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沐家六兄妹, 不提沐卉,数老二沐大林和老四沐丹最为聪明,可惜, 沐丹当年走了歪路, 被抓后判了死刑。
沐大林受她连累, 高考通知书作废, 工作又早在决定参加高考时让给了大嫂戚彩。从京市到沪市, 近一个月的关押,出来后, 物是人非,他从人人艳羡的大学生沦为了刚出狱的无业游民。
一家人几乎不敢出门,怕被亲朋好友街坊邻居戳着脊梁骨骂卖国贼、黑无类。
母亲脑溢血出院,半边身子麻木、失语, 陆峰医生以手头病人太多,顾不过来为由, 拒绝像给爸一样,给她无偿施针,另找的中医,收费之高, 压得家里喘不过气。
看着长几上被大哥大嫂偷偷认领回来的四妹的骨灰盒,和医院高额的收费条, 家里再次爆发了争吵。
激动之下, 韩文芳被老五挥手一甩,滑倒在地, 流产了。
为了不让老五俩口子离婚, 为了给母亲冶病,他远走南方, 和大哥一起担下了母亲的医药费。
刚过去时,他捡过破烂,睡过大街,跟野狗抢过馒头,搬过砖,睡过工地,瞅准时机,卖过盒饭,帮人进过方面便……
如今,他已是身价几十万的大老板,娶妻生子,在鹏城有房有车。此次回来,是接到了母亲病重的消息,顺便为父亲过寿。
电梯上了二楼,秧宝带着王研研先一步踏出电梯,朝服装区走去。
“大林,”自家品牌店门前,一位三十出头的少妇牵着个小女孩,挥手朝秧宝二人身后的沐大林唤道,“快过来,你瞧这几件连衣裙怎么样,好看吧?我准备给大嫂、小妹、文芳各买一件,等会儿再到对面老年服装区,给爸妈买套夏天穿的唐装。”
沐大林看着门头上写有《宣宝》的牌子,眸光闪了闪:“她家的衣服可不便宜,你舍得?”
“宣宝是国际名牌,她家的东西什么时候便宜过?”女人笑道,“既然要送,肯定要送大牌货啦。不然,怎么给你涨面儿!”
“换一家吧,妈知道后,该不高兴了。”
女人一愣,温婉地笑道:“抱歉,我忘了。”这里不是鹏城,在鹏城她可以不用顾忌公婆的脸面,跟朋友一起去百货商场或是专卖店购置宣宝的衣服饰品包包鞋子化妆品。
“爸爸,”小女孩奔过去,拉住沐大林的手往宣宝的饰品区走道,“我想要那对蝴蝶珍珠发卡!”
王研研不认识沐大林,拉着秧宝跟着进了店,新款夏装销量不错,一会儿功夫,两人就见十来位顾客陆续付过帐,或提着纸袋离开,或和小姐妹相携着走到店内设置的休息区坐下,由店员小姐姐无偿送上甜点、茶饮、水果和鲜花一枝。
看着包装好的一朵朵颜色各异的玫瑰送至顾客手里,小姐姐们欣喜的表情,王研研笑道:“这么一枝在花店,最少要卖五块吧?”
“这是法国红,原是别人预定的,妈妈和任阿姨培养好,对方因资金紧张又不要了,就连买下的农场也转让出去了。花儿开的太多,一般的花店消化不了,我就买来送客户,这可不比打什么广告都强?”
王研研扫眼店内印有秧宝美照、写真的各式广告牌,笑道:“有你在,宣宝还需要另打广告?”
“那更要服务好,不能垮口碑了。”
店员很快过来,寻问两人需要什么,顺便给她们推荐今夏的新品。
秧宝挑了支口红,王研研看中一款发饰。
取出卡,递给店员,二人去休息区,临坐正是给女儿买下蝴蝶发卡的沐大林一家。
很快,店员将卡和打包好的发饰、口红给二人送来,另有几样小点和两杯咖啡。
秧宝取下面纱,接过卡装进包里,端过咖啡啜了口,有点苦,放点糖,加一点点奶。
“秧宝尝尝,这个玫瑰糕挺好吃的。”
秧宝摆摆手,玫瑰糕上面好厚一层奶油,太腻,她取了枚抹茶凉糕,小小的,一口的量。
托着送出入嘴中,秧宝便感到了对面沐大林打量的目光,没理,咽下嘴里糕点,喝口调配好的咖啡,拿出手机,看爸爸发来的信息。
[早年他刚到鹏城时,看在你妈的面上,你云姨帮扶过他一把,咱家从不欠沐家什么,无需理会!]
沐丹给懿洋下毒,及沐家在这事上的态度,彻底败光了颜东铮的好感。
[好哒!]信息刚发送过去,沐大林已起身走到秧宝身旁,颤声问:“你是秧宝?”
妆容虽做了改变,遗传至沐卉的鹅蛋脸和花辨似的粉唇,常年观看秧宝主持节目的沐大林,仔细辨认后,还是认了出来:“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就你俩吗?”
沐大林不安地搓搓手,讨好道:“要买什么,二、二舅给你买,我、我有钱了,衣服包包,还是发箍鞋子?”
张丽愣了愣,很快看了眼广告牌上的少女,又看了看对面的女孩,拉着女儿起身走了过来:“秧、秧宝,我是你二舅妈张丽,这是你表妹冉冉。冉冉,快叫姐姐。”
说着推了她一把。
眼见人要撞在桌子上,秧宝忙伸手扶了把:“小心!”
沐冉看着秧宝画得过于凌厉的眉眼,吓得后退一步,扭头道:“妈,她是哪个姐姐啊,我怎么从没见过她?”
见秧宝对女儿存有善意,张丽微微松了口气,抚了抚闺女的头,笑道:“傻孩子,平常你最喜欢哪个姐姐啊?”
沐冉一怔,惊愕道:“秧宝姐姐?!”
秧宝见此,微微蹙了蹙眉。
王研研忙看了看表,起身道:“萱萱,时间到了,咱们快走吧。同志,麻烦让一让。”
说罢,拎上纸袋,拉着站起的秧宝快速绕过一家三口朝店外走去。
秧宝松开王研研的手,飞快地戴上面纱。
“秧宝——”沐大林不死心地快步追了过来,“秧宝、秧宝你等等……”
一听“秧宝”,附近的人都朝她和王研研看了过来。
“我听错了吗?”有女生抓着小姐妹的衣袖晃道,“他叫前面的女生‘秧宝’耶!”
“我也听到了!”小姐妹同样激动不已,捂着砰砰狂跳的心口,强自镇定道,“我记得秧宝在一次访谈中,打趣地对嚷着要减肥的女主持人说,她有一个助理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好姐妹,因为爱吃,人有点胖,时常嚷着要减胖,结果,就是不行动……”
“快快,去看看——”
王研研一看这情况,拉着秧宝的胳膊飞一般朝电梯跑去。
两人一口气冲进电梯,忙按下关门键,看着急速下降的数字,二人相视一笑。
“你——”电梯里一位戴着墨镜的青年男子,低头打量眼秧宝,确认道,“你是秧宝?海峡两岸电视台的主持人秧宝?”
秧宝抬头看他,对方取下墨镜,冲秧宝灿然一笑,王研研双手捧心,依着秧宝忍不住放声尖叫:“啊啊啊,是饰演诗仙李白的谢嘉谊,我男神!”
秧宝抬手捂耳,往旁移了移,离她远点。
“是我,”谢嘉谊温文一笑,“你是秧宝的助理王研研吧?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王研研恢复了几分理智,惊讶道:“你知道我?”
谢嘉谊看向秧宝笑道:“我自小喜欢秧宝,是她最忠诚的粉丝。”
秧宝微微点了下头:“多谢!”
谢嘉谊身旁的经纪人王学林讶然:“你真是主持人‘秧宝’,《红坊里》小夏七儿的饰演者?”
他还当谢嘉谊认错人了,等着看他笑话呢,没想真是她!
秧宝颔首,因为忙,她只在幼时拍过一部电视剧。
电梯门打开,王研研忙掏出手机,看着谢嘉谊笑道:“帅哥,相逢即是缘,加个电话号码呗?”
“137……”谢嘉谊报了串号,“你打一下。”
眼见秧宝已步出电梯,谢嘉谊长腿一迈,跟上:“秧宝,你能帮我签个名吗?”
王学林忙掏出一支记号笔,笑眯眯地朝秧宝递了递:“麻烦也帮我签一个,我也是你最最忠诚的老粉。”
秧宝无言了片刻,接过笔,谢嘉谊上前一步,挤开王学林,袖子往上一捋,指着右小臂道:“写这里。”
秧宝自小练习书法,一手狂草写得龙飞凤舞。
写完,谢嘉谊忙又转过身,指指后背:“秧宝,麻忙再给我背上签个名。”
秧宝看眼从车库入口跑来的粉丝,一笔而下,然后走到王学林身后,飞快写了两字,把笔还给他,“我们先走了,拜!”
挥了下手,秧宝扯着王研研快步走到车旁,从她手里取过车钥匙,打开车门,坐进去,系上安全带,看眼副驾驶上摇下车窗,跟谢嘉谊比划着电话联系的王研研,发动车子,一踩油门,朝另一个出口疾驰而去。
王学林看眼越来越近的粉丝,忙一拉望着车子驶离的方向发呆的谢嘉谊:“走了,再晚我们就要代秧宝被堵在这里了。”
听着粉丝一声声嚷着“秧宝秧宝”逼近,谢嘉谊取下墨镜,明朗一笑,冲大家挥了下手:“嗨,大家好呀!”
说罢,反手扣住王学林的手腕,拉着人飞快跑回了电梯,按下关门键,冲着看来的粉丝们笑的好不得意!
王学林抽了抽嘴角:“人都走了,哪需要你把人引开,也不怕媒体将你们二人写在一起,为博眼球炒个CP。以秧宝的粉丝基数,谢嘉谊,你等着挨骂吧?”
谢嘉谊按下一个个楼层键,笑道:“骂我什么?配不上秧宝?”
王学林轻哼:“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谢嘉谊脸上的笑一点点敛起,认真道:“怎么才能配上她?”
“你来真的?!”
“你签我的时候,我不就说了吗,我之所以进娱乐圈,就是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你那时十九岁,我以为……”对上谢嘉谊认真的双眸,王学林息了声,半晌轻叹一声,“谢嘉谊,秧宝背后的家族你了解过吗?跟她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都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谢嘉谊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慢慢攥紧:“知道一些。”
“不提等她继承的华盛集团和她爷爷在M国、霓虹、港城的产业,单单她个人名下的资产,就有数亿。她不但拿到了民俗学校文学院博士后的毕业证,还善舞、善乐、善御、善画,一手大字更是写得出类拔萃,然而这些于她都只是余业爱好,主持、忙学业之余,她最爱做的是投资,六岁时,她就一手创立了《宣宝》这个品牌,最开始生产服装,然后是包包鞋子配饰化妆品。全国最大的多味方便面,她有股份,全国最大的华创地产,她有股份……”
“你只是一名演员,”王学林拍拍他的肩,真诚地劝道,“说句实话,你怕是连她家所在的文化圈都难进入,更别说打入一众宠她的军政圈了。”
谢嘉谊沉默不言,盯着手机上王研研的号码,看了好久好久。
王学林瞟了眼,再次补刀:“你俩的差距,其实我不说,你也清楚!不然,方才怎么不敢跟她讨要电话号码,只敢要了她助理的电话。”
收起手机,谢嘉谊脱下外套,仔细打量眼上面的签名,小心搭在小臂上,戴好口罩,再电梯门又一次在楼层间打开时,长腿一迈,踏了出来,朝电影院旁的书店走去。
王学林连忙跟上:“最近有一个综艺,听说秧宝有投资,导演前天打电话,希望你参加。公司高层的意思,趁着《大唐风华》暑期大火,你赶紧再接拍几部古装剧……”
“什么综艺?”谢嘉谊打断他道。
“《野外生存记》。”
“把导演的电话发我手机上。”
“真要接呀?”
“我了解一下再说。”
“好。”
到了书店,谢嘉谊走到文学区,熟练地抽出秧宝大一大二时写的一本游记,走到休息区,坐下,翻看了起来。
书中的内容其实不用看,他早就背下来了,可每次细品,都能体会到秧宝在写每一章时,那种对生活和祖国大好山河的热爱,及吃到美食时的欣喜,踩坑时的懊恼……
王学林拿着两瓶矿泉水过来,看他放松地靠坐在长椅上,手捧书卷,时儿微笑,时儿蹙眉,无奈地摇摇头,拧开矿泉水,插上吸管递给他:“给你半小时。半小时后,粉丝差不多该散了,咱们走步梯下楼离开。”
谢嘉谊不置可若地点点头。
楼下,秧宝甩掉粉丝,接上赶来的卫雨燕,短暂地寒暄后,开车朝酒店驶去。
市百货不能逛了,她想去见见导演、编导,商量一下明天的录制流程。
“雨燕姐,”秧宝透过后视镜打量眼卫雨燕一身军装常服,“你吃午饭了吗?要不要我找家馆子进去吃点东西?”
“不用,我吃过飞机餐了。”
“你带便服了吗?”
“带了身。”卫雨燕看看身上的衣着,“我穿这身是不是不方便跟你去酒店?”
“今天没事,明天去商场,你再穿这身或是类似的衣服,别人该怀疑我公器私用了。”虽然事实如此,可公众不了解情况,若再被媒体乱写一通,难免不会引起民众的不满。
“等下我上去,让研研带你去附近的商场或运动品牌专卖店买两身休闲装。”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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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大林没追上秧宝,被人围着问他和秧宝是什么关系,他有心不答,没想到有人将主意打到孩子身上,三两句一哄,沐冉冉直接道:“秧宝是我表姐,我三姑家的女儿,我爸是她二舅。”
“小朋友你叫什么呀?”
“冉宝,小冉,冉冉,都是我。”
穿越百科上,秧宝的介绍:秧宝,原名颜代萱,出生于……父:颜东铮……母:沐卉……爷爷:颜明知……
一家四口,没有懿洋、竟革的介绍。
外界只当她是独生女。
上层也有意借秧宝身上的光环,遮挡、隐蔽懿洋和竟革的存在,每次对秧宝的报道都有几分夸张、炫耀的成分。
粉丝们对穿越百科上秧宝的信息记得可谓滚瓜烂熟:“那你姓‘沐’了?”
“对哒,我全名沐冉冉。”
“那你爸刚才叫秧宝,她怎么理也不理?”
沐冉冉抿了抿唇:“我四姑差点没下dudu死懿洋表哥,三姑和三姑父生气了……”
沐大林和张丽想阻止已经晚了。
众人哗然,有人急切道:“懿洋是谁?”
“我大表哥啊。”
有反应快的:“你大表哥是秧宝亲哥对吗?”若非如此,秧宝的爸妈怎么会那么大反应,看方才秧宝对这一家的态度,两家几乎是断了来往。
“是呀,我有大表哥,还有二表哥……”
“冉冉闭嘴!”沐大林和张丽急得隔着人群大吼。
冉冉吓得一激灵,哇一声哭开了:“我又没说错,干嘛凶我呜……”
沐大林使劲推开挡在身前的粉丝,挤过去,一把抱起闺女快步朝外走去。
“沐先生,”有粉丝挡着道,“冉冉说的二表哥也是秧宝的哥哥吗?”
沐大林心里又慌又乱,看向粉丝的目光不由带了几分凶厉,把人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张丽忙挤过去,挽着丈夫的胳膊,夫妻俩一溜小跑到了电梯跟前,每一部都关着门,看一下楼层数字,等不及了,两人四顾了下,窜进了楼梯间。
粉丝跟着追了进去,慌不择路,张丽一脚踏空,带累得丈夫跟着往前扑去。
尽管在倒下的那刻,沐大林奋力转了下身子,垫在了女儿身下,沐冉冉的小腿还是砸在楼梯的突起处,“咔嚓”一声断了。
而沐大林后脑着地,“砰”一声,血色在头下蔓延,张丽则一头朝下扑去,磕得鼻青脸肿,嘴唇外翻,门牙掉了两颗。
后面追击的粉丝们惊呆了!
“打电话,快叫救护车!”
“别动!我们不懂,别乱移动!有懂医的吗,快过来帮忙看看。”
消息很快传到楼上,王学林轻叹:“这下秧宝有麻烦了,不约束规范粉丝团队,国家要点名批评的。”
谢嘉谊蹙了蹙眉,起身朝外走去。
王学林忙帮他把书放回去,快步跟上:“你干嘛去?”
“问一下情况,给王研研打电话说一声,看要怎么处理。”
王学林很快反应过来,“最好的办法是让秧宝赶紧赶去医院看望,交纳住院费手术费,做好后期的补偿。”
“两家那样的情况,你觉得秧宝适合出面吗?”
“正因为两家不合,秧宝才更应该亲自去医院看望,何况受伤的除了她二舅、舅妈,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表妹。国人重情重孝,怜弱惜小,她要不去,你信不信,媒体和粉丝都该说她冷血无情,心胸狭窄了。”
谢嘉谊捏了捏眉心,不言。
两人到了下面,粉丝和路人看到他,亦是激动不矣,刚出了事,大家一时都不敢往前围拢了。
找人仔细问了问情况,谢嘉谊给王研研打弋㦊电话。
彼时,车子刚到酒店门口,秧宝停好车,正要解安全带。
一看来电显示,王研研“嗷”一声,拽住秧宝的衣服,叫道:“啊啊啊,谢嘉谊给我打电话啦!”
秧宝直觉有事:“接!”
王研研抚了抚胸口,轻咳一声:“喂,谢老师。”
谢嘉谊没多废话,单刀直入,把事一说,王研研脸上的激动慢慢平复,立马进入工作状态:“人送医院了吗?”
“两位医生粉丝帮忙检查后,简单包扎固定了下,现在已随救护车跟着去了人民医院,另有两位老粉开车跟在救护车后面过去了。”
“多谢告之,改天让我家秧宝请你吃饭。”
“客气了,你们先处理吧,需要帮忙说一声,我会在沪市停留三天。”
“好。再见。”
“再见。”
王研研挂了电话,看向秧宝。
秧宝已经启动车子,朝人民医院驶去,查觉到王研研的视线,吩嘱道:“帮我拨137……”
电话接通,王研研把耳机给秧宝戴上。
“喂,陆伯伯吗,我是秧宝,有件事拜托您一下……”
“对,人已送去医院,”秧宝算了下时间,“这会儿差不多该到了,麻烦了,我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挂了电话,秧宝在路边停下,跟王研研互换了下位置,打开车里的化妆包,取出卸装棉,对着镜子轻轻试去脸上的妆容,给自己拍了点水和乳,抹了下口红。
然后给导演打电话,把百货商场里的事一说,将行程改到晚上电话里聊,便挂了。
想了想,秧宝又给颜东铮打电话说了声。
沐卉查看过大棚里培育的新品菌子,寻来,见颜东铮眉锋微蹙,面露不悦:“怎么了?”
颜东铮没隐瞒。
沐卉听完,轻叹了声:“定机票吧,我跟你过去一趟。”
颜东铮微一颔首,打电话定了两张去沪市的机票。
沐卉转身跟任蓝蓝、金翠翠交待了下工作事矣,坐上颜东铮开来的车,两人离开农场直奔机场而去。
与此同时,季修文随朱开诚开车进了懿洋所在的科研所。
李俊下楼来接,双方寒暄后,一起朝主楼走去。
“以往的项目,都有颜教授捐的款项在支撑,不知这次?”季修文询问道。
根据懿洋报告所写,外骨骼,与之相连的是人体神精末梢,涉及诸多学科,几年能研究出来谁也不知道,所需费用更是海了去,他们军部可拨不出这么大一笔钱。
“这个,你等会儿可以问sun(懿洋的现用名,汉字一个‘阳’字,外界都以为这是个代号,也有人猜测sun是英M人,也有猜他是霓虹人)。”
季修文还待要说什么,朱开诚按了按他的肩:“有事等会儿到了会议室再说。”
到了13楼会议室,懿洋已经带着他手下的研究团队,和先一步到达的华盛医院的医生、医疗器械研究室等多家单位,等着了。
季修文和朱开诚看着这么多人,微微一愣。
相互打过招呼,懿洋旁边的助手打开投影仪,站上前,开始讲解:“外骨骼,这一词来源于生物学中昆虫和甲类动物的硬壳,它们全身覆甲,呼吸靠专门的进气管路,内脏被保护在甲壳内……盔甲的保护让昆虫拥有了支撑其自身数倍重物的能力,亦曾加了灵活性和攻击性……在昆虫界,其外甲多有进化,如:可捕猎的夹钳、飞行的翅膀、伪装的斑点、隐蔽的色调……”
“受甲虫的启发,我们准备先研发一款外骨骼助力机器人,以模仿生物界骨骼而提出的一种新型的、机电一本化的装置,结合机械的结构、控制、驱动方式、人体交互等关键技术,在为穿戴者提供诸如保护、协同动作等功能的基础上,还能让穿戴者在控制下完成人类自身无法完成的诸多任务……”
第202章
商场里的事很快便传到了竟革耳里, 因为秧宝不在现场,谢嘉谊关心则乱,电话里侧重了事件对秧宝的影响, 一些细节被忽略了, 所以秧宝不知道沐冉冉向外界透露的, 有关懿洋和竟革的信息。
竟革渠道广, 得知后, 第一时间就让人去商场处理了。
有关秧宝有两个哥哥的事,很快消匿、散去。
谢嘉谊得知后, 懊恼地抬手拍了拍额。
报告消息的保镖,无言了片刻:“老爷的意思,今年再不回家,他打断你的腿。”
谢嘉谊仿若没有听见, 转了转手中的笔:“秧宝到医院了吗?”
保镖看眼表:“路上若无事故发生,这会儿该到了。”
谢嘉谊瞪他:“你能不能盼人点好?”
保镖默默退到一旁。
与此同时, 竟革看着手中的资料,轻嗤一声:“谢敖的孙子跑来咱们华国拍戏,竟然无人认出!”
韩永新双手环胸:“看资料,这小子是冲着秧宝来的。”
竟革磨牙:“他敢!”
韩永新轻笑:“谢敖都拦不住他来华、入籍, 你能挡得住他不往秧宝身边凑?他15岁时就在家族会议上坦言,自动放弃家族继承权, 不参与家族任何生意。别人只当他以退为进, 扮猪吃虎。便是谢敖,也不信他家会出这么一个淡泊名利的子孙, 为此, 强制送他到印度尼西亚某岛训练了四年,借以躲避他那些堂兄弟的暗杀。”
“谁能想到, 四年后,他凭一已之力,收服岛上的各方势力,然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悄默声地来到华国,直接入了华籍,进了娱乐圈。”
“这么一个人,竟是‘痴情种’!”若不是资料来源可靠,韩永新都不相信。
竟革眉间一片肃杀,捏着资料的手,青筋突起。
韩永新好似没看到他这副模样,贱贱地笑道:“要不,我帮你约他,你跟他见面谈谈。虽说谢家内部争斗厉害,可他都入咱们华籍了,无声地向世人宣布,自愿放弃家族继承权和家族产业,日后,谢家子弟非但不会再招惹他,还会一个个向他伸出友爱之手,在谢敖面前表演一番兄友弟恭。秧宝在国外,若有谢家庇护,你和颜叔、沐婶还不放心?”
竟革瞪他:“原还想着晚上带你回家吃顿便饭呢,现在看,免了。”
韩永新哀嚎:“别啊,我好久没吃秦姨做的饭菜了,做梦都在流口水,好兄弟,我的好弟弟,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回家吧,好嘛好嘛……”
竟革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抬腿给他一脚:“闭嘴!再怪叫,小心我的拳头!”
韩永新可打不过他,为免添新伤,造成行动不便,任务中出了差错,忙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而此时,秧宝已经赶到医院。
陆湘听大伯说,秧宝要来,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几人边朝电梯走去,边听陆湘说三人的情况。
沐大林后脑受创,流了不少血,伴有中度脑震汤,需要住院休养数日。
张丽脸上的伤,无碍,只是得消肿、镶牙。
最严重的是沐冉冉,右小腿开放性骨折,人在手术室,主刀的是陆泽,陆湘大伯。
拉过秧宝的手,安抚地拍了拍,陆湘笑道:“我大伯的医术你还不相信,放心吧,小孩子恢复快,手术后,注意休养,要不了三四个月就又活泼乱跳了。”
秧宝微一颔首,示意王研研去窗口交费。
王研研转身去交费,陆湘忙道:“费用秧宝的粉丝,一个叫王又夏的女士帮忙交过了。”
秧宝:“人还在吗?”
陆湘点头:“我方才下来时,她还在手术室门口。”
到了二楼,陆湘一指正在跟沐大林、张丽说着什么的女子:“呐,就是她。”
她旁边站着三位陌生人,不用问,肯定是另三位粉丝了。
王研研忙快走几步,到了几人跟前,问候过沐大林和张丽,一一谢过几位粉丝,要过王又夏的帐号,就要先送四人下楼。
王又夏三十多岁,是秧宝的姐姐粉,看着走近的秧宝,她犹豫了下:“秧宝,我能要张签名吗?”
其他三位齐齐看了过来,目露渴望,一位20来岁的小姑娘,却在对上秧宝的视线时,腼腆地朝她摆了摆手,“我们不急,有机会再要,你帮王姐写一张吧,她……”
后面的话,小姑娘没说,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秧宝:“你们等下有事吗?”
四人互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
“稍等一下,我办完事,咱们就走,请你们喝茶。研研,你先带他们去医院外的咖啡馆坐坐。”
王研研点点头,伸手冲四人做了个请。
小姑娘尖叫一声,一把抱住身旁的王又夏,乐道:“啊啊,秧宝要请我们喝茶。”
王又夏“嘘”了声,提醒道:“小声点,这里是医院。”
小姑娘忙捂住嘴,连连点头。
看到走来的秧宝,沐大林和张丽相继站了起来。
秧宝快走几步,伸手扶住沐大林:“别乱动,坐吧。感觉怎么样?头疼头晕,是不是恶心想吐?”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
“对不起,我……”
秧宝摆摆手:“这事我也有责任……”
“不是的,我要不在商场叫你……”
“行了,事已经这样,我们就别说什么抱歉的话了。有陆伯伯在,冉冉的情况你们放心,腿不会有事,就是要遭些罪。”秧宝说着,掏出一张卡,“这里有十万,是我给冉冉的补偿。至于你头上的伤和张女士的两颗门牙,及后续的营养费、精神补偿,回头我让王研研统计一下,打给你们。”
沐大林听得心凉,他以为秧宝能来,已代表两家关系缓和,她会像儿时一样,唤自己一声“二舅”。
捏着卡,沐大林一时有些怔然。
张丽夺过卡,递给秧宝,含糊不清道:“我们不要钱!秧宝,你二舅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们,想……”
秧宝没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沐大林见秧宝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忙打断妻子道:“别说了!”
张丽一噎,缓缓收回了卡。
沐大林看向秧宝,“你妈还好吗?”
秧宝点点头。
沐大林深吸一口气,又道:“她的电话号码能给我吗?你外婆病危,就这几天的事了。”
秧宝微怔:“我晚上问问。”
沐大林张了张嘴,半晌喃道:“谢谢!”
秧宝不言,双手抱臂,看向手术室。
没一会儿,手术结束,门打开,人被推了出来,张丽忙冲了过去:“冉冉、冉冉……”
“麻药没过,人还昏睡着,别叫了。”护士提醒道。
沐大林紧跟着猛然站了起来,眼见着身子晃了晃要摔倒,秧宝刚要伸手去扶,卫雨燕先一步将人扶住了。
秧宝走到移动床旁,看了看床上的小女孩,转身朝陆泽走去:“陆伯伯,辛苦了!”
“嗨,一个小手术。什么时候从京市过来的?昨天你杨阿姨还说,你该毕业了,以后不知在哪工作?”陆泽取下口罩,笑道。
“接了布朗大学的聘书,下月过去。”
“啊,《泱泱大国,巍巍华夏》不录了吗?”
“嗯。”
“可惜了!”陆泽轻叹,“《泱泱大国,巍巍华夏》开播12年来,不知带动了多少外国人来华上学、工作、居住、游玩、消费。”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M国叫停,咱们华国自己找人做起来,又有何难!”秧宝笑道,“杨阿姨还好吗?好久没吃她做的油焖大虾、红烧肉了。”
“哈哈……什么时候上门,提前打电话说一声,让她给你做。”
“好。”
又闲聊了几句,两人边随着移动床往病房走,边说起了沐冉冉的腿。
伤筋动骨一百天,养着吧。
要了间病房,安排一家三口住下,请了三个护工,一天24小时轮班照顾着,秧宝起身告辞。
沐大林和张丽要送,卫雨燕在后面拦着没让。
陆泽和陆湘送两人到电梯前,目送二人走进电梯,门关上,这才返身往回走。
“一转眼,秧宝都是大姑娘了,”陆湘感慨地摸了摸眼角的皱纹,“我也老了!”
陆泽轻哂:“你都能说老,那我岂不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
陆湘笑:“大伯,你这话可不敢让爷爷听到。”
陆泽点点侄女:“行了,赶紧回去工作吧,这里用不着你。”
“晚上守夜吗?”
“守着吧,万一有媒体闯进来,攻击秧宝咱也有话说。”
“那我晚上过来陪你。”
“不用,又不是多严重的外伤。”
打发走侄女,陆泽又去病房看了看,这才回办公室。
没一会儿,走廊里吵闹了起来,陆泽问小护士怎么了?
“沐大林他弟他妹带着三个孩子来了。”
陆泽起身去看,病房里乱哄哄的。
张丽被三个十来岁的孩子围着,七嘴八舌道:“隔壁王大婶说,你们是叫秧宝姐姐的粉丝撵得摔倒的?”
“秧宝姐姐来沪市了吗?她人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她愿意认我们了吗?”
老五沐大成、老六沐冬儿则围着沐大林询问起三人的情况。
陆泽敲敲门:“安静,有话慢慢说,声音轻点。”
屋内一静,众人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陆大哥。”沐大成、沐冬儿叫了声。
陆泽微一颔首,转身回了办公室。
沐冬儿给沐大林掖了掖薄被,“这病房是他帮忙安排的吗?”
沐大林头晕的厉害,淡淡地“嗯”了声,“你们过来,爸妈知道吗?”
沐冬儿点点头:“隔壁的王嫂子去市百货正好在门口瞅见你们被救护车拉走。回去就嚷开了。爸想过来,妈一急晕过去了,他要照顾妈,就没来成。”
沐大成看着多多少少都带了点伤的一家三口,无语道:“二哥你咋想的,在百货大楼里追着秧宝叫,她那么多粉丝,听到了,能不追吗?你们还偏要往楼道里钻,不出事才怪……”
沐冬儿见二哥二嫂的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忙拍了下五哥,询问道:“冉冉做手术,秧宝没露面吗?”
张丽嘴疼,牙缺,吐字不轻,不想出声。
沐大林有心不想搭理,又怕不把话说清,回头有记者采访两人,给秧宝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耐着性子道:“过来了,给了张卡。”
兄妹俩双眼一亮:“多少?”
“十万。”
“这么少?!”沐大成惊道。
沐冬儿也不敢置信:“十万!秧宝一个包包都不止这个价吧?”
沐大成:“我看她每次主持节目,身上佩戴的饰品,不是找老艺人定做的,就是哪里找来的藏品,件件都不便宜。合着冉冉一条腿,还不值她一块表,一支头钗,一件衣服,一套化妆品。”
张丽往床上一躺,扯着薄被往头上一罩,不想看这俩二货,怕污了眼。
她这会儿有些明白,为什么沐卉要跟娘家断绝关系了。
沐大林忍了忍:“十万是给冉冉的补偿,后续的医药费、营养费,等我们出院了,她再让助理过来支付。”
沐冬儿:“光给冉冉补偿十万,你和二嫂呢?”
“沐冬儿!”沐大林忍不住吼道,“你掉钱眼里了?”
沐冬儿吓了一跳:“你吼什么吼,她的粉丝撵得你们摔倒,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该赔偿吗?我哪一句说错了,冉冉不是她表妹,还是你不是她二舅,来了一趟,说两句话走了,给十万,呵!打发叫花子呢。”
张丽气得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吐字不清地吼道:“给多给少,都是我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滚滚,没看到你二哥和我的情况不能说话吗?问个鬼问啊,一家子势利眼!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嫁进你们家!”
“你——”
“出去!”沐大林吼完,忍不住哇一声吐了,眼前阵阵发黑。
“大林——”张丽担心地跳下地,赤脚绕过中间女儿的床铺,走了过来,“快叫护士!”
为了兄妹说话方便,秧宝请的护工被打发出去了。
沐大成应了声,撒腿往外跑。
很快,护工和陆泽被叫了过来。
按了几处穴位,止了吐,扶着人小心地躺下,盖好薄被,陆泽看向沐大成、沐冬儿:“行了,带着孩子们赶紧走吧,有护士呢,用不着你们照顾。”
“我二哥没事吧?”沐冬儿担心道。
“你们不气他,他好得狠!”
沐冬儿脸一僵:“那……二哥二嫂,我们走了。”
说罢,扯过女儿和两个侄子,随沐大成快步出了病房。
路上两人无比沉默,三个孩子互视一眼,看向窗外大墙上放映的宣宝广告,里面秧宝一身红裙,抬手露出的腕表,镶满了碎钻,指上的戒子,在光线下,闪着亮眼的光芒。
“妈妈,”小女孩扯扯沐冬儿的衣服,“明天我们还来医院看望二舅和冉冉妹妹吗?”
沐冬儿抚抚女儿的头,没说话。
稍白嫩些的男孩看向沐大成。
沐大成不言,看秧宝对二哥一家公事公办的态度,明天肯定不会再去医院看望,那他还去干嘛,看二嫂的白眼吗?
几人到家,三个孩子撒欢往里跑,沐大满闻声拄杖出来,“回来了。”
目光不由朝儿女身后看了过去。
沐冬儿没好气道:“不用看了,二哥她都没认,能认我们,跟我们回来看你!”
沐满仓失望地垂了眸,转身往里走,竟没问一声老二和小孙女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戚彩给婆婆清理完身下的脏污,擦洗好身子,端着盆和换下的尿布片从卧室出来,三个孩子闻着味儿,远远地避进小卧室,关上了门。
“怎么都回来了,谁在哪里照顾你们二哥二嫂和冉冉?”
沐冬儿捂着鼻子往旁边让了让:“秧宝给请了护工。”
“秧宝……”戚彩刚想说什么,沐大成已不耐道:“大嫂,你能不能先把东西洗了再过来说话?”
第203章
娜娜比秧宝大两岁, 今年21,大二,放假回家没有看到妈妈和小弟, 过来, 没想到进门就听五叔在说妈妈。
“妈, 不是说一家照顾我奶一个月吗?上月就是你在照顾, 这月怎么又轮到你了?”
老二家有钱, 出医药费,剩下的老大、老五、老六, 三家轮换着来。
这月该老五家照顾了。
韩文芳躲懒,前天便找借口跑回娘家了。老五,他不带着儿子回来当大爷,等着人做饭吃就不错了。
娜娜话落, 见没人说话,劈手夺过戚彩手里的盆, 往沐大成怀里一塞:“五叔拿稳了,我妈已经帮奶擦洗过身子,换好衣服,剩下的清洗, 你不会也让我妈来吧?往日,奶奶可是最疼你, 别临到老了, 想让你伺候几天,你都不愿往前偎。”
沐大成嫌弃地往后躲了躲, 皱眉斥道:“大嫂, 你也不管管,你听听娜娜说的那些话, 咋,上了几天大学搁家里耍威风,教训起长辈来了!”
戚彩这人,你说她可以,教训她跟沐大同生的儿子也行,就是不能欺负她带来的闺女,“我没觉得她哪句话说错,这月确实轮到你们俩口子照顾爸妈了,你们一个个躲懒不来,我伺候着,端个盆子走到你跟前,你还嫌弃上了,看把你能的。爸,我走了,按当初说好的,这月就交给老五了,有什么要求,你跟他提。”
说罢,拉上娜娜,叫上儿子,走了。
老五急得跳脚:“爸,你还不把我大嫂叫住!我白天上班,下班带聪聪,哪有时间给妈收拾。”
沐冬儿趁机躲进小卧室,不掺和。
有时忙起来,妈这里,她还要大嫂帮忙照顾几日呢,哪敢偏帮五哥得罪大嫂。
沐满仓亦对老五的叫嚷,充耳不闻,这一生,他和老伴养育了三子三女,论孝顺,也就老大老二能看。
老二离得远,给钱。
老大两口子伺候他和老伴,这么多年认劳认怨,把人惹急了撂挑子,靠老五老六,他和老伴怕是连饭都不一定能按顿吃。
沐大成叫嚷了几句,得不到回应,把盆往门外一搁,进屋往沐满仓面前一坐:“爸,秧宝给了二哥一张卡……”
沐满仓浑浊的双眼立马朝他看了过来,“多少?”
“十万。”沐大成揉了下鼻子,继续道,“说是给冉冉的补偿,二哥二嫂的医药费养营费什么的,后续再给。”
这个世界的发展,九二年,已赶超秧宝前世的2000年。买房的话,沪市市区3500元/平方米,郊区两千一平。十万,能在市区买套28平方米的小公寓。
说实话,这个补偿不低了。
“冉冉伤的很重吗?”沐满仓这才想到,还没问二儿子一家的情况呢。
“右小腿骨折。秧宝给她请的陆泽医生,他医术精湛,这点伤在人家手里就是一个小手术,休养两三个月就好了。我二哥脑震荡,二嫂掉了两颗门牙,小伤,赔付不大。”
“你二哥没跟秧宝说你妈的情况?”
“说了吧,我没问。”
沐满仓不满地看向老五,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问一声呢:“你有秧宝的电话吗?”
“我咋会有她的电话。要不……”沐大成怂恿道,“你往她家打打看,以前的号码应该没换。”
沐满仓有点不敢,当年老伴出院后需要钱做针灸,他又不是没打过,颜东铮叔公接的,训他跟训孙子似的,那话说的不带一个脏字,他听了却恨不得地下裂开三指缝,钻进去。关键是当年家里没装电话,他是在小卖铺打的,老头子中气十足,吼起来,整个小卖铺都听着了,他活到这岁数,从没像那天丢人过,再加上小四的事在街上传得沸沸扬扬,他有小半年没敢出门。
“你打。”沐满仓怂得一批。
老五也不敢,握着手机,心里上先怯了,“万一,我、我三姐接了,我说什么啊?”
“说你妈快死了,想见她最后一面,让她赶紧抽空回来一趟。”
“哦哦。”老五应着,迟迟却不敢拨号,随之把手机往父亲手里一塞,“还是你来吧,我打她不一定理我,你是长辈,好说话。”
“叫你打,你就打,哪来那么多废话!”
两人推来让去,反叫出来喝水的聪聪看不下去了,接过手机,问道:“电话号码多少?”
父子俩异口同声地报了串数字。
嘟嘟几声之后,电话被接通,有人问找谁?
“沐卉沐卉,”老五急得在旁叫道,“跟他说找沐卉。”
沐满仓紧张地攥着手中的拐杖,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聪聪受二人的影响,结巴道:“沐、沐卉,我、我找沐卉,我三姑。”
“打错了。”对面啪一声挂了。
三人面面相觑。
聪聪把电话还给老五:“换号码了吧?”
“也许……”沐大成喃了句,颇是失落地一遍遍看着手机上的号码。
“会不会拨错号了?”沐满仓小声道。
沐大成把手机翻转给他看。
沐满仓看着号码念了一遍,“没错啊,就是这个号。”
与此同时,颜东铮和沐卉步下飞机,掏出手机给闺女打去:“喂,秧宝,在哪呢?”
秧宝刚从茶馆出来,挥手跟王又夏等人告别,闻言看了下路牌:“在丰庆路,正要坐车回家。”
“沐大林一家的事处理好了?”
秧宝把伤情和处理结果说了遍,末了又道:“他说,外、外婆病重,想要妈妈的电话。”
颜东铮看眼妻子,笑道:“我和你妈过来了,接下来的事,我和你妈处理,你安心准备节目。”
秧宝一愣:“你们来了?”
“嗯。刚下飞机。”
“我去机场接你们,你们等我一下……”
“不用,”颜东铮打断她道,“你小哥开车过来了。”
“哦,那我……”
“你忙你的吧,我们去一趟医院。”
秧宝迟疑了下:“好。”
挂了电话,颜东铮看着大步走来的竟革,伸手抱住,拍了拍后背,笑着打趣道:“伙食不错啊,比着上回见面,壮实了。”
竟革无语了片刻,推开他,转身抱住沐卉,头往她肩头一窝,闷声道:“妈,我想你了。”
沐卉压下心头陡升的一抹酸涩,笑着揉了把儿子的寸头:“那也没见你常回家看看我和你爸。”
竟革笑笑,松开手,哀叹道:“是我不想回吗,是我没假!要不,你帮我给老邢打个电话,让他给我放几天假?”
竟革口中的老邢,叫邢纲,亦是颜东铮和沐卉的老熟人,他们刚穿过来那会儿,跟地方公安张志用、方宜年、邢纲合力抓捕过人/贩子 du枭绕鹰和瘦猴。
多年过去,老邢一步步高升,早已是边疆市公安局局长,竟革的领导。
沐卉白了他一眼,“我没给你请?过年那会儿,半月假,你用一天了吗?”
竟革摸摸鼻子,笑道:“那不是遇到特殊情况了吗。”
沐卉不想理他,接过丈夫提来的行李,往儿子手里一塞,“走了,送我们去医院。”
没一会儿,三人出了机场大厅,到了外面。
韩永新看着走来的三人,忙下车,迎了上去,“颜叔,沐姨。”
颜东铮打量眼,笑道:“永新高了,壮了。你爸妈还好吗?”
“我爸还是那样,每天忙活着农场的事,身子不好。我妈的意思,年纪差不多也快到了,提前退休得了,他不愿意,离不开,割舍不下。”
想起在上坎坝农场生活的那段日子,颜东铮笑道:“要我,也离不开,割舍不下。”
那个年代,理想高于一切,当兵是国家需要,转业开垦农场亦是国家需要,一腔热情顷洒,从无到有,流了多少汗,付出了多少心血。七十年代末,知青回城,农场失去的不但是人力,还有技术。
很多国营农场因无力为继,解散,人去屋空,大片农田荒芜,橡胶树无人收割,野草爬上公路、屋顶。
韩连长坚持着,将一切看在眼里,带领一批老职工留了下来。改革开放,允许私人买卖,他们贷款购买机器,高薪聘请林业局退休人员,及刚毕业的大学生,更是年年举行“归家行”,邀请返城的知青回农场团聚,亦让一部分在城里混不下去的知青重返农场安顿了下来。
82年、84年,秧宝带着《泱泱大国,巍巍华夏》的幕后成员,分别在上坎坝农场做过两期节目,讲农场的精神、建设的初衷、经历的种种困难,甘蔗制糖的过程,夏季的菌子,边疆的汽锅鸡,花米饭,稻花鱼等。
为此引发了,知青回乡探亲热,云省旅游热,并带动了云省的美食和农副产品的销量。
仅仅几年,就帮全国还在经营的国营农场由经济倒欠,迎来了经济正增长。新增的物流公司、快递行业、超市、餐饮、旅游,更是解决了几百万人的就业,同时也带动了铁路交通、航空和水上交通的发展。
沐卉:“你爸身体怎么了?”
韩永新帮竟革把行李一件件放进后备箱,打开车门,请颜东铮和沐卉坐进去,“老毛病,膝关节肿大,一到阴雨天,疼得厉害。脊椎早年不是受过伤吗,以前年轻不觉得如何,现在年纪大了,有时候弯得时间长点,疼得直不起腰。”
颜东铮和妻子上车,关上车门,看向驾驶位上正在系安全带的韩永新:“没让陆老给看看,扎几针?”
“看了,陆爷爷让他工作暂停半年,好好留在沪市把病治除根,他不听,过来扎了两回针,拿上药,匆匆又回去了。”韩永新启动车子,问道,“颜叔,咱们是回思南路,还是直接去医院?”
“去医院。”
路上,竟革把谢嘉谊的资料递给颜东铮:“你和妈看看,这小子今天下午在商场遇到秧宝,挺主动的。”
韩永新笑道:“人家可是奔着你妹夫的位置去的,能不主动吗!”
沐卉一听来了兴趣:“长得帅不帅?”
竟革微微蹙了蹙眉:“妈,你能不能别那么肤浅?”
沐卉轻笑:“那就是帅了。”
她凑近了看,颜东铮抽出文件,几张照顾跟着露了出来。
沐卉取过照片,上面一张是谢嘉谊在某个私人会所训练的照片,看背心下劲瘦的腰身,弯曲手臂时,大臂上鼓起的肱二头肌,手上的茧子,眼神透露出的凌厉。沐卉不由敛起了脸上的笑:“这小子见过血!”
竟革轻嗤:“他何止是见过血啊,九岁时,一人就干掉了一个人贩/子团伙,还反手,将他堂哥丢到沙漠里暴晒了三天,接着废了他二伯的命根子,绝了二房继承家族的可能。如今,谢家二房见到他,还跟耗子见到猫似的,躲着呢。”
沐卉惊讶地挑了挑眉:“这么牛!”
竟革:“……”
颜东铮很快就将资料看完了,沐卉接过来,越看越是喜欢:“这小子不错,能护得住秧宝。”
颜东铮瞪她:“秧宝还小呢,你别乱插手。”
“小什么啊,我这么大的时候……”
“嗯?!”颜东铮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危险,“说啊,怎么不说了?”
“嘿嘿,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我跟秧宝19岁的时候,已经有一大群追求者了,出任务有人护着,饿了有人送吃的,渴了有人送水……”
颜东铮不想理她,这也值得炫耀!想当年,他进士及第,皇帝在金銮殿传胪唱名,因他容貌俊美,被钦点为探花,打马游街,一路上有多少美貌小娘子,朝他丢花抛帕,他骄傲了吗?
沐卉眼看身旁的男人脸越来越黑,轻咳一声,止了话头,掩住眼里的笑,拍了拍副驾驶位上儿子的肩:“谢嘉谊还在沪市吗?”
“他活动结束了,什么时候走不确定。”
沐卉看了眼资料上谢嘉谊的电话号码,掏出手机拨了过去。
竟革拧眉:“妈,你干嘛?”
“问问他要不要参加我们农场这月19号举行的公益活动?”
要,当然要了!
谢嘉谊一口答应,挂了电话,握着手机止不住傻笑了两声。
保镖默了默:“……三少,沐夫人总不会是找颜代萱或是她的助理要的你的电话吧?我怀疑,他们已经调查过你了。”
谢嘉谊白他一眼:“不调查才不正常吧?”
保镖噎了下,一想也对,以颜代萱受诸国及各界的关注程度,对于刻意接近她的人,他们要不谨慎点,怕是早被人啃得不剩骨头渣子了,“公益的事,你要不要跟王学林说一声?”
王学林不知谢嘉谊的真实身份,作为经纪人,这几年他尽职尽责,没少为谢嘉谊打算、操心。
谢嘉谊存好沐卉的号码,给王学林打电话。
王学林是沪市人,回来了,不得回家见见爸妈,跟朋友聚聚。
手机响起,他正跟儿时的玩伴在包厢里吃饭,听谢嘉谊说这月19号他要为沐卉农场的公益活动站台,当即乐得嘎嘎直笑:“行啊谢嘉谊,还没跟秧宝怎么着呢,就入了丈母娘的眼。”
韩文彬听到秧宝的名字,不由抬头看向了站在窗前接电话的王学林。
谢嘉谊放松地往后一靠:“这么说,秧宝妈妈很看好我了?”
“应该不排斥,不然那么多明星,她请谁不可,偏要给你打电话。”有秧宝的名头在,沐卉农场的公益活动,多少明星争破了脑袋,还搞不到一张邀请函呢。
谢嘉谊莞尔,心情甚好地挂了电话,问保镖:“几家媒体赶去了医院?”
“九家。咱们的人过去时,他们已被人堵在医院外面。看样子,好像国家出手了。”
谢嘉谊摸了摸下巴:“不一定是国家出的手,你不是说,前天在商场看到某个人像极了颜竟革的助手韩永新吗,应该是他借了些势。”
保镖:“咱们的人要撤回来吗?”
“先不撤,看看后继,媒体那边盯着点,别让人乱报道。”
“是。”
**
竟革偏眼看向窗外,快到医院了,他给田公安打电话,让人等会儿放松一下。
田公安应了声,挂了电话,唤了两人去外面买饭。
人一走,堵在媒体面前的道路,立马有了缺口,有人抱着单反和有线采访麦克风冲了进去。
连续放走几个,剩下的又被拦着了。
韩永新开的车有贴膜,外面看不到车里的情况,车子从大门口进入,一路开进地下车库。
几人下车,竟革打开后备箱取出一个果篮,一捧花束。
颜东铮接过果篮,沐卉单手抱住花束,夫妻俩手牵手一起步入电梯,上了楼。
提前跟陆泽通过电话,一出电梯,陆泽便在门外等着了。
相互打过招呼,陆泽边引着夫妻俩往病房走,边跟二人说着沐大林等人的情况。
没到病房,便被媒体围上了,一个个话筒直往脸上擢。
颜东铮护着沐卉,二人挑着回答了几个问题,便被赶上来的田公安等人护着进了病房,媒体也被请下去了。
沐大林已在妻子和护工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三姐,姐夫。”
十几年没见,沐大林略有些发福,而岁月好似不曾在颜东铮和沐卉身上停留,若说有什么变化,那便是颜东铮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人格魅力了,沐卉身上则多了份从容。
颜东铮把果篮递给张丽,关切地询问了几句,和沐卉一起去看沐冉冉,小姑娘已经醒了,退去麻醉,腿上的疼痛让她难受的吃不下,睡不着。
沐卉把花放在床头柜上,摸了下柜子上放的粥碗,温温的,“我喂你再吃点吧?”
“谢谢三姑。”
沐卉端起碗,舀着喂她,颇有些笨手笨脚。
颜东铮轻叹一声,“我来吧。”
沐卉顺势让开位置,把碗递给他。
一碗粥喂完,哄着小姑娘吃过药,睡下,二人起身告辞。
“三姐,”沐大林叫住沐卉,“不知秧宝有没有跟你说,妈病的好重,差不多就是这几天的事了。七月十三号,爸过七十大寿。你、你能来家看看爸妈吗?”
沐卉自然不愿,这么多年,她又不是没有了解过沐家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经历了生活的种种不如意,常年躺在床上的郑大梅早已没了往日的慈爱,尖酸刻薄,整日咒骂连连。
沐大成、沐冬儿自私自利,没少跟沐满仓一起算计老大夫妻伺候郑大梅、找借口跟老二要钱。
对这一家,她真是毫无好感。
“抱歉,九号颜东铮老家要迁坟,我们明早就得赶过去帮忙招待亲朋。”
沐大林还待要说什么,张丽忙掐了他一把,起身道:“三姐、姐夫,我送你们下楼。”
“不用,你脸上有伤,早点休息吧,沐大林和冉冉那有护工,你别跟着熬夜。”
“好,多谢三姐。”
沐卉微一颔首,掏出张卡塞给她:“这是后续的费用和补偿。月底,秧宝要去M国教书,我和颜东铮怕是没时间再过来看望,你拿着多买点营养品。听说冉冉的大提琴拉得不错,我在你家附近的倾耳大提琴培训班帮她交了两年的学费,回去后,你抽空带她去见见王志和老师。这是他的名片,上面有他的电话,跟他联系时,提声颜东铮,他便知道了。”
王志和,原京市人,早年在京市交响乐团拉大提琴,后出国在伊斯曼音乐学院学作曲、音乐理论、钢琴和爵士乐。
曾数次获奖,光1981年,就分别获得了Loab/Louviere国际音乐大赛第一名,M国科珀斯克里斯蒂国际音乐大赛第一名和最佳大提琴演奏奖。
还没毕业,他就收到了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聘书,其创作的《小夜曲》,被电影《黑暗森林法则》选中,获得最佳音乐作曲奖。
归国后,任鹏城音乐学院名誉院长、教授,并受聘为声乐艺术研究院院长,民族声乐艺术研究会会长,先后被多所大学和艺术团体聘为客座教授、艺术顾问等,虽开设有培训班倾耳,却很少过去教学。
普通人很难见其一面,更别说让其教导自家孩子学琴了。
张丽激动地双手接过名单,连连鞠躬:“谢谢三姐,谢谢姐夫。”
二人没在多言,在田公安等人的护送下,步入电梯,没一会儿到了地下车库。
竟革下车跟田公安寒暄了几句,笑道:“今天多谢了,改天我请兄弟们吃饭。”
田公安拍拍他的肩:“不用你,有人请。”说着指了指颜东铮,“你忙你的,些许小事就别操心了。”
“行。”
颜东铮为田公安等人在天悦大饭店定了两个包厢,他人没去,酒水、特色菜、招牌菜却点得足足的。
目送车子走远,田公安一挥手,收队,去饭店。
一听店名,大家伙儿嗷嗷直叫。
田公安看着众人笑道:“颜同志说了,点的菜多,让我们带上家属。打电话吧。”
众人一愣,纷纷掏出手机,给父母妻儿打电话,叫他们直接打车或坐公交过去。
秧宝和王研研、卫雨燕先一步到家。
王研研带卫雨燕上楼安置,秧宝拐去厨房,帮秦秀打下手,多做几道爸妈和小哥爱吃的菜。
颜东铮四人回来,饭菜刚摆上桌。
秧宝伸手抱抱爸妈,打量眼韩永新,笑道:“我还当小哥带哪个朋友过来呢,原来是韩二哥啊。快进屋,秦姨做的有你爱吃的油焖大虾和香辣蟹。”
韩永新轻笑:“我咋记得这两样都是你爱吃的呢?”
“嗨,那有可能它们是大众菜,大家都爱吃。”
颜东铮夫妻上楼略洗漱了下,和王研研、卫雨燕一起下来,开饭。
秧宝明天要录节目,王研研拦着不让她多吃油炸的大虾和香辣蟹,怕她脸上长痘。
第204章
韩文彬跟王学林等一众发小告别回家, 电视里正在报道下午发生在市百货楼梯间的事故,画面一转,就见五六位记者堵在病房外围着去医院看望伤者的颜东铮和沐卉不放。
韩大嫂拍拍一旁的韩文芳:“沐卉一家都回来了。”
韩文芳神色复杂地看向被颜东铮护在怀里的沐卉:“她倒一点没变。”
“有钱有地位, 又不操啥心, 没事养养花, 做做美容, 脸上无斑无皱纹, 衣服穿的再靓丽点,可不就跟二八的大姑娘似的, 走出去,谁能说她四十多了?”
韩文彬换好鞋,步进客厅,看着妹妹打了个酒嗝, “你咋还没回去?”
韩文芳脸色一变,扯着母亲的衣袖不满道:“妈, 你看我哥!我嫂子都没开口撵我,他倒好,张口就来。”
韩大嫂垂眸,勾了勾唇, 她不想撵吗?
65平方米的老公寓,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一阳台, 住了公婆、他们夫妻和女儿, 本就不宽裕,小姑子一来, 挤得公公睡客厅的沙发, 他们兄妹不心疼亲爹,她还嫌不方便呢。你想啊, 那沙发离卫生间才多远,夜里又静,解个手,外面听得一清二楚,要多尴尬就多尴尬。
她不想抱怨吗?
还不是怕一张口,丈夫、公婆对她群起攻之,闹得不安生,吓着女儿。
“文彬!”韩母警告地瞪了儿子一眼,安抚地拍拍女儿的手,“放心,爸妈还没死呢,我看谁敢撵你!”说着还瞪了儿媳一眼。
韩大嫂苦笑一声,起身回了卧室,辅导女儿写作业。
韩母撇撇嘴,小声道:“看看、看看,又给我甩脸子,当谁欠她的!嫌住着挤,有本事搬出去呗,这是我和你爸分的房,又不是她买的,傲个什么劲!娘家有钱,也没见陪送她一套房。”
“妈——”韩文彬止不住叫了一声,看向一副事不关己的老爸,“你也不管管,沐二哥一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电视都报道了,小妹还住在娘家不露头,像话吗?”
家里儿媳不让抽烟,韩爸捏着支烟闻了闻,看着电视里从容不迫、一身文人风范的颜东铮:“文芳,收拾收拾,让你哥送你去医院。”
“现在?”韩文芳有些不愿。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沐大林一家出事,我不信沐大成没给你打电话。”韩文彬点点腕上的表,气道,“出事几个小时了,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你缩在家里不闻不问,当缩头乌龟呢?”
韩父韩母脸一热,要不是知道儿子没有其他意思,还以为连他们一起骂呢。
今儿这事,真要讲究起来,他们确实理亏,作为弟媳、亲家,不想去医院看望就不去呗,通讯这么发达,打个电话问候一声,总是要的吧。
韩母推推闺女。
韩文芳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去卧室,换身衣服,拎着个小包出来。
韩文彬眉头一皱:“你的东西呢?一起带上,等会儿从医院出来,我送你回家。沐大林和冉冉伤得都不轻,你二嫂又肿着脸缺着牙,想要口水都不方便张嘴,你大嫂那性子能丢手不管?这会儿,你婆婆你不照顾,还想丢给谁?”
一听让她回家照顾婆婆,韩文芳头皮都麻了,端屎把尿洗尿片,她光是想一想,就恶心得想吐:“那是沐大成亲妈,他不照顾,凭什么让我照顾?我不回去!”
韩文彬看向父母:“你们也是这意思?”
韩爸韩母看眼透着光的主卧,哪敢应啊,万一儿媳听了去,等他们年纪大,挪不动了或是像亲家一样摊在床上,儿媳有样学样,丢下他们不管怎么办?
轻咳一声,韩爸爸劝道:“听你哥的,先回家看看。你过来几天了,不想聪聪?”
想到儿子的小脸和喊“妈妈”时的小奶音,韩文芳软化了态度,转身回房,提上旅行包,去阳台、卫生间,收了洗干净的衣服和洗护用品,跟韩文彬下楼,去了医院。
两人到时,都已经九点多了。
老大一家刚走,张丽给丈夫、女儿掖掖被子,正要上床入睡。
看到随韩文彬进来的韩文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口齿不清道:“来了,坐!”
张丽指了指丈夫床边的凳子,示意护工给两人拿矿泉水,洗水果。
“别忙,我们不渴。”韩文彬说着放下提来的一箱牛奶,走到沐大林身旁,关切道,“大林哥还好吧?医生怎么说?”
沐大林胃里翻腾得厉害,想吐。半晌,才撩了撩眼皮,有气无力道:“没啥事,陆医生让养几天出院。”
韩文芳看着张丽脸上的青青紫紫和外翻的嘴唇,诧异了一瞬:“伤的这么重?我听大同说摔了一下,还想,谁没摔着过啊,至于吗,还住进了市一院……”
这说的什么话?!
韩文彬气得瞪她。
韩文芳只当没瞅见,好奇地看了看张丽的嘴,“那你这牙,咋镶啊?我听港城那边流行镶金牙,一颗金牙得几千吧,两颗怕是要上万……”
张丽不欲搭理她,没吭声。
韩文彬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赶紧找了个借口,扯着妹妹出了病房。
“韩文芳!”电梯里,韩文彬一把甩开她的手,气道,“你今天是来找事的,是吧?”
韩文芳掀了掀眼皮子,闲闲道:“我就是瞧她不顺眼,不是有钱吗,一身大牌,嫌家里挤有味道,不愿住婆家,那就住医院呗,多好啊,还有人伺候。”
“你——”韩文彬点点妹妹,无话可说,奋然一甩衣袖,先一步下了楼。
将人送到单元楼楼下,韩文彬看向拎着东西,甩上车门就往楼道里走的妹妹,忙摇下车窗,叮嘱道:“回去有话好好跟大成说,别吵!”
韩文芳只当没听见,理也不理。
多日不在,家里一片狼藉,吃了一半的泡面盒子、馒头小菜,零食袋子,穿脏的衣服鞋袜毛巾裕巾,丢得到处都是,有些食物上都生小白虫了,驳杂的味道充斥在屋子各处,难闻的不行。
韩文芳忙放下包,边开窗透气,边朝卧室喊道:“沐大成——”
无人应答,屋内找遍,不见爷俩的身影。
不用想,肯定去婆婆家了。
韩文芳袖子往上一捋,忍着气,开始收拾,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把脏衣服床单袜子等洗了,鞋刷了,桌椅等擦了一遍,丢了几大袋垃圾,去婆婆家接儿子。
结果一到,老太太刚拉了一身,尿了一床,沐满仓、沐大成扎着手站在床边,正不知道怎么下手呢。
“文芳,”沐大成双眼一亮,扯着媳妇快步进了主卧,“快快,赶紧帮妈换身衣服,用温水擦擦身。”
韩文芳“哇”一声,吐了。
推开丈夫,一口气冲到院子里,干呕声隔着窗户传来,床上的郑大梅恨恨地锤了下床,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去了。
翌日一早,竟革带着韩永新悄默声地走了。
用过早饭,秧宝送走回乡迁坟的爸妈,带着王研研、卫雨燕去市百货跟导演等人汇合,录制节目。
节目录制一半,休息期间,有记者闯进化妆区,问秧宝会不会参加奶奶葬礼,她才知道老太太去了。
卫雨燕刚要动手将记者拎出去,王研研忙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拦下,上前道:“对不起,要不是听你说,我们和秧宝还不知道老人家已经去逝,至于你的问题,请静待我们之后的动向。”
将人请出去,王研研看向秧宝:“要不要跟导演说,节目暂停,等这事过了……”
秧宝点点头:“我去跟导演说。你帮我打电话问问,看葬礼定在哪天?”
“好。”
天热,人已送去殡仪馆,家里搭了灵棚,三天后起灵。
秧宝跟导演、制片等人沟通过,将剩下的录制往后推迟四天,给爸妈打电话。
二人刚到颜明知的养父颜大刚的老家,跟颜明霞一家汇合。
老家农村要修公路,颜大刚父母埋葬的地方正好是公路必经之处。
要么迁坟,要么出一大笔钱,让地方规划局避开那处地方。
钱,颜东铮捐了一笔。
要求,却没提。
真用钱打通了规划局,事后呢,报道出来,秧宝的公众形象势必会受到影响。便是日后不做主持,离开了娱乐圈,她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逝的,行走国际,代表的是华国的脸面,遂名声不容有污,正面形象不能垮!
“让你妈先回去,我迁完坟再过去。”
秧宝朝扛着仪器离开的摄像等人挥挥手:“沐家搭了灵棚,我得先过去祭拜一下吧?”
“嗯,让王研研、卫雨燕陪你过去,问问他们对墓地有没有什么要求?”
“好。”挂了电话,秧宝招手叫来店员,询问沪市哪儿的墓地最好。
很快卖墓地的业务员赶了过来。
王研研一边指挥化妆师帮秧宝重新上妆,一边飞快帮她挑了条小黑裙,一双黑色平底带袢头层小牛皮鞋,一个两块钱的黑色束发皮筋和一个黑色宽沿帽。
卸去原有的妆容,洗了洗脸,化妆师帮秧宝护了下肤,涂了层防晒,等她换好衣服,给她扎了个低马尾,戴上帽子。
对镜照了下,秧宝带着王研研、卫雨燕和卖墓地的业务员下楼,坐车去虹镇老街。
媒体紧跟在后。
卫雨燕朝后看了眼,“要不要叫人把他们拦下?”
秧宝拿笔在业务员递来的资料上勾了几处地方:“研研给田叔叔打电话说一声。”
别等会儿粉丝闻声赶来,堵在虹镇老街,造成交通瘫痪。
王研研应了声,掏出手机给田公安打电话。
很快,交警先一步到了虹镇老街的几处路口,维持秩序。
车子在沐家门口停下,王研研先一步下车,帮秧宝拉开车门,和卫雨燕一起护着人往里走。
“哇!秧宝、是秧宝——”
院内院外立马沸腾了,你挤我,我推你,纷纷朝秧宝涌了过来。
老大夫妻闻声出来,看着秧宝,沐大成双唇直抖,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了,发不了声。
戚彩猛地推了他一把:“快,先让秧宝进屋!”
“对对,进屋。”沐大成反应过来,忙朝秧宝走去,同手同脚的差点没摔倒,被卫雨燕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才站稳。
秧宝下车前便做好了喊人的心理准备,可真要张口唤“大舅妗子”了,还是有点张不开口。
戚彩好似看出了她的窘迫,忙一把攥住她的手,拉着人往里走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进屋,看看你外公。”
郑大梅瘫了十几年,一家人早就做好了她随时离开的准备,要说有多伤心,那倒没有,只是得知她最后是被韩文芳气死的,松口气的同时,多少有点为老太太不值。
要知道,郑大梅活着时,可是最疼小儿子一家。
结果……
“戚彩、戚彩,”人还没走进屋,便有帮忙的大娘扯着吼喉喊道,“颜东铮和沐卉怎么没来?那这孝服谁穿,要不让秧宝……”
戚彩回头,看着妇人,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哪有女儿代母亲穿孝的!
再说,看秧宝这模样,今儿过来,多半是走个过场,认不认亲还两说呢。东铮和沐卉才四十出头,人家活得好好的,她哪敢让秧宝穿一身重孝?
“宋嫂子,你快闭嘴吧!”戚彩松开秧宝的手快步过来,压低声音斥道,“你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宋嫂子撇撇嘴:“你以为是我想问啊,还不是你公公让人给我捎话,叫我帮着问一声。他也不是非要秧宝给你婆婆戴重孝,主要是想逼你三妹过来见你妈最后一面,顺便商量一下给他养老的事。”
“我瞧他那意思,”宋嫂子扯着戚彩的衣服,小声嘀咕道,“你公公想让你三妹给他养老,毕竟谁不知道你三妹家在京市,大大小小光四合院就有好几套,装修的一栋比一栋漂亮。家里还有小保姆、保镖、私人医生,出门有车,来往不是大学教授、律师,就是军政人员,闲暇了,全国各地的游玩,想出国渡假都是一句话的事儿。想想,那生活,别说老头子向往了,我要是有这么一个有本事的闺女,我也要扒着不放。”
戚彩脸色难看了一瞬,快步追着秧宝进了屋。
沐满仓端坐在沙发上,双手握拐,一身新衣,头发好像刚理过,面上的胡须也修剪得极为讲究,看向秧宝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来、来了,坐!”
秧宝取下帽子,微微躬了下身:“节哀!”
沐满仓抹了抹眼睛,哽咽道:“你外婆这几天病重,我昨天给你妈打电话,想着让她过来见你外婆一面,别让你外婆走前心有遗憾,死不瞑目。没想到电话打过去,那边一听我们的声音,立马说打错了。”
秧宝进屋见沐家的孙辈,男孩戴孝帽,女孩戴孝巾,刚要让王研研帮她拿条孝巾过来,结果一听他这么说,立马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端端正正对着郑大梅的遗像,鞠了三躬,秧宝在他对面坐下,点点身旁,示意业务员坐过来,把手中的资料递给沐满仓。
沐满仓心头一跳,以为是给他在哪个风景渡假区买的养老房,忙接过来翻看了起来。
老五老六凑过去,兴致勃勃挑了起来,“这块好,这块也不错。”
块?
沐满仓听得一愣,再看,是墓地,立马气血上涌,一头朝茶几栽了下去。
幸好卫雨燕身手不错,伸手抵在他脑门上,将人托住了。
秧宝十几年不是白活的,哪会看不出来他为什么会这样:“送医院吧,做一下检查。回头你们挑一下墓地,钱我妈出。对了,她下午过来,还有,我家的电话号码,早换了。”
第205章
秧宝起身要走, 戚彩一把拉住她的手,没让,外面媒体都看着呢, 来都来了, 哪能待几分钟就走, 连面子功夫都不做。
“娜娜, ”戚彩招手唤来闺女, “带秧宝去小卧室说会儿话。”
十几年没见,秧宝对娜娜的印象, 还停留在小时候,腼腆害羞。
却不想,对方爽朗一笑,拉着秧宝推门进了小卧, “好久不见,三姑、姑父还好吗?”
秧宝微一颔首, 回头看向跟过来的王研研:“李同志拿来的资料,我勾了几处地方,你让他拿给大舅,让他挑一个, 等我妈过来,让她把帐付了。”
王研研应了一声, 让卫雨燕守在门口, 跟业务员、沐大成和从医院赶回来的沐大林转去主卧,与躺在床上的沐满仓、守在一旁的沐大成沐冬儿一起挑选墓地。
秧宝打量眼小卧, 这屋子原来是沐丹住的, 她去后,老二和沐冬儿分别住过一段时日, 这之后,不是老大和戚彩照顾郑大梅累了,进来歇一歇,就是回来蹭饭的老五带着儿子住一晚。
收拾的还算干净,秧宝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接过娜娜递来的水,往桌上一搁,指指小床:“坐。还在上学吗?”
娜娜笑笑,在秧宝对面的小床上坐下,不自在地搓了下手:“大二,华大机械与动力工程学院,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专业,主修课程有机械制图、金属工艺学、工程力学……逆向工程与快速成型技术等。”
“挺好的!”秧宝想了下,“这个学科,要想深钻,得考研吧?”
娜娜点点头,“读完研,我想申请布朗大学的博士生。”
秧宝微愣:“国外那么多学校,怎么想去布朗大学了?”
娜娜不安地动了下,笑道,“布朗大学相对其他学校好申请,学费低,奖学金项目多。”
秧宝想想沐大成和戚彩的工资收入,多少有些理解:“我收到了布朗大学的聘书,月底过去。几年后,若我还在那边教书,有困难了,记得找我。”
“好,谢谢!”娜娜话落,就听韩文芳在门口吵着要进来。
秧宝坐着没动,扬声道:“雨燕姐,研研那边还没挑好吗?”
不等卫雨燕回答,王研研推门进来:“挑好了。现在走吗?”
秧宝起身。
卫雨燕拦住扑腾着要往秧宝跟前凑的韩文芳,王研研护着秧宝,两人快速出了小卧,站在主卧门口,对里面的诸人道:“我先走了,出殡那天我再过来。”
沐大成、沐大林忙起身道:“我送你!”
秧宝看沐大林头上裹着纱布,脸色苍白,走路打摆,阻止道:“二舅歇着吧,让大舅陪我走走。”
两人一震:秧宝唤他们了!
沐大林激动地红了眼眶,“好、好,二舅听秧宝的。大哥,你送秧宝去门口坐车,街上都是人,别往外走了。”
“唉!”沐大同抖着唇,也不知道说什么,见秧宝动了,便忙一瘸一拐地跟上。
老五老六想上前凑近乎,被沐大林喝止了。
秧宝看看沐大同的腿:“不是说治好了吗?”当年陆峰给沐满仓施针时,也帮沐大同看了看腿。
腿骨长歪了,敲断重接,休养了小三月,听说是好了。
“激、激动……”
匆匆赶来的戚彩笑道:“平常没事,走路正常,一激动就拐,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闲聊间,几人到了门口,赶来的田公安,已带人守在街道两边维持好秩序,见人出来,催促道:“秧宝,快上车。”
“田叔叔,又给你和大家添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我巴不得你多来沪市几趟呢。”
秧宝笑笑:“等我爸忙完老家的事回来,让他请你吃饭。”
“行啊,好久没有吃大龙虾了。”
“龙虾配红酒,正好家里还有几瓶82年的红酒,让他给你开一瓶。”
“82年的红酒啊,”田公安咂摸了下嘴,“那可不便宜!”
“自家酒庄酿的,不值什么钱。”
王研研快步到了车前,拉开车门,秧宝冲田公安和大家挥挥手,转身上了车。
沐大同戚彩忙跟着挥挥手,目送着车子走远、不见,才往回走。
王研研瞟眼车后镜,“挑了紧挨着的两块墓地,要价60万。”
卫雨燕一惊:“六十万买两块墓地?!他们可真舍得!”
王研研:“又不是他们出钱,有啥不舍的。我瞅着沐家那些人恨不得多买几块,把一大家子的身后事都安排上。”
秧宝没吭声。
结果,回去没一会儿,业务员打电话跟王研研,沐家想把两块墓地偷偷置换成五千一块的边角地,多出来的钱,想抽出来另作他用。
秧宝抚了抚额:“墓地不动。给项庄叔打电话,问问华创地产在浦东新盖的别墅群,还有没有小别墅,过户一套给沐满仓。”
王研研不同意:“地铁2号线开通了,浦东的房价一天一涨,项叔给你在山水田园留了栋,颜叔上月亲自过去看了看,出了计设图,如今都快装修好了。给沐家一套,日后,都在一个小区里,岂不是要常见面。”
秧宝看她气得不轻,笑道:“你是不是忘了,别墅区也分一期,二期。一期跟二期之间可是隔着一个人工湖,一个社区,一座小学。”
王研研恍然,狠狠拍了下额头:“唉,瞧我,都被气糊涂了!幸好当年颜叔和沐姨跟沐家断了关系,不然,十几年下来,还不知被吸多少血!”
卫雨燕不解道:“他们想换就换呗,干嘛拦着,还要给他们买套别墅?”
王研研往沙发上一摊,翻找着手机里项庄的电话号码:“出殡那天肯定有媒体跟随,到时,一看墓地所在位置,还不得大肆报道。知道沐姨出钱买了最好的墓地也不行,沐家能把墓地置换了,说明缺钱,颜家有钱,却不舍得给亲爹、岳父花,传出去,能是什么好事?这世上,从来不缺仇富和惯用道德绑架他人的人。直接给钱,不如给物更直观!小别墅一套50万,再给配一辆七、八万的小汽车,请一个保姆,妥了。”
“还要给他们买车,配保姆?!”卫雨燕吃惊地看向秧宝。
秧宝微微颔首:“有了别墅可不得配保姆,配车,配司机。”
“还、还要找司机?”
秧宝看卫雨燕反应这么大,一愣,才回过味来,给的多了:“研研,跟项叔说,别墅写在我妈名下。”
王研研打电话的手一顿,随之跟着反应过来,欢喜道:“好!”
项庄人在京市,听王研研说完事情的经过,笑道:“确实应该写在沐姐名下,有这套别墅吊着,沐家以后再想作妖,可不得多想想。山水田园有装修好的小别墅,我让范经理把钥匙给你送去,略一收拾,今晚就能入住。保姆的话,你们要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让范经理去保洁公司帮你们挑一个。”
“好,谢谢项叔。”冲秧宝比了个OK,王研研把手机一丢,捞了个抱枕在怀里揉了揉,“范经理等会儿过来送钥匙,拿到钥匙,我直接给沐家送去?”
秧宝看了看手机上沐卉发来的信息:“我妈开车下高速了,她一会儿到家。”
王研研:“那等沐姨回来再说。”
秧宝点点头,起身去厨房,给沐卉下碗面。
秦秀要来帮忙,秧宝没让。
面好,沐卉的车也开进车库了。
洗把手,沐卉接过碗,往餐厅一坐,挑起面大口吃了起来。
秧宝坐在她对面,剥了蒜放在她碗里。
一口面一口蒜,沐卉吃得满头大汗。
怕空调的冷风吹着,着了寒,秧宝起身把餐厅里的空调关了,拿把蒲扇,坐在她身边给她扇风。
三碗面下肚,沐卉接过秧宝递来的帕子,抹把嘴,长出一口气,“可算吃饱了!颜明霞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厨子,做的菜那个难吃啊,我都没办法下嘴。”
秧宝莞尔:“没定个饭店?”
“没,让他两儿子采买了一头猪,一只羊,一筐鱼,在村里又买了些鸡鸭蛋和各式蔬菜,借了桌椅碗筷,找了个撑勺的,就这么张罗起来了。 ”
秧宝单手托腮,笑道:“吃大席,农村都这样,热闹,便宜,量多,重油重盐,容易饱腹。”
沐卉点点她的额头:“真是你爸的乖女儿,话都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秧宝嘻嘻笑道:“这叫思想同步!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明晚。办完事,不得请族老吃顿酒。”
“族亲们没有提什么要求?”
“咋没有,拉着孩子到跟前,叫帮忙找工作、找媳妇,还有借钱的……你爸不耐烦管这些,全交给颜明霞了,他找到族老,给村子捐了50万,叫他们拿着把路修修,盖所小学。”
王研研凑过来,好奇道:“不嫌少?”要知道,颜爷爷捐钱给国家,那一捐都是数亿,数十亿。
“嗨,你颜叔是会妥协的人吗,赚少也是这些,想说难听话,直接就不捐了。”想到颜东铮在村里强硬的态度,沐卉止不住满脸是笑,眼里溢满了爱恋与欣赏。
秧宝捂着腮帮子:“妈妈,我闻到恋爱的酸臭味了。”
沐卉拧她,秧宝娇笑着,跳起来就跑。
母女俩玩闹了会儿,沐卉上楼洗漱换衣。
范经理过来,她刚收拾好。
接过房本看了看,沐卉递给范经理一张卡,七十万,五十万房钱,二十万是装修和家具的钱。
范经理收了卡,恭敬道:“我来前,叫了两名保洁过去打扫,另让人去商场购买床上用品和锅碗瓢盆米面粮油。您看还需要什么?我叫人安排。”
第206章
“有安装电器吗?”
“有。空调七台、双开门冰箱一台、彩电三台、洗衣机一台。我来前, 已让物业给通了水电和燃气。”
“我听研研说,你认识的有住家保姆?”
范经理忙介绍几位,有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亦有三、四十岁的妇人。
沐卉听得都不是太满意, 沐满仓近些年调理的不错, 万一他不甘寂寞或是陪他过来住的哪个儿子, 跟保姆擦出什么爱情的火花, 不是惹事吗?
“有没有像我家秦姐、金哥这样的夫妻俩?男方最好有把力气,会开车, 女方略懂医理,善煲汤。”
范经理想了想,还真有这么一对,只是人家有本事, 相对的要价也高。
“多少?”
“包吃包住,一季两身衣服, 月工资夫妻俩要三千。”
“有工作经验吗?”
范经理点头,“说起来,也不是别人,女方是我堂姑, 叫范大妮,早年跟我太爷爷学了一手医术, 原是村里的赤脚医生, 为人勤快,医术不错, 我堂姑父是县城的货车司机, 夫妻俩育有三子,前几年, 三个小子分别考上了市重点高中,一年几千块的学费砸下来,他们那点收入哪能供得起,没办法,这不出来了。我堂姑初中学历,没考过中医从业资格证,找不到相应的工作,没办法,进了保洁公司,然后是住家保姆,这一干就是七年。我堂姑父在咱公司的物业部,看个大门,解决点住户的小问题,都不是什么重要工作,随时可以调离。”
听着不错:“你现在陪我去趟沐家,回头,让老爷子见见人。”
“好。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先去小别墅等着。”
沐卉微一颔首,拿上钥匙,起身朝外走去,范经理边打电话边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车库,片刻,各开了辆车出来。
秧宝在房间里听到动静,快步跑上阳台,探头朝下喊道:“妈——”
沐卉停车,摇下车窗,抬头看去。
“我去师公家了,晚上你过去接我?”
沐卉点点头,开车走了。
秧宝给师公任飞沉打电话。
任老退休在家,平常没啥事,不是找老伙计下棋,就是转悠着去古玩市场淘一两个小物件。
接到秧宝的电话,他正把玩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刀,跟人讨价还价。
“来沪市几天了,这会儿才想起我,小没良心的。”
秧宝失笑:“是谁说,先办正事要紧。您在哪呢?”听着一片嘈杂。
“城隍庙,来不?”
秧宝一听,就知他去城隍庙古玩市场了:“好啊,你等我,四十分钟准到。”
“带上钱。”
秧宝一听来了兴致,“淘到好东西了?”
任老仔细打量着手中的横刀:“还不确定。”若是没看错,这应该是长安县南里王村窦皦墓中刚出土的唐朝横刀,该在博物馆才对,怎么会流落到古玩市场?
转瞬间,任老便歇了让她过来的心思:“你去家里陪你师婆说会儿话,让金山把卡给我送来。”
秧宝一愣,查觉不对劲,应了声,挂断电话,让王研研给卫雨燕拿顶假发戴,化个浓妆,换身衣服,跟金山各开辆车,一前一后,去城隍庙古玩市场。
她和王研研则拎着秦秀买的海鲜,做的糕点,及早年从M国农庄空运过来的红酒,去博物馆家属院。
张老太闲来无事,正和人坐在门口的大榕树下唠嗑,远远看到驶来的国产穿越牌小汽车,推推身旁的老友:“老王,是不是你儿子儿媳回来了?”
王老太的儿子上月提了辆同款汽车,全款30万,惹得大家羡慕不已。
车子进了家属院,就慢下来了,王老太激动地站起来,刚要上前查看,王研研将车停在一旁,先一步下车,朝张老太展颜笑道:“师婆,我和萱萱来看你了。”
说罢,转去后备箱拎东西。
秧宝推门下车,绕过车头,朝几人走去,没戴宽沿帽,没戴墨镜,亦没画浓妆,一张小脸,莹白透亮。
扬唇一笑,灿如夏花:“王奶奶季奶奶好,师婆。”
“秧宝——”王老太失声唤了声,转头对好友道,“老张,还愣着干嘛,快带秧宝进屋。”
秧宝伸手,抱抱三位老人,接过王研研递来的糕点,分别给季老太王老太放下两包,挽着张老太的手,朝小院走去。
张老太有段时间没见秧宝了,慈爱地看着比她高了两个头的小女娃,“太阳大,怎么没戴顶帽子?”
“马上就进屋了,不戴了。”小院里种满了各式蔬菜,青嫩的小黄瓜,细长的紫茄子,秧宝探身摘颗红红的西红柿,拿帕子擦了擦,张嘴咬口,立马被酸得皱了小脸。
把张老太逗得哈哈大笑。
季老太和王老太看得羡慕不已,谁能想到,任老随便认的徒弟,都这么孝顺,逢年过节,从没缺席过,平常更是看望不断,两老若有个什么,比一双儿女都上心。
取过秧宝手里的西红柿,张老太抬手丢给角落笼子里的两只小母鸡,“知道你要来,你师公让我把南瓜留下多长长,说你爱喝南瓜小米粥。去菜地里看看,哪个能摘了。”
秧宝应了声,迈过篱笆走进菜地,翻看遍,挑了只老南瓜。
王研研将东西提进屋,拿顶帽子出来,踮脚给秧宝戴上,接过她手里的南瓜:“这会儿做饭吗?”
秧宝看看表,五点多:“做吧。还需要什么菜?我去摘。”
王研研打量眼园子里的各式蔬菜:“我来吧,你去客厅陪老太太说会儿话。”
秧宝见左右邻居已探头探脑看过来了,应了声,回屋陪老太太聊天,品尝带来的糕点。
王研研将南瓜送进屋,提只竹篮出来,掐了把南瓜花,摘了几根黄瓜,几个茄子,三四个西红柿,一把小青菜。
张老太见她要做饭,起身拿刀,抓只鸡要宰。
秧宝起身拦道:“留着下蛋吃,别杀了,带来的海鲜不少,够我们吃了。”
“别争,家属院不让养鸡。这是你师公专门下乡给你买的,老头子回来还说,等你来了,他亲自下厨露一手。给他打电话,问问走到哪了,啥时候回来?”
“好。”秧宝掏出手机,拨过去,没接。
给卫雨燕、金山打,都没接。
秧宝立马急了,起身朝外走道:“研研,你先做着饭,我去接接师公。”
王研研丢下洗了一半的菜,追出来,秧宝已经启动车子,一踩油门走了。
吓得她,赶紧给沐卉打电话。
张老太被两人这番动作,吓到了,手里杀好的鸡一丢,几步走到王研研面前,盯着她道:“咋了,是不是老头子出事了?”
“没,师婆你别紧张,师公买东西钱不凑手,秧宝身上也没带多少钱,我怕不够,给沐姨打电话,让她过去一趟。”
张老太轻吁了口气,忍不住咒骂道:“臭老头子,又乱花钱!前几天一个瓷盘,把这月的退休金花光了,这又跑出去也不知道瞧中个啥,还要秧宝沐卉带钱过去。唉!早晚有一天,家底要被他败光,老婆子我要跟他流落街头……”
王研研“噗呲”乐了,“有颜叔呢,您老放心吧,保准没那一天。”
沐卉跟沐家谈好,正要和范经理带一家子过去看房,听到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王研研。
以为是女儿催她过去吃饭,手指一划接通了:“喂,研研,做好饭了,挺快的嘛。”
“还没。沐姨,师公在城隍庙古玩市场看中一个物件,带的钱不够,秧宝过去了。”
沐卉瞬间便听明白了,面上一冷:“我这就过去,你在家陪着老太太说说话,顺便把饭做了,我们一个小时后回去。”
王研研微微松口气:“好。”
张老太听着,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几步走到还在扑腾的小母鸡跟前,拎着翅膀提了起来:“走吧,咱娘俩先把鸡做上。”
王研研收起手机,快步跟上:“我带来只大龙虾,一条黄花鱼,一条鲈鱼……”
沐卉想了想,拨通秧宝的电话:“你现在走到哪了?”
秧宝刚给田公安和120打电话,说明情况。闻言,偏头看了下路标:“刚出南京西路。”
“你回去陪老太太,我过去。”
秧宝把车缓缓停在路边:“你不是还要带沐家人去看房吗?”
“这么点小事,范经理一个人就能搞定。”
“好吧,那你小心点,田公安已带人出发,我把他和卫雨燕的手机号发给你,到了,给他们打电话,看看能不能联系上。”
沐卉“嗯”了声,挂断电话,转头看向沐满仓:“家里出点事,我过去处理一下,让范经理带你们过去,有什么要求跟他说。”
“每月的生活费?”
“生活费两千,我每月月初给保姆打一千八用来买菜交水电物业费,给你两百,怎么样?”
“两百……是不是有点少?”
沐卉双手抱臂,轻嗤:“你不吸烟不喝酒,吃穿又不用你花钱,两百块钱,你跟我说说,你做什么不够花?”
“我想出去看看……”
“行啊,想去哪,我给你报团。”
“跟团走,时间多紧啊,家里不是有车有司机吗,自驾多好方便,走走停停,吃吃喝喝,清闲自在,我也能多活几年。”
沐卉按了按额头,“回头让大哥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问问医生,你这身体一年能出门几次?一次能去多长时间?列好表,做好记录,再跟我谈。”
沐满仓还待要说什么,沐卉冷冷瞪他一眼:“再叽歪,什么也没有!”
沐满仓一噎,哪敢再吭声。
沐卉跟范经理说了声,转身上车,启动车子,一踩油门飙了出去,半分钟没到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老五捂捂心口,庆幸道:“爸,得亏三姐走了,咱没坐她的车,不然,小心脏非给她吓出来不可!”
沐满仓看他:“你三姐安排好了我的养老生活,你一月出多少养老费?”
老五惊愕地瞅着自己亲爹,仿佛不认识般:“一个月两百还不够你花?”
“你这意思,将我撂给老三,你们兄妹几个不管了?”
老二下午回医院了,不在。老六夫妻互视一眼,沐冬儿上前挽住父亲的胳膊,笑道:“爸,你看这样行吗,我和志强、小光陪你住,家用我们出,三姐每月给的两千都给你?”
沐满仓心动,不过,华国的传统思想在呢,养老还得依靠儿子,遂将目光落向了老大老五。
老五多机灵啊,立马跟着道:“爸,你瞅咱小区,哪家老人是跟女儿住的,还是我和文芳、聪聪陪你住吧。”
沐冬儿冷笑一声:“五嫂刚气死妈,咱爸是嫌命长,才要跟你们住!”
“沐冬儿,你乱说什么?”韩文芳中午得了爸妈的主意,那就是死不承认,反正当时在跟前的只有公公和沐大成,两人为了名声和聪聪,肯定要跟她站在一起,想着,韩文芳越发硬气了:“谁气死妈了,你有证据吗?”
“爸和五哥都瞧见了!”
老五不愿意了:“妈躺在床上十四年,身体机能早就不行了,医生都说没几天活头了,你胡说什么!”
“你——”沐冬儿气得跺了跺脚,偏头看向沐满仓,“爸!你看我五哥和韩文芳,明明气死了妈,还不承认!有一就有二,你也不怕哪天他们再把你气死……”
老大看老六跟老五当着范经理的面就扯起来了,气得喝了声:“行了!别墅是你们三姐的,她养爸还能说得过去,没道理连弟弟妹妹都一块养。”
“大哥这意思,你们一家不跟爸一起搬了?”韩文芳讽刺地扫眼戚彩,“大嫂同意吗?”
谁不想住大别墅,不提其他,教育、医疗,所接触的人群,哪样不占优势。
戚彩能不心动吗,可是看眼老实巴交的丈夫、市侩的沐冬儿和一脸算计的沐大成夫妻,还是息了心思:“三妹把一切都安排好,哪需要人住过去照顾。真要有孝心,每周周末带孩子过去陪陪爸。”
“大嫂说的真好听,”韩文芳讽刺道,“希望航航初中择校时,你和大哥还有这份底气。”
虹镇老街原是棚户区,教育资源别说跟市区比了,连其他郊区都不如。
当初娜娜上学,用的是颜家在徐汇区红旗路109号老弄堂的名额。前些年老三跟家里断绝关系,聪聪航航幼儿园、小学,没法,只能在家门口上,孩子聪明,每每考试不错,可参加小学奥数竞赛,没一次选拔上,缺在哪了?还不是师资力量不行!
已经输在起点上了,初中再不挑所好学校,那真是一步落步步落,别说像娜娜一样考所好大学了,怕是二本三本都难。
戚彩浑身一僵,定在原地。
娜娜拉拉妈妈的手:“别担心,以后我常回来帮航航补补课。”
戚彩轻叹一声,没说什么。
沐冬儿摸摸女儿的头,心里充满了得意,幸好当初她嫁出虹镇老街了,不然,女儿岂不是跟航航、聪聪一样,连所好学校都进不去。
范经理把车开过来,招呼众人上车,他来时知道要载沐家过去看房,便开了辆面包。
老五抱着儿子,拉开副驶室的门,坐了进去。
老大和妻子一左一右扶沐满仓坐进后座,其他人陆续上车,车子很快驶离虹镇老街,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沐卉一路狂飙,没多久,便赶到了城隍庙古玩市场。
拿出手机看了看,秧宝早已将卫雨燕和田公安的手机号发来了,沐卉一一打了过去。
田公安随后就到,卫雨燕等人在四楼。
一楼二楼都是些固定摊位,主要经营新的或是高仿工艺品,人气最多的是三楼四楼,只周六、周日开市,虽然是在楼中,却以旧日的摊位形式出现,摊主来自全国各地,流动性很大。
沐卉停好车,拿出物资箱里的袖/箭,戴上,快步上了四楼。
远远便见一个摊位前聚满了人,还没走近就听任老在嚷:“你打听打听,我——任飞沉,前任博物馆馆长,什么时候赖过账?”
“老爷子,我不管你是谁,我现在急用钱,瞧不到现金,你就想把我的刀拿走,没门!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别挡着我做生意!否则,惹急了我,别怪我的拳头不挠人。”
“那行,你跟我回家拿钱。”
男人轻嗤:“你一个退休的老头子,手里有多少钱心里没数吗,我这刀是真货,两百万,少一分都不卖,你能买下?呵!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把家里收藏的物件全部送去当铺,也凑不够这个数。松手!”
任老拽着唐刀一头,死活不撒手,“我没钱,我徒弟有钱,谁不知道我徒弟是颜东铮,秧宝她爸……”
一听“秧宝”,众人哗然,男人眼里更是难掩喜色。
任老这下彻底明白了,这些人弄把唐刀在这儿等着自己,是为什么了。
男子捏了捏手指,压下心头的激动,轻哼:“秧宝那是谁啊,别说你只是她爸众多老师中一名,便是她自己的老师,也没啥稀罕,值得她为你出两百万!”
“谁说不能,小卉,还不快过来。”
众人顺着任老的目光看去,沐卉放下环抱的双臂,扫眼护在任老身前的金山,隐在人群中的卫雨燕,及五位腰间鼓鼓的可异人员,提脚走了过去。
人群自动朝两边散开,让开一条路来。
任老冲沐卉使了个眼色,笑道:“这位大家都认识吧?”
“沐卉,秧宝妈妈。”众人齐喊。
穿越百科上有她和颜东铮、颜明知的资料、照片。
“你就是沐卉,《泱泱大国,巍巍华夏》的主持人秧宝的妈妈?”男子确认道。
沐卉双眼微微一眯:“是我。”
男子及五位可异人员,齐齐扯开衣襟,露出腰间缠绑的雷/管,“哈哈……沐卉,没想到吧……”
沐卉看着雷/管间嘀嘀响的定时器和一秒一秒飞速闪过的数字,心下骇然,离爆炸还有30秒,来不及了。
不等那人把话说完,沐卉飞速给卫雨燕和金山打了个手势,率先扣动了腕上的袖箭,紧接着身形一转,分别射穿了对面男子和左前方、左后方三人的喉管,随之欺身而上,扯着三人飞快朝窗外丢去。
与此同时,卫雨燕如暗夜的精灵,身形一转,手中的匕首划开了身旁一左一右两人的喉咙,然后扯着二人的胳膊奋力往一旁无人的摊位一甩。金山则是直接卸下了一个小女孩的双臂,看着她腰间的定时器,飞速剪开了几条线。
嘀嘀……计时器并没有停下来。
最后一秒,沐卉夺过任老手中的唐刀,挑起女孩的外衣,奋力往外一甩,“砰——”
巨大的爆炸从四面八荒朝众人席卷而来,纷扬的砖石玻璃古玩血肉等朝众人砸来,有人被震晕,有人被余波击伤,有人五官溢血,亦有人吓得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尿湿了裤子……
直到公安和救护车赶来,大家双耳还在不停地嗡鸣,视线里东边的墙破了一个大洞,不远处血色涂了满地,碎肉、白骨、血腥,充斥在大家眼帘鼻端。
当场有人吐了起来!
翌日,很多人才知道,同一时间,被踢出、丢出人群的六个□□人,同时炸了。
有人猜是恐怖袭击,有人猜是寻仇,亦有说这波操作是冲秧宝来的。
外界众说纷纭,公安说在查,报纸、电视只报道了现场的惨状,究其原因,后继如何,均无报道。
卫雨燕为护一对母女,被玻璃划伤了脸,深可见骨。
金山为护任老,被一块碎石击中的右臂,骨折。
沐卉被炸/药波及,身上多处灼伤,严重处需要植皮。
除此之外,另有七人重伤,33人轻伤,损毁古玩23件,仿品109件。
颜东铮连夜赶回,看着重症监护室外哭红了眼的闺女,安抚地揉揉她的头:“别怕,爸爸在呢。”
秧宝吸吸鼻子,将头抵在爸爸胸口,双手揪着他身侧的衣服,哽咽道:“本来是我去的……”
颜东铮拍拍小丫头的背,故作轻松道:“幸好你没去,你那点本事,只怕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填进去。好了,别哭了,跟爸爸说说你妈和雨燕的情况。”
“妈妈身上多处灼伤,有些地已经发黑,炭化,需要打麻醉,妈妈不愿意用,一直强忍着。雨燕姐脸上好大一道口子,”秧宝比划了下伤口所在的位置,“从左眼角过颧骨,皮肉外翻、深可见骨,李雪风哥哥说,国内无法修复,便是送去国外整容,也会留下痕迹。”
第207章
颜东铮:“你妈和卫雨燕去前, 没打电话报警?”
“打了。”秧宝擦擦眼,吸口气,平复下心情, “我联系的田叔叔, 他离事发地远, 赶过去已经晚了。雨燕姐和金山伯到了城隍庙, 查觉不对, 打了110,黄浦分局接到电话, 立马派人出警。结果,刚出警局没多远,便被一辆失控撞在行道路上的大货车堵住了去路,等把满头是血, 昏死过去的司机抬出来,将大货车移开让出道来, 还没上车,便听到了爆炸声。”
颜东铮眯了眯眼:“那司机呢,在医院吗?”这家医院离城隍庙古玩市场最近,开车20多分钟。
“不见了。我让研研查了就诊记录, 用的是假名。”
颜东铮抚抚女儿的头:“找间病房睡会儿,我进去看看你妈和卫雨燕。”
秧宝点点头, 目送爸爸跟护士要了身防护服套上推门进去, 转身去病房。
金山的胳膊已经固定。任老受惊之余,再加上自责, 心绪不佳, 人有些萎靡不振。秧宝接到田公安的电话赶来,没让二人回家, 开了间病房给两人住。
轻轻推开门,秧宝悄悄走了进去。
爬伏在床边的秦秀惊醒,揉了揉眼,直起腰:“秧宝?”
“是我。”秧宝没开大灯,就着床头的小灯,看了看任老,“师公怎么样?”
任老心里有事,睡不着,怕秦秀担心,便阖了眼装睡,听秧宝来了,睁开眼,伸手让秧宝扶他坐起:“我没事,你妈和雨燕怎么样?”
秧宝扯起枕头竖放在他身后,让人舒服地靠着:“我妈没事。雨燕姐脸上的伤,雪松大哥说,瞧着严重,其实没啥,出国做场整形手术,照样是个大美人。”
任老长叹一声:“唉,怨我!把事想简单了,以为只是跟地方博物馆工作人员勾结倒卖文物的文物贩子……”
秧宝也以为是文物贩子。
现在看,这分明是早有预谋,特意制造的一场恐怖袭击,意在引起广大市民的恐慌和对她的愤恨。
若只是针对她,倒还好,怕的是,这场算计会跟小哥手头的任务有关?
“师公,”秧宝打断任老的自责,“妈妈说,这事是针对我来的,您因为跟我家的关系,才被他们盯上。”
“那也是因为我太贪,明知有问题,却还不舍得放开手里的唐刀。”
“国宝嘛,要我,我也不舍得放手。对了,师公,你也知道这些年,我手头收藏了不少文物,捐给国家一部分,家里还有近千件,放着也是放着,我想开家私人博物馆,招几位工作员,像讲故事一样,把这些文物的历史和它们跟一代代主人的故事讲给大家。”
“开家私人博物馆?!”任老惊讶地看向秧宝。
秧宝微颔:“这念头,我儿时随爸妈初到京市就有了。那天,苏伯伯带我们去潘家窑给哥哥们买床,我挑的十个花瓶,二十个陶罐,分别有康熙时的洒蓝粙花瓶,雍正时新创的青金蓝釉花瓶,宋代磁州窑的孔雀绿釉花瓶,宋代的瓷酱釉花瓶……新石器时代的灰陶罐和黑陶罐。”
任老惊得瞪大了眼:“真是康熙时的洒蓝粙花瓶……新石器时代的黑陶罐?”
秧宝点头,笑道:“有这些,我的私人博物馆开的起来吧?”
任老兴奋地搓了搓手:“新石器时代的灰陶罐、黑陶罐啊,20件镇馆之宝,足够了!”
秧宝笑笑,起身扶他躺下:“那您好好休息,等休养好了,帮我看看博物馆怎么规划营建。”
“好。交给师公,师公帮你选址、建造、陈列。”
心情激动,大脑活跃地想着博物馆要忙的一系列事,任老又哪里睡得着。
秧宝取出丸《思眠》点燃,等他睡熟,这才离开病房,去隔壁查看其他伤者。
有的已经睡着,有的因疼痛难忍或是怕身上脸上留疤,小声哭泣。
秧宝的到来,让众人暖心的同时,感观上的创伤也被无限放大,一个个哭得更大声了。
秧宝以手抵唇,压下喉间的酸涩:“我很抱歉,因我让大家受了这场无辜之灾。对不起!”
秧宝深深朝众人鞠了一躬。
“跟你没关系,要不是你妈出手,我们这群人,还不知道要死多少。”
“我听我儿子说,你在国际上的名头太大了,人家想毁了你,故意制造的这场恐怖袭击。”
“我爸也这么说。秧宝姐姐,你千万别自责内疚,觉得对不起大家!老师说,你主持的《泱泱大国,巍巍华夏》,向外输出的文化、历史、美食、风俗民情等,为我们吸引来了大批的留学生、科研人才、大学老师、工程技术人员等,其贡献与价值,说句夸张的话‘一人可抵千军万马’。你是我们的偶像,是我们学习的对象,老师说,我们应以你为荣。”
“对!他们越是搞事,我们更要团结一起,奋力反抗,配和警察打击这些疯狂分子!”
一屋人,不是看着她长大的,就是看着她的节目长大的,没人舍得苟责。
一声声安慰,让秧宝红了眼眶。
“谢谢!”深深一躬,秧宝挺直腰看向大家,“我已经跟穿越基金会打过招呼,明日上午,工作人员会过来,各位有什么诉求,尽管提。”
“住院费、医药费能帮忙支付吗?”
“我的脸,你看,这里灼伤了个黄豆大小的黑点,需要整容……”
“我的手,医生说治好后,多少会留点后遗症,不能提重物。”
秧宝:“只要是此次事故造成的伤害,所有费用都由穿越基金会支付,除此之外,经过医生对大家身体恢复情况和心理的评估,还会给予适当地补偿。若是家庭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跟工作人员提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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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别墅
保镖挂掉电话,推门进屋:“三少,查到了。”
“说!”谢嘉谊关掉电视,朝保镖看去。
保镖只来得及看到电视里一闪而过的爆炸现场,“颜竟革今天上午在货轮的底舱里抓住了葛三(葛咏志的义子)。葛三的助手大毛为将他从颜竟革手里救出,下午3点左右跟冯向荣(沪市地产老大)合作,引了任飞沉去城隍庙,没想到,中间被境外势力插了一手。”
谢嘉谊面色一冷,气势勃发:“他们想要秧宝的命!”
保镖默默往后退了半步:“没说一定要秧宝的命。谁去都行,只要能干掉,这波就不亏。六个雷/管人,其爆/炸威力,若没沐夫人、卫雨燕和金山出手,整个四楼能活下的没有几个,这么大的伤亡,以外人对秧宝的了解,小姑娘势必会自责、内疚,搞不好还会抑郁,从此远离媒体或是一蹶不振,就此消沉下去。没有秧宝在国际上发声、引流,不说别的,仅明后两年,华国的旅游公司、外贸公司就得倒闭三分之一。”
“境外参与的都有哪些势力?”
保镖瞥眼谢嘉谊的脸色:“装甲,屠夫。这次只是试探,来的都小喽啰,大人物,没一个冒头。”
“据点摸清了吗?”
保镖点头。
谢嘉谊放下二郎腿,拿起条几上的新款枪/支,“走——”
保镖连忙点人,跟上。
竟革收到消息,大毛和冯向荣已经被人丢在市局门口,装甲、屠夫的人,被人暗杀在城隍庙古玩市场四楼。
“查出来了,”韩永新一屁股坐在竟革对面,扬了扬手中的资料,“你猜的不错,是谢嘉谊。”
竟革摸了摸下巴处冒出的青青胡茬:“他带了多少人过来?”
“这个,查不准。那小子机灵,人员化整为零,散在全国各处,多数已经改头换面,明面上都有一份正规职业,有的甚至已经娶妻生子。”
第208章
竟革转了转手中的手机, 迟疑了下,拨通了谢嘉谊的电话。
谢嘉谊昨夜解决了装甲、屠夫的人,顺便给沪市的一帮手下开了个会, 忙活到凌晨五点才睡, 这会儿刚起床。
保镖敲门进来:“三少, 颜竟革的电话。”
谢嘉谊一愣, 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伸手接过手机,不等出声, 便听对面道:“有空吗,见一面?”
接过助理递来的咖啡啜了口,谢嘉谊眉一扬:“现在?”
竟革轻“嗯”了声。
“行,你来浦东山水田园一期, 到了给我打电话,我让人去小区门口接你。”
“好。”竟革挂了电话, 起身,大长腿一迈朝外走去。
韩永新一愣:“唉,你走了,我呢?接下来干什么, 有指示吗?”
竟革头也不回地冲他挥了下手:“任务完成,你有半月的假, 想干什么都成。”
手中的资料一收, 韩永新乐道:“那游轮借我玩玩,我去江上飘几日。”
“没有。”
“诶, 颜竟革, 你说谎能不能带点诚意,前天开的不是?”
“傻B, 谁出任务会开自家的游轮。租的!”
韩永新气得冲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拳:“你才傻B呢,你全家都是……”
竟革在门口站定,回头看他。
韩永新立马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鸭,讪讪地摸摸鼻子,不敢吭声了。
竟革轻哼一声,拉开门,走了出去,“出海玩可以,别忘了变装,掩饰踪迹。”
韩永新双腿一并,抬手敬了个军礼:“是!”
站在电梯前,竟革想了想,又叮嘱道:“夏季出海游玩的人不少,别跟我来一人行,随团走,所有消费回头我给你报销。”
韩永新心头一喜:“谢谢老大!”
淡淡地瞥了小子一眼,竟革双手插兜,迈步踏进电梯,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眼中闪过几抹沉思。
装甲、屠夫这次只是试探,等秧宝去了M国,各方势力都会冒头,这种小试探只会越来越多,她身边的保镖,大哥挑选的两人,卫雨燕已经受伤退出,还剩下一个季小娟。
“诶,同志,”身后突然探过一只手,竟革侧身躲开,扭头看去。小姑娘拍向肩头的手落空,对上竟革的视线,不好意思地笑笑,“能帮我提一下东西吗?”
对方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几个购物袋,袋子口敞开,露出装满食物的成撂饭盒。
竟革打量眼,女孩看着比秧宝大两岁,容貌精致,衣着时尚。竟革没有多想,微微颔首。
女孩连连道谢,声音娇媚。
“叮——”电梯到了负二楼。
竟革提起地上的购物袋,大步出了电梯,女孩忙小跑着跟上,伸手朝右一指:“这边,呐,我的车,粉红色的那辆。”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车边,女孩打开后备箱,竟革将东西放进去,转身就走。
“谢谢啊,同志。”
竟革不语,走到一辆越野前,解锁,上车,启动,先女孩一步出了车库,朝浦东开去。
女孩开车在后,同行了一段,与一个十字路口,一打方向盘,驶向另一边,没走多远,便于一个隐蔽的角落停下,拿出纸笔,飞速画了起来,很快,一个与颜东铮有七八分像的青年男子跃然纸上。
看着纸上的人,女孩的手颤了颤,片刻,摸出电话,拨了出去。
对面很快接通:“喂,小雅。”
“哥,我瞅见颜竟革了。”
俞景现怔愣了一会儿,才想到妹妹说的颜竟革是谁,失声道:“他没死?”
穿越百科上,颜家显示的只有一女——秧宝。早年熟悉一家五口的,都以为出了啥事,懿洋和竟革没了。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俞景现推开椅子,起身朝吸烟区走去:“你没瞅错?”
“我怎么会看错,”俞舒雅失声叫道,“你别忘了我学什么的。”
她毕业于刑事警察学校,学的是法医,善画人像。三岁画老,于她来说,只是平常。
竟革出来,虽做了伪装,可那双手插兜的习惯,拽拽的形象,早已深深烙印在她脑海,画骨添肌,得出的外貌,与颜东铮这么像,不是他是谁。
怕哥哥不信,俞舒雅划了下手机屏幕,找出相机,拍张画像,发信息传了过去。
“你看。”
彩信,传的有点慢,俞景现等了会儿,打开,随之呼吸一窒,是他!
想想早上警局发生的事,俞景现眉微蹙:“若猜测不错,他现在应该是缉/毒/警。”
那便对了,只有缉/毒/警,才会隐藏身份、形踪,出门化妆。
兄妹俩一时感情复杂。
原以为死去的人,不但活得好好的,还跟他们一样成了警察,虽不在一个系统,却也志向一致。
“哥,”俞舒雅看着画上的人,“懿洋九岁便是全国理科高考状元,罗教授的关门弟子。你说,他会不会进了国家某科研机构?”
“可能……”一个秧宝已让兄妹俩望其项背了,加上懿洋、竟革……颜家,他们这一生,怕都是拍马难追。
挂了电话,俞舒雅下车,摸出支烟,掏出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口,看向竟革驶去的方向,定定出了会儿神,走回车边,拿起画像,刚想点燃,半晌,叠了叠连同手机一起揣进裤兜。
一根烟吸完,俞舒雅吹风散了散身上的烟味,上车,朝警局开去。
到了警局,将盒饭给昨夜加班的同事送去,俞舒雅刚要往法医办公室走,便见老师宋列匆匆从里面出来,朝她招手道:“跟上。”
俞舒雅忙小跑着跟他出了办公楼,“老师,去哪?”
“城隍庙古玩市场。”说着,二人上了车。
开车的师兄李乐志跟着道:“有人报警,说古玩市场四楼有五具尸体。”
俞舒雅微惊:“不会是昨天漏下的吧?”那么大的爆/炸,除了六位雷/管人,无人死亡,说出去都没人信。
俞舒雅怀疑沐卉等人瞒下了死亡人员,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暴露了。
宋列眉目微凝:“昨天爆/炸现场,公安和救护人员不知搜了多少遍,不可能有人员漏下。”
“借用救护车或是当时的混乱,将死亡人员转移出去呢?”俞舒雅猜测道。
宋列看向自己的小弟子,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想?”昨天,他们又不是没去现场,当时虽混乱,一片烟屑血雾碎尸,可沐卉、金山、卫雨燕都是在部队待过,意志坚定,个个强忍伤痛,第一时间就将人员安抚住了,且指挥得当,并没有让人乱走乱跑,造成踩踏和多余的伤亡,为医护人员的救治争取到了最佳时间。
“我……”俞舒雅双目闪砾了下,有点不敢看老师的双眼,“我只是觉得昨天的现场处理的太得当了,像排练了数十遍。”
李乐志笑道:“会不会人家真的排练过。秧宝的身份在那搁着呢,明面上,光恐吓信都收了近百封,私下咱不知道的,还不知道遇到过什么危险。”
“别胡说!”宋列斥了句,双目凌厉地扫过两人,“沐卉同志是少儿集训营的首批教官,她带队创下诸多记录,一直是各集训营想要模仿、超越的的范本。金山曾当兵15年,有些东西早已刻在骨子里了,卫雨燕更不用我多说了吧?”
二人无言。
警局离城隍庙没多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三人上楼,公安已经封锁好现场,刑警队大队长王元驹已带人查看过五具尸体。
“王队,有什么发现?”宋列上前道。
王元驹将资料递给他:“已确认,五人都是境外人员。方才我给田队打电话,听他说,这五人分别是装甲和屠夫的人。”
宋列双目一凝:“昨天的事,他们参与了?”
王元驹点头。
“那这……”宋列惊道,“是颜家的报复?”
王元驹翻了个白眼:“真要报复,还需要颜家出手?秧宝黑白两道那么多粉丝……”
宋列无语了片刻:“所以你也倾向他们被灭口,是秧宝身边的人或是粉丝,给境外的警告?”
王元驹挠挠头:“差不多吧!”
俞舒雅、李乐志查看过五人的死因,取好证,过来道:“全是一刀划在右手腕上,慢慢流血、惊惧而死。”
宋列走近一具尸体,蹲下查看,“有搜取到指纹什么吗?”
王元驹跟着蹲下道:“没有,作案手法老练,不曾留下任何痕迹。我让人查了附近道路和市场的监控,发现凌晨2:23~3:45之间,被人为地篡改了。”
能篡改监控,那一定是个计算机高手。
几人又讨论了番,前去查看五人住处的警员也回来了,大家收队,回警局。
下楼时,走在最后的俞舒雅掏手机,不小心将叠得小小的画像掉了出来。
那张纸,很快被得到消息从京市赶过来查看的屠夫的人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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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嘉谊买的别墅临江,是一期最大的一栋,院子里遍种玫瑰,亦被人叫作玫瑰园。
竟革到了地方,由保镖引着往里走。
谢嘉谊早早步出来迎接。
竟革看着面前浓眉深目高鼻薄唇,俊美非凡的男子,哂然一笑:“东南亚最大的军/火/商,谢家三少,跑来我们华国,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颜二哥这话客气了,我现在除了姓,可跟你口中的谢家再无丁点关系,要看我的华国身份证吗?”
竟革轻嗤:“谢三少好口舌!”
谢嘉谊伸手做了个请,带着竟革往里走:“二哥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竟革一噎,定定看了谢嘉谊片刻:“若我没记错,谢三少比我大3岁吧?你这声‘二哥’,我可不敢应,折寿!”
谢嘉谊摸摸鼻子:“我以为二哥能来,打心底已经承认了我的身份。”
竟革炸毛:“想屁吃呢!”
谢嘉谊唇角微微上扬:“二哥还没吃早饭吧,一起。”
说着,朝餐厅走了过去。
竟革抬脚跟上,低声警告道:“别叫我二哥,你不配!太老!”
谢嘉谊一噎,转移话题道:“沐伯母还好吧?我正准备等会儿过去看看。”
竟革斜晲眼谢嘉谊:“医院外都是媒体,你这会儿过去,不是给人添乱吗?”
颜东铮就因守在医院外的媒体太多,才没让竟革和韩永新过去。沐卉电话里跟他说了会儿话,语气轻松,还开玩笑地让他找个女朋友结婚,给她冲冲喜,说她最近肯定是太倒霉了,才会连六个普通的雷/管人都没干过,受了这无妄之灾。
“我名气不大,粉丝系数少,一化妆,没几个认出我。放心吧。”谢嘉谊说着,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你如何,我才懒得管呢,别把人往秧宝身边引就行。”
谢嘉谊双眼一亮:“秧宝在医院?”
竟革懒得回答,拉开椅子在他身旁坐下,看了眼桌上的早餐,中式、西式都有。
也不用人伺候,伸手盛碗胡辣汤,夹根油条吃了起来。
谢嘉谊摆手让管家保镖等人退下,拿碗也给自己来了两勺胡辣汤,夹了根油条:“秧宝在家是不是也爱喝胡辣汤,吃油条?”
“你这哪找的厨师,再学学,不正宗。”谢嘉谊毕竟在西方长大,别墅的厨师照顾他的品味,中餐多有改良,竟革吃着不够味。
谢嘉谊放下油条,拿公筷给竟革夹了只蟹黄汤包:“你再尝尝这个。”
汤包倒是鲜,就是偏甜了点。
谢嘉谊将平时爱吃的几样中餐,一一夹给竟革品尝。
竟革吃饱,他还没怎么用。
擦擦嘴,竟革点评道:“味道还行,就是不正宗。”
谢嘉谊微颔:“多谢二哥指教。”
又是“二哥”,听得多了,竟革也懒得出口纠正,往后一靠,打量着斜对面的男子:“秧宝月底去M国,你知道吧?”
谢嘉谊点头:“听说,秧宝接了布朗大学的聘书。”
“你呢,就一直在国内的娱乐圈混下去?”
谢嘉谊展颜一笑:“二哥这是希望我陪秧宝去M国?”
竟革还有事要忙,懒得跟他兜圈子:“你确定能护得住秧宝?”
谢嘉谊捏了捏指尖,压下心头腾起的炙热情感:“二哥来前,应该查过我的底细。你说,这世上,若我都不能护住秧宝,还有谁能护得住她?”
“哼,希望你的实力像你的话一样,够强!”
两人谈了半小时,竟革开车离开,谢嘉谊带着助理保镖去医院。
他到时,沐卉和卫雨燕已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分在不同科室,秧宝正在给沐卉擦身,喂饭。
稍等了会儿,秧宝才打开房门,将人迎了进去。
沐卉打量着眼前的小伙子,一身气势尽管已经收敛,还是带了几分凌厉。
谢嘉谊余光扫过憔悴不少的秧宝,眼里划过一丝心疼,“沐伯母,你好,我是前天跟你通话的谢嘉谊。”
“坐!”沐卉指指床前的凳子,“秧宝,给谢先生倒杯水。”
第209章
“不用麻烦。”谢嘉谊阻止道。
秧宝不言, 转身倒杯水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荔枝、杨桃吃吗?”
谢嘉谊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看着秧宝颊边垂下的一缕发丝,指尖动了动, “不用忙活, 我陪伯母说会儿话就走, 不敢打扰。”
“给谢先生端盘切好的水果。”沐卉说罢, 跟谢嘉谊解释道, “农庄种的,多是改良的新品种, 第一次上市,帮我尝尝味道,看看出口的话,有没有卖点。”
谢嘉谊起身接过秧宝从冰箱里取出的保鲜盒, 打开,见里面不但有北方的水果, 还有南方的果子,拿起银叉笑道:“我以为伯母只在京市附近开了农庄,没想到,南方也有。”
说罢, 叉起块无子西瓜,送入口中, 冰凉清甜。
沐卉笑笑:“前年去云省游玩, 见有农场因经营不善,标价出售, 便出钱买下了。这都是今年的新果, 尝尝,味道如何?”
谢嘉谊额首, 先后叉起块香瓜、蒲瓜、牛奶瓜、菠萝、火龙果入口中。
放下保鲜盒和银叉,拿帕子擦了擦嘴,“口感不错,产量如何?”
秧宝坐在窗前的小沙发上,翻看着国外整形医院的资料,闻言抬眉看他一眼,复又垂下了头。
沐卉莞尔:“谢先生还做外贸生意?”
“我大学学的是金融,在校时开了几个小公司,多年经营下来,还算不错。”
沐卉嘴角翘起,她要没看竟革让人拿来的资料,还真就信了他的话,开了几个小公司。
“这么说,我农庄的产品谢先生有意向了?”
秧宝诧异地看了母亲一眼:“妈,农庄的产品你不是已经找好买家了吗?”
“你云小舅给的价太低,明年我想换家外贸公司合作。”
云小舅给的价还低?!
秧宝好奇地打量眼谢嘉谊,不知他哪点入了母亲的眼,让她想欺负欺负。
谢嘉谊挺了挺背,轻咳一声:“伯母说的云小舅是辰星贸易的创使人,云稼辰?”
“是他。”沐卉笑道,“水果你都尝了,感觉比着市面上卖的普通水果如何?”
“更加鲜甜。”
“他给我的收购价,比市面上高两成。”
谢嘉谊张嘴就想说,他翻倍,然而真要这么说了,那目的就太明显了,看了眼复又垂头翻看资料的秧宝,“现在谈价格尚早,明年新果成熟,我能到农场品尝一番吗?”
“好啊。”
两人又聊了会儿,谢嘉谊起身告辞,秧宝放下资料,将人送到门外,“谢先生,加个手机号吧,前天的事还没谢你呢,改日回京,请你吃饭。”
谢嘉谊强忍激动,掏出手机,冷静地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
秧宝一一输入,按了下拨号键。
谢嘉谊的手机亮起,秧宝的声音从中传来,慵懒婉转,轻柔旖旎,“江南美呀,美似春光。醉美的还是爱意绵长。与你相依偎,情醉春江。私语如兰,洒一湖花香……”
很早以前,在节目上唱的一首江南情歌。
秧宝扬扬眉,没想到他一个混娱乐圈的,手机铃声设的是这么古早的歌。
谢嘉谊脸一热,耳尖微红,“这……这歌,我听着不错。”是秧宝唯一在节目上唱过的一首情歌。
秧宝晃晃手机:“回头联系。”
谢嘉谊应了声,贪恋地目光从秧宝脸上依依不舍地移开,带着助理保镖转身朝电梯走去。
助理回头,看了眼已经阖上的房门:“谢哥,秧宝挺好说话的嘛,主动跟你交换了电话号码。”
谢嘉谊盯着手机上的号码默记了两遍,存档,姓名那一栏,犹豫了会儿,还是输入了“萱萱”二字。
没有得到回应,助理自动消了音,尾随在谢嘉谊身后步入电梯。
突然保镖的电话响起,对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说。”
“屠夫的人来了,方才去了城隍庙古玩市场四楼。”
保镖凑近谢嘉谊耳语了句,等他示下。
谢嘉谊收起手机,眼里的厉色一扫而过,右手抬起,食指于空中轻轻一划。
保镖退后一步,对电话那头的人道:“三少想喝汤,那鸡宰了吧。”
“是!”应了声,狙击枪瞄准对面四楼的人,按下了板机。
“噗”血色于对方脑门绽放,随之“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收起狙击枪,背上包,男子戴上墨镜,拉低帽沿,快速下楼,融入人群。
片刻,另一人上了古玩四楼,四下看了圈,戴上手套,取出对方手里刚刚捡起的纸张,展开。
看着画像上的颜竟革,男子不敢迟疑,掏出手机给谢嘉谊身边的保镖拨了过去。
彼时,几人已经到了地下车库,正待上车。
谢嘉谊听了保镖的报告,脚步一顿:“在此之前,若我没有记错,前去查看的是警局的人?”
保镖点头:“带队的是刑警大队的大队长王元驹。”
谢嘉谊看着传来的画像,这画技,一看就是出自法医之手,“法医是谁?”
保镖一愣,忙道:“宋列和他的两个徒弟,李乐志、俞舒雅。”
“查!”
保镖颔首,转身朝旁走了几步,跟对面的男子交待了几句。
谢嘉谊则掏出手机,给竟革打电话把事说了下。
竟革刚从浦东开车回到思南路的花园洋房,跟父亲闲聊了会儿。
看着儿子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颜东铮心里跟着沉了沉:“发生什么事了?”
竟革脑中飞速转了转,差不多已经猜到事情始末,他说呢,电梯里的女孩怎么看着有一点点眼熟,原来是在上坎坝的邻居,俞舒雅。
“没事,我打个电话。”说着,竟革步出客厅,走进花园,跟宋列打电话。
去年,他查一宗边境走私案,通过田公安介绍,找宋列帮忙化验过一款新型du品。
电话接通,竟革也没瞎客气,直接道:“喂,老宋,是我,苏和同,找你确定一件事。”
宋列刚穿好手术衣,正要进解剖室,闻言一愣,“什么事,小苏。”
“刚刚有线人在城隍庙古玩四楼发现一具尸体,经查验,是屠夫的人,此人在你们走后去的,手中捏着张画像,是我!”
宋列心头一凛:“你怀疑是我们当中谁掉的?”
“俞舒雅。她早上在电梯里见过我。”
宋列背上冒起一层冷汗,头机械地转了个方向,朝跟李乐志说笑着走来的俞舒雅看去。
目光直楞楞的。
俞舒雅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打量番自身,疑惑道:“师傅,怎么了,我哪里穿的不对吗?”
宋列喉咙干涩对竟革道:“我知道了。”
说罢,挂了电话,大步朝外走去,经过俞舒雅身旁道:“跟上。”
李乐志微愕:“师傅,我呢?”
“你进去先解剖着。”宋列头也不回道。
“哦,好。”
俞舒雅虽觉宋列情绪不对,却没有多想,小跑着追上宋列,二人很快到了院中一角。
“你早上画过一幅肖像?”宋列转过身,目光凌冽地盯视着俞舒雅。
俞舒雅心头一突,不敢跟宋列对视,目光飘移道:“师傅,我……”说着,状似慌乱地摸了摸兜。
“屠夫的人前去查看,在城隍庙古玩四楼捡到那幅肖像了。”
俞舒雅小脸一白,插在兜里的手猛攥紧,汗兮兮的:“画上的人出事了?”
宋列眼里闪过一抹悲痛:“你很希望他出事?”
“我、我以为人出事了,画像……”
“以为画像掉在尸体附近是吗?”宋列逼视道。
俞舒雅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我、我没这么想……”
“为什么要画那人?为什么要将画故意留在古玩四楼?”宋列气势暴涨,怒火一再飙升,一步一问,逼得俞舒雅连连后退。
“我没有,我没有故意将画留在古玩四楼,要不是师傅你说,我还不知道兜里的画像掉了。我是法医,那人打扮古怪,出于本能,下意识地就将车停在路边,把人画了出来。”
“呵!”宋列冷笑一声,“他跟秧宝的爸爸那么像,俞舒雅,你会猜不出他的身份,既是猜出,为什么不立马把画像毁去,还要带在身上?”
俞舒雅咬了咬牙,委屈道:“师傅我跟你说过吧,我妈是知青,她下乡的地方是上坎坝农场。”
宋列看着她,眼里的怒火越发旺了几分。
吸了吸鼻子,俞舒雅继续道:“我妈跟秧宝的妈妈是好友,两家相邻,亲的跟一家人似的,大人们常常约着一起上工、打饭、洗衣、上山摘菌子挖野菜,我们五个小孩更是常常吃睡在一起。后来,因为一些误会,再加上我爸牺牲后,我们回了沪市,沐阿姨他们去了京市,两家就此分开,一别经年。认出画像的人后,我本想烧毁,只是想到我妈常常在家念叨他们兄妹,哭诉他和他大哥小小年龄就夭折了……我、我就想把画拿回家给我妈看看,让她宽宽心,好好养病。”
这番话俞舒雅说的情真意切,让人无从分辨真假。
再加上没有对画像上的人造成什么事实的伤害,最后,局里只给她一个警告,让她停职两月。
看着车子驶出警局,走远,宋列捏着烟深深吸了口,随之丢弃,碾灭。
王元驹从旁经过,迟疑了下,走了过来:“还有烟没,给根。”
宋列抽根丢给他,转身要走。
王元驹将烟噙在嘴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吸了口,吐出烟圈道:“我让人跟着了,有没有问题,看看就知道了。”
宋列回忆着相识一来的过往:“她警惕性很高!”以前只当是优点,现在看……她又不是刑警,没有经过特训,只是入警参加过普通的培训,何以如此。
王元驹拍拍他的肩:“放心吧,我们刑警队哪个身手不是百里提一。”
“从头到尾,你听她跟人反复确认过画中人的情况吗?”
王元驹一怔:“她没问你?”
“开头问了声,我没回答。她好像很自信,自信地以为小苏已经死了。”
“ 不会,人真要出事了,不管她画肖像的目的是什么,局里都不可能让她这么轻松地回家。单单这么猜测,她就知道人没事。”
“那……”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警惕了起来,那样的话,相信,她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王元驹立马又派了两人变装跟上,将人监视起来。
俞舒雅开车驶出警局数里,心神一松,才发现内里的背心一片水湿,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在轻颤。
强自镇定了会儿,又向前驶了段,将车停在一家百货商场外,下车,进去,挑了些生活用品,查觉到身后的视线,脚步一转,她又进了家服装专卖店,试衣试鞋看包看表,一个小时后,拎着大包小包走出,四下看了看,没发现异常,这才上车回家。
王元驹听到报告,不由感叹,心理素质真强!
宋列却是难掩心痛地轻嗤一声:“自作聪明!”
一个刚迈入社会没多久的小姑娘,知道自己画的像差点没要了同事的命,正常情况下,能不自责愧疚吗?不说出了警局,伏在车上大哭一场,也该心情颓丧地回家,哪还有心情逛超市买东西,去专卖店消费。
**
任老和金山在医院住了两天,就住不住了,纷纷嚷着要出院。
王研研开车送二人回家,颜东铮则陪闺女去市百货商场录节目的下半场,同行的还有从京市赶来的苏宏胜及保镖。
老人拄着杖,被保镖簇拥着,气场全开,媒体记者、粉丝等不由为几人让开一条道来。
瞥了眼两边的人群,苏宏胜跟秧宝道:“看看,让你带保镖,你不带,这会儿知道有保镖的好处了吧?”
秧宝推推鼻上的墨镜,“最后一期,想着轻装上阵,录完节目,跟粉丝来个见面会,近距离接触接触……”
“你还想近距离接触!”苏宏胜惊呼一声,恨恨地一点她的额头,“脑子呢?自己有多少粉丝不知道吗,若没有保镖帮忙维护秩序,现场多乱,你能想象?”
絮絮叨叨一通骂。
直骂得秧宝灰头土脸,垂头丧气。
颜东铮瞧着差不多了,这才岔开话题,扶着老爷子,谈起其他。
沐卉和卫雨燕在医院住了十来天,稳住伤势,就跟颜东铮去了南棒做皮肤修复和面部整容。
送走父母卫雨燕和导演等人,看望过还留在医院的伤患,秧宝准备前往研究所。
因在沪市出了太多事,苏宏胜不放心秧宝跟王研研两人过去,再加上他也好久没见懿洋了,这不,硬是跟着一起坐飞机,到了西北某市。
懿洋派了任国维来接。
第210章
看到任国维, 秧宝不由想起多年前他被任爷爷追着打的狼狈模样,“任大哥,好久不见!”
任国维看她笑得古怪, 抬手给了她一记钢镚:“傻笑什么?”
随他一同前来接机的季思源乐道:“她, 你还不知道, 这会儿, 心里指不定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秧宝冲季思源做了个鬼脸, 看着任国维笑道:“我想起那年录取通知书下来,你被任爷爷追着打哈哈……有点怀念。”
任国维:“……多少年的事了, 你还记得!”
他爷爷是空军/司令,父亲是飞行大队大队长,更是在68年一次试飞中连人带机,坠毁在他面前, 遂人人都以为他会报考空军预警学院,包括他爷爷。
没想到, 通知书下来,是陆军指挥学院。
当时,老爷子气坏了,追着他打。
怕气着老人, 他躲去了颜家,结果, 老爷子一路追到颜家当着大伙的面, 又狠狠将他修理了一顿。而颜叔、沐婶,包括面前的几位, 旁观看热闹也就罢了, 一个个的不是在旁起哄,就是拍照、录像, 还美其名曰,他好不容易叛逆一回,不留个纪念多可惜!唉,也是他识人不清,交友不善。
季思源凑近秧宝笑道:“我记得那一幕被你录像了吧?”
“要吗?我复刻一份卖你,不要998,不要996,只要九块九。”
“噗——哈哈……”季思源差点没笑岔了气,“早知道你愿意出售,卖得又这么便宜,在特战队时,我就找你多买点了。”
“现在也不晚。要吗?”
任国维气得咬牙:“颜代萱,你敢!”
秧宝皱皱小鼻子,半点不受他的威胁:“你看我敢不敢!”
无奈地叹口气,任国维捏捏眉心:“说吧,又想我干嘛?”
秧宝双手往后一背,嬉笑道:“早这么干脆多好。任务不重,回京陪任爷爷过中秋。”
随着年龄增长,任国维每每回家,爷爷必谈话题:什么时候结婚,给他生个小孙孙或是小明珠。
为达目的,爷爷就差没把大院的女孩跟他介绍一遍。
被催婚催怕了,任国维哪敢轻易回家。
轻咳一声,任国维提起行李一一放进后备箱,“中秋有任务,回不去。”
秧宝双眼在他身上灵动地打量一圈,没发现戒指之类的疑似情侣才会配戴的东西,不由失望道:“你还没将小娟姐拿下?”
任国维脸一热,斥道:“别乱说,我跟她……”
秧宝挑眉,看他分辨。
想到季小娟上周找到他,说要跟秧宝去M国,任国维黯然道:“我们只是同事。”
“哦~”秧宝拖长了声调,“只是同事啊——”
王研研帮苏宏胜系好安全带,过来唤秧宝上车,闻言笑道:“我怎么记得,前天雨燕姐跟我说,你俩偷偷谈了大半年,就差见家长,商量婚期了。”
眼见任国维脸色不对,王研研跟秧宝对视一眼,拉了季思源朝前一辆车走去。
“唉,等等,”季思源懵逼道,“任国维跟季小娟,什么时候的事啊,我咋不知道?”
王研研跟看大傻子似的白了他一眼:“你一个大老粗,除了吃就是睡,能知道什么啊!”
“嗨,我一个特战队出来的兵王,合着在你眼里就是一个二傻子啊!”
依譁 “那可不!”
两人斗着嘴,上车走了。
“走吧,有什么路上说。”秧宝说着,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任国维合上后备箱,上车,启动车子,朝研究所开去。
秧宝打量眼窗外的风景,偏头看他:“跟小娟姐闹别扭了?”
任国维挠挠头,不自在地道:“没,我俩相处了段,感觉不合适。”
秧宝看他这样,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跟卫雨燕用穿越软件发信息,问她知不知道两人出了什么岔子?
卫雨燕刚随沐卉、颜东铮入住医院,听到穿越聊天软件“嘀嘀”响起,掏出手机一看,是秧宝发来的,点开,看着上面的信息想了想:“会不会是因为 Sun想让我和她随你去M国?”
秧宝日后要在M国发展,季小娟要是随她过去,什么时候回来,未知,任家就任国维一个独苗,任爷爷一直盼着他早日结婚生子,季小娟怕耽误他吧。
秧宝一怔:“我哥让她随我去M国?”
懿洋没说,秧宝还真不知道这事。
卫雨燕看着信息上的字,犹豫了下,打了个“是”。
秧宝微微蹙了蹙眉,转移话题道:“见到医生了吗?怎么说?”
卫雨燕轻抚了下脸上结痂的伤口:“别担心,她说我年轻,恢复力强,手术后,注意饮食休息,便是留疤,也只浅浅一道,稍微化个妆就遮住了。”
秧宝跟医生亲自沟通过,知道情况远非卫雨燕说的这么乐观,轻叹口气:“好,注意休息,饮食方面,我已给宋姨打电话,她明天过去。想吃什么,跟她说,别客气。”
“不用。我们刚下飞机,颜叔就打电话请了特护,人家做得一手好药膳。”
“宋姨的药膳做得更好!”想了想,秧宝又道,“我妈吃惯了宋姨做的饭菜,换个人,她怕是不习惯。”
卫雨燕见此,哪好意思再客气推辞。
两人就沐卉的情况又聊了几句,秧宝没敢再打扰,让她早点休息,退出软件,抬头打量着近在咫尺的研究所。
充满了科技感的黑灰色的大门,用华国红书写着几个大字:华安机械加工厂。
车子朝偏门驶去,远远地任国维亮出身份牌,尾随在前面几辆车开了进去。
秧宝揪过他的牌子看了眼,华安机械公司保卫处处长。
懿洋在开会,几人被送至家属院,安排在他的住处。
秧宝里里外外打量圈,真空荡啊,除了必要的家饰,没啥多余的东西。
厨房的厨具一看就知道没怎么用过,打开冰箱,不是各式酒,就是成排的矿泉水。
“要开火吗?”任国维放好行李,走来问,“需要什么?我让人去买。”
秧宝打开上下成排的厨柜,一一报道:“米面粮油盐味精醋……算了,你去忙吧,我和研研去趟超市。”
研究所有小卖铺、超市。
任国维看眼一起过来的几位保镖,颔首。
送走任国维和季思源,安顿好苏宏胜,秧宝和王研研戴上口罩、墨镜,拿着钱包下楼。
保镖要跟,秧宝没让,研究所的安保人员,不是出自特战队,就是陆战队,若这里还不安全,那真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两人开车到超市,一人推辆小车进去扫荡,瓜果蔬菜、鸡鸭鱼肉等。
这会儿正是吃蟹吃小龙虾的季节,两人各挑了些,回来便忙活上了,清蒸螃蟹、香辣蟹、麻辣小龙虾、虫草鸡汤、水盆羊肉等。
懿洋回来,满屋香。
秧宝放下手里端的香菇菜心,随意撩起围裙擦了把手,奔过去,跟只疯丫头似的跳起来就往懿洋怀里扑。
懿洋伸手抵住她的额头,嫌弃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疯闹!”
“多大也是你最最心爱的妹妹,快松手给我抱抱,看看有没有变瘦。”
懿洋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人揽进怀里拍了拍:“好了,我还没跟太爷爷打声招呼呢。”
秧宝退开,看了看他眼下的青影,“这么忙吗,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不等懿洋回答,便听跟在他身后一起进门的李俊叫道:“每天睡眠四小时,时间一长,他要没有黑眼圈,才怪!”
秧宝板了脸:“创建研究所时,你怎么跟我和爸妈爷爷保证的,每天最低不少于六小时睡眠,一天三顿按时吃饭。”
懿洋瞪了李俊一眼,捏了捏眉心:“有按时吃饭。最近成立了新项目,刚开始有点忙,等我把事捋顺……”
“呵呵……你以为我会信你。我决定了,出国前这段日子我要留在这儿盯着你。”
懿洋看着桌餐上的饭菜,笑道:“那我可有口福了。”
秧宝立马心疼了,拉着他往餐桌前走道:“早知道菜里不放辣椒了,熬夜容易上火,不能吃辣的。”
“没事,我少吃点。”跟王研研打过招呼,抱了抱餐桌前的苏宏胜,懿洋去厨房洗了把手,在妹妹和太爷爷中间坐下,夹起只清蒸蟹剥出肉给苏宏胜,另夹起只给秧宝剥。
“别剥了,喝汤。”秧宝夺过他手里剥了一半的蟹,塞了碗虫草鸡汤给他,“我炖的,尝尝咸不咸?”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咸淡肯定有所变化。
懿洋轻啜了口:“正好,很好喝!”
秧宝端过他面前放蟹的碟子放到一边,另拿个碟子放在他面前,夹起块羊肉给他:“尝尝,这个水盆羊肉也是我做的。”
懿洋又喝了两口汤,放下碗,接过她递来的筷子夹起羊肉送入口中,“很鲜很嫩,可以。”
秧宝顿时笑眯了眼,舀了勺米饭给他:“没在超市瞅见京山桥米、竹溪贡米,买了些普通大米,先吃着,我已经给大海伯打电话了,他下午寄来。”
懿洋瞅眼夹只小龙虾嗦得正欢的李俊:“食堂有贡米吗?”
李俊一愣:“我这几天一直陪朱开诚、季修文吃面,没注意,回头问问。”
贡米的口感和营养价值相对普通大米更高,研究院成立之初,懿洋便将其添在了研究员们的主食单里。
超市对应的消费人群是研究员及其家属,应该有卖才对!
“研究员压力大,工作重,营养一定要跟得上!”懿洋说罢,就着秧宝剥的小龙虾,扒了口米饭送入口中,随之皱了皱眉,咽下嘴里的食物,打量眼碗里的米,“这是陈米!”
秧宝的筷子伸进他碗里夹了几粒尝了尝:“前年的陈米。”
“不可能啊,买时我看生产日期了,上月的,不用说,肯定是五月的新米。”王研研说着,起身去厨房看了看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没错,生产日期写的是上月。”
懿洋眉微拧:“给消费者协会打电话,让他们查一查。”
李俊哼笑:“你怎么什么都想管一管?”
“入口的东西,来不得半点虚假。”
王研研拿起手机,几句话一说,那边立马承诺下午便着手调查。
秧宝夺过懿洋手里的碗,没让他再吃,去厨房下了锅过水面,拌菜吃。
用过饭,研研和李俊去厨房收拾,苏宏胜回房休息,秧宝跟哥哥说沪市发生的事。
事情的经过,懿洋已听卫雨燕报告过了,再听小妹说,人便比较放松,靠坐在沙发上,端着杯绿豆水,轻啜着。
“妈妈身上的灼伤,有些地方需要植皮。雨燕姐……”
“她伤好后,”懿洋打断秧宝道,“继续回来工作,不影响什么。”
秧宝撇嘴:“怎么会没影响呢,脸上那么一个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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