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寂的山洞,只能听到干草燃烧的噼啪声,烟气顺着洞口上方飘摇而去,眨眼间已散在黑夜中。
外面月光正好,呼吸间满是雨后泥土特有的清香,无不昭示刚结束了一场雨,叶瑾发愁地看着眼前小小的火堆,不知道自己一会儿在附近能不能找到未被雨淋湿的枯枝干草,否则后半夜怕得断火——没有火,在古代的野外是件很危险的事。
“听风,这些干草你在哪里找到的?”她问旁边从包扎完伤口便分外安静的黑衣男子。
“不敢劳烦夫人,”男子愣了一下,看眼火堆,说着便要从地上站起身,“在下再去寻些来。”
“可别,”叶瑾急忙止住对方动作,“哪有让你这个腿脚不灵便的去做这些的道理,你只说在哪里捡的,我去找。”
“万万不可。”对方不听,勉强站起来朝外走,却在几步后一个趔趄,扶着洞壁皱眉默默忍痛。
“不要逞强了,要是真有危险,我还指望你呢,”叶瑾无奈,见对方依然不应,加上自己其实脑震荡也头晕得很,只能作罢,“算了,也就摸黑一个多时辰的事,我们都好好养伤,其他明早起来再说。”
男子沉默片刻,答应了,只是非要让叶瑾去山洞靠里的位置,由他坐在靠外的位置护卫。
看得出,这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透过跃动火光,叶瑾暗暗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磕到头,有些记不清了。”
男子抬眼,面上不见惊讶的情绪,显然早已察觉到些许不对:“夫人今日来后山赏景,忽遇大雨山崩,和其他人失散了。”
叶瑾点头,难怪她裙子被划成了那副模样,身上还有擦伤,脑后也磕了那么大个包,她想了想,突然着急起来:“陆文珏呢,他和我一起来的吗?”
这次,男子目光中终于多了丝惊疑,那双深黑的眸子定定看了叶瑾一眼,复又很快垂下,半晌,却是迟迟未开口。
眼见着对方不吭声,叶瑾越发着急,心中种种猜测都一股脑冒了出来:“到底怎么了,难道……难道他……”
说到后来,她看着对面男子缄默的眉眼,渐渐消了声。
这一刻,自从醒来后的种种怪异之处在心中串联起来,最终组合出一个令她心凉的猜测,她死死盯着男子,口中一字一句道:“陆文珏,是不是出事了。”
男子只默然看着地面,许久,低低道:“是。”
叶瑾又道:“而我改嫁了。”
对面男子点头,依然道:“是。”
如此,一切便对上了,为何她穿得是价值不菲的绫罗,为何会被对方称为夫人,为何她指间的薄茧统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不沾阳春水的柔荑。
女子出神望着洞口如水的月光,好一阵子,轻声开口:“突然不想听后面的故事了,等我自己想起来再说吧。”
周遭重新落回寂静,女子说完便靠着石壁闭上了眼睛,火光穿过黑暗,照在那张清丽的面容上,温和而苍白。
她在伤心。
听风抬眸,又垂眸收回目光,然后借着添火的功夫,小心将火堆往靠近对方的地方挪了一些。
***
几里之外,侯府正院。
顾筠听着下人的回报,山崩几乎将烬香山分成两半,巨大的山石堵住了前往后山的路,需得搬开山石,方可入内。
“烬香山往南的路已被山崩拦腰斩断,便想绕路也不得。”下人禀告完毕,低头等候主子发话。
顾筠垂眸,那枚断裂的扳指已被扔掉,如今换上的是一枚新的,光洁清润,他道:“搬,给我清出一条前往后山的路来。”
正说着,管家从外面飞奔进来:“侯爷,圣上传旨,教您尽快入宫。”
看来宫里已收到了山崩的消息。
顾筠起身,示意身旁婢女给他取外披来。
烬香山距离京城不过几个时辰路程,此地发生山崩绝非小事,当今圣上在民间本就有得位不正之闻,此次怕是又要风雨欲来。
他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而不该将全副心神放在一个失踪的侧室身上。
“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穿好外披,最后嘱咐了一句,顾筠大步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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