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衣坐在偏房窗户外的墙角下,一边喘着气一边后怕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她前面骤然听到房门外的脚步声,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可舒清晚又在她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怎么掰都掰不开。
情急之下,她只好一把打横抱起舒清晚,几步冲到偏房窗户前,用手肘撞开窗户,然后把舒清晚囫囵塞了出去。
接着自己也跳出窗外,在钟七七伸手推开房门的前一刻,悄然关上窗户。
连衣将依旧迷糊状态的舒清晚按坐在自己旁边,虽然知道对方此刻应该不会开口说话,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竖起一根食指放在舒清晚的唇边,做了一个禁言的动作。
随后她透过窗户的缝隙,扭头观察房间里的动静,却在毫无防范间,被舒清晚惊了一下。
她回头才发现,舒清晚抓住了她刚刚做禁言的那只手臂,力道大地出奇,且看着她的眼睛有些莫名的明亮,好似怕她会突然溜走一般。
连衣不自在地挣脱了几次,却没有挣开,就只好任她抓着,自己赶忙偷眼去观察房间里的情况。
厢房内钟七七的丫鬟云兰正带着一大帮前厅的人往里走,她边走边假装惊讶道:“哎,奴婢之前明明记得舒小姐是在这个房间里的,怎么这里有个男子?”
钟七七附和着假装诧异道:“男子?云兰,莫不是你记错了位置?”
“怎么会?奴婢来来回回也走了好几趟了,定然是不会走错房间的。”云兰假意跑上前去,俯身一探,见舒清晚根本不在床上,震惊地捂住嘴巴,“李......李公子?李公子怎么会在这里?舒舒......”
钟七七以为终于抓到了舒清晚的把柄,趋步向前道:“没想到舒姐姐她是.......舒姐姐她人呢?”
她原本想故技重施,说“没想到舒姐姐是这样的人”,结果话说了一半,才发现被她们下了春.药而浑身无力的舒清晚就这样不翼而飞了。
她难以置信地往里又跨了两步,这才终于确认,床上只有鼾声如雷的李少横,根本就没有舒清晚的影子。
钟七七有些气急败坏地一把拽过云兰:“你确定你没记错?你确定是这个房间?”
云兰被她拽地一个趔趄,吓得差点跪在地上,惶恐道:“奴婢绝对不会记错的,奴婢就是把舒小姐安置在这个梅苑的一号房内的。”
钟七七厉声道:“那舒姐姐人呢?”
云兰的身子躬地极低:“奴婢不知,奴婢前面见的时候还在这里的......”
钟七七顿时气结,恨不得伸手给云兰甩一个耳光,可当着众人她如果这么做,就会显得小题大做,过分关注这件事情,她只好作罢,只能用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瑟瑟发抖的丫鬟。
酒楼庭院前排的四个小阁院分别是桃苑、荷苑、菊苑、梅苑,顺序是由前向后。
云兰为显得舒清晚与人苟且是有事先筹划的,故意将她扶到距离前厅最远的梅苑,但结果却弄巧成拙,因为梅苑距离最远,也为连衣制造现场提供了足够的时间。
钟七七瞪了好一会云兰,才终于反应过来思路。
此刻舒清晚不在,这场戏她是怎么也唱不下去了,她语调一转,微带关心道:“那舒姐姐这会去哪里了?会不会有危险啊?”
裴言枫看着钟七七脸上几经变化的神情,心里已将钟七七准备的那场大戏猜测地七七八八。
他微蹙起眉头环顾周围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他走到床边,看见李少横穿戴整齐地躺在床上,并不像有过什么云雨之事,他的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兄?李兄?”他伸手推了推床上的李少横,想要唤醒他问问情况,可推连了几下,李少横依然没有动静。
李少横此时不知正做着什么美梦,他拍开裴言枫推着他的手,往里翻了个身,翻身的同时,还颇为猥琐地喃喃了一句:“美人儿,我来了......”
站地最近的钟七七一阵嫌恶,她后退两步,尴尬地扯开话题:“可能是......是舒姐姐喝了醒酒汤好多了以后,就自行离开了也说不定。”
“下人看这个房间空着,李公子又喝醉了,所以恰好送到这个房间里来了,应该就是这样哈。”
舒清彦倒是不担心,打从进来就自顾自地欣赏起房间的装潢风格来,他绕着主卧偏房走了一圈,最后才回到床铺旁边:“这梅苑果然是风景迷人,装饰最是精美,难怪大家都说梅苑雅致,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他见没人搭腔,也察觉到此时这个话题不合时宜,他一拍裴言枫的肩膀,宽慰道:“我觉得钟小姐说的对,你就别担心了,清晚一个大活人能怎么样,肯定是酒醒了,然后先回去了。”
“我派个小厮回去问一下,待会就知道情况了,你就别担心了。”
“走,咱们去前面继续,刚刚的话题还没有说完呢......”
裴言枫没有接话,仿似没有听到舒清彦的话一般,转身交代旁边的随从:“你们留下一个守着李公子,晚一点给李公子送些醒酒汤来,不可怠慢。”
随从领了话留下,几个人又前拥后簇地离开了厢房。
连衣隔着厚墙,透过未关严实的窗户,听到逐渐离开房间的交谈声和脚步声后,她缩在墙角下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等确定脚步声已经走远,连衣回头准备拉起跟她一起坐在墙角下的舒清晚,才发现舒清晚的情况已经相当严重了。
此时舒清晚的一只手还抓着她的手臂,只是力道没有原先那么大了,另一只手正紧紧攥着她的下摆,满脸绯红,浑身发软。
前面盯着连衣一瞬不瞬的眼睛,此时也已经半合上了,要不是刚才靠在连衣身上,此刻估计已经倒在地上。
连衣一刻都不敢多待,抱起舒清晚就翻出庭院围墙,直冲酒楼后院而去。
她不是不敢直接带着舒清晚离开,而是考虑到诸多方面原因,而且此刻大街上根本就找不到马车,她只能铤而走险,去往后院牵阮家的马车来用。
她考虑的主要原因有两个。
第一,此时正是下午时间,酒楼的位置又繁华,街上熙熙攘攘,如果被人认出舒清晚清天白日之下被一个陌生男子抱着,那舒清晚的清白就全毁了,更别说接下来的happyending。
第二,是连衣自己的原因,她的轻功不到家,自己飞檐走壁善可,但要她带着一个人长时间飞来飞去,她的体力根本跟不上,而且阮府距离裴家酒楼还有一段距离。
当然,她也考虑到酒楼后院看管马车的仆役,他在此看管马车,那定然是见过大部分的公子小姐,舒清晚这种出镜率这么高的庶出小姐,他断然是认得的。
所以连衣在抱起舒清晚之前,已经脱下外袍将她包地严严实实,做好万全准备。
虽然女主很轻,但她抱着女主狂跑又翻墙,早就体力透支,等她到达后院的时候,已经是强撑着了。她抱着舒清晚悄然走到阮家马车旁边,果然已经惊到正在打盹的仆役。
在仆役赶过来询问之前,她一把将舒清晚直接塞进了马车,马车里“咚”了一声,估计舒清晚被砸地不清。
连衣的心随着那一声“咚”,也跟着狠狠一跳,隐约冒出一些心疼的情绪来。
仆役虽然没有看清楚连衣抱着的人是谁,但他依旧能看出来是个女人,他愣了须臾,很快反应过来:“阮公子,您刚刚这是......”
连衣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假装若无其事道:“哦,你说我刚刚扔进去的那个吗?那个那个......那个不就是......你懂得的?”
她说着朝仆役轻挑了下眉头,然后暗示性地眨了两下眼睛。
这个理由也是连衣临时想到的,人家这么大的酒楼不可能真的只卖酒宴和住房吧?
裴家的镖局都能暗地里接管擦边球的黑暗生意,不可能酒楼没有接这种莺莺燕燕的生意,有个陪酒的姑娘或者小倌应该很正常。
而且现在自己作为未婚男青年,从酒楼带走个喜欢的姑娘或者小倌,应该是比较合情理的吧。
仆役秒懂连衣的意思,立刻露出一副“都是男人我明白”的表情:“阮公子真是好兴致啊,可这酒宴不是还没有散吗?”
连衣暗喜两秒,她果然是押对了理由,她真是要为自己鼓掌,刚刚真是太机智了!
她轻咳一声,掩饰道:“我这不是......哈哈,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仆役满眼“我明白”的同时,又露出有些为难的神情,吞吞吐吐道:“阮公子,咱们......咱们酒楼的规矩您懂得的,小的得......得看看......”
嘿!这仆役还挺守规矩,很有职业操守嘛,那她也不能为难人家,规矩自己还是懂得的。
连衣想着,从身上掏出个碎银子,直接抛给仆役:“我明白我明白,都是做事的,我理解,但姑娘家家的害羞,刚刚我们......你懂得,所以还请行了方便。”
连衣说完,将马车的车帘掀开一角,露出里面舒清晚被外袍包着的背影,实际只露出一点发髻,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仆役只看了一眼,就颇为识趣地收回眼睛:“好咧!那阮公子慢走,小的这就给您牵出去。”
仆役收了钱,动作利索地解开阮家马车的绳索,等连衣上了马车之后,他就将马车牵到了酒楼后院外。
到了院外,他敲了敲马车外的窗户,恭敬道:“阮公子,到了,小的就送您到这里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连衣已经把马车里的舒清晚移好了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她俯身钻出马车,接过仆役手里的绳索,感谢道:“好的,有劳你了。”
仆役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大方的客人,他满心欢喜地赔笑道:“这是小的应该的,公子走好。”
连衣回以一笑,拉起绳索,就朝着阮家的方向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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