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去培训中心上课前,先去了趟医院,把做好的三明治拿给蒋元。
蒋元左手已经固定上了夹板,单手吃着三明治,心情也美滋滋的。
蒋南城站在旁边,没说什么。
林默看他吃上,嘱咐他好好休息就告辞了。蒋南城大概也知道蒋元不喜欢张妈,换了另一个佣人来陪护。
他跟在林默身后走出病房:“我送你。”
“不用。”林默道,“你陪陪蒋元吧。”
他能感觉,蒋元其实还挺想蒋南城在身边的。
蒋南城看了他一眼,难得没有坚持:“行,我不去,让司机送你。”
看着蒋南城略显疲惫的脸,林默诡异地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司机开的是宾利,按照蒋南城的指示,把林默送到了培训中心的楼下,一步都没让他多走。
这回不仅是油腻男李旭,还有另外两个女老师也看到林默从宾利上下来。
眼神立马变得不一样了。
林默有些后悔没让司机在前一条街停下,但被看到也没办法。他坦然地和几人打了招呼,率先走进大楼。
早上给蒋元做三明治时,林默顺手多做了一份,配上杯拿铁,坐在教室里边看手机边吃早饭。
蓝轩进来的时候,他都快吃得差不多了。
蓝轩手里又拎了和昨天一样的纸袋,拿过林默手里的咖啡放到一边,从纸袋里拿出另一杯:“蓝山,尝尝。”
林默抬起头:“谢谢,但你昨天的钱还没收吧。收了我再喝。”
蓝轩动作一顿,无奈地笑了下,拿出手机:“学长真是的,好吧,我收了。咖啡给你,喝我买的。”
听到收款的提示音,林默“嗯”了声。
蓝山口味浓醇,甘、酸、苦三味搭配完美,口感润顺。这家可能是用了酸度稍微高一点的咖啡豆,喝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果然是茶水间里几十块钱一大袋的咖啡豆不能比的。
林默的心情好了不少。
蓝轩在他对面坐下,欲言又止。他刚才上楼,听见有人议论林默,说他昨天坐奔驰,今天就换成了宾利。
蓝轩揣了一肚子的疑惑,恨不得立刻向林默问个清楚。
知道林默已经结婚的时候,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了,但冷静下来仔细回想林默对蒋南城的态度,两人的关系并不像夫妻。
会不会已经离婚了?只是碍于某些原因,没有公开?毕竟这是豪门的常规操作。
就算没离婚,但林默去了民政局,会不会是去咨询离婚的?
蓝轩满脑子都是这些,这段时间明显不在状态,练习赛发挥失常,引得粉丝不满,还上了一次热搜。
俱乐部经理要是知道原因,只怕得后悔死。他和蓝轩深谈了一次,蓝轩才清醒过来。
对比顾明昭和蒋南城,他的身价确实不够看。唯有收敛心思,拿下这次全球联赛的冠军,才能更有底气地追求林默。
下午离开培训中心,林默想了想,给蒋南城打了个电话,询问蒋元的状况。
电话来的时候,叔侄俩正坐在病房里,蒋南城在给蒋元念《钢铁是怎样练成的》。
蒋元的内心是崩溃的,还得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听着他小叔用没有丝毫起伏的语调,念奥斯特洛夫斯基的故事。
蒋南城也觉得别扭。他昨天听林默给蒋元讲故事,觉得蒋元爱听,就萌生了自己给他讲的想法。他早上给秘书打电话,要她找本小学生看的读本。
虽然蒋元的年纪还不够上小学,但蒋南城在涉及到他的教育问题上,一贯喜欢拔苗助长。
结果秘书就给他找了这本。
秘书:“蒋总,我小学六年级的儿子最近刚看过这本书,觉得读完很有收获,大力推荐。”
蒋南城:“……”
所以林默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叔侄俩同时松了口气。
蒋南城合上念了几页的书,走到外面接电话。
可能是连续说话,林默的声音有些沙哑。蒋南城的耳朵动了动,把电话贴近了些。
“蒋元怎么样了?能出院了吗?”
蒋南城瞥了眼病房,他能听到蒋元要佣人给他切水果吃的声音,精神头十足。
但只要医生来查房,说可以出院回家休养的时候,他又立刻蔫蔫躺在床上,浑身都开始疼。
装病不想回家,躲避上课。这些都是蒋南城玩剩下的把戏,他只是懒得拆穿。
“医生说还要住两天院,再观察观察。”
林默不疑有他,“哦”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不知道该和蒋南城说什么。
蒋南城一向用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夹杂着厌恶和不耐烦,很少这么心平气和。
这样的反常反而让林默觉得别扭和不安。
额……他该不会是个抖m吧?
“那个。”林默道,吞咽的声音通过电话清晰地传到蒋南城的耳朵里,“如果需要帮忙就跟我说。我先不打扰了。”
“需要。”
“啊?”
“你来医院,现在。”
“哦……”
林默应着,心道这才是蒋南城的风格。只考虑自己的需要,从不考虑别人是否方便。
到了医院,林默想他好歹也算蒋元的“前婶婶”,空手去看病人不合适,又到水果店买了个果篮。
自林默打来电话,蒋南城已经放弃给蒋元念那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叔侄俩大眼瞪小眼。
林默推门进去,蒋元看到他,如同见了救星,几乎脱口而出要叫“烦人精”。
但林默对他挺好的,这么叫多不礼貌。
蒋元转着眼珠看蒋南城,不知道该叫林默什么好。
好在林默并不在意,把果篮放到柜子上,主动道:“小元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蒋元撇撇嘴,刚要说疼,看到蒋南城的脸色后,疼字在舌尖打了个转:“不疼。”
林默:“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不疼,小元受苦了。”
蒋元小脑袋一昂,声音比刚才大了点:“小叔说我是男子汉,不怕疼。”
蒋南城心里一动。
他的确跟蒋元说过他是个男子汉。第一次是在得知兄嫂出事后,他对懵懵懂懂的蒋元说他是个男子汉,不能哭。结果在葬礼上,蒋元抱着父母的照片,就真的没哭。
两天后的某个晚上,他不放心蒋元,半夜想去看小孩睡得这么样,才听到蒋元压低的哭声。
隔着一扇门,那么低,那么脆弱,一声一声像是砸在他的心上。
之后,蒋元生病了或是半夜打雷害怕了,他总会对他说,他是个男子汉。
男子汉不能怕。
他不善和孩子相处,束手束脚,又总想为了早逝的兄嫂,把蒋元培养成材,所以才会严厉过多,温情不足。
蒋南城觉得有些喘不上气。蒋元在他的看护下出事,他觉得愧对兄嫂。
他站起来对林默道:“我出去一趟。”
“哦。”林默在蒋南城的位置上坐下,识相地没有问他要去哪儿。
蒋元见蒋南城走了,来了精神,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林默买的水果。林默问:“想吃?”
“嗯嗯。”蒋元猛地点头,“我想吃火龙果。”
家里的营养师觉得火龙果多籽,伤胃不易消化,蒋南城就不让他吃。
林默把火龙果的皮儿剥了,用水果刀切成小块,插上牙签才递给蒋元。
刚吃了几块,蒋元的嘴角和牙齿就染上了一圈紫红色。
他浑然不觉,吃得开心,还没忘了林默:“给你,你也吃。”
林默笑着在他头上揉了两下。
医生来查房,见到林默时愣了一下:“您是?”
林默站起来:“我是小元叔叔的朋友。”
年轻医生热情地和林默握手,替蒋元检查时,目光也时不时落在林默身上。蒋元眨了眨眼,没说话。
等医生离开,蒋元才迫不及待问:“你为什么说是我小叔的朋友?”
难道不是夫夫吗?
林默没回答,用牙签挑了块火龙果递给蒋元。他本以为蒋元会拿过牙签自己吃,谁知蒋元就着他的手直接一口吃了。
林默动作一顿,抿唇笑了笑,又叉起一块送到蒋元嘴边。
蒋元小米牙细细咀嚼着,朝病房门口看,确认蒋南城不在才小声问:“你真的和我小叔离婚了?”
林默看了他一眼:“快了。”
离婚协议都签了,还差最后一步。蒋元迟早会知道。
“为什么啊?”蒋元不理解了,“你不是很爱很爱我小叔吗?爱到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地步吗?”
林默一下被噎住,瞪着蒋元:“谁跟你说的?”
“你自己啊。”蒋元道,“说过好多好多好多遍。”
说到他小叔都烦了还在说。所以他才觉得林默是个烦人精。
林默无言。
没想到他以前这么直球。
“说啊。”蒋元见他不说话,催促,“你为什么要和我小叔离婚?”
林默想拿“大人的话小孩别操心”这样的万能回答应付过去,但蒋元的眼神似乎在说别想敷衍了事。
蒋元有时候表现得像个小孩,有时候又有超乎年龄的成熟。
林默叹了口气:“是,我是爱你小叔,但你小叔并不爱我。强扭的瓜不甜。”
他又趁机教育蒋元:“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是强迫不来的。你喜欢一个人,而对方恰好也喜欢你,这样的事可遇不可求。千万不能借着爱的名义去强迫对方做不愿做的事,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虽然他是穿书来的,但并不赞同“林默”强迫蒋南城的做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蒋南城也是受害者。
想到这里,林默是真心对蒋南城感到抱歉:“我年纪轻,不懂这些,做错了事,伤害了你小叔,觉得很后悔,所以想趁一切都还能挽回的时候弥补错误。”
所以即便不是为了保命,他大概率也是要和蒋南城离婚的。
蒋元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他起初还能听懂林默的话,后来就不太明白了。
情情爱爱,成年人的世界果然好复杂。
林默摸了摸他的脸:“快吃吧,免得你小叔回来看到揍你屁股。”
“我小时候他就揍过我。”蒋元吐吐舌头,又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
会揍屁股的蒋南城此刻就站在病房外,听了林默的话,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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