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生病的时候, 会有些粘人。
最起码以前是这样的。
小时候季衡宁愿病重也不肯吃药的目的被宣清戳破并坚决制止后,他总会找各种借口让宣清来他身边待着。
次数多了,小宣清也明白过来, 季衡这是不想一个人呆着。
生病嘛,人难免会变得脆弱点,可以理解。
因为她发烧感冒的时候也会哼哼唧唧的想让爸爸妈妈陪。
所以宣清看破不说破, 每次都拎着作业或者课外书二话不说直接上门。
要么趴在季衡的桌子上补作业, 要么盘腿坐在地板上看课外书, 兴致来了还会和季衡一起打游戏。
只不过输的人总是她罢了……
原以为这些年季衡成熟了不少, 没想到在这一点上倒是丝毫未变。
感受到他罕见的委屈,宣清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抱歉,下午在和编剧讨论剧本, 一不留神就忘了时间。”
说着她挣了挣手腕, 季衡却扣着不放手, 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宣清瞥了他一眼,见男人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怎么看都有点不悦的样子。
她自知理亏,于是像以前一样软着嗓音哄他:“你看,刘秘书发过信息后我很快就过来了呀, 项老师邀请我去一起吃饭我都没答应。”
项老师?
季衡凌厉的眉峰一挑。
又是那个项以寒。
那个男人,对宣清的心思绝对不单纯。
身旁宣清还在温声说着:“所以,我可是专门过来陪你吃晚饭的。”
季衡这才转头,轻启薄唇:“我想吃你做的蔬菜清粥。”
他中午都没怎么吃饭, 这会儿也确实饿了。
顶楼的套房配置齐全, 厨房就在客厅沙发的右手边。
宣清走过去打开冰箱, 里面已经塞满了各种蔬菜肉类, 种类还挺齐全的。
她挽起衣袖,挑出几样青菜,在水中冲洗。
季衡就站在她身后,斜靠着门框,修长的手随意的揣进兜里,眼神追随着宣清忙碌的背影,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就连那冷而硬的侧脸轮廓也被晕出几分暖意。
宣清的长发被她拢在后脑勺,松松的扎了一个马尾,每每低头时,就会露出一截莹白细腻的脖颈。
柔软,纤细,正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季衡眸色微暗,喉间忽然涌上一股燥意。
像在沙漠里跋涉了很久一样,干涩,燥热,蠢蠢欲动。
眼底的情绪愈发翻涌,就在宣清转身的前一秒,他掩饰性的垂眸,移开侵略性越来越强的视线。
考虑到季衡的身体还没痊愈,宣清特意把粥做的清淡了些。
青菜,玉米,香菇和虾仁混在晶莹剔透的白粥里,软糯浓稠,袅袅升起的白色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烫金描边的白色瓷碗有些烫手,放到餐桌上后,宣清忍不住抬手往指尖处吹了吹凉气。
正要转身时,男人默不作声的拉过她的手腕,垂眸看了一眼宣清微红的指尖。
然后把她摁在座位上,自己去厨房将其他的碗筷端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宣清问季衡什么时候回江城。
男人懒懒的抬了一下眉头,“不回了,这个月有工作在青北市,正好在这儿出差。”
倘若刘秘书在场,听到这句话必然要在心底冷笑两声。
正好出差?
也不知道是谁下午冷不丁的在总公司发了条通知,让后一个月所有需要他处理的工作都上报刘秘书,并挪到青北市处理。
宣清知道青北市有季家公司的分部,但是出差一个月时间也太长了点。
“这么久的吗?”她问道。
“这样不挺好的,”季衡慢条斯理的将碗里的粥吃干净,抬起眸子:“正好留在这儿陪你。”
陪你。
这两个字落入耳中,宣清捏着白瓷勺子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
季衡总是这样,随口的一句话,甚至一个词,就能轻而易举的搅动她的心。
饭后,宣清准备离开。
明天早上剧组就开工了,她也要养好精神。
季衡跟在她身后往门口走,想把人留下,一时半会却找不出来别的借口,只能作罢。
她同季衡告别,却在推门前被人拉住。
宣清猝不及防的回过身。
刚被拉开一条缝隙的大门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往回一推,门锁落下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季衡就站在她面前附身,一手拉上门,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肩膀,温热的掌心扣在她脑后柔软白皙的脖颈上,稍一用力压向自己。
下一秒,清冽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清冷的木质香气瞬间将她包围。
温热的薄唇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炽热且温柔。
男人粗砺的指腹在她的后颈摩擦了两下,皮肤的触觉在此刻变得格外敏感,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宣清不禁轻轻颤抖了一下。
季衡感受到她的反应,低头轻笑一声,低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隐忍克制的欲念混在其中,潮湿又勾人:
“晚安,季太太。”-
“清姐?你发什么呆呢?”
安安伸手在宣清面前晃了晃。
片场的人们忙忙碌碌,宣清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捧着水杯,嘴里咬着吸管,看起来是在盯着前方的郭茜文拍戏,实则目光涣散,神游天外,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脑子里总重复出现那天晚上的画面。
那扇拉开又被关上的门,身形高大几乎将她圈在门板前的矜贵男人,以及那个触感轻柔,克制又隐忍的晚安吻。
宣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只记得回到卧室后捂着发烫的脸,去洗漱间照了照镜子。
巴掌大的小脸上浮满了红晕,与冷白的手背相比格外明显。
那晚,原本准备早睡的她,失眠了。
宣清回神,掩饰性的喝了几口水:“没什么,我……我就是在想接下来的戏该怎么演。”
安安不疑有他,搬了个小木凳在宣清旁边坐下,抱着膝盖歪头问她:“对了,季先生已经走了吗?”
安安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季衡了,想着他人如果是走了的话,怎么不把清姐房间的备用房卡还给她?
总不会是忘了吧。
这两天宣清也没怎么见他。
她之前还担心第二天碰见季衡时怎么办,那个突如其来的晚安吻她脑子里思绪一团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不过正好,拍摄进入后期,进程变得很紧张,自己白天夜里都有戏要拍,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都回去补觉了,基本上没什么空闲时间,自然而然也没碰到过季衡。
“还没有。”宣清说道,“这个月他正好在这里出差。”
安安挠了挠头:“上次探班是工作顺路,这次探班是正好出差,这季先生的工作时间还挺凑巧的。”
对面,项以寒从化妆间走了出来,青年抬眸环顾片场一周,目光落在并排坐在片场边上的宣清和安安。
他低头对身边的助理说了句什么,然后绕一圈走到宣清身边。
安安见项以寒过来,连忙起身送后边搬过来一个小马扎,并排放在宣清左手边。
项以寒低声道了声谢,这才坐下。
他手臂上缠着的绷带也被化妆师做了处理,外边又包了一层,涂上了红色颜料,看起来血迹斑斑。
剧组复工的那一天,项以寒还半开玩笑的说这次受伤的位置还挺准,剧本里陈暮也是在一次械斗中小臂同样的位置受了伤。
宣清对他一直心怀愧疚。
毕竟是为救她而受伤,且剧本后期陈暮又有大量冲突性极强的打戏,无论有多小心,摔摔打打的过程中难免会碰到伤口。
忍受疼痛在所难免。
宣清不止一次见到过项以寒从片场出来后微皱的眉峰。
算算时间,也该去医院拆线了,于是宣清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去拆线?”
项以寒转头,清亮的目光看向身旁眉眼温柔的姑娘:“跟医生约了今天下午。”
宣清松了口气:“这几天还疼吗?”
项以寒摇了摇头。
“那看来伤口恢复的还不错。”她由衷的笑了一下。
项以寒看看手臂,又看看宣清,犹豫了一下,问道:“下午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商务车吗?”
他抿着唇,俊美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刚刚助理告诉我,我们的车有点问题,他和司机一起把车拖去修了。”
“没问题,”只是借用一下车,宣清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不过,就你自己去吗?”
项以寒刚才说他的助理也和司机一起拖车去了?
青年垂下眼帘,压低声线应了一声,薄薄的眼皮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声音里好像还带着几分低落和落寞。
她顺便翻了翻下午的行程表,发现自己正好下午没戏,秉承着不能让救命恩人自己孤零零去医院拆线的原则,清清嗓子说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下午正好没事,能跟你一起去。”
项以寒微微勾起唇角,很微弱的一个弧度,稍纵即逝。
“好。”
–
季衡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宣清了。
他找剧组要过宣清的行程表,这些天她的工作量很大,休息的时间少的可怜,季衡也就没去找她。
午后,男人在书房开完远程视频会议,目光落在电脑旁边的日历本上。
写有今天日期的小方框里被画了一个红色的对钩。
表示今天宣清有空。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眸色深沉。
那晚离开前的晚安吻让宣清红着脸落荒而逃,这几天也算是给她了一个缓冲期,现在再去见她,应该不会躲自己了吧……
他起身穿上外套,准备下楼,却在电梯门口碰到了刚刚上来的刘秘书。
“季总,总部刚发来的文件……”
季衡抬手打住:“急吗?”
刘秘书如实回答:“不急。”
“那就明天再说。”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季衡走进电梯,按亮十七层的按键。
刘秘书反应过来,哦对,宣清小姐就住在十七楼。
可是……
刘秘书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道:“季总,我刚刚在楼下碰到宣清小姐了……”
男人一挑眉,只听刘秘书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电梯厢里:
“她和另一位男主演去医院了。”
季衡冷漠的眼风扫过来:“去医院干什么?”
刘秘书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句:
“好像是……陪对方去拆线?”
电梯厢内的温度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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