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病美人丞相重生了 > 16、夺权(五)
    谢含章边思忖着,边站起身来,在屋里缓缓踱步。这是他的习惯,想事情的时候会忍不住来回踱步。


    但在萧牧川看来,他一在他面前走过,身上的兰香草味愈发抵挡不住,丝丝缕缕漂浮在萧牧川跟前,简直成了兰香草精了。


    窗外日光朗朗,横斜进来,映衬得他一身月白夹袍格外清雅,肩颈挺直,身姿潇潇,一时让萧牧川移不开眼。


    萧牧川自认为也见过不少男的了,无论是鄞都的世家风流子弟,还是漠北那帮糙汉子,但没有一个人像谢含章这样,站在那里,就是一副天然的画卷,如竹似兰。


    仿佛世间泥垢都不曾落于他身上眼中。


    然而光是这样看着,萧牧川已经硬了。他顿时烦躁不已,谢含章越干净,反衬得他越脏。


    他暴躁道:“行了,丞相先把本王的公文批了,本王还有事。”


    谢含章一愣,这才想起,倒是一时把他的事给搁下了。


    他回到案边,方才已经仔细看过,此时只拿了蓝批笔写了一个“允”字。


    见他批完,萧牧川也不待他动手,自己伸手去取,然后逃命似的转身就走,逃离这个像是有鬼吃他的地方。


    谢含章盯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萧牧川此人,怎么处处透着怪异?性格阴晴不定,行为不循常理,让人琢磨不透。


    这时,门边有人敲门,“丞相。”


    谢含章抬眼瞧去,正是赵仰垂手立于门外。


    他笑着站起身来,“常施来了,这里不是朝中,不必拘礼,进来吧。”


    赵仰年纪不大,入朝时间也不长,略微局促,见他如此,愈发恭敬起来。


    “臣听朱大人说,丞相将我调入都察院,任监察御史,前往云州调查盐矿侵占一事?”


    谢含章淡淡一笑,倒是似乎有些犹豫。


    “是。”他斟酌着道,“此事你需要考虑好,你递上去的折子,我按下来了,便是还想再问问你的想法。”


    侵占盐矿,一直是本朝以来的脓疮,牵扯利益甚广,铲除不尽。


    别的地方倒也罢了,唯独云州,这个毗邻东南前线的地方,事关日后东南战场,是个关键之地。


    谢含章从回京以来,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直到侵吞案爆发。


    他迟迟没有做决定,便是因为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人选去办这件事。然而踏破铁鞋无觅处,赵仰竟然自己就找上他来了。


    谢含章也没有指望单靠一个赵仰就可以把云州地面上盘根错节的势力连根拔起。


    但至少,谢含章需要借着这一次的彻查,让巡盐御史的位置空出来。


    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思忖着,同时也在观察着赵仰的反应。


    赵仰呈上去的折子中,对此事剖析得一阵见血,一眼看出了归根结底是“监察”上的问题,也就是他清清楚楚朝中有人在背后撑着。


    但他依然呈上了这个折子,提了疏议。


    显然赵仰并不怕得罪人,不仅是因为他是赵家赵侯爷的嫡次子,没人敢轻易动他,更是因为……


    谢含章从他身上看到了一股久违的年轻朝臣的锐气。


    赵仰当然是非常合适的人选,但赵家肯让他牵涉进来吗?赵家一直是清贵书香世家,从来不参与朝中任何党争,中立已久。


    而一旦赵仰参与进来,多多少少要得罪朝中的人,哪怕赵家不参与党争,在别人眼中却未必是如此了。


    但是赵仰却没有任何犹豫,“丞相,臣早就已经考虑过了,这件事总得有人去做,臣愿意去做。”


    谢含章听了,神色淡淡,不为所动地直视他的眼睛,道:“哪怕因此,连累父母兄弟?”


    果然,赵仰脸上露出一时错愕,眼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挣扎,须臾后,却更果决道:“若有那么一天,臣会做取舍,必定不会牵连父母。”


    谢含章看着他,沉默良久。


    曾几何时,他也觉得他不会连累父兄,可最后呢?


    如果不是在这世上孑然一身,谁做事能不顾忌父母?但如果因为顾忌,就畏手畏脚,瞻前顾后,就一定能有好下场吗?


    恐怕也未必吧。


    谢含章拍了拍赵仰的肩膀,淡淡道:“放心,你放手去做,我在朝一日,必定保你合家无恙。”


    赵仰眼底翻滚,忍不住激动,“谢丞相。”


    ---


    萧牧川一身火气地从谢含章那里出来,烦躁死了。


    谁知没走几步,就碰上了正在到处寻找他的赵云逸。


    “欸,王爷!”赵云逸突然从高处跳了下来,“终于找到你了。”


    萧牧川现在心情不好,睨了他一眼,故意找茬,“我看你是皮痒了是吧?行宫里也敢到处翻跳?”


    赵云逸无辜地摸了摸鼻子,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前几天也没见王爷说什么啊?


    他琢磨了半天没敢开口,反倒是把正事都快忘了。


    萧牧川更烦了,他身边的人怎么个个都是这种呆瓜?就没一个像谢含章那种聪明灵秀的吗?


    仔细一想,真的没有。


    谢含章便是他命中的可遇不可求。


    萧牧川竭力压下心中的烦躁,没好气地朝赵云逸踹了一脚,“找我什么事?”


    赵云逸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哦对!军师让我来跟王爷说,云州办事的人回来了,一切顺利,军师觉得如今在行宫不方便,所以他亲自去城外见他们了。”


    云州,是萧牧川的粮草储备地。


    他脸上神色微敛,顿时冷肃了几分,低声问道:“鲁停鹤还说什么了?”


    “军师倒是没说什么了,但是方才军师接到信件的时候,脸色很难看,骂了一句,贼子贪得无厌!”


    赵云逸对这些事不是很懂,萧牧川却是瞬间就听明白了。


    他的封地和大军都在漠北,粮草却千里迢迢运到云州藏着,那里不是他的地盘,想要放在那里,当然需要贿.赂当地的掌事者。


    云州是个小地方,没有巡抚,巡盐御史秦泗大权独揽,贪得无厌,这两年不知从萧牧川这里拿了多少白花花的银子了。


    估计是这次又想加价。


    萧牧川磨了磨后槽牙,这个狗东西,迟早宰了他。


    要不是如今关键时期,临时换人不知深浅,容易误事,萧牧川早就把他拉下马了。


    翌日,晴空万里,鸿雁高飞,难得的好天气。


    皇帝率领一众文武百官登上九十九级山阶,朝着山神三跪九叩,一路向山顶而去,漫山遍野插着明黄色龙旗,山道上都是青红两色官袍,盛大而隆重。


    随着一声低沉的钟磬之声,荡悠悠地在山间传开,山河祭大典宣告开始。


    萧牧川率领巡防营的士兵在山道两侧夹道护送,一群乌泱泱的士兵中,夹着一个不起眼的老头。


    吴管家原本是在信王府中的,偏偏格外迷信,不知道从哪听说山河祭可以祈求好运,非要跟着萧牧川一起来。


    来就算了,手里拿着一个碗,碗里放了一株青翠欲滴的仙草,沾着水一路往萧牧川身上洒着,嘴里念念叨叨,“但愿王爷否极泰来,早日娶妻生子,福禄绵延,子孙满堂。”


    萧牧川听得不耐烦,但这是照顾他从小到大的老人,越老越糊涂固执了,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就随他去了。


    他朝山上走着,目光却在人群中探寻。


    最前边是皇帝一身庄重黑黄相间的冕袍,次首是如今朝中风头正盛的潘重心,再往下……


    却没有谢含章的身影。


    他皱眉,哪怕谢含章不用主持,这种场合也不可能不来。


    萧牧川目光继续往下探寻,只见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朝臣,却没有一个是他。


    他正要往下走几步去找人,却被身边的吴管家拉住袖子。


    “王爷,你去哪里?这还没到山顶呢,半途而废,山神会怒的,不吉祥。”


    萧牧川却没耐烦听他迷信一套接一套的,他蓦地想起前几天去刺杀谢含章的人。


    一次没得手,不会来第二次吗?


    他顿时心底一凉,大意了。


    萧牧川甩开吴管家的手,冷声朝旁边的将领们吩咐了几句,孤身朝着山下而去。


    他心里一慌,脑子却像浆糊一样,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仙人殿?


    不对,那是今早一众朝臣集合的地方。


    如果群臣一起出来之后,人多眼杂,谢含章如果出了什么事,不会这样没有动静。


    那应该更早一点,从谢含章的居所到仙人殿这段路上?


    萧牧川心下焦灼,恨不得脚底生风。


    一边在心里大骂谢含章连自己都不会保护,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一边又气死自己,怎么还去在乎谢含章是死是活?


    他死活管他什么事?


    不对,如果谢含章活得好好的,说不定还会跟萧祁联手杀他,前世的事情还没个结果呢。


    死了更好。


    然而穿过了仙人殿,却没看见人。


    萧牧川一颗心逐渐往下沉,底下空落落的。


    不,谢含章不要死的好。


    哪怕他前世真的杀了他,他应该跟他好好算账,慢慢折磨他,不能就让他这么死了,更不能死在别人手上。


    谁知,萧牧川刚刚穿过九曲廊桥,目光一扫,便瞥见一个身着朱红官袍的身影半蹲在树荫下,神色痛苦,额角冒汗,垂落的鬓发半湿地缠住脖颈,人格外荏弱苍白。


    “谢含章!”


    萧牧川被他脸上的神色刺痛眼睛,大喊一声,竟是抑制不住的心疼怜惜。


    他两步走了过去,“怎么回事?是谁?”


    萧牧川面如恶鬼,在周遭巡视了一圈,全身戒备,杀气腾腾。


    谢含章眼见有人来了,顿时松了口气,有气无力道:“是我自己……脚抽筋了。”


    萧牧川愣了一瞬,“……?”


    他这才反应过来,注意到他抱着自己的小腿,蜷缩成一团,虽然身上的官袍都褶皱不堪,却也安然无恙。


    反倒显得萧牧川反应过大,大惊小怪了。


    他心底大石落地的同时,想到方才自己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知被他瞧去多少,顿时脸上难堪,嘴上也欠了。


    “丞相不是有很多朝臣追随么?怎么如今落了单,一个来找你的人都没有?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在这?”


    谢含章这会子痛的有些晕晕的,也懒得理会他的冷嘲热讽,伸出手去,毫不客气地搭在萧牧川的后脖子上。


    “有劳王爷了,把我送到仙人殿中吧,免得朝臣们发现我不见了,引起不必要的惊慌。”


    他的手有点冰凉,却意外的柔软,不曾拿过兵器的手,细腻光滑,顿时激起萧牧川浑身的鸡皮疙瘩。


    他咬了咬牙,冷哼一声,一边伸手叉住他的膝窝,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恨恨道:“丞相使唤起人来倒是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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