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颍心中突然起了促狭之意,题目如此简单,答得再好也是无用,即便今日惊艳了考官,可她本就是皇亲国戚,难道往后在太学中的待遇还能因此更好了不成?不,反而很可能会招人忌惮。皇太卿不是希望她同流合污么,那不如就做做样子,称了他的心,正好也顺便试上一试,这入学试是否真如她所想一般。
题目共分三道,分别为:对子、诗赋、论。
对对子这种读过书的人都会的基本技能,一般在蒙学之后便都能熟练掌握,萧颍也委实没有想到居然会在太学入学试题里面看见这样的题目,因此初见题目时,第一反应才会有出题人是不是瞧不起她的想法。
上联为:门前绿水流将去,只要对上下联,这题便算是答完了。
萧颍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对联,要对不上来还真有点难,但却又不想就这么老老实实地作答,便真的冥思苦想了半晌,才在答卷上写道:屋后青山跳出来。
写完自己又读了一遍,差点笑出声来,门前对屋后,绿水对青山,流将去对跳出来,工整,当真是十分工整的。萧颍憋笑憋得有些困难,便瞧了瞧那位学士,见她也正坐着看书,并没有留意她,才以拳抵唇,尽量不发出声响,自个儿偷着乐了好一会。
再看第二题,以《东郊踏青》为题作一首五言十二律。
这题自然比上一题对对子要难上一些了,因此,萧颍也不用再绞尽脑汁去想如何才能既答了,又答得不好了。
通常来说,这首五言十二律,是要以题目中的一个字作为韵脚,每句结尾都需要押上韵,才算是切题。这便好办了,押不上韵自然不难,萧颍便也没有多想,刷刷刷地写下了一首打油诗。六句诗,总共便换了五个韵脚,只有其中两句是以“青”和“影”结尾,勉强算是押对了。
第三题便是论了,以“刑赏忠厚之至”为题,作论一篇。
这题倒是颇有些水平,萧颍心中暗道。这句话原本是:“刑疑付轻,赏疑从众,忠厚之至。”
这是一道史论题,若想好好答题,应当是引经据典地去阐述,为何罪行大小有疑问时,应当从轻发落,而功劳大小有疑处时,宁可从重从广地奖赏。
萧颍想了想,若是当真如此去切题,后文即使想写偏也很难走题,倒不如一开始便装作连题目的出处也不知,假装误解作:刑罚要起到惩戒的作用,便需要从重发落,才能以儆效尤;而功劳则奖赏于忠心之人,对敌人严惩不怠,对自己人宽厚大方,如此才算忠厚之人。
这题当真是跑了十万八千里,萧颍心中得意,下笔便如有神助,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直把答题的卷轴都快写完了,停笔又通读了一遍,觉得这篇文章简直将一位刚愎自用、喜用酷刑、偏听偏信、挥霍无度的未来诸侯王形象塑造得出神入化,跃然纸上。
萧颍自觉十分满意,便放下笔,瞧了瞧天色,似乎快到午时了,肚子也有些饿。她这一早沉迷于答卷,竟然忘记找吕学士要茶喝,若是现在交卷回宫,用膳的点便又要错过了。萧颍心中就有些后悔,应该再消磨一些时间的,转念一想,不如便在这里蹭顿饭吧。
如此想着,萧颍便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监考的吕学士见她动了,也走上前来询问她是否需要些什么。
萧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早上答题过于专注了,便忘了饮茶更衣,如今又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不知何时可以用膳?”
吕学士瞧了瞧时辰:“应当可以用膳了,世女请跟我来。”说着,便引她到了一处堂屋。
“如今尚未完试,膳堂里有学生在,便不方便过去,世女在此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人送茶来。”
萧颍点点头,道了声谢。
很快便有仆人递了茶来,不多时,午膳也送到了。
萧颍瞧了瞧菜色,两荤三素,还有一份滋补汤品,倒是不差,再尝了尝味道,说不上顶好,与宫中和王府里自然不能相比,但还是可以入口的,尤其是现在正饿着的时候。
萧颍如今的年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消耗大了,饿得就很快,对于吃食,自然是不太挑的,更何况她前世行军打仗的时候,什么样的粗食没有吃过呢。如今尝了太学里的饭,便觉得在这里假意做个吃喝玩乐的纨绔,似乎也不错,竟然还莫名有了一丝期待。
只是太女那里,更要小心些,不过前世她与京中贵女接触太少,离京之后,自顾不暇,对京中发生的事便所知甚少,而如今混入其中,说不定还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慢悠悠地用完膳,萧颍便又回了问学堂,又将答卷通读了一遍,再故意涂改了几个字,又在史论结尾加了一段废话,将整个卷轴写得满满当当,作出一副十分认真尽力而为的模样,才将答卷交了上去,打算回宫了。
长兴一直等在大门旁的耳房里,与其他世家贵女的护卫玩着牌九,见她来了,便将牌撂了,迎了上来:“少主您考完啦?这么快吗?”
萧颍心情十分愉悦,点点头。
“看来少主考得不错嘛。”
“那是自然。你用过饭没有?”
“用过了,刚刚有人送来。”
俩人边走边说,出了门,便有人牵了马来。
萧颍翻身上马,刚出了巷口,行到朱雀大街上,就听见身后有人唤她:“阿迴!”
不是吧......
转头看过去,果然就见覃芯的车驾从后方驶了过来,他掀开了一边的车帘,将一张神君仙子似的面庞露了出来。
萧颍只得停了马。
“你……这么巧吗?”萧颍真的一度怀疑,覃芯是不是专门等在这儿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巧。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碰见阿迴,刚从熙郡王府里饮宴出来,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你。可是考完试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萧颍心中颇有些无语,又道:“试考完了。”
“太好了,这么早,阿迴一定考得很好吧。”
萧颍心想,这却难说了,她自己是对今日这场玩笑颇觉得意,只是不知太常该作何感想了。
俩人聊着天,都没有注意到,从方才萧颍出来的巷子里,又出来了一行人,为首的女子原本瞧见前方有人挡着道,正想命人训斥,可才走进了几步,竟然呆立在当场,再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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