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萧照提醒他，“有消息。”
迟毅滑开一看，皱眉打字回复，［抱歉，今天台里临时有事走不开，过几天再去看你。］
回完把手机反过来压在桌面上，抬手又倒了一杯酒。
“女朋友？”萧照猜测，同他碰了一下杯，扬了扬下巴道：“说说吧，怎么一回事儿啊，拉着哥们出来陪你喝闷酒。”
迟毅捏着酒杯，有些怔然，“郁长安回国了。”
“嗯，然后呢？”萧照早就知道了，这消息还是他通知迟毅的。
“我想跟她复合。”
“噗——”萧照一口酒没忍住喷到了他脸上。
迟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酒水顺着脸庞往下滴落。
“抱歉抱歉。”萧照笑着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还是有点懵逼。
“不是吧，你们早就分手了，这都多少年了，你早干嘛去了？现在搁这儿跟我说想复合，开玩笑呢？”
两人是高中同学，后来又都在a大读书，一直以来关系还不错，因而萧照很清楚迟毅的感情状况。
“你不是都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迟毅擦干净脸，烦躁地丢开纸巾，“可是昨天我见到郁长安，发现我心里还是忘不了她，还是喜欢她。”
“行了，在我面前装什么情圣呢，哥们还不知道你？”萧照嗤笑一声，半点不信。
“我算算啊，从高中毕业到现在，快十年了，变化不知道多大，你们拢共才见过几次面，对彼此还能有多少了解？
嘿嘿，你这倒好，一见面就说喜欢人家，你那是喜欢吗？你那是下贱！馋人家身子。”
萧照说着，忍不住自己乐起来。
“我在跟你说正经的。”迟毅沉下了脸。
“说正经的，你那也不是真的喜欢。”萧照得意地喝了口酒，摇头晃脑，一副要为他指点迷津的样子。
“你只是不甘心，借着喜欢郁长安这件事，和你妈对抗，发泄对她的怨气，好像只要你还喜欢着郁长安，她就没有完全掌控你一样。”
迟毅被他说得恼羞成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一个学体育的懂什么？！”
“学体育的怎么啦？”萧照笑起来，耸了耸肩道：“只是给你分析一下喽，郁长安不能生，你妈就你一个宝贝儿子，她肯定不会同意的，有这样的婆婆，人郁长安也不见得还想跟你有什么。”
迟毅沉默了一会儿，望着五光十色的灯光，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她只是还在同我生气罢了，不然，为什么我刚开始新恋情，她就立刻回国了？还把陆离接到了她家里照顾。”
“什么情况？”萧照有点没听明白。
迟毅把昨天的事情说了，萧照有些无语，“所以你俩就这样合起伙来瞒着陆师妹？”
“你还是不是人？”
迟毅叹了口气，“昨天我下意识装作不认识，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陆离说了。”
“直说啊，这有什么为难的，说清楚了，以后不再和郁长安来往，我不信陆师妹她会胡搅蛮缠不放。”
萧照鄙视道：“说白了，你就是那个什么，朝秦暮楚！渣男！”
迟毅气笑了，“你一个到处约炮的说我渣？”
“那我也没骗人家感情啊，说好了走肾不走心，她们也是馋我的身子。”萧照拍了拍自己的腹肌，理直气壮。
迟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没想好。”
“哥们劝你啊，别想太多，免得最后芝麻西瓜都丢了，陆师妹这种女孩子，一看就很认真的，眼里揉不得沙子。”
萧照说着，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目标，眼睛一亮，拍了拍迟毅肩膀。
“不跟你多说了，总之，你尽早做出决断。”
迟毅看着他走到一位女客身边，熟稔地坐下搭讪，苦笑着摇了摇头，有时候，他也很想像萧照这样，什么都不考虑，活得潇洒。
他是真的喜欢郁长安，并不像是萧照说的那样，是一时的偏执，两人当年那样要好，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现在也许连孩子都有了。
他也很喜欢陆离，但这种喜欢，只是男人对年轻女孩子一贯的喜欢，并没有那么刻骨铭心。
就算明知道和郁长安没有可能，他也难以做出抉择，忍不住想要去挽回。
迟毅仰头，又喝了一杯闷酒。
……
陆离并不知道自己正被男朋友摆在天平上，左右衡量。
她收到迟毅的回复，忍不住有点失望，她虽然不知道迟毅是不是真的有工作，但从他字里行间都能看出敷衍来。
工作再忙，难道连发微信通知她的时间都没有吗？
她丢开手机，躺在床上生了一会儿闷气，又很快自己调整过来，接着摸鱼。
晚上睡觉之前，为免自己又在郁长安面前赖床，陆离连设了三个闹钟。
翌日早上，陆离挣扎着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刚好撞见郁长安。
“你早上不是没课吗？”郁长安在毛巾上擦干手，淡淡瞥过来一眼。
她还没戴眼镜，刚洗完脸的皮肤水润润的，陆离抬眼，忽然发现她眼睑下方藏了一颗茶色的泪痣，一张清冷的脸因此添了几分妩媚，更加楚楚动人。
之前被镜框遮住了都没发现，陆离多看了两眼才移开视线，清了下嗓子说：“我，我要去画室。”
她们美术生也不是天天睡懒觉的好吧，虽然七点钟确实早了一点，但她配合郁长安的作息时间，也不是不能克服。
郁长安低头看了眼她小腿，意思不言而喻。
“那我也不能天天呆在家里呀。”陆离小声嘀咕。
郁长安想了想，呆在教室里，来回都有她接送，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以，吃了早餐我送你过去。”
早餐还是同样的面包牛奶，陆离看着郁长安熟练地用刀叉切割吐司，暗暗猜测她这样的早餐吃了有多长时间。
“怎么了？”郁长安轻抬眼。
陆离摇摇头，扬起一个属于小学生的腼腆微笑。
出门前，她还得换身衣服，在老师和其他同学面前，总不能穿着睡衣去。
早上没那么多时间让陆离磨蹭，郁长安一眼扫过去，挑了件宽松的t恤加运动短裤。
扒了睡衣，t恤往头上一套，短裤抬腿一拎，三下五除二就给她换好了，陆离甚至都还来不及害羞。
怎么会那么熟练……陆离有点茫然地想。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郁长安误会了她的意思，瞥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小姑娘胸都没有，有什么好害羞的？”
“有的！”陆离闻言下意识挺起了胸膛，不经意间看见她的，再低头看看自己，又默默垮下去，小声地辩解说：“我年龄还小，还在长身体嘛，而且……”
声音越来越低，后半截没声音了。
郁长安抿着唇角，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在心里谴责了自己一下，像是什么都没听见，淡声催促说：“走了，再磨蹭下去就要迟到了。”
陆离红了耳根，慢腾腾起身跟在她身后。
到学校，两人分开，不到八点，陆离进画室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了，也是班上的天才画手。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艺术生过得轻松潇洒，但就画画来说，再有天赋，勤奋都是不可或缺的。
到了大四，大家不是在工作实习就在在准备考研，无所事事的人少之又少。
陆离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桌上的画材还维持着她那天离开时的样子，拿起画笔，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学画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几天不练，自己就能感觉到手感变生。
陆陆续续地又有同学来，有人注意到她腿上的伤，陆离笑着解释了几句，心思很快便又回到画里。
心无旁骛时间就会过得很快，到中午，陆离和孟青青一起去附近的橘园吃饭。
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她撑拐走在校园里，总是会有很多目光投过来，还会有热心的同学问需不需要帮忙。
陆离看着面前害羞的大男生，有点体会到残疾人的感觉，微笑着拒绝，“谢谢同学，但我自己可以的。”
孟青青就在一边站着看热闹，见陆离瞪她，才忍笑着过来，装模作样扶住她。
等走远了，笑着问她，“感觉怎么样？奇怪的桃花运又增加了。”
“不怎么样，”陆离没好气，“你想要的话让给你。”
只恨自己没有锻炼好肱二头肌，不能用拐杖走出健步如飞的感觉。
磨磨蹭蹭的，两人半天才走到食堂，孟青青去打饭，陆离找了个位置坐下，看见郁长安发消息问要不要给她带午餐。
陆离连忙回复不用，她已经到了食堂。
理学院和美院隔得比较远，力所能及的事情她都尽量不去麻烦别人。
孟青青端着饭过来，见她关上手机，随口调侃，“给男朋友发消息呢？”
“不是，”陆离闷闷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会经常有消息？”
孟青青扒了口饭，“怎么啦，昨天我还在学校看见迟师兄，你们闹别扭啦？”
“没有，就是……”陆离说着，忽然反应过来，拧起眉，“你在学校看见他？他昨天明明跟我说有工作走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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