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李府门前停下,李倚薰踩着小凳子下了马车。
李梁奕是棋南的首富,非常富有,李府自然是金碧辉煌,随处可见富贵。
李倚薰朝高高悬挂的李府的牌匾望了一眼。距离她和李梁奕被李大夫人狼狈的捉回李府不过几日,她居然又回到了李府。不知道李大夫人接她回李府是不是如紫雁所言般,要将她送给陈国公府的齐遇枫。
李倚薰真的是极不想和害怕见到齐遇枫这个人。
当然她被李大夫人的人摧残了多日,她现在对李大夫人的手段也是有些惧怕的。
“倚薰姑娘从庄子上回来,颠簸了多日,可是辛苦了?”
孙嬷嬷按照李大夫人的吩咐在府门口等候李倚薰,见李倚薰走过来,脸上露出笑容。
李倚薰的目光在孙嬷嬷的脸上的笑容一顿。孙嬷嬷是李大夫人身边极得信任的人,按理来说,以李大夫人对她的恨意,就算孙嬷嬷不对她打骂,也不该是这般对她笑意盈盈的模样。
李倚薰的心中警惕,口中却是微笑说道:“不辛苦。嬷嬷在这儿等我,可是义母有什么吩咐?”
孙嬷嬷笑道:“大夫人刚刚让人将大姑娘的院子的偏房收拾出来,倚薰姑娘回府后就居住到大姑娘的院子。正好倚薰姑娘和大姑娘年岁相仿,一定有说不完的话语。”
这下,李倚薰是真的惊讶了。孙嬷嬷口中的大姑娘是李梁奕和李大夫人的嫡女,李大夫人为什么会让她居住到李洛瑶的院子?
李倚薰知道李大夫人绝对不是良心发现了,想对她这个含恨认下的义女好。
“怎么,倚薰姑娘这是知道日后要和大姑娘居住,高兴坏了?”
孙嬷嬷的手搭上李倚薰的胳膊,李倚薰的胳膊上传来刺痛。
胳膊上的疼痛让李倚薰的脑子比刚刚更清明了,她连忙说道:“多谢义母为我安排。只是大姑娘一个人居住惯了,我还是不要去打扰大姑娘了。”
孙嬷嬷的脸上的笑容不改,说道:“这是大夫人的吩咐,老奴可没胆子违抗。不光是老奴,倚薰姑娘也应该老老实实听从大夫人的吩咐。若是惹大夫人生气了,老奴和倚薰姑娘都无法承担这后果。”
李倚薰若是还不知道孙嬷嬷和李大夫人是在敲打她,她就是蠢笨了。
她的卖身契还在李梁奕和李大夫人的手中,只要李大夫人还是李府的主子,李大夫人想要对她做什么,她也只能够乖乖受着。
哪怕她现在搭上了裴彦琛,也不能够改变什么。
李倚薰何尝不知道这些?正因为知道李大夫人和李梁奕不会轻易的将她的卖身契交出来,她才没有贸贸然的与裴彦琛提卖身契的事情。
李大夫人和李梁奕皆不会放她出李府。
孙嬷嬷看了身旁的几个婆子一眼,让她们带李倚薰去李洛瑶的院子。
李倚薰几乎是被几个婆子架着,等到了李洛瑶的院子,几个婆子才松开了李倚薰的胳膊。
李洛瑶是李梁奕和李大夫人的唯一的嫡女,她居住的萍倩院是除了李大夫人和李梁奕的院子外,李府最好的院子。
李倚薰刚刚踏进院子,一个茶盏便向她砸了过来,险之又险的落在她的脚边。
她刚才若是步子稍微大一些,这个茶盏便会落到她的脑袋上。
李倚薰微抬眼眸,映入她眼帘的是李洛瑶趾高气昂的身影。
李洛瑶似是才看见李倚薰,抬了抬下巴说道:“哎呦,原来是你呀,我刚才忽然闻到一股子狐臭味,还以为是哪个不要脸的小畜生跑到我的院子来了,正犯愁一个茶盏无法将它砸死呢。”
李洛瑶亲眼看见李大夫人被李倚薰气的寝食难安,她身为李大夫人的女儿,心中自然不喜欢李倚薰。
李倚薰身后的秋芽闻了闻她身上的衣裳,捏了捏身上的衣角。她和李倚薰的身上根本没有味道,李洛瑶这是故意羞辱她和李倚薰。
李倚薰自然听出了李洛瑶话里的嘲讽。可是那又如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比起之前她受到的伤害,李洛瑶的这几句侮辱性的话语实在算不了什么。
因此她听见李洛瑶的话语,只站在原地,静默不语。
一旁的孙嬷嬷面向李洛瑶,恭敬说道:“大姑娘不是最近无聊吗?正好倚薰姑娘回来了,倚薰姑娘是大夫人的义女,大夫人让大姑娘和倚薰姑娘相处相处。”
李洛瑶撇了撇嘴,不屑的哼了一声。她可是知道李倚薰这个义女是怎么来的,她可不愿意与李倚薰相处。
李倚薰却听出了孙嬷嬷话语中的警告,李大夫人当初认她为义女便是为了断了李梁奕对她的念想,李大夫人和孙嬷嬷在警告她,她现在回了李府,也不可再妄图引诱李梁奕。
李倚薰自然不想再和李梁奕有关系,她现在只想逃离李府。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再看到李梁奕。
李洛瑶高高在上的睨着李倚薰。想到日后李倚薰要居住到她的院子,她的心中又气又恼。
萍倩院是她的院子,她不会容许李倚薰在萍倩院嚣张的。
“母亲向来心善,便是被低贱的野狗咬了一口,也会心疼野狗在外风餐露宿。我知道母亲让倚薰妹妹来我的院子是好意,只是我为了我院子里的人着想,得小心一些。”李洛瑶的视线在李倚薰的身上转了一圈。
说着,李洛瑶假装关心问道:“倚薰妹妹才回到李府,怕是还不知道品花楼发生的事情吧?”
李倚薰听见李洛瑶提起品花楼,呼吸下意识的一摒。她猜不出李洛瑶提起品花楼的用意,便等候着李洛瑶接下来的话语。
“今天早上品花楼内死了一个姑娘,据说死状非常凄惨,身上的皮肤都腐烂了,还散发着恶臭。现在品花楼的大门都被关上了,衙役正准备将品花楼连人烧死呢。”
李倚薰听见李洛瑶的话语,脸色煞白。那位女子的死因只怕不简单,不然衙役也不会想着将品花楼烧了。
“我听丫鬟说,当时还有一个姑娘想从品花楼内跑出来,结果被守在门口的一个衙役一刀子捅死了,血流了一地。”
说着,李洛瑶看向李倚薰,笑说道:“倚薰妹妹也是从品花楼内出来的吧?你或许还认识那两位姑娘呢。”
李倚薰脸上血色尽失,身上发冷。她知道像她这样的人的性命不会有人在乎,生死可以随意被人拿捏,可是此时听着李洛瑶如此轻描淡写的说着品花楼内两位女子的死,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泛起一股子苦涩和凄凉。
她悲凉的想着,若是品花楼不是卑贱的花楼,那位姑娘是死在王侯将相的府中,他们还会这样轻易的便要将品花楼连人烧死吗?
李洛瑶看了身后的几个丫鬟一眼,呵斥道:“倚薰妹妹在品花楼内待过,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沾上脏东西,或者带病出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倚薰妹妹洗尘?”
几个丫鬟听见李洛瑶的话语,提来几桶艾叶水朝李倚薰和秋芽的身上浇去。
此时天色微暗,庭院内寒风呼呼,带着凉意的艾叶水从李倚薰的头上浇下,李倚薰的乌发和衣裳迅速被打湿了。水珠顺着衣裳滑落,李倚薰没忍住打了一个寒颤,双腿发软。
李倚薰记得她要离开品花楼时,品花楼的妈妈曾经告诉她,李洛瑶因为是李府中唯一的嫡女,自小娇生惯养,虽然比她长一岁,却不足为惧。
此时李倚薰特别想要反驳品花楼的妈妈的话语。
瞧瞧,李洛瑶三言两语就让她溃不成军,随时可以取她的性命。
她不知道品花楼的那位姑娘的死因究竟是什么,可是若是李洛瑶一口咬定她从品花楼内带了病出来,她焉能保住性命?
之前孙嬷嬷敲打她的话语,李大夫人还是用李府主子的身份来压她,多少会落人口舌,不好对李梁奕和裴彦琛交代。
现在李洛瑶就完全没有这些顾忌。李梁奕和裴彦琛若是知道她有可能从品花楼内带了病出来,李倚薰估计不用李洛瑶动手,李梁奕和裴彦琛都会迫不及待的下令烧杀死她。
而李洛瑶整个人还是干干净净的,李梁奕和裴彦琛还得感激她。
李倚薰的脑中浮现裴彦琛之前知道她在品花楼待过时介怀的神情,以及他知道她可能从品花楼内带了病出来,会有的神情。
李倚薰绝望的咬唇,忽然觉得她之前那些自以为是的努力有些可笑。
既已身陷沼泽,又怎么还会有爬出沼泽的可能?
她现在视李府为危险的狼窟,又怎么能够确定裴彦琛不是另一个等着她跳入的虎穴?
身上沾了污泥,她便永远只能可笑的在沼泽中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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