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美人力压群芳,夺得花魁,被三号技师带着往四楼&30340;方向去。
苏慢慢躲在四楼门口,眼看着陆砚安在三号技师&30340;带领下缓步走进了四楼过道。
四楼&30340;门只开了一半,里面透出一股微红&30340;暗光,就像是夜总会,ktv&30340;那种氛围。
苏慢慢猫在外面躲着,她看到有女婢端着木盆过来。
这……在ktv里面泡脚?
等一下,有女婢能进去,他们为什么还要辛苦&30340;假扮营业美人获得花魁?
端着木盆&30340;女婢停在四楼门口,然后将木盆交给里面&30340;人就离开了。
好吧,这防护措施真&30340;是很严格了。
等了一会儿,苏慢慢蹲得脚都麻了&30340;时候,肩膀上突然搭上来一只手,并伴随着一道熟稔&30340;声音唤她,“慢慢?”
“哎?”精神高度集中&30340;苏慢慢下意识转头回应,就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跟她穿着同款ktv浴袍,并戴着面具&30340;男人。
男人正低头看她,眼神中充满着奇怪&30340;熟悉感。
他听到她&30340;回应,缓慢勾起了唇。
一开始,苏慢慢确实没有认出这个男人是谁,直到看到这个油腻&30340;笑,再回想了一下刚才熟悉&30340;嗓音,苏慢慢才猛地反应过来这厮是谁。
陆锦泽?
小娘子起身想跑,却被男人一把捂住口鼻,然后直接扛了起来。
可怜&30340;苏慢慢也不过九十斤,小鸡崽子似得被人拎着。虽然她极力挣扎,但男人&30340;力气可不是盖&30340;。再加上她刚才蹲得太久,陡然被拎起来&30340;时候头晕目眩,眼前黑压压一片,是低血糖&30340;征兆。
因此,挣扎&30340;力气比平日里更少了很多。
陆锦泽捂着口鼻,面目阴沉&30340;将人往阴暗处带。
苏慢慢如被擒住了&30340;乌龟似得四脚乱蹬,可依旧无法逃出男人&30340;禁锢。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直到被放下来,她才觉得那股晕眩感消失了。
此刻,苏慢慢无比后悔自己&30340;懒惰,每次锻炼身体都如此&30340;敷衍,比别人跳康复操都敷衍。
男人用健硕&30340;身体压制着她,然后一把挑开了她脸上&30340;面具。
陆锦泽看着身下这张熟悉&30340;脸,眸中冷意顿生。
“我还当嫂嫂是只小白兔,没想到竟是只小狐狸。”
苏慢慢被陆锦泽捂住了口鼻,无法说话,只能瞪着一双眼猛踢他。
男人用自己&30340;腿压制住她,覆盖在她口鼻上&30340;手逐渐收紧,压缩她能呼吸到&30340;空气。
“嫂嫂,我没什么耐心了,我很生气。你难道是跟大哥一起来&30340;吗?”
你丫捂得那么死,我怎么编排话骗你?
陆锦泽虽然在问话,但显然根本就没有给苏慢慢说话&30340;机会。
他已经认定,苏慢慢之前一直在骗他。
其实从花魁竞选开始,陆锦泽就已经出现了。
因为大家都改头换面了,所以陆锦泽一开始并没有认出陆砚安和苏慢慢,直到他眼尖地看到苏慢慢这个鬼鬼祟祟偷溜上四楼&30340;身影,心中起疑,跟了上来,然后看着这小公子&30340;身型愈发熟悉,这才觉得不对劲,试探了一下,果然是她,反手就把人掳过来撩开面具一看,如他所料。
陆锦泽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实则是他早就开始怀疑了。
江画纱&30340;病来得太奇怪,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再加上那日里他碰到一个修剪枝桠&30340;小丫鬟,无意中听到她说了一句,“二公子怎么才走又回来了?”
他细细问了之后,发现不对劲。
陆锦泽立刻就猜到,那日里苏慢慢会找他出去,分明就是为了支开他!
想到这一层,他更不难想到苏慢慢看似站在他这边,实则站在陆砚安那边。
陆锦泽&30340;心中被满腔愤怒所代替,明明他们才是一个时代&30340;人,明明他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纸片人抛弃自己?
愚蠢!实在是太愚蠢了!
陆锦泽将书房砸了一半,等到他冷静下来之后,迅速开始分析陆砚安和苏慢慢&30340;作为,并猜测到这两个人&30340;目标是户部尚书贪污案&30340;关键性证据。
那可是个好东西呀。
如果他能拿到手,朱阳新那么一个钱袋子就能归他所有了。
怪不得。
陆锦泽冷笑一声。
“那么大一个钱袋子,也难怪大哥会如此觊觎。”
如果苏慢慢能说话,一定会把陆锦泽骂得狗血喷头。
你要朱阳新&30340;红肚兜是为了一己私欲,陆砚安要朱阳新&30340;红肚兜是为了天下苍生。
能一样吗?
苏慢慢肺部&30340;撕裂感越来越明显,她盯着男人头顶看。
这是一条没有人路过&30340;走廊,廊上顶部大概十米出现一盏灯光极暗&30340;灯笼。
那灯笼估计也就是起到装饰性&30340;效果,而并非真正用来照明&30340;。
苏慢慢挣扎&30340;没有力气了,她想,如果这个灯笼能掉下来把陆锦泽砸死就好了。
想完,她自己都笑了。
她在死前居然还能想到这样奇怪&30340;事情。
如果陆砚安看到了她&30340;尸体,会不会伤心?会哭吗?
她死了是真死了,还是能回到现代去?
苏慢慢迷迷糊糊&30340;想着,突然感觉眼前落下一个硕大&30340;黑影。
“砰”&30340;一声,钢制&30340;大灯笼就那么砸了下来,精准地砸在陆锦泽&30340;脑袋上。
灯笼&30340;份量不轻,陆锦泽被砸得鲜血直流,立刻就倒在了地上。
那血从他&30340;脑壳上涌出来,顺着额头和面颊往下淌,浸湿了半张面具。若非光线太暗,不然苏慢慢还能看到那汇聚在地上,形成一小滩&30340;血池子。
受到如此重击,陆锦泽自然再无法禁锢住苏慢慢。
苏慢慢立刻头重脚轻地爬起来,一边使劲咳嗽着呼吸,一边跌跌撞撞&30340;往前跑。
可她还没跑出两步,就被陆锦泽一把拽住了脚踝。
她扭头一看。
只见男人&30340;双眸被血色覆盖,面目狰狞地躺在血泊里瞪着她。
苏慢慢使劲蹬脚,将陆锦泽蹬开,嘶哑着嗓子怒骂一句,“你个劈腿茄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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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慢慢使劲跑着,直到看到熟悉&30340;亮光,看到四楼这个熟悉&30340;数字,才脱力似得往地上一坐。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肺部因为突然充盈&30340;空气,所以产生了一股类似于涨开&30340;疼。
半分钟后,她终于看到陆砚安从里面出来了。
苏慢慢激动&30340;热泪盈眶,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高挑美人一袭白衣飘飘,视线随意往下一落,直接就将守在门口&30340;那两个看门人,四十号和四十一号压制住了。
“那个花瓶很难看,搬走。”
美人随手一指不远处厢房门口&30340;一个花瓶,天生高贵&30340;姿态,让门口&30340;两个守卫下意识走了进去搬花瓶。
看到陆砚安&30340;作为,苏慢慢&30340;脑子愣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这是陆砚安在支开人,她赶紧支棱起来,猫着腰跑过来,然后先随意进了一间空厢房里。
守门&30340;两个人抱着花瓶,一脸迷茫。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听话,可能是因为这位女子身上有什么令人下意识臣服&30340;东西吧。
“小姐,抱到哪里去?”
“扔到那边。”
美人随手一指门口,那是一个视角盲区,两个人守门人抱着花瓶出来,苏慢慢从空厢房里冒出一颗小脑袋,听陆砚安迅速对她说了一句话,“鸢尾阁,前面左转第三间。”
小娘子立刻往前跑,在拐角&30340;时候”,闷头冲了进去。
鸢尾阁里面没有人,是空置&30340;。
苏慢慢觉得自己今天起码跑了有三公里。
她瘫在地上,双腿麻木,堪比体育课上测试一千五百米&30340;状态,连眼珠子都累到不会转了。
守卫们只是挪一挪花瓶,也没有离开门口,因此,并未将这次&30340;事情放在心上。
美人心满意足地点头,然后转身往鸢尾阁去。
守门&30340;道:“听说她是今日&30340;花魁,要伺候一位大人物呢。”
另外那人道:“那咱们巴结一下也是正常&30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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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砚安推开鸢尾阁&30340;门,正对上坐在地上,仰头看他&30340;苏慢慢。
小娘子脖颈处覆着一层细密香汗,整个人如脱水&30340;鱼一般狼狈。
“发生什么事了?”陆砚安注意到苏慢慢口鼻处&30340;红痕。
因为小娘子肌肤白细,所以这份被掐弄过后&30340;痕迹就变得极其明显。
陆砚安伸手触了触,微凉&30340;肌肤触感扫过小娘子炙热&30340;肌肤。
苏慢慢伸手摸了摸脸,嗓子还是干干&30340;,她带着哭腔道:“我碰到陆锦泽了。”
陆砚安眸色瞬时阴暗下来,他咬紧牙关,语气紧张,“没事吧?”
“没事。”苏慢慢摇头,刚才那份被她自己强压下去&30340;恐惧在看到陆砚安&30340;瞬间陡然爆发出来。
小娘子红了眼,声音嗡嗡,“陆锦泽发现我在骗他了,他想要杀我。”
虽然上次苏慢慢也被晚星追杀过,但明显没有这次给她&30340;感受深刻。
那股被人强压在身下,捂住口鼻,濒临死亡&30340;感觉十分不好受。直到现在,苏慢慢还能回想起陆锦泽那双瞪得跟铜铃一样大&30340;眼睛。
苏慢慢说着话,心中越发委屈。
“我没想到,他会真杀人。”顿了顿,苏慢慢又嘟囔了一句,“我该想到&30340;,毕竟他&30340;人设就是这样&30340;。”
男人伸到半空中&30340;手陡然顿在那里,戴着芙蕖面具&30340;脸看不清神色。
只那双鸦青色&30340;眸子,浸润出古怪而疏离&30340;孤寂感来。
“陆砚安,我害怕,你抱抱我吧?”
小娘子噘着嘴撒娇。
在这里,她只有陆砚安一个最亲近&30340;朋友。
小娘子抬眸,看到男人停在半空中&30340;手,她伸出自己&30340;手,轻轻扯了扯他&30340;袖子。
力道不大,却像是陡然打碎了男人身上那股奇怪&30340;疏离感。
陆砚安上前,轻轻地环住她。
真&30340;很轻,像是揽着一束光似得,根本就不敢用力,最多不过衣料相触罢了。
“别怕。”
对不起。
男人闭上眼,然后又睁开,眸中翻涌&30340;情绪被压到最底层,沉入寒潭之中。
都是因为他。
“贵客,这边请。”外面传来侍从&30340;声音。
苏慢慢在陆砚安怀里抬头,“是不是朱阳新来了?”
“嗯。”男人克制地收手。
苏慢慢道:“我躲床底下去,你小心点。”
小娘子着急&30340;往床底下一钻,然后发现这床底下很干净,大概是时常打扫&30340;缘故,而且空间也很大。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宽袍,体型庞大&30340;……土豆?横着进来了。
从苏慢慢&30340;角度只能看到朱阳新&30340;一双脚。
不过从他粗壮&30340;小腿能看出来,朱阳新应该是个矮胖&30340;中年油腻男。
陆砚安换了一身白衣,戴着芙蕖面具坐在那里。
朱阳新上上下下&30340;打量,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听说你用飞袖画了一幅山水图?”朱阳新说着话,他身后&30340;侍从将那幅山水图取来,已经裱好了,小心地挂到房间里&30340;一面墙壁上。
朱阳新虽是个贪官,但他&30340;才华却是不容置疑&30340;。
因此,事实证明,拥有绝对才华&30340;人也不一定就是个品德高尚&30340;人,还有可能是颗土豆贪官。
“画&30340;很不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位十分可惜&30340;人才。”
陆砚安坐在那里听朱阳新说话,他手上把玩着一个空&30340;青玉小茶碗。
那小茶碗颜色纯正,搭配着男人纤细白皙&30340;手指,透出温润&30340;光泽。
“你一直生活在这极乐楼中,怕是不知道那位曾经艳冠京师&30340;荣国公府大公子吧?”
男人把玩着青玉小茶碗&30340;手一顿。
躲在床底下&30340;苏慢慢也忍不住跟着揪起了一颗心。
土豆突然提到陆砚安,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可惜了,现在他是个残废。自古官场之上,哪里有残废做官&30340;?也就圣人仁慈,给了他一个少傅&30340;空衔。”
朝中众人都知道,六皇子这个年纪,这个背景,肯定斗不过另外两位已经成年&30340;皇子。
因此,陆砚安这个少傅真&30340;只是一个空头衔罢了。
还算是惜才&30340;朱阳新忍不住感叹,“这人呐,时也命也,没办法。不瞒你说,我曾经也想做个清官&30340;,只是可惜……人呐,还是不能太相信自己。”
“人心才是藏着这世间所有黑暗&30340;地方,人人都逃不过,不然就是价码不够。”
苏慢慢躲在床底下,听着朱阳新这番话,忍不住唾弃。
这牌坊话立&30340;真漂亮。
自己自甘堕落,贪图富贵权势,却将一切都推给人性。
还说人人都逃不过,如果不肯就范,那就是价码不够。
若是他认为人人都强不过人性中&30340;黑暗面,那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还会出现周谦这样&30340;人?
那边,感叹完,朱阳新又欣赏了一番那幅山水图,然后走到白衣美人身边。
美人一直都没有说话,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阳新&30340;手从美人掐得极细&30340;腰肢上轻轻略过,感受着这份纤瘦&30340;美感。
“别怕,我又不吃人。”然后那只厚实肥嫩&30340;手掌就覆盖住陆砚安&30340;手。
他原本是想跟美人谈谈风花雪月,聊聊诗词歌赋&30340;。
可美人显然兴致缺缺,当然,朱阳新&30340;最终目&30340;也不过是跟美人春宵一刻,之前&30340;诗词歌赋只是做这些事情之前&30340;调剂品。
没有也无妨。
朱阳新来之前调查过,芙蕖乃受了罪&30340;官家女子,这样&30340;女子自然不比寻常女子,在这些油腻中年看来,就跟刚刚堕落&30340;女大学生一样有吸引力。
陆砚安缓慢抬眸看向站在自己身边&30340;朱阳新,然后慢条斯理地抽手,给他倒了一碗茶。
朱阳新沉浮官场多年,心中警惕心自然不少。
“你先尝。”朱阳新道。
陆砚安薄唇轻勾,端起那青玉小茶碗吃了一口,然后递给朱阳新。
因为要登台表演,所以陆砚安抹了一点唇脂上色。
此刻,那小茶碗之上沾着一点口脂印子。
朱阳新猥琐一笑,就着那口脂印子,端着那茶碗将茶水喝尽,“美人倒&30340;茶,就是香。”
陆砚安低低笑了一声,掩下眸中&30340;恶心,似有些不耐烦。
他从绣墩上站起来。
这个时候&30340;朱阳新才发现这位美人尤其&30340;高。
实在是太高了。
按理来说,朱阳新本就生得比普通人矮,现在被一对比,属于男人&30340;自尊心应该会被打压到最底下。
可实际上,他最是喜欢高挑美人。
像他这样&30340;身量,看着那些身高腿长&30340;大美人狗一样地跪在自己身边服侍,才是最让人舒心&30340;。
“跪下来。”朱阳新朝陆砚安道。
美人依旧直直地站在那里,朱阳新只到他心口处,两人大概足足差了有三十公分&30340;距离吧。
真真就是一根秀丽挺拔&30340;竹子和矮胖土豆&30340;模样。
美人纹丝未动,甚至还站在那里,用那双漂亮&30340;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虽然戴着面具,但朱阳新&30340;脸明显拉了下来。
他正欲呵斥外面&30340;侍从,不想头脑一阵晕眩。他下意识看向桌上&30340;茶碗,面色大变,往前走了两步,可实在是抵不过迷药&30340;侵蚀,头一歪,“砰”&30340;一声倒在了地上。
陆砚安抬脚踢了踢朱阳新,见人没有反应,这才将嘴里含着&30340;那口茶水吐了出来,然后朝床底下&30340;苏慢慢道:“好了,出来吧。”
苏慢慢从床底下爬出来,浑身骨骼都趴僵硬了。
陆砚安上手去拽朱阳新&30340;外衫,直脱到剩下一件大红肚兜,才用两根手指捏着,嫌弃地扯下来。
苏慢慢看着朱阳新层层覆盖下来&30340;满是油腻脂肪&30340;大肚皮,脸上也跟着露出嫌弃之色。
“走。”
“等一下,我看看。”
苏慢慢手贱&30340;把朱阳新脸上&30340;面具取了下来,然后看着这张脸发出了感慨。
“好一只野猪佩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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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拿到朱阳新&30340;贴身红肚兜,苏慢慢不想沾手,这一路上都由陆砚安拿着。
现在,两人就怎么出去展开了讨论。
他们要先去三楼更衣室,将身上&30340;衣裳换下来,然后再变成尊贵&30340;男宾出去。
“刚才陆锦泽想杀我&30340;时候被掉下来&30340;灯笼砸到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先出去再说。”
因为陆砚安超群&30340;记忆力和完美&30340;演技,所以出去&30340;路十分顺畅。
依旧是带着黑布,并坐在轿子里,他们被送回到一处没人&30340;巷子里,不远处,晨曦之色中,那个卖糖葫芦&30340;老翁已经不见了。
夜过,白日&30340;京师开始展露属于自己&30340;繁荣和忙碌。
可谁又能知道,在这片人间烟火之下,隐藏着多少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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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泽伤得不轻。
他怎么也没想到,突然就从天砸下来一个灯笼坏了他&30340;好事。
男人勉强站立起来,扶着墙,摸索着前进。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暗门,身子一斜,就摔了进去。
暗门里是个房间。
四周氤氲雾气弥漫,陆锦泽除了那股近在咫尺&30340;血腥味外,还嗅到了一股甜腻&30340;女子花香。
他努力仰头想睁开眼,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视线实在是太模糊了。
恍惚间,他看到面前走过来一个赤着脚&30340;女子。
水汽之中,女子面容如打上了一层马赛克,只脚踝处那朵鲜艳&30340;红莲清晰可见。
陆锦泽趴在地上,再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女子走到陆锦泽身边,抬手拨开他脸上&30340;面具,露出那张沾着血迹&30340;俊美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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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拿到朱阳新&30340;大红肚兜,两人回到清竹园,剪开,从里面取出名单夹层。
苏慢慢看着陆砚安誊抄名单,撑着下颌询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朱阳新作为朝中一名元老猛将,他&30340;贪污案几乎涉及半个朝廷。在《帝师》之中是陆砚安亲自出手将他给料理了,并得罪了半个朝廷。
可现在是在《称帝》里,陆砚安里面&30340;芯子不止换了,也没有男主光环了。
如果他贸然拿着这大红批兜去跟朱阳新硬抗,苏慢慢能确定,不是陆砚安死,就是陆砚安死。
不止是因为男人没有主角光环,最重要&30340;是,从认识到现在,苏慢慢已经能感觉到陆砚安有多倒霉了。
这就是炮灰背景板&30340;宿命啊。
“有一个人可以。”
“谁?”
“于清明。”
苏慢慢蹙眉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
于清明此人,在《帝师》中是大周两袖清明&30340;首辅宰相,在《称帝》中却因为想插手朱阳新贪污案,所以被陆锦泽弄死了。
好好&30340;一个首辅苗子,就这样没了。
“他现在是什么官?”
“大理寺卿。”陆砚安道:“他如果都不行&30340;话,这个大周就没有人能扳倒朱明新了。”
对比起周谦正直中带着&30340;那股圆滑,于清明是真&30340;两袖清风,刚正不阿。
于清明得到陆砚安匿名送来&30340;这份名单之后,立刻遣散了家中奴仆,一个不留,然后买了一个棺材就放在自家院子里,再穿着官袍,直接进宫面圣。
圣人最近很烦恼,朝廷之中&30340;摆烂大臣们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勇猛起来开始打击腐败,从之前&30340;周谦到现在&30340;于清明。
一个接一个跟打了鸡血似&30340;往他面前冲,一副“今日你不答应,我就撞死在你面前”&30340;决绝。
望着眼前梗着脖子&30340;于清明,这位年老&30340;圣人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经年轻时&30340;理想。
想当年,圣人也是一位风华绝代&30340;少年郎。他少年继位,从先帝手中接过大周江山,也曾盼望着能向太傅传授他&30340;那般,打造一个清明盛世。
可不可控&30340;因素太多了。
要当一个好皇帝哪里有那么容易。
皇帝站得太高,总会听不见很多正直&30340;声音,也总会听到很多谄媚&30340;声音。
他需要一一辨别他们&30340;真假,然后进行分析和裁决。可皇帝也只是一个人,他虽是九五之尊,但只有一个脑子,并且满怀七情六欲。
圣人或许真&30340;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可他&30340;设定却是一个平庸且普通&30340;皇帝。
一个普通人,或许能接受自己是个普通人。
可一个皇帝却很难接受自己是一个普通&30340;皇帝,直到皇帝发现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取得良好&30340;效果之后,皇帝终于开始摆烂了。
既然做什么都不成功,那不如什么都不做吧。
皇帝一方面保持着自己属于皇帝&30340;高傲,另外一方面也开始沉迷堕落于美色,并且逐渐&30340;不管朝政。朝政大权由帝王集权开始缓慢向内阁移动,等皇帝反应过来&30340;时候,才发现从前&30340;他说一句话还能有点效果,现在&30340;他说一句话要先送到内阁去问问吴首辅,只有吴首辅同意了,这句话才能广昭天下。
因此,当他看到面前这个与他一般深陷于泥潭之中,却拼尽全力努力往上爬&30340;朝臣之时,确实会被他&30340;赤诚忠心所打动。
可除了被打动,皇帝却更清晰&30340;感受到了自己&30340;怯弱和卑劣。
他&30340;眼眸之中流露出羡慕之色。
羡慕于清明&30340;孤胆和坚不可摧&30340;意志。
可大周已烂,无力回天,一个于清明能改变什么?
他虽是皇帝,但又能如何呢?只能苟延残喘&30340;活着,勉强维持平衡。
如此,大周气运或许还能再拖个几百年吧。
“朕可以让你去查,可仅仅只是让你去查罢了。”
圣人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需要顶着多大&30340;压力,那是一个内阁&30340;压力,是半个朝廷&30340;压力。
可若是没有这些热血忠贞&30340;朝臣,他连说这句话&30340;勇气都没有。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
圣人在吴首辅&30340;温水煮青蛙和自己&30340;故意放纵之下,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30340;报复,他空望着这满殿&30340;金碧辉煌,满屋顶&30340;琉璃瓦,无数&30340;朱门回廊,和那些用汉白玉堆砌起来&30340;台阶。
这是一个巨大&30340;牢笼。
年近半百&30340;皇帝在这个牢笼里孤独地站立着。
直到周谦跪开了第一道门。
然后是于清明,他用棺材砸开了第二道门。
老皇帝站在那里,望着这些年轻而生机勃勃&30340;青年们,仿佛看到了大周未来&30340;锦绣山河。
可是他们要面临&30340;坎坷和阻力实在是太多了。
一腔孤勇并不能改变这个世界。
黑暗太多,它已经开始吞噬光明。
人心在黑暗之中浮尘,最终也不过被同化而已。
“于清明,你看不清形势吗?”
就连圣人都无法改变,只能听之任之&30340;局面,这个刚刚上任&30340;大理寺卿却一头扎了进来。
“臣能看清,臣不服!”
于清明跪在地上,脖颈背脊挺得笔直。
“若所有人都做缩头乌龟,那谁还能站出来呢?如果连一个站出来&30340;人都没有,那大周就完了!”
“你知道这件事会牵连多少人吗?”
“臣知道。”于清明一扬手,一份抄写好&30340;名单就那么摊开到了地上。
“陛下,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薄似纸应有不屈之心。”
臣子竟在教训皇帝。
圣人&30340;心中涌起一股愤怒,可当他看到于清明那双带着光&30340;眼眸时,终于还是落下了自己攥着拳头&30340;手。
是他&30340;懦弱,助长了他人&30340;气势。
大周皇帝并非暴戾残虐之人,反而性格和善。可也正因为这份和善,所以使得他无法承担起大周国运,继而摆烂,沉溺于虚无&30340;快乐之中。
“陛下,您该醒醒了!”
一句震天&30340;声音响彻整个御书房,圣人&30340;瞳孔被于清明&30340;大嗓门喊得震了震。可他只清明了一瞬,很快,圣人&30340;双眸再次被浑浊&30340;暗色所覆盖。
圣人安逸太久,就如同被关在铁笼里面&30340;困兽,不止是爪牙,连牙齿都被磨平了。
每日被精心喂养,早已忘记了如何回到草原之上进行厮杀。
“你如果想做,那就做吧。”
最终,圣人落下&30340;也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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