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没病,我们的身上也没有沾脏东西。”
秋芽整个人都被带着寒意的艾叶水打湿了,衣裳贴在身上,身子瑟瑟发抖。她没忍住辩解道。
秋芽的话语刚刚出口,李洛瑶的身边大丫鬟便走过来在秋芽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骂道:“大姑娘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现在品花楼内的人估计都被衙役烧死了,大姑娘心地善良,不仅没有通知衙役将你和你家姑娘烧死,还好心为你们洗尘。”
秋芽被打的脑袋偏向一边,对上李洛瑶狠厉的眸光,顿时不敢再言语了。
“大姑娘准备如何处置我和秋芽?”李倚薰将秋芽挡到她的身后,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双眸平静的看向李洛瑶。
最坏不过一个死,到了她这个境地,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李洛瑶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为难的神情,“刚刚我的丫鬟也说了,为了我身边的人和李府着想,我本应该通知衙役将你烧死……”
一旁的孙嬷嬷说道:“这不好吧,倚薰姑娘好歹是老爷与大夫人的义女,若是将倚薰姑娘烧死了,老爷和大夫人会伤心的。”
李倚薰冷静的听着李洛瑶与孙嬷嬷一唱一和,安静的等待着她们早已为她安排好的结果。
李洛瑶自然知道李倚薰和秋芽没有病。李倚薰和秋芽若是真的有可能染了病,她可不会让李倚薰和秋芽走进她的萍倩院,不等李倚薰和秋芽进李府,她就派人将李倚薰和秋芽烧死了。
半晌,李洛瑶睨着李倚薰,终于开口道:“看在父亲和母亲的份上,我暂时不通知衙役将你和你的丫鬟烧死,你们现在虽然看起来不像染病的样子,只是很难说你们之前没有在品花楼内沾上脏东西。”
“这样吧,你们这段日子便待在我的偏房,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也不准任何人靠近你们。”
秋芽怯怯的看了李洛瑶一眼。李洛瑶这不是变相的将她和李倚薰软禁了?她和李倚薰死在偏房中估计都没有人发现。
李倚薰和秋芽自然没有反对李洛瑶的话语的权利。李倚薰和秋芽身处李府,也没有办法反抗李洛瑶的话语。
李倚薰和秋芽被几个凶悍的婆子强硬的拽进了萍倩院的偏房。有一个婆子在李倚薰的后背上大力推了一下,李倚薰狼狈的摔倒在地上,等她抬眼望去,屋门被几个婆子从外面合上。
在品花楼时,李倚薰经常听品花楼的妈妈在她的耳边说她们的命不值钱,即便她们再如何的抗争,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此时李倚薰深刻的体会到了这句话语。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任她百般折腾都是徒劳。
至于奢望他们这些尊贵的人对她们这些蝼蚁施舍怜惜,更是痴心妄想。
李倚薰的身上还穿着带着凉意的湿衣裳,双手撑在地面上,身上越发感到寒凉。
李倚薰坐在地上,双腿缓缓弯起,她将裴彦琛赠送给她的玉佩拿出来,放在心口。
玉佩本是寒凉之物,这会儿却给她提供了一点儿微小的力量。
……
裴彦琛到达巷昌后,没有马上接见巷昌的知府和周围的官员,而是先亲自去查看受灾的地方和受难的百姓。
之前裴彦琛也不是没有想过带李倚薰来巷昌,只是一来他是奉皇命来这儿救助灾民的,百忙之中他无暇顾及李倚薰。二来李倚薰的身份毕竟特殊,李倚薰不仅仅是李梁奕的义女,还出身烟花之地。
李梁奕让李倚薰接近他明显是带着目的,若是被人知道李倚薰是烟花之地的女子,即便他不计较,那些古板的御史肯定会在朝堂上向皇帝递折子,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皇弟们也会借此事大做文章。闹不好,原本他板上钉钉的储君之位都会有影响。
对于李倚薰,他知道他现在最好的做法是及时止损,不再与李倚薰接触和见面。
裴彦琛放在桌面上的大手轻轻捻了一下,眼前浮现女子妩媚美艳的芳颜,以及麋鹿般清澈明亮的眼眸。
“殿下,知府大人和几位大人在明月楼设了宴,想为殿下接风洗尘。”乔生蜀走到裴彦琛的面前,恭敬说道。
裴彦琛收回思绪,不再去想李倚薰。
“殿下,可要属下拒绝几位大人?”乔生蜀说道。
裴彦琛到达巷昌后,几位官员便找了各种由头想与裴彦琛见面,不过无一例外,皆被裴彦琛拒绝了。
裴彦琛怎么会不知道几位官员着急见他的原因?他们越焦急见他,越说明他们的心中有鬼。
裴彦琛修长的手指轻点桌面,“不用,告诉他们,我今晚会准时赴宴。”
他晾了他们这么久,也该见一见他们了。
乔生蜀讶异的看了裴彦琛一眼,躬身退了出去。
因为前段日子恙河溃堤,夜晚巷昌的街头没有了往日的繁华热闹,几乎见不到小贩和来往的百姓。此时巷昌最大的酒楼明月楼却是灯火辉煌,一个身着墨灰色锦袍的男子站在门口,焦急的眺望着什么。
等看见走过来的裴彦琛,男子眸光一亮,急忙迎了过来,恭敬说道:“巷昌知府罗易奇见过大殿下。”
裴彦琛瞥了罗易奇一眼,脑中浮现罗易奇之前悄悄寄给他的二皇弟的那封书信。
他知道他那位二皇弟野心勃勃,时刻想着将他取而代之,倒是未曾料到他那位二皇弟都将手伸到巷昌了。
“还有几位大人在哪儿?”裴彦琛懒得与罗易奇废话,声音清冷。
“其他几位大人都在厢房内等候大殿下,下官带大殿下去见他们。”
罗易奇被人捧惯了,猛然被裴彦琛冷落,心中难免不适。不过裴彦琛是皇帝最看重的皇子,他也不好说什么。他对裴彦琛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着裴彦琛走进了明月楼。
等走到一间厢房前,罗易奇推开屋门,伸手请裴彦琛进屋。
“见过大殿下。”
随着屋门的推开,原本端坐的几位官员纷纷起身,恭敬地对裴彦琛行礼。
“都起来吧。”裴彦琛越过几位官员,在上首坐下。
闻言,几位官员这才站起身,神态明显比刚才要拘谨许多。
有几位官员是第一次见到裴彦琛,他们经常与达官贵人打交道,早已处变不惊,可是不经意接触到裴彦琛冷冽的眸光,心中还是忍不住一凛。
他们暗暗感叹裴彦琛不愧是被皇帝从小当作储君培养的,身上的气度非常人可比。
一群往日高高在上的官员战战兢兢地在裴彦琛的身边落座,忐忑不安。其实他们对裴彦琛来此的目的不是不知,只是让他们将吞掉的那些银子完完整整的吐出来却没有那么容易。
而且即便他们将吞掉的银子一分不少的还回来,相当于在裴彦琛的面前承认他们当初昧着良心将救济灾民的银钱私吞了。事后裴彦琛和皇帝会不治他们的罪?
到时候不仅他们头上的乌纱帽保不住,性命估计都难保。
他们今日邀请裴彦琛过来,一来是想探探裴彦琛的口风,二来是想与裴彦琛处好关系,看此事还有没有什么转机。
罗易奇看了一旁伺候的伙计一眼,伙计出去没有多久,屋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走了进来。
刹那间屋内被旖旎的香味弥漫,让人有一种置身云端的感觉。女子皆身形丰满,姿容姣好,明显非普通女子。
几个女子进屋后,先是红着脸朝上首的裴彦琛看了一眼,然后缓缓挥起手上的长袖,在屋内翩翩起舞,舞姿妖娆大胆。
很快官员们的视线便被几名女子吸引了过去,不过顾忌着在场的裴彦琛,他们面上仍然克制矜持,目光不敢在女子的身上多停留,暗暗留意着上首的裴彦琛的神色。
这几名女子皆是巷昌几座花楼内的头牌,是他们花了大价钱请到明月楼来的。
裴彦琛看见几名女子进来后,眉头便皱的越来越紧。鼻息间浓郁的香味令他作呕,他向来不喜欢女人身上的脂粉味,眸光更是不会在女子的身上停留。
之前李倚薰见他时,李倚薰虽然也会在脸上涂抹脂粉,却难得不会让他反感,哪怕知道她出身烟花之地,身上却没有烟花之地的女子的媚俗风尘,轻而易举的的便让人沦陷于她的一举一动的风情中。
与李倚薰相比,眼前的这群庸脂俗粉只让他感到厌恶。
“出去。”裴彦琛冷冷扫了几名女子一眼,沉声道。
几名女子被裴彦琛吓到,动作僵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屋内的几位官员。他们不知道哪里惹了裴彦琛不高兴,他们将这几名女子请来本来是想拉拢裴彦琛。
不是说裴彦琛在来巷昌的途中看中了李梁奕的义女,为了与美人多待一会儿,还特意在客栈多留了一日?
几名官员对视一眼,罗易奇站起身给裴彦琛斟酒赔罪,笑说道:“莫非这些女子不合殿下的眼缘?这些女子虽然或许不如京城的女子貌美,却与京城的女子有很大的不同,是我和几位大人特意寻来给殿下接风洗尘的。”
为了讨好裴彦琛,他们还特意去打听了李梁奕的义女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让对女子不假辞色的裴彦琛另眼相待。只是李梁奕那厮将他那个义女藏的隐秘,他们的人根本见不到李倚薰。
他们是根据李府的下人对李倚薰的描述,找来的这些女子。
裴彦琛眸光寒凉,“不知道几位大人从哪儿寻来的这些女子?几位大人无法好好安置灾民,莫非便是将精力都花在了这上面?”
他本来还想最后给他们一个机会,不想他们冥顽不灵,仍然自以为是。
话落,屋内的几个官员皆是脸色一变,也顾不得这几个花楼的头牌了,纷纷跪在地上请罪,“殿下莫误会,我们是担心身边的下人伺候不好殿下,才找来了这些女子。至于恙河溃堤,受难的那些百姓,我们在殿下到来之前都有努力安置,绝对没有玩忽职守。”
几个官员在心中将不靠谱的李府的下人给骂了一顿。他们觉得他们被李梁奕给坑了,谁说裴彦琛喜欢大胆放肆的风尘女子的?
几名女子低着脑袋,含泪退了出去。
裴彦琛淡漠的目光从几个官员的身上扫过。他知道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现在还心存侥幸。
裴彦琛朝一旁的乔生蜀看了一眼。乔生蜀会意,将几张信纸交到几个官员的手上。
等看清信纸上的内容,几个官员皆面如死灰,身子发软。
信纸上详细的记载着他们私吞的赈灾银的数额。
太过慌张和恐惧,他们根本来不及细思裴彦琛是如何调查到这些的。
“明日一早,我要看到被你们吞掉的银钱,真正用在百姓身上。”裴彦琛不想再与这几个官员废话,沉着脸睨着跪在地上的官员,声音毫无温度。
话落,裴彦琛站起身,拂袖而去。
而屋内的几名官员双腿发颤的跌坐到地上,完全忘记了最开始请裴彦琛来明月楼的目的。
……
等离开了明月楼,鼻间令人厌恶的脂粉味才终于散去了一些,裴彦琛突然顿住脚步,看向乔生蜀问道:“李府现在什么情况?”
乔生蜀知道裴彦琛主要问的是李府的李倚薰,心中虽然不愿意裴彦琛被李倚薰那个妖女蛊惑,口中却是恭敬道:“倚薰姑娘回到李府后,李大夫人便安排倚薰姑娘居住到了李府大姑娘的院子。据李府的下人说,大姑娘对倚薰姑娘很友善。”
裴彦琛眉头紧锁。之前李倚薰的身上的伤不像故意博他的同情的,只是李府若是真迫害了李倚薰,为何又让李倚薰与李洛瑶居住到一个院子?
先前他察觉李梁奕的名下的铺子的收益有问题,曾经让乔生蜀调查李府。据得到的消息,李梁奕和李大夫人很重视李洛瑶这个嫡女。
“之前我让你调查的事情如何了?”裴彦琛皱眉道。
“殿下预料的没有错,李梁奕名下的其他几间铺子的收益也有问题,比往日收益皆多了不少的银钱。”乔生蜀恭敬说道。
先前他们察觉李梁奕名下的一间胭脂铺子的收益比往日多了好几万两,觉得有蹊跷,裴彦琛让他调查李梁奕名下的产业。
裴彦琛冷笑一声。看来他那位二皇弟不仅手伸的挺长,还挺宽的。
“准备一下,两日后去棋南。”裴彦琛沉声道。
先前在明月楼,乔生蜀交给几位官员的信纸上记载着几位官员私吞的赈灾银,可是即便将那几位官员私吞的赈灾银全部追回来,仍然还有一大笔赈灾银不知所踪。
也就是说除了极少数用到百姓身上的,经手的几位官员仅私吞了少部分的赈灾银。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