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亲非故的,我觉得这钱不能收。
「@失格君,在吗?」
对面几乎秒回:「?」
「刚刚跟人开玩笑,不小心点了群发,你的卡号给我,一会儿我把钱给你转过去。」
失格君:「送出去的东西我是不会收回的!」
这句话好像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刚跟谁说过?
我飞快地敲字:「我不能收你的钱。」
「为什么不能收?你现在缺钱吧?(猫猫疑惑.jpg)」
就算缺钱也不能转这么多啊,这样搞得我像诈|骗犯一样。
我是个杀手,这是在侮辱我的职业!
不过能随手扔给网友一百万欧,小姐姐果然是个富婆。
我想了想,换了个伟光正的理由:
「我的确缺钱,但是我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财富!你这样是会养出一个废物的,不要阻拦我上进啦!」
「噗,由果你好可爱!」
失格君发了个比心的表情包:「不愧是我喜欢的女孩子呢~」
小姐姐情话说的还是那么溜。
所以说我能成为口嗨王者都是她的错,该死的胜负心让我总想下意识回撩过去。
「你也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子,啾咪~」
失格君:「……」
我疑惑地歪了歪头:「嗯?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不,没什么。」失格君马上转移了话题:「你和项目负责人的属下有再见面吗?相处的怎么样?」
「唔,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失格君似乎变得八卦起来:
「(拿出小板凳.jpg)嗯嗯,你继续说。」
我思索片刻,开始打字:
「仅仅只是我的一种直觉,这个人身上似乎有种矛盾特质,就好像是……同时怀抱着脆弱与坚韧前行的、孤独的勇者。」
在跟踪期间,我看到过他用计谋解决敌人,冷酷地下达命令;也看到过他避开人群、扶墙咳嗽却怎么都不肯弯下腰的坚持。
他似乎很累,仿佛独自跋涉千里、只盼一场长眠的旅人。
「我曾在长夜里独守一朵白色昙花的盛放与凋零;也在霜降后避开饥饿的狼群,找到卡拉坎森林里最挺拔的松柏。我以为他也是昙花或者松柏,要么弹指一瞬,要么万古长青。」
「谁知道聊了几句后才发现,他其实就是一颗在仓库里待太久、黑心了的大花萝卜。」
失格君又发了一串省略号。
「咳咳咳……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你对他有什么误解?」
我十分自信地反驳:「绝壁不可能,我看人很准的。」
对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
「喂,你怎么不说话?是在质疑我的辨识能力吗?」
失格君迅速扔了个表情包:
「没有没有(疯狂摇头.jpg)」
「那个,也就是说,你更喜欢昙花或者松柏?」
「不,我更喜欢萝卜。」
屏幕里又一次好久都没动静。
良久,他发来了新信息:「???!!!?!?!!!」
这人怎么回事?震惊到不会打字了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萝卜削去黑心的部分,还是可以吃的。」
是老司机的话,反而更好接近呢。
我想了想,继续打字:「不过认真说起来,面对黑心萝卜我只会逢场作戏,而昙花或者松柏这类事物,更能让我生出敬意和……守护的欲望吧。」
失格君似乎若有所思:「这样啊。」
「不过只要是好看的东西,我都很喜欢啦,毕竟颜控嘛。」
说起颜控,不得不提发生在我小时候的一件特别操蛋的事。
我在莫斯科乡下拥有一座小院子,隔壁是一家福利院,福利院里有个漂亮的小男孩,是叫费奥多尔还是费奥多奇来着,我已经忘了。
那男孩乍眼看上去柔弱清丽,有着一双深远沉静的紫眸,就像冬天放在窗檐下、冻得沁凉又甜津津的秋梨。
我从小就爱看美人,尤其是那种气质干净又通透、像琉璃一样的易碎美人,这男孩从上到下、包括裸足露出纤细脚踝的习惯,都完美戳中我的喜好。
酒厂没任务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回我的小院子住,顺便欣赏漂亮小男孩坐在窗台上看书的侧影。
男孩偶尔抬头,发现我正在看他,会朝我弯唇一笑,然后继续低下头看书。
后来我对那个男孩印象急转直下,是因为我出任务回来时,意外发现他想对我养的大鹅下手,结果反被大鹅追杀了三条街。
那时我院子里养了一群大鹅,都是经过我认真挑选、战斗力强悍的社会大鹅。养大鹅非常实惠,嘴馋的时候可以炖了吃,平时还能看家护院。
我可宝贵这群鹅了,于是把那男孩揍了一顿,再后来他离开了福利院,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把这件事讲给失格君听,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特别开心。
「可惜我不在现场,如果能亲眼看到这种级别的美景,我就算立刻死去也此生无憾了呢。」
想起这件事,我至今还很生气。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想偷东西,但是我家里什么值钱的都没有,而且就算偷东西也没必要杀我的鹅吧。
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他应该是嘴馋了。
「他想吃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看在他长得那么好看的份上,我会分给他一只翅膀的,干嘛要做小偷嘛!」
失格君:「大概是他太贪心吧,他想要的是一整只鹅,而不仅仅是一只翅膀哦。」
「你说得对,他太可恶了,竟然不知足!」
我忿忿地附和道。
失格君仿佛喟叹般说:「可是我也很贪心呢,由果。」
我眨了眨眼睛:「咦,你也想吃铁锅炖大鹅吗?」
「如果我说想的话,由果会分我整只鹅,还是只分给我一只翅膀呢?」
我想了想,人家收到邮件后二话没说就给我转了一百万欧元,相比之下我这几只鹅算什么。
「你想要的话,我所有鹅都可以送你,小院子也给你住。」
过了好半天,失格君才回复我。
不同于花里胡哨的表情包,只是一个最简单朴素的笑脸——
「^_^」
最后我还是没能把一百万还回去。
失格君说什么都不给我卡号,我又不能黑进银行系统直接查她,这种特殊手段会吓到普通人的。
这笔钱我又不能花,从同事那里骗来的只是杯水车薪,于是我决定自力更生。
让我想想,横滨有什么轻松赚钱的门路?
对了,我刀子耍得特别好,砍人头颅如切瓜,不如就……
“姑娘,你说你年纪轻轻长得又漂亮,干什么工作不好,非要在我这儿切西瓜?”
水果店老板一脸不解:“你看隔壁的漩涡咖啡厅,还有附近的律师事务所,或者去事务所楼下的武装侦探社的应聘事务员,都比在我这里有前途啊。”
没错,我的兼职是在水果店切西瓜。
毕竟这份工作轻松,离我的住所近,还管一日三餐。
“老板,我认为工作不分贵贱。”
我语气认真地跟他摆事实,讲道理:“只要勤恳努力,沉下心去钻研切瓜技巧,我相信未来的全国切瓜冠军就是我!”
老板被我忽悠瘸了,甚至燃了起来:
“其实大叔我啊,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开一家全国最棒的水果店,让我们一起朝着这个目标前进吧!”
“哦耶!我们要做全国第一!”
我高举双手欢呼。
一个戴眼镜、扎着低马尾的金发青年刚好经过,用奇怪的目光瞥了我们一眼。
“呦~国木田小哥,这是我店里新来的员工,玛利亚。”
老板热情洋溢地朝对方打招呼。
我学着老板的动作挥手:“呦~国木田老哥,要买西瓜吗?我可以帮你切成小块哦!”
“为什么一下子从小哥变成了老哥,我看着很显老的样子吗?”
青年吐槽了一句,随后委婉礼貌的拒绝了我:“抱歉,下次吧。”
我的耳力非常好,国木田离开时我听到他小声嘀咕:“在我的计划本里,今天并没有买西瓜这一项。”
为什么买西瓜还要看计划本?
我不能理解。
由于夏天的到来,海水浴场的生意迎来旺季,老板在沙滩支起摊位,专门为游客提供冰镇西瓜汁和新鲜果切。
虽然工资翻了几倍,但在海边工作并不轻松,就算是我也没剩下多少摸鱼时间。
而且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我的“追求对象”了,这样下去不就本末倒置了嘛!
我开始考虑要不要换一份兼职。
摊位开业的第三天,老板因为腰椎的老毛病犯了,找了个熟人暂时顶替他的工作。
这人叫宫泽贤治,和国木田老哥一样,也是侦探社的员工。
宫泽贤治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刚见面就送了我一顶草帽,不过和永远精力充沛的他相比,站在旁边的我就像一条蔫哒哒、快被太阳晒化的死鱼。
“多谢惠顾,请您慢用~”
就在我生无可恋地放下西瓜刀时,手机突然振了一下。
失格君:「最近怎么样?还没把那个人的好感度刷上来吗?」
「并没有,这几天导师交给我一份新工作,我已经忙得没时间去找他了(叹气.jpg)」
失格君:「啊,可怜的由果果(摸摸头.jpg)」
刚聊两句,又有顾客过来买果汁,我只好放下手机继续干活。
唉,这不能摸鱼的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啦!
不过今天运气很好,只忙了十来分钟,就有一群戴墨镜的男人排着队来买水果。他们甚至都没要求我切开,直接一人抱两个西瓜走了。
宫泽贤治:“咦,是港口黑手党啊。”
我:“……”
日本西瓜多贵啊,不愧是黑手|党,就是有钱……等等,你们为什么会跑到海水浴场来?!
似乎看出我的疑惑,为首那位很有英伦绅士范儿的老者笑道:“今天是我们公司的团建日。”
我的脸已经木了:“是吗,那祝你们玩得愉快。”
连港口黑手党都有团建,酒厂什么时候能给我提前发年终奖?
总之托这群人的福,两天的水果储备迅速卖光,我和宫泽贤治都能摸鱼了。
“宫泽小哥,听说你是侦探,那你应该对港口黑手党很熟悉吧?”
我语气随意地套起话:“刚刚看你的态度很平常,我还以为你们会打起来呢。”
“虽然立场不同,但对方不跟我们起冲突的话,我也不会主动挑起战火啦。”宫泽贤治解释道。
“那你们武侦是怎样看待他们首领的呢?”
我来横滨之前就调查过港口黑手党。
这个组织在日本几乎快要一手遮天,除了总部所在的横滨,关东一带同样在辐射范围内,其武装力量甚至可以和国家机构相匹敌。
在我打听到的一些传言中,四年前这个组织经历过一次洗牌,我的目标、也就是如今的首领,就是在四年前上位的。
在这四年里,港口黑手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了自己的权力范围,司法、物流、银行、城市开发……各行各业都有其参与的影子。
从以上信息可以看出,这个组织的首领是位极有才能的人,而且他还很年轻,唔……当然也很矮。
果然老话说得对,浓缩的都是精华。
我正在心里默默吐槽,旁边的宫泽贤治思考片刻,说:“其他人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不过我觉得他一定是个很寂寞的人。”
我睁大眼睛:“哎?为什么这样说?”
“你想想看,是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谁?”
“可这跟寂不寂寞有关系吗?”
我还是个隐藏真实身份的杀手呢,可我每天都觉得自己像喝了一吨快乐水。
不过我是个情绪阈值很高的人,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我,焦虑、愤怒、羞愧和悲伤没有任务意义,人能做的只有解决问题。
万一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那我就躺平,反正躺着也比沉浸在负面情绪里强。
“有关系哦!”宫泽贤治竖起食指,语气认真道:“在我生活的乡下,就连刚出生的小牛犊都有名字。自然赋予一切生灵不同的姓名和用途,就是为了让万事万物建立起联系,这种联系就是我们立足于世的理由。”
“而隐瞒身份,难道不是一种特殊的‘除名’吗?”
宫泽贤治顿了顿,继续说道:“一个人要将自己的全部真实埋藏起来,必然会斩断很多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没有了任何牵绊的他,未来会走向怎样一条路呢?”
“被毁灭,或者自毁。”
我轻声说道。
不过怎么看中原中也都不像这种人啊,以我专业乐子人的眼光看,他的内心力量相当强大。
难道说这人还有两幅面孔?
我越想越觉得,中原中也这个人真是深不可测。
随后宫泽贤治接到一通电话,是武侦的同事找他。
“反正水果都卖完了,你有事就先走吧。”
和宫泽贤治告别后,我惬意地往沙滩椅上一躺,用草帽遮住脸。
“在这样温暖的阳光下,最适合睡觉了呢。”
我很快就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刚刚睁眼、人还不是很清醒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劳驾,能帮忙榨一杯西瓜汁吗?”
我打了个呵欠,懒得动弹:“本店水果已经售罄,去别家吧。”
对方的声音很年轻,也很耳熟:“我自己带了水果来,可以付你劳务费。”
我“啧”了一声,不情愿地把草帽从脸上扯开:“就算你付……啊,是你!”
这不是我的攻略目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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