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夜里,萧颍再回来王府的时候,却瞧见甄阿父守在她屋外等着,似乎正有事找她。
“阿父,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有事进屋里说。”
萧颍将甄阿父让进屋里,请他坐下,自己也落了座,便听他说道:“老奴进京之前,主君曾嘱咐过我,这次过来要好好照顾少主一阵子,老奴本也以为至少得在京里待个一年半载,可没想到如今这么快,来的这些小子们就又要回去了。老奴知道如今少主大了,很有自己的主意,也很是让人放心。只是在生活起居上,长兴一个女子却难免照顾不周,老奴便想着,过几日若也跟着回去了,却不好对主君交代,因此便想留在京中照顾少主一段时间,若是能进得宫里去,自然最好,若是不便进宫,那就留在王府里,少主时常回来,老奴也能照顾一二。”
萧颍想了想,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便道:“阿父想留在京中自然没有问题,至于东宫那边,待我跟掌事的报备一声,想来也不会刁难。”
甄阿父闻言一喜:“如此甚好,只是还有一事,老奴瞧着如今这府里人口凋零,只余几个老人打理起来也颇为辛苦,便想自作主张,在这次来的小子们里选几位留下来,一来,府里如今正需要人手,二来,若能进得宫去,便能更好地照顾少主的生活起居,不知少主以为如何呢?”
这种下仆任用之事,萧颍向来不爱管,便也没多想,就答应道:“人手调用之事,阿父你看着办便好,不必事事都来问我。只是,他们若要进宫却没有那么容易,留在王府中听从张姨安排也是一样的。”
甄阿父点头称是。他想在京中留一段日子,倒也不是自作主张,来之前,临川王君本就对他办过交代,这次来了,要将萧颍的生活起居都安排仔细。当年送长兴入宫,本就是临川王的主意,王氏原本是不同意让甄阿父就这么回来的,只是临川王坚持,说女儿大了不能再长于男子之手,有近卫照料也是一样的,王氏不得已才松了口。中间这几年,萧颍还是不通人事的年纪,王氏也没有多想,如今萧颍来信要人,却正好给他提了一个醒,也是时候在女儿身边安排贴身侍候的人了。
甄阿父原先还在担心萧颍要来这么多人,是不是过于放纵了。可如今看她选人的架势,原来并不是给自己选的,留下的人也不是为了侍候人。他这两日得空又跟老管家打听了不少,方才知晓,原来在东宫之中,萧颍身边竟然一直都无男侍伺候,更别说贴身人儿了,整个东宫里,年轻一点的男侍都十分少见,可以说是几乎没有,有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了。
这可怎么行,甄阿父这又心疼上了,便想着,从这次带来的人里留两个下来,即便不入幕伺候,能贴身照顾一二也是好的,怎么着都比长兴那个光棍强。再说万一呢,少主总不能成婚之前便当真就一无所知了吧,床笫之事总要事先知晓一二吧,留两个知根知底的人以备不时之需总是对的。
那便挑两个容貌脾性顶好的留下来,甄阿父打定主意。
萧颍送走甄阿父,便自去了园子里,隔了老远就看见小神仙正在指挥俩人搬动木棚子。萧颍瞧她比划来又比划去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心想:之前是谁还说不需要帮手的,如今使唤起徒弟来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为师的架势拿得够足的。
趁小神仙还没有将荧月蝶放出来,萧颍快步走过去打算跟她交代两句。
小神仙瞧见她,兴奋地挥了挥手,对她说:“我还以为你今晚就不会来了呢。”
“不放心你们,便过来瞧瞧。怎么样,徒弟们用起来还顺手吗?”
小神仙笑眯眯地点点头:“挺好的,挺好的,十分顺手。”
萧颍也笑了笑:“若是有什么差错,你便跟张管家说,她自会派人告诉我,我日后夜间便不会常来了。若是你还需要什么,都尽管提,别怕把我吃穷了。”
小神仙点点头,便也没再说什么。萧颍站在远处,又看着她教他们用香引荧月蝶,就这么默默地瞧了一会儿,才转身回房休息去了。
再过两日便要考入学试了,先得把作息调整回来,白日里若还是困乏不堪,那自然是不行的。
***
转眼就到了腊月初三,这日一大早,萧颍便打马来了太学,早有学士在门外候着,见她到了,问了个好,便引她去了问学堂。
问学堂中划分了三十来个隔间,每一间都安置着一张书案和一张八仙椅,中间以屏风隔开。最多时便能容纳三十余人同时考试,入学试往往在春夏交接或秋冬交接时举行,一年里可以考两次,如今秋冬季的入学试已过了两月了,下一回便要等到来年春夏。不过规则从来都是为普通人立的,即便是在世家之中,也分三六九等,历年来,京中皇族亲贵单独考入学试的也并不在少数,而似萧颍这样的,又是皇太卿亲口发了话的,那更是特事特办了。自打太常知道了这个消息,就以最快的速度,单独为她开了一场考试。
萧颍随意选了一间,刚落了座,就瞧见一位白发老者抱着一卷卷宗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之前引她来的学士引荐道:“这便是太常大人。”
萧颍起身行了一礼,太常大人也回了一礼,将卷宗放在萧颍身前的书案上,对她说:“试题便在这里了,用来作答的卷轴也在此,世女准备好了便可开始,时间并不着急,今日能完成即可。若是中间需要喝茶用膳更衣,都可以告知这位吕学士,她自会引你过去。世女不要紧张,放宽心,慢慢答就好。老朽尚有事务缠身,就不在这里陪着啦。”
萧颍点头应是,目送太常大人离开,便又坐了下来,将试卷打开。
题目写在一个折子上,一共三道,萧颍通读了一遍,便将折子合上。果不其然,若不是她之前早已想通其中关窍,她甚至都要怀疑,这出题人是不是瞧不起她。
原来,这些世家贵女,都是做着这样简单的卷子,被太学录取的。
原来,这太学的入学试,不过是士族门阀之女入学走得过场,用来掩悠悠百姓之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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