了过来。
他瞠目结舌了半晌,突然缓下了脸色,又坐了回去:“小酝啊,是不是和吴艾吵架了?他又不懂事,惹你生气了是不是?”
林酝无奈地抬头,这对父子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怎么都是一样的反应呢?
吴父又开始喋喋不休:“小酝啊,是吴艾不好,叔叔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从小也是惯着了,有时候说话做事不分场合,惹你生气了,你要原谅他啊!”
“叔叔我……”林酝张了张嘴,根本插不进去话。
“叔叔这就回去教训他,让他来跟你道歉。年轻人就是冲动,婚约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说解除就解除呢?小酝你不要激动,叔叔一定好好教育他,啊?”
看着兀自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吴建才,林酝实在是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来鞠了一躬,快速说:“叔叔,解除婚约的事情是真的,您好好问问吴艾就知道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咖啡馆。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小酝会彻底和渣男断绝关系,转而投向老公的怀抱。渣男其实也算助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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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这一天, 吴艾的日子过得很不好。
吴氏这段时间的业务很糟糕。
虽然不想承认,但吴氏每年百分之七十的订单都来自君逸,这是不争的事实。
早前吴氏在金银加工业也是说一不二的大龙头, 一呼百应。鼎盛时期,他们的定价就是整个行业的参考,小供应商们趋之若鹜,为了吴氏的订单, 连当年还只有几岁的小吴艾都贿赂。
但在老爸和叔叔联合投资失败后, 吴氏资金链断裂, 几次因生产停顿单方面毁约,经营越来越难,在行业中地位一落千丈。
也恰巧是那个时候, 吴艾救了林酝。
他没想到, 救的是吴家的救星。
那个时候,吴氏已经快要倒闭,君逸的董事会并不支持他们成为金银加工件的供应商。
但林家感恩,林父拿出了自己的个人资金,又以个人名义帮着吴氏疏通各方面关系,吴家的生意这才慢慢好转, 最终达到要求,取得了君逸的供应商资格。
然后便一直靠着这块业务生存。
表面上吴氏依然呼风唤雨,但实地里的千疮百孔,只有吴家自己人知道。
有了这层关系, 吴父吴母眼中, 林家就是衣食父母, 生怕两个孩子闹翻了影响生意, 一直都告诫吴艾要抓紧林酝。
身份不再单纯, 吴艾便觉得,自己被吴家推出来,成为吴、林两家的联系,限制了他的人生自由。
还好林酝单纯可爱,又一心爱着自己,相处起来并不讨厌,否则,他便成了家族的牺牲品。
但是最近,吴家遇到了强劲的对手。
不过是刚刚注册不久的新公司,思韵竟以雷霆万钧之势,在国内的金银件加工行业掀起轩然大波。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所有的业内企业都知道了思韵的名字。
接下来,思韵开始联合势单力薄的小加工企业,或收购或协议,组成小企业联盟,开始对抗吴氏的价格体系。
吴氏在这个行业做老大已久,业务能力因循守旧,根本跟不上也不屑于跟上现今的市场潮流,反正他占大头,其他的企业胳膊拧不过大腿,有时甚至会出言恫吓,让那些零散的小企业听话。
如今思韵这一倡议众望所归,很短的时间里,金银件加工的小企业便组成了联盟。
由此也惊动了上游的原料供应,和下游的珠宝首饰业。
这两个月来,十分明显的,吴氏的采购遭到了大幅挤压,额外的价格优惠没了,连量的供应也没有了之前的优先权。
更糟糕的是,思韵显示出了极为优秀的设计和创新能力,最近好几个重要的订单投标都被思韵抢了过去。
吴艾一向是负责吴氏产品投标的,因为和君逸有着这么一层“亲家”关系,在同等条件下,看在君逸的面子上,中标的总是吴家。
但现在,都被思韵抢走了。
今天一个重要项目开标,思韵相对吴氏,以一分钱的价格优势中标。吴艾怒了,找到招标的企业老板要说法。
老板却一反往日的客气,十分生硬地对他说:“吴小少爷,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招投标这种事情你自己清楚,一分钱优势也是优势。再说了,人家思韵可以保证每年推出至少十款新品设计,这个,你们吴氏能做到吗?”
能做到吗?吴艾怒火中烧。
早在上个月,吴氏最好的五名设计师就集体提出了离职,临近新年连年底分红都不要,直接裸辞。但私下有人告诉他,思韵出了高价请这些人,承诺的年薪,比吴氏股份的分红还要高。
这天晚上陈思祺请客,叫了吴艾一起。一群纨绔在酒店喝完酒,又去酒吧放松。
不久后,白彦来了。
小明星最近也有些憔悴。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谈的几个代言,最近都悄无声息地换了人选。网剧爆红时谈得好好的几个剧本也没有收到试镜通知,白彦的经纪人莫名其妙,一直在问他是不是最近得罪了哪个大佬。
白彦想不出来,也懒得想,反正,他有吴艾就够了。
少年时期的吴艾花钱就大手大脚,带着白彦去约会的时候,吃的是最贵的西餐厅,玩的是最好的会所,就连平平常常的日用品,送给白彦的都是大牌。
两人复合后,吴艾依旧出手阔绰,白彦一直都坚定地认为,只要抓住了他,便抓住了进入豪门的美好未来。
包厢里群魔乱舞,陈思祺叫了一群少男少女作陪,不一会儿,场面就淫靡到不能看。
吴艾已经喝得半醉,模模糊糊中,好像是林酝坐在了他身边,温柔地挽着他的手,凑上嘴唇。
他渴望能狠狠地去吻眼前的青年,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宣告自己的占有。
意识深处却十分狼狈地清醒着,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他推开了白彦,意兴阑珊地离开包厢。
回到吴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
出乎他意料的,客厅里亮着灯,吴家二老都坐在沙发上。
他心中一惊,慢慢走了过去。
“爸……”
刚叫了一声,迎接他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还知道叫我爸?”吴父气得满脸通红,“我们天天是怎么跟你说的,嗯?让你和小酝好好相处,你倒好,居然和林酝闹分手!你知不知道,吴氏现在就靠着君逸过活,你和林酝闹翻了,人家立马掐了我们的订单。我说这段时间,林檎那小子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吴艾的酒一下子醒了,他嗫嚅着:“爸,您别听别人瞎说。”
“什么瞎说!你……”吴父霍地站了起来,“我瞎说?今天我都见到小酝了,他亲口说的,你们分手已经三个月。好啊,敢瞒着我们了,啊?今天你就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气得直哆嗦,吴建才操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扔了过去。
烟灰缸擦过额角,留下一道血痕。
吴母尖叫一声扑向了儿子,回头跟吴父吵:“好好说话不行吗,干什么打儿子,打死了谁给你养老!”
吴父暴怒:“饭都吃不上了还养什么老?我告诉你吴艾,拿不到春季花枝系列的订单,咱们一家人都要被赶出去喝西北风,你快点给我想办法哄好小酝!”
再不想说话,吴父狠狠地踢了一脚茶几,怒气冲冲地回了房。
吴母哭了起来:“小艾啊,你爸爸说的是真的,咱家如果拿不到订单,就要破产了啊——”
吴艾心烦意乱地看着母亲,强忍着劝道:“妈,别一惊一乍的,没那么糟。”
“唉,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吴母擦着眼泪,“但是,你跟小酝分手的事情是真的吗?那孩子挺好的,耳根子又软,你再多劝劝,买点礼物送他,早点跟他和好,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多好?”
吴艾烦躁地闭了闭眼睛:“妈,没那么简单……”
“不简单也得解决啊,”吴母叹气,“你是没过过穷日子,真到了那一步,什么都没有了,可怎么活啊。”
仿佛瞬间衰老了二十岁,吴母恍恍惚惚地回了房。
吴艾抱着头在沙发上枯坐一夜,第二天早上,拨通了林酝的电话。
林酝这晚也没怎么睡,见了吴父之后回到家,他拿出了当年吴艾的那串古董项链。
十字攒花造型,九颗小钻石拱卫着中间的那颗深紫色蓝宝石。
那抹深紫,曾是他火海挣扎中唯一的希望,也是他夜夜梦魇里仅有的抚慰。
当年为了取下中间那颗蓝宝石,林檎拆散了整条项链。
林酝从抽屉里拿出工具,在寂夜的台灯下,一点一点地,将项链拼了回去。
早上九点,一夜未眠的林酝接到了吴艾的电话。
双方都很疲惫,十分平静地约好了在金玉坊附近的咖啡厅见面,便挂了电话。
林酝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望着镜中的自己。
小脸苍白,眼下青黑,不是多好看的样子。
他扯了扯嘴角,拿起已经装好的项链,出了别墅。
到达咖啡馆的时候,吴艾已经在等了,看见他进来,忙起身迎了上来。
“我帮你点了榛果拿铁,马上就好了。”吴艾坐在对面,语气是难得的温和。
林酝抬头看他。
眼前的人眼窝深陷,眼下青黑,面容憔悴,显然日子过得很糟。
“吴艾。”他平静地开口,“我对榛果过敏。”
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吴艾讪讪笑了一下:“我去换……”
“不用了。”林酝垂眸,把装着项链的小盒子推向对方。
吴艾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是……给我的?”
等他打开盒子,却变了脸色。
“小酝……”
“别说了,”林酝打断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你父母说的,但我们已经分手,我也不会回头,你……还是跟家里人说清楚的好。”
吴艾的脸沉下来了:“林酝,我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林酝盯着桌上的花纹,一言不发。
眼中的希望一点一点黯淡,吴艾盯着项链半晌,嘶哑着开口:“当年我救了你,你说过,要和我一生一世的。”
林酝闭上了眼睛,一生一世,我已经付出了一生,不是吗?
睁开眼,他强忍着颤抖:“吴艾,我欠你的不过是这条命,你要是想要就拿去。现在这样,你我都很累,结束吧,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吴艾咬牙。
这三个月里,他时时会想起以前的林酝。
喜欢拉着他看宝石的林酝,被欺负时只会温温抱怨的林酝,被哄好以后会红着脸挨过来的林酝,总是一脸期待、为他着想的林酝……
他很后悔,为什么以前,他从来都没有珍惜?
交往的时候,他只想逃开,但如今分开了,以前和林酝相处的点点滴滴,却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他现在才明白,即便是当初对两人的关系有所不满,他也无法抵御那个美好的、对他一心一意的青年,早就在心底里,无法克制地爱着他。
只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眼前的人,连他们最后的一点联系也要斩断。
吴艾抬眼看向林酝,青年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感情。
但他不得不开口,如果不能帮吴氏渡过难关,别说追求林酝,他人都会活不下去了。
他踯躅着:“那你再帮我最后一个忙,我……保证,这次以后,再不会在你面前提起之前的人和事。”
林酝犹豫了一会儿,深深吸入一口气:“君子一言,我信你最后一次。”
吴艾忍着羞耻开口:“君逸春季花枝系列的订单,能不能交给吴氏?”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林酝依旧轻轻抽了口气。
吴艾一脸尴尬和愧疚:“对不起,吴氏不能失去这份订单,马上过年,工人们年底的……”
他也说不下去了。
没有抬眼看他,林酝拿起手机。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接通,林檎的声音传了出来:“小酝,什么事?”
“哥,”他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明年春季花枝系列的订单,能不能交给吴氏做?”
那边沉默了片刻:“花枝系列是公开招标,思韵质优价低,中标没有任何悬念。吴氏的设计和价格都比不上思韵。”
“如果吴氏把价格降下来,并且给出同等的设计,能不能把订单给他们?”
林檎的声音中含了些警惕:“小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在哪里?”
林酝深深吸气:“哥我没事,我就是想问问,这样是不是可行。”
“对于企业来说,价格和设计都满意的话,选谁都可以。但思韵已经中标,这个时候换人,想来他们也不会答应。”
“好,我知道了,谢谢哥哥。”
放下电话,林酝看向吴艾:“价格你们降下来,至于设计,我可以说服哥哥,给你们时间重新找人来做。思韵那边……”
林酝有些哽咽:“我会去帮你协调,如果无法说服他们,我就用自己的设计和渠道,给你同等规模的订单。”
“小酝……”
林酝低着头:“我不是为你,是为了那些工人……”
吴艾看着眼前的青年,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久,才叹息一声,拿起了桌上的项链,默然离去。
作者有话说:
小桑明早九点会准时抵达现场并完美解决订单问题。从此渣男就只是陪衬,当年的秘密也会一点一点被小酝发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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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窗外下起了雨。
冬日里的雨不大, 却比下雪更加寒冷。
雨点里夹杂着小小的冰珠,把咖啡馆的玻璃窗打得噼啪作响。
林酝撑着伞,茫然走入冰雨之中。
全身都冻得麻木, 却比不上心中的冰凉。
早就知道吴艾不爱他,早就知道上辈子的这份感情没有价值,可就在吴艾开口要订单的那一刻,心还是止不住地疼了起来。
上辈子的一片真心, 一腔热情, 终究用一纸订单便抵过了。
他为自己不值。
他茫然走进金玉坊和步行街之间的小广场, 在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冰珠打在雨伞上,轻轻震动,又沿着伞边滚落下来, 把他冻结在一片小小的天地里。
不知坐了多久, 全身上下都冻僵了,林酝才拿出手机,调出桑思逸的号码。
手指犹豫了。
要完成刚才的约定,就先得说服思韵放弃这笔订单。
林酝不知道,这对桑思逸会有什么影响。
林父一向要求两个儿子,不可以以公谋私, 不可以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影响公司的决策,而他现在,就要做这样的事,做这样的人。
思逸哥他, 会不会因此而讨厌我?
冻僵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 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却有一滴泪, 摔落屏幕, 点亮了通话界面。
心慌意乱地想要挂断,对面却接通了。
“小酝。”是男人温和平静的声音,似乎在开车,瓮瓮的声音通过车载蓝牙传过来,接着便带上了些笑意,“怎么现在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贪恋这个声音,所以更加无法开口。
沉默。
“小酝,小酝?”
男人的声音陡然紧张起来:“小酝是你吗?你在哪里?乖,说话。”
“思逸哥,”林酝的声音小小的,“对不起,对不起……”
桑思逸来到小广场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可林酝依旧撑着伞,坐在长椅上发呆。
刚才电话通了很久,林酝不说话,他便也不催,只是拿出另一部手机拨了个号码,得知了林酝的所在。
地上的冰珠还没化,踩上去沙沙地响。
他走过去,在林酝身前轻轻蹲下。
手已经冻得青紫,嘴唇也没有血色,只有一双眼睛是红的。
他把伞从青年手里拿出来放在一边,解开大衣的扣子,起身把人裹进来。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把另一个抱在怀里,像是城市的雕塑。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搁在身上的手没有那么凉了,桑思逸手上带了点力气,把人扶起来,带进车里。
车里的暖气很足,林酝坐在副驾上,鼻尖通红,全身上下的寒气却挥之不去。
桑思逸倾过身去,拉出车门旁的安全带给他系上。
脸颊擦过鼻尖的时候,听到了小小的抽气声。
他稍稍顿了顿,林酝却没说什么,也没有动作。
车子发动,他偏头:“我送你回家?”
林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等到了云都,林家别墅遥遥在望的时候,林酝突然沙哑着嗓子问:“思逸哥,我……可不可以去你家?”
男人没说话,车驶过林家别墅,继续向前。
到了家,直接把人领到主卧,安置在小沙发上,自己去打开浴缸的热水。
放水的功夫,先把林酝湿了的外套脱下,又握着他的手轻轻地揉捏,让血液循环。
青年一直不声不响,任他动作。
水放好了,他把人带进浴室里,试了试水温。
“去泡一下,让身体暖和一点,我去给你煮点姜茶。”
看到林酝机械地点头,乖乖地开始脱衣服,他带上门,急匆匆地下了楼。
没敢多耽搁,生姜快速切片,加上几颗金丝小枣一起放入凉水,煮开了五分钟,盛出来放入红糖。
热热的一壶,直接端上了楼。
林酝还泡在热水里,脸色好了不少,双目依然没有神采。
“起来吧,”桑思逸指了指放在电热毛巾架上的大浴巾和浴袍,“起来了喝点姜茶。”
三分钟后,林酝裹着浴袍出来,他把姜茶递给他,拿过吹风机,帮他把头发吹干。
开的是温和的热风档,吹出来的风很温柔。
林酝咽下几口姜茶,人终于有了些活气,抬眼去看桑思逸。
男人垂着眸,长指在他发间穿梭,带来温暖。
他放下姜茶碗,伸手抓住那只手。
吹风机呜呜的声音停了,桑思逸蹲下来和他平齐,看着他的眼睛:“现在想说了吗?”
林酝的手轻轻颤了一下,没有出声。
“不想说也没关系,要不要睡一下?”
见他点头,男人就扶他上床。
不想躺下,林酝只是靠坐在床头,手却不知不觉伸出,抓住了桑思逸的衣角。
“思逸哥,”林酝垂着眼,“我和吴艾彻底分手了。今天,我把项链拼好还给他了,从今以后,我跟他之间再没有什么纠葛。”
床上的青年面容憔悴,眼圈红通通的。
男人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他要了你什么?”
林酝抬眼看他,似乎在惊讶,你怎么知道吴艾会有条件?
怎么可能猜不出来?林酝自打生日那天起,几次面对吴艾都不假辞色,今天的彻底决裂,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理之中。他不相信,林酝会为了分手的事情如此失魂落魄。
而吴艾,那份“救命之恩”一直都是他最后的筹码,如果真如林酝所说从此分得干干净净,他必定把这一条拿出来换取利益。
“他……”饶是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林酝依然觉得难以启齿。
“是要你给他家做设计,还是君逸春季的花枝订单?”
林酝猛地抬头。
男人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是要你给他家做设计,别去;如果是要订单,没关系的,可以给他。”
“可是,那订单是思韵……”
男人的大手抚上头顶,像是松了一口气:“乖,没关系,对思韵没有影响的。”
小兔子扯了扯嘴角:“思逸哥,你别骗我了,那么大的订单,怎么可能没影响?”
男人叹了口气,给他把腿上的被子掖好,仔仔细细地解释给他听。
“思逸的业务的确是和吴氏重叠,花枝系列的订单也是和吴氏竞争来的,但拿到这个订单只是投石问路,真正的目的,是和君逸合作,参加明年的A市‘森’主题艺术节。”
这个艺术节,林酝也知道,规模很大,堪比五年一次的世博会,将会是全球性质的艺术盛会。
君逸作为珠宝首饰业的领头羊,自然会有大量展品展出和销售,花枝系列和艺术节比起来,完全是九牛一毛,不堪相提并论。
桑思逸握着他的手,轻轻揉捏着:“思韵虽然在国内刚起步,但背后靠着的可是国王旗下的十几个品牌。只不过第一次和国内企业合作,要拿出姿态,展现实力。经过了花枝系列的招投标,已经让君逸和国内首饰界知道了思韵的实力,至于实际的订单,做还是不做,问题不大。”
他轻轻捏了捏林酝的手心:“而且,现在把订单让给吴氏,给林家的小公子帮了忙,林檎肯定会对思韵有所愧疚,以后思韵就可以骑在林檎头上,理直气壮地要好处,对不对?”
这话说得夸张,林酝终于露出了点笑容。
桑思逸在他脸上轻轻捏了捏:“最重要的是,你以后再也不必为之前的救命之恩烦恼,这可是赚大了。”
“真的……真的没关系吗?”林酝犹自不信。
“真的没关系,放心,我会尽量利用这件事,找你哥拿到更多好处的。”
还有,胆敢把我家小兔子欺负成这样,吴氏即使拿到了花枝系列的订单,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好了,别担心了,好……”话未说完,突然,啪嗒一声,一滴眼泪落上了手背。
接着,啪嗒啪嗒啪嗒,泪珠不停地滚落下来。
“小酝……”
“呜呜呜,思逸哥——我好难过,好难过啊——”
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小兔子再也绷不住,崩溃地哭了出来。
“我好担心,担心思韵的那些人,他们那么好,那天都来帮我做石榴石的首饰,要是没了订单,影响了他们的生活,那可怎么办啊!”
“呜呜呜,对不起思逸哥,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吴艾,他救过我,我一直都觉得我欠他……”
“吴艾他总是说,他救了我的命,我要还他的,我一直在还啊,我以前都拿人还他了他怎么还是不满意啊……我,我又不可能直接把命赔给他……呜呜呜……”
桑思逸心疼地抱着林酝。
这是他的小兔子,温柔善良、舍不得别人受一点苦的小兔子,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坎上的宝贝,怎么能让你们如此欺负?
上天啊,既然让我的小团子活了下来,为什么还要这样欺负他?让他受这样的委屈?
他紧紧抱着怀里哭得颤抖的人,难过地闭上眼睛。
不知哭了多久,林酝终于耗尽了力气,窝在桑思逸怀里睡着了。
男人小心地把他放在床上,拧了热毛巾给他轻轻擦脸,又盖好被子。
林酝的手机在外套口袋里震动,是林檎打来了电话。
等对方挂断,桑思逸用自己的手机回拨过去。
简单向林檎说明了事情的始末,林檎问:“他人呢?”
“在我这儿,哭累了,在睡。”
林檎沉默片刻:“订单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给吴氏。”
林檎语气微妙:“你倒是大方!”
他嗤笑一声,“这么欺负我弟弟,当我们林家是死的吗?”
“不过是花枝系列的订单而已,”桑思逸的声音冰冷,“吴氏从今往后,再不会收到任何订单。”
林檎冷哼:“今后?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报告,把花枝项目砍了?”
“那是你的事。”
两人对着电话沉默了一会儿,林檎先开了口:“辛苦你照顾我弟弟。”
桑思逸顿了下:“自己老婆,应该的。”
在林檎发飙之前,他挂断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好了好了,后面就是小桑小酝卿卿我我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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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林酝睡得并不踏实。
报复似的, 这八年来和吴艾相处的点点滴滴,竟从还项链的那一刻开始,倒退着在他脑海里全部过了一遍。
真傻啊, 他在梦里想。
那么明显的敷衍,那么随意的对待。
他甚至都能对比出,吴艾每年对他特别好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要和君逸续签合同的时候。
最后, 回到那场大火。
火苗吞吐, 炽热环绕, 梦里的林酝,抱着膝坐在火海中央,拒绝任何救援。
可那道紫色的光, 却一次又一次地闯入火海, 牢牢护着他的心口,不肯离开。
他一直都不记得自己背后的伤疤是怎么来的,这时却隐约想起来,被扶着往火场外冲的时候,两人都踉踉跄跄。
不知怎么的,他被推了一把, 向前摔了出去,翻滚的最后,正好躺在了一根倒地的,被熏得滚烫的栏杆上。
疼痛让他略微清醒了一些, 火就在他身边烧着, 快要蔓延到他身上。
吴艾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项链的紫光在眼前一闪。
他们已经到了通向步行街的走廊, 几分钟后, 他被吴艾扶着,走到了阳光下。
梦里,林酝回头,似乎有什么东西还留在那片火海里,他想要找回。
身后的建筑轰然塌了下来。
猛地睁开眼睛,林酝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在桑思逸家。
之前发生的一切恍如一场梦境,一睁眼,便已悄然远去。
外面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小的夜灯,在他看不到的床脚下发着微弱的光。
林酝下床,又回头在床上、浴室里看了一圈,没找到衣服,便把身上的浴袍整理了一下,推开房门。
楼下也没有开灯,思逸哥出去了吗?
经过书房的时候,熟悉的嗡嗡声传了出来,那是林酝最喜爱的,打磨机运作时的声音。
门没有关严,露着一条缝,也露出一道光。
林酝站在门前,悄悄地往里看。
是和博物馆那台一样的打磨机,加了电动装置,可自动可手动。
桑思逸的手扶在磨盘旁,正小心翼翼地打磨着什么。
似乎是完成了,他拿起了桌上的东西,灯光下,那东西银光一闪。
林酝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胸前,这才发现,长命锁不在脖子上。
大概是泡澡之前取了下来,却浑浑噩噩忘了再戴上。
嗡嗡声停了下来,坐在机器后的人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醒了?”男人眼中带了笑,朝他招招手,“来看看。”
林酝推门进去,站在温暖的灯光下,对着男人微笑的脸。
他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
是他的长命锁。
银色的锁片,原本被拿掉宝石的凹槽里,端端正正地,镶着一颗暗紫色的蓝宝石。
梦里的颜色突然便和这块宝石重叠,而且这颗宝石,比之前吴艾的那颗还要像。
林酝傻了:“思逸哥,这是……”
男人起身,拿过他手中的长命锁,用软布仔细擦拭干净,伸手环过林酝的脖子,把长命锁给他戴上。
“过去的事情已经结束,从今天起,就让这块宝石陪着你,好不好?”
绕在颈脖后方的双手如同拥抱,带着温热的体温。
林酝抬眼看着男人专注的眼神,低头抬起手,慢慢环上男人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大手抚在脑后,耳边却听见男人的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和自己同步。
再抬头时,心中已是一片轻松坦然。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桑思逸的打磨设备。
“是上次去博物馆之后,让人仿制的一套。”桑思逸解释了一句,低头收拾东西,却被林酝按住了手。
切割机旁有一颗不规则的蓝宝石原石,半个手掌大小,很明显被切割过多次,一侧透着深沉的蓝,另一边,却有一抹瑰丽的暗紫。
好奇怪。
林酝拿起了那块原石,在灯光下仔细地看。
“思逸哥,你那对戒指,就是从这块原石上取的料吧?”他指着蓝色的那一边,“这蓝色真好看!”
接着看向原石的中段,那里杂质稍多,但是颜色……
林酝奇怪地抬头:“这边,是烧过的吧?”
宝石加工工艺中,一直都有加热这一项。出土时杂质多、颜色差的红蓝宝石,有时通过加热,会显示出更通透的质感和更漂亮的色彩。
“我怎么感觉没烧好呢?”
小兔子拿着石头翻来覆去地看,半天都没发现男人的沉默。
“啊,我知道了!”
桑思逸的眸子微缩。
“你一定是看着杂质多,就想着自己烧烧看能不能改善,但是烧的时候又没控制好温度,所以把颜色烧坏了。啊,也不是完全烧坏,最前端的一点还是不错的……”
说完又皱眉:“思逸哥你怎么烧的啊,又没切割开,怎么还能烧得不一样?啥炉子热量这么不均匀?”
男人在他背后悄悄松了口气,把人揽过来,让他坐在椅子扶手上,低声解释:“那个时候年纪小,根本不懂烧制工艺,就是用普通的炉子烧的……”
“哈哈哈哈哈,”林酝笑了起来,“思逸哥你好傻哦,普通的炉子热量怎么够?不但烧不出好宝石,还容易造成受热不均宝石炸裂,怪不得你就只烧出来这么一小块,哎呀笑死我了。”
灯光下,小兔子笑得畅快,倒是再没有之前的颓唐。
男人的眉眼跟着弯了起来,点头:“嗯,真是太傻了。”
“我告诉你啊,我以前有段时间也很想试试自己烧制蓝宝石,就找哥哥要原石。”林酝坐在椅子扶手上,手里摩挲着那块蓝宝石,“可是哥哥好小气哦,一直都不肯给我找,后来,我受了伤,躺在病床上都不忘记催他,他才勉勉强强给我找了一块,才只有小拇指大。”
“不过我烧得比你这个好哦,下次去我家,我拿给你看!”
“好。”
放下原石,林酝从椅子扶手上跳下来,托起脖子上的长命锁,轻轻抚摸着刚刚镶上的暗紫色宝石。
“思逸哥,你……真的要把这块宝石给我吗?”
“当然了,”男人伸手,轻轻点了点他心口的长命锁,“从此以后,这里,就只有我,好不好?”
“只有你……”
心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小小地露出了头,却来不及分辨是什么。
云都的夜十分安静,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放得很轻,书房里突然响起了“咕”的一声。
林酝大窘,低头把自己埋进男人怀里,闷闷地说:“思逸哥,我饿了……”
头顶传来轻轻的笑,一双手把他往怀里使劲按了按,再放开,“想吃什么?”
“不知道,你这儿有什么啊?”
两人一起下到厨房,林酝拉开冰箱,蔬菜、鸡蛋、肉类一应俱全。
他回头:“思逸哥,我来下面条好不好?”
桑思逸挑挑眉:“你会下面?”
林酝一拳打过去:“不要瞧不起我,我上学的时候也自己做饭的!”
男人大笑:“好,今天尝尝你的手艺。”
炉灶打火烧水,林酝把干面条放在一旁,在橱柜里瞧来瞧去。
“有浓汤宝么?”他回头。
男人摇头。
林酝皱眉,这么重要的下面神器,你怎么可以没有?想当年我都是成箱地往巴黎寄。
少了神器,手上就多了忐忑。小兔子歪头想了想,拿出冰箱里的番茄和鸡蛋,打算打个卤。
回头看见男人含笑的眼睛,把人赶出去:“我来就行,你等着吃就好了。”
桑思逸被赶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厨房里转来转去的人影。
十分钟后,林酝叫着“好了”,他就进去帮忙盛面。
番茄切得很碎,不规则的小块和浅黄的炒蛋纠缠在一起,汤汁不算浓,面条还挺劲道。再家常不过的一碗面,手艺比初学者强上一点。
林酝自己吃了一口,还好,没翻车,接着炫耀:“要是有浓汤宝,味道会更好。”
男人点头,“下次用鸡汤配,也好吃。”
林酝嘟嘴:“不会做鸡汤……”
男人在面汤的热气中抬头:“我来做。”
小兔子立马眉眼弯弯:“好,我们合作。”
吃完面,全身都是暖的,林酝窝在沙发上,又有些犯困。
桑思逸收拾了碗筷回来,坐在他身旁:“再回去睡会儿?”
正打着哈欠,门铃突然响了。
桑思逸暗暗叹了口气,开门,果然是林檎。
一进门便看见弟弟衣冠不整地靠在沙发上,这画面有些刺激,林檎瞪了桑思逸一眼,赶忙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林檎语气严肃,“打算夜不归宿吗?”
目光忍不住地朝弟弟浴袍的衣领里看,又生怕看到什么痕迹。
林酝抓起手机看了一眼:“哎呀十一点了?哥你怎么这个点还跑出来?”
听着林酝这么说话,知道他情绪已经过去了,林檎稍稍放了心,面上还是没好气:“你以为我想?乎乎要出来,这么冷的天,总不能让爸妈跟着。”
明明睡得好好的却被带了出来,卧在大门外冷得发抖的金毛发出一声呜咽。
林酝回头看向桑思逸:“思逸哥——”
男人揉揉他的头发:“去换衣服吧,已经洗好烘干了,打开卧室的衣柜就能看见。多穿点,出门小心着凉。”
林酝乖乖地去卧室换衣服,留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林檎靠在墙边面无表情:“吴氏的事情我跟父亲说了,父亲的意思是,花枝系列之后,不会再和吴氏合作了,你……”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杀机:“我要做什么,你们就不必知道了。”
林檎挑眉:“行。”
见弟弟正从楼上下来,他颇有些不情愿地开口:“这两天忙着博览会的事没空,老妈说,新年前请你过来吃顿饭,算是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小酝。”
说完扯了扯嘴角:“放心,我还没跟他们说你们结婚的事,但估计也瞒不了多久,回头你自己找机会跟我父母说去。”
下楼的林酝听见了,脚步一顿。
爸妈知道我们是假结婚以后,会怎么办?会让我们去离婚吗?
刚刚冒芽的念头蓦然清晰了起来。
如果思逸哥的初恋不回头找他,我们维持现在的关系,是不是……是不是也可以?
作者有话说:
小兔子没事了,而且开始考虑要和小桑维持关系了。维持什么关系呢?当然是夫夫关系啦!-
今天520,小桑小酝祝大家甜甜蜜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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