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才问：“世子哥哥,你是喜欢舟舟吗？”
宁奕驰颔首：“是,我中意你。”
知道小姑娘想问什么,宁奕驰补充道：“我中意现在的你，成了大姑娘的你。”
沈灵舟双手按在心口,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脸颊绯红，好一会儿才答：“哦，舟舟知道了。”
声音甜甜的,软软的，模样无比乖巧。
宁奕驰的嘴角徐徐勾了起来：“你不要有负担,哥哥中意你是哥哥自己的事,你顺着你的心意就好。”
“哦。”沈灵舟应道,想了想又连番叮嘱：“这件事,你先别告诉别人，我舅舅舅母和叔叔婶婶他们，还有苏姨娘梅姨娘,祖母侯爷伯伯,反正所有的人,你都先别说。”
虽然她家菘菘已经知道了,她九哥也已经知道了,但他们都不是多嘴的人。
但其他人，她现在心里乱得很,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
“……”虽然已经晚了,但宁奕驰还是不动声色地应道：“好。”
“那我搬到舅舅家去住？”沈灵舟想了想问道。
现在这种情况,总觉得搬出去会好一点。
可要是她一个人没所谓，但婶婶和弟弟在这住着，舅舅舅母虽然搬回自家宅子，可为了见她方便，时不时地还是会到这里来住上一住。
要是她一搬，就得闹得兴师动众的，到时候怎么解释。
宁奕驰：“不必，你永远都是侯府的姑娘，就该住在侯府。若是你觉得心里不舒服，哥哥出去住一阵子。”
沈灵舟摇了摇头。那倒是不用的，哪有把主人家往出赶的道理。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片刻，沈灵舟指了指门口：“那我先回去了，菘菘还等着我。”
她待不下去了。眼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突然之间变得异常陌生。
以前两个人头抵着头躺在一张榻上都觉得自然无比，可现在，单是这么对着站着，就觉得心慌气短，感觉要背过气去了。
宁奕驰把路让开：“我送你。”
沈灵舟忙不迭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说罢，急匆匆走了。
宁奕驰轻笑一声，跟着送到了屋子门口，见人走出院子，这才喊了常山进来，吩咐道：“你去同苏姨娘说，翻新院子的事，最近别去问沈姑娘，直接来问我就好。”
小姑娘最近应当会躲起来，不见他，也不接触和他有关的事儿。
苏姨娘上次已经看出了端倪，别再说漏嘴了，再惹得小姑娘生气。
常山应是，转身出门。
就在宁奕驰也准备出门去老夫人屋里坐坐的时候，沈灵舟去而复返。
二人在门口相遇，宁奕驰笑着问：“怎么了？”
沈灵舟仰头看着他：“世子哥哥，我以后再见我九哥，我会出去见。”
虽然蔡小公子的话听起来让人心里很不舒服，可道理却是对的。
虽然现在和她九哥撇不清关系了，但能减少一点影响就减少一点影响吧。
宁奕驰笑了，习惯性伸手想摸摸小姑娘头，手伸出去一半又收了回去：“就为这事特意跑回来？”
沈灵舟认真点头：“蔡小公子说得对，这是大事。”
宁奕驰：“在哥哥这，不是什么大事，你想在哪见就在哪见。”
沈灵舟：“可是……”
宁奕驰：“莫担心，当年陛下还未曾登基之时，我就已经同陛下说过，陛下知道前因后果。”
沈灵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当年她被九哥带去陈国的时候，世子哥哥刚好在陛下身边。
宁奕驰接着道：“有心人若是要借此生事，不论我们如今怎么做，都会成为对方指摘的把柄。还不如大大方方，光明磊落地在明面上来往，反倒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也是，在京城的时候，九哥也曾去过世子哥哥府上的。
她去驿馆见九哥，跟着九哥逛京城，这些都不知被多少人看在眼中。
就算现在他们和九哥少来往，可要是有人存心找茬，以前的事也会被翻出来。
沈灵舟面上的担忧之色淡去，点头：“好。”
宁奕驰又道：“你叔叔为国卖命，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你侯爷伯伯和你世子哥哥同样是鬼门关里的常客，如果连自家姑娘都护不住，那我们这般，又是为何？”
所以，小姑娘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听着那坚定让人心安的话语，沈灵舟心里甜甜的，鼻头酸酸的。
世子哥哥永远都是世子哥哥，从小到大，一直这么惯着她，纵着她，让她活得开心肆意。
“世子哥哥。”沈灵舟扯了扯宁奕驰的袖子。
宁奕驰这次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眉目舒展：“回去吧。”
“哦。”沈灵舟乖乖点头，转身走了。
这次脚步没有急匆匆，她溜溜达达去了后花园，走到了那棵埋了小狗灰灰的樱花树下。
十多年过去，樱花树长高了许多，树冠庞大像是一把绿色的大伞。
沈灵舟蹲在那个小土包前面，伸手拔着上面刚长出来的杂草：“灰灰，花花那个坏狗找媳妇儿了。”
想到蔷薇时不时跟她汇报一下花花的恋情，沈灵舟就忍不住想笑。
把小土包上为数不多的杂草清理干净，沈灵舟走到树下摆着的那把长椅上坐了下来。
她静静的坐着，一直坐到太阳西斜，霞光万丈。
她回想着来到这里之后的种种过往，从小时候磕磕巴巴到世子哥哥院里混饭吃，世子哥哥不让他打耳洞，到她在庄子上滚到田地里滚了一身泥，掉牙的时候世子哥哥笑话她，再到当年世子哥哥连夜急匆匆将她送走，再到去年回到京城……
所有的一切，如走马灯一样在她脑中穿梭而过。
还有之前，世子哥哥故意说的什么“懂事的媳妇”，当时她没听出来，现在一琢磨，那就是在逗她呢，亏她还生了好几天的气。
想到他郑重其事地那句告白，沈灵舟伸手捧住了有些发烫的脸。
“姑娘，天晚了，回去吧。”菘蓝远远走了过来。
沈灵舟回神，这才发觉腮帮子有些发酸。瞬间一愣。
她刚才，一直是笑着的吗？
菘蓝走到近前，柔声劝：“姑娘，回去了。”
姑娘从世子爷那里回来就一直在这里坐着，蔷薇来看了几次，都被姑娘挥手打发走了。
眼看着天彻底黑了下去，她这才找了出来。
原本以为姑娘心情不好，可看着那双含着浓浓笑意的秋水剪瞳，菘蓝也跟着笑了。
沈灵舟伸手牵住菘蓝的手轻轻摇了摇：“菘菘。”
菘蓝把小姑娘牵起来：“姑娘，回去吃饭了。”
“哦。”沈灵舟乖巧应道，由着菘蓝牵着她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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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沈灵舟如宁奕驰所料，并没有再主动去找过他。
知道小姑娘不自在着，宁奕驰也没有来找她，只是每天让人给她送点东西，吃的，玩的，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沈灵舟没有回礼，因为她不知道送什么，只是每次默默收了。
吃的会和胖小子沈辰阳分着吃，小玩意儿却都好好收了起来。
转眼间，沈灵舟和宁奕驰也已经三天没见面了。
每天她出去看老夫人，或是去找舅舅舅母或者婶婶，心都提着，在路上装作不经意间地频频四顾。
想见到那道身影，似乎又怕见到，心中矛盾异常。
可出乎意料的，一次也没遇到过。
难道世子哥哥不在府中，出去办事去了？
沈灵舟有心问问菘蓝知不知道，或者让哪个丫鬟去打听打听，可却一直张不开嘴。
以前很普通一件事，随便吩咐一句“去看看我世子哥哥在不在”。
可现在，这话却似乎有些烫嘴。
沈灵舟在心底叹气。
世子哥哥和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好像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可明明镇远侯府还是那个镇远侯府，身边的人还是那些人，可就是感觉哪哪都不一样了。
见她又一次坐在榻上，托着腮看着那些小玩意儿发呆，菘蓝柔声劝着：“姑娘，等待会儿大公子睡醒，您带他出去走走，这两日大公子陪您在屋里都快闷坏了。”
这两天她没事就窝在屋里，她的阳阳宝宝也很贴心地陪着她窝在屋里。
沈灵舟从桌子上直起身来，凑到四脚朝天呼呼大睡的沈辰阳身边，在他肥嘟嘟的脸上吧唧吧唧亲了两口。
胖小子不知道凑巧梦到了什么，眼睛还没睁开，嘎嘎嘎乐了几声，直接把自己乐醒了。
一睁眼见到沈灵舟的脸，伸手就搂住她的脖子，憨里憨气地道：“姐姐。”
沈灵舟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两巴掌：“起来，吃点水果，姐姐带你出去玩。”
沈辰阳一骨碌爬起来，自己穿好鞋子，洗了手洗了脸。
姐弟两个吃了一点切成小块的香瓜，出门去溜达，丫鬟们要跟，沈灵舟没让。
溜溜达达在镇远侯府逛了大半圈，两个人再一次路过宁奕驰暂时住的院子。
沈辰阳看了看院门，抬着头问：“姐姐，咱们从这路过三次了。”
沈灵舟叹气：“谢谢阳阳提醒。”
胖小子疑惑道：“姐姐，你和世子哥哥吵架了，你怎么不找他了？”
沈灵舟蹲下去，攥着胖小子的小手，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阳阳，你进去帮姐姐看看世子哥哥在不在，但别说是姐姐让的。”
胖小子聪明着，点头：“阳阳明白。”
娘亲生气，爹爹也是这么吩咐他的。
见他没有问为什么，沈灵舟松了一口气，在他小屁股上拍了拍：“快去快回。”
沈辰阳应了一声，噔噔噔跑到门口，和院子里的侍卫煞有介事地拱了拱手。
侍卫拱手还礼：“沈大公子。”
沈辰阳背着小手，慢悠悠走了进去，到了门口先喊了声，等常山出来，这才表明来意：“世子哥哥在吗，我找他玩儿。”
平时从来不主动来找自家世子爷玩的沈大公子，说出这话，常山自然不信，一琢磨就知道他为何而来。
心思一转，常山把人拦在门口：“沈大公子，世子爷偶感风寒，此刻正躺在床上歇息，您年岁小，还是等世子爷好一些再来，免得传给您了。”
打探到世子哥哥在家，就算完成任务，沈辰阳也不是非要见那个总是黑脸的世子哥哥，于是拱手：“那我就先回去，让世子哥哥好好养着吧。”
常山拱手，等胖小子转身噔噔噔跑出院子，这才回屋。
宁奕驰坐在榻上看书，见常山进来，抬起头来：“沈大公子走了？”
常山：“是，属下觉着您最好去床上躺着。”
“言之有理。”明白常山的意有所指，宁奕驰把书放下，起身进了卧室，躺在了床上。
果不其然，片刻功夫，沈灵舟就一脸焦急走了进来：“世子哥哥，你生病了？”
宁奕驰剧烈咳嗽了几声，语气虚弱：“舟舟你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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