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店铺之中的事情, 姜邈已经自己全都安排好了,复盘了好几遍,确实没有疏漏之后才算松了口气。

    为了个好兆头姜邈已经挑了好几个看起来不错的日子了, 却一直犹豫不决, 这毕竟是她在这个世界扎根的第一步。

    陆澹过来清苑园的时候,姜邈还拿着写着几个日期的纸张在那里衡量。

    本着多问一个人就多一分信心的姜邈, 开口问了问陆澹有没有好的日子推荐。

    陆澹对姜邈所在的世界越发的好奇了起来。

    姜邈拿回侯府的那些香皂、梅花皂十分的好用, 精油和纯露她母亲也十分喜欢。不用陆澹多懂经商他也知道奇货可居的道理,这些东西绝对会在这京都之内畅销的。

    上辈子这些东西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那可以肯定应该是姜邈那个世界独有的东西。

    陆澹以为这些完全能致富的方子, 应该是某个家族绝密的配方, 而一般这种配方基本都不会传给女子的。

    再加上姜邈扮起男装来惟妙惟肖, 完全不露破绽,还有那份骨子里的的力量和平和, 让陆澹有怀疑过是不是姜邈现在的身躯里装的是个男子的灵魂?

    但从曾经的谈话以及有时候闲谈中姜邈不经意之间说出的一些信息,陆澹可以肯定姜邈确实是个女子。

    并且关于这些方子以及以烈酒降温的方法等,姜邈曾经用了一个词,让陆澹听来十分的震撼。

    那就是, 常识。

    在姜邈看来, 这些东西都只能算作常识,在她的世界里这些东西只有人需不需要?想不想找?是否留意?而没有找不到的,仿佛随手挑拣着拾取一般容易。

    这在陆澹看来是非常不可思议的,或许那个世界并不像他原来所想的跟这条河流相似, 而是比他曾经想的更为的绚烂, 而姜邈就是窥见那个绚烂世界的一角。

    对姜邈问他关于开店日期的想法, 陆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道。

    “你不是有免费试用的打算吗?再过三天就是花朝节了, 到时候京都很多人家都回去郊外踏青, 或许你可以尝试将试用的地方,放在郊外或者踏青的必经之路上。”

    姜邈一愣,她还真不知道这个节日,没人跟她说过,可能是其他人都以为她知道?

    踏青?这有兴趣踏青的人,可不就是她的目标人群吗?

    “你提醒我了,这个提议真的不错!”

    她的设想只是在自己店铺门口做免费试用的推广的,但现在有目标客户更密集的地点,那自然是要安排上!

    “若有什么捣乱的人,你便直接报武宁侯府的名吧,虽然武宁侯府现在麻烦事情确实不少,但是保住你的铺子还是没问题的。”

    像姜邈这种独一份的生意,若没个靠山,恐怕很快就要出事的。就那知味楼东家凭借自己的厨艺开出的店铺,也能被人盯上,更何况姜邈的生意呢?

    “所以我说分武宁侯府一成利润的事情,你真的不接受吗?”

    姜邈自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她拿了侯府的铺子和银子,只当换了那份给世子降温的恩情。本打算自己一个人慢慢做起来,后来才发现她要打交道的都是些权贵,而她手中的方子确实容易让人觊觎。

    权贵之中,做事不讲究的多了去了,于是姜邈考虑让武宁侯府成为铺子的股东,天然的利益同盟靠山更牢固。

    于是提出了给武宁侯府分一股,而武宁侯府帮她解决一些后续问题的提议。

    关于这一成利润姜邈都已经想好来源了,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个世界又没有物价局之类的,定价再往上添添便行了。

    却没想到被陆澹拒绝了。

    “不用了,你本就与我有恩,保你铺子也是分内之事。这个铺子基本上是你一手弄出来的,侯府也并未有能帮你的地方,如何能要你的一成利润?”

    陆澹语气虽然平缓,但态度十分坚决:“这可以说完全是你的私产,也算你的立身之本。以后若有其他能与侯府合作的两厢得利的生意再说不迟。”

    姜邈提议的时候,本没想到会被拒绝,毕竟是白拿钱的事情。

    但陆澹拒绝的时候,姜邈好像也不是很意外,这些日子与陆澹的相处中,她好像并不意外他是这样一个有自己坚持的人。

    而且他所说的立身之本,一下子说道她的心里去了,她确实将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步看得很重。

    姜邈也不再坚持,只想着日后定要相处一个能两方合作两厢得利的生意来。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姜邈问道。

    虽然在侯府的其他人看来,陆澹是一有空闲就来找她这个‘妻子’,但只有姜邈知道,陆澹一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天知道别人认为他找自己的时候,他到底干嘛去了?

    一般陆澹没事的时候,轻易是不会在她眼前乱晃的,只有偶尔会跟她谈谈外面一些她不太方便打听的消息。比如谢老夫人寿宴之后,一直卧病在床,而且是真的病了的那种。以及姜家总体对姝妃封妃的态度等一些姜邈比较想知道的事情。

    但这种时候也不多,陆澹总体上虽然不知道在忙什么,但总是很忙的。

    “关于碧玉的事情,母亲让我来问问你,碧玉你还需要留着吗?”

    “哦,那个探子呀,你不说我都要把她给忘记了。”毕竟已经报备给武宁侯府的探子,并不需要她在多加注意的,尤其还有个曾经栽她手里的重生大佬陆澹在。

    “当初初来乍到,留下她就是为了传递一些消息出去,如今‘谢芳华’已经卧病在床不见任何人,自然不需要留着了。该怎么处理,你们就怎么处理吧。”姜邈说道。

    “碧玉前段时间往外送消息非常频繁,若武宁侯府还不能发现的话,恐怕皇上就要小瞧武宁侯府了。”

    陆澹漫不经心的说道,若他知道姜邈的猜测,绝对要告诉她,上辈子被碧玉暗算成功之后,他早就已经处理过了,如今只是他武宁侯府与皇上心理博弈之间的需要罢了。

    对碧玉的事情自然有武宁侯府处理,姜邈不需要再留心。

    既然已经订好了铺子开业的时间,又加了花朝节那天的试用项目。那像提前踩点,选择地点,再看看能不能找两个兼职的人手这些事情就都要准备起来了,时间还是挺近的。

    等待不及的姜邈,收拾收拾就又带着余安出门去了店铺了。

    “……东家,如果只有一天的话,我娘可以来帮忙的,不用另外找人了!”

    听到姜邈想要找两个干一天活的人的时候,卫风犹豫了一下开口,紧跟着强调:“不用钱的!”

    他娘在家里一直跟他说要记住东家的恩情,要找机会报答东家,这个机会他肯定会答应的。

    姜邈想了想道:“让你娘来倒是也正好,这样只有一天的活不好找人。但是不用钱这种话就不要说了,我不会让人干白工的。只是还缺一个人,不知道在哪里去找。”

    牙行也不知道介不介绍只干一天活的人的,想来应该不会,都不够他们中介费的。

    “不缺了啊东家,我和我娘一起,秋妹和夏哥一起,不就刚好了吗?”

    卫风听姜邈安排人的时候没将他算进去,连忙自荐道。

    “你?”姜邈看了一眼依旧没长起来多少肉的卫风摇摇头:“你还是先好好吃饭吧,你这样出去,别人还以为铺子里多穷。”

    卫风本不服气,但听到可能影响铺子的形象,连忙闭嘴不说话了。

    “要不,我回去问问我娘?”

    一边的余安默默的说道,他要随时跟着姜邈保护她的,不然倒也算一个劳动力。

    他娘虽然有武宁侯府的帮衬,但是他们家又不能完全让武宁侯府养着,他娘独自一人将他带大,自然也经常会帮人家做一些零活之类的,就是不知道这次这种事情,他娘能不能做?肯不肯做?

    “为什么不肯?赚钱的事情又不偷不抢的怎么不能做?”

    对于儿子紧赶慢赶回来问她意见的余安的寡母,连想都不用想就回答了,这种事情还需要考虑吗?一个人拉扯儿子的这些年,她早已经不是曾经的小姑娘了。

    “啊?”余安被自己母亲的干脆给震惊了。

    “啊什么啊?不是说要去的话就跟你一起去吗?走啊!”

    余安的母亲状似凶恶的手落却没有多少力气的打了余安的背一下,催促着他。

    “哦哦。”

    到了店里的时候,卫风也已经将自己的母亲照过来了。

    相比较起来,卫风的母亲有种大病初愈的柔弱感,而余安的母亲则显得壮实一些。

    面相基本也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性格,跟两人打个招呼,说说话,姜邈基本就对二人的性格有了个大致的印象。

    卫风的母亲可能常年受卫风醉酒父亲的影响,显得有些唯唯诺诺。而余安的母亲则因为独自拉扯儿子长大,儿子还有些憨憨的母亲,性格就有种剽悍的感觉。

    但不管二人性格如何都不太影响,接下来还有两天的时间短暂的进行培训,本就不是什么有难度的活,两天的培训时间够了。

    当然这两天的培训时间,姜邈也算上工资了,她又不是什么万恶的资本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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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气温已经转暖, 嫩嫩的草芽已经长出来了,淡淡的一层绿色从远处看去就显得浓郁了起来。

    清晨鸡鸣之后,本清冷的街道上也渐渐的醒了过来。

    花朝节当天, 好似清晨都比以往醒来的更早一些。

    打着哈欠的伙计, 在微凉的晨雾中,将店铺的门打开, 卖早点的摊贩也揭开了热气腾腾的锅盖。

    姜邈的铺子也已经早早的就打扫的窗明几净, 所有商品错落有致的摆放整齐。

    因为可售卖的商品并不太多,所以店铺内被姜邈设计成靠墙以及中间错落的放着一些雅致的空格货架的形式。

    客人少的时候, 甚至可以在店里互相不碰面的看完货品。店内的一角更是开辟出了休息的区域, 若人多时, 到可以暂时坐下喝点茶水。

    但姜邈想了想她颇有些心黑的定价, 想来客人也不可能太多吧,咳。

    货架是以博古架的形式摆放的, 货品正好摆放于客人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别的地方再用摆设花瓶予以装饰,插上一些应时的梅花,便显得清雅起来。

    店内的秋妹和夏哥也早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还是姜邈为了开店特意做的, 算是员工制服吧。她准备开店的时候, 就已经在筹备了。

    买了布托人去做的,虽然是手工却算不上定制,反倒比同等料子的成衣还要划算一些。

    卫风也有,一人两身方便换洗, 毕竟是卖身给她的长工, 待遇还是要有的, 反正也算是店铺里的资产。

    不管是秋妹还是夏哥两人当初的衣服还是卫风当初的衣服, 都是不能穿着见人的, 薄衫烂袄打满补丁,却也是他们不舍得扔的。

    哪怕姜邈给他们买过别的衣服了,曾经的衣服他们也是要放着,没准什么时候还用的上的。自从发了工作服,俱都十分爱惜。

    二两银子一匹的棉布,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料子却也不差了,胜在结实耐磨,剪裁合适也挺好看。一匹布差不多宽一米五,长度有个二十米左右。剩下的料子还能实打实的做四套衣服,姜邈让人做的时候特意稍微做大了一些,若有需要的时候,就能派的上用场。只要身材不差太多,谁来都能穿得上。

    果不其然,店里的两个临时工就用上了,当然用完了是要还回来的。

    她虽然不是什么万恶的资本家,却也不能真的让人当做冤大头。如今这年月,一身新衣服可是很多平民人家一年到头都不一定做一身的。

    店铺开门营业之前,她一直是往外掏钱的,只出不进的日子,越往后越使人抠门,哪怕她心中对能否盈利有很大的信心,但终究要等到真的落袋才能安心呀。

    店铺的门口牌匾已经亮出来了,姜邈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取了浓妆淡抹总相宜的相宜二字,叫相宜阁。

    不少的店铺都给门口的树枝上绑上几节鲜艳色彩的布条,以作庆贺。门口没有树的店铺也不少,便在门框上做点点缀也就够了。

    单个看起来零零散散的,但整体看起来却比往常热闹很多。

    姜邈的相宜阁也没有例外,专门买了一些便宜的碎布头布条的装饰了门外不远处的一棵树。

    里里外外看看没什么不妥了,姜邈本想着去北城门外,卫风和他母亲及余安母亲的地方去看看,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了两个人站在她店门外,好奇的看着那高桌子上的木桶边上那个木牌上的免费试用几个字。

    看见出来的姜邈像是这店里的人便问道:“这位小兄弟,你这店铺里卖什么的,这免费试用又是什么?免费试用净手,是洗手的吗?”

    离太阳出来还有一段时间,想来踏青的人也没那么早,姜邈便制止了夏哥想上来讲解的动作,打算自己来。

    不管买不买,总是店里第一个咨询的人,还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免费试用这个想法是姜邈打算做香皂的时候,就有的想法了,毕竟要先让人知道有这个东西,还有比免费试用更好用的杀器吗?

    连在现代营销方法满天飞的时代,免费试用依然是一个利器。此时用于推广她的这个香皂,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因为她对免费试用过后,客户是否回购充满了信心。

    一个高大的木桶放在高桌子上,里面放满了水。木桶的靠底的地方,两个细细的中空的竹筒分别从木桶里伸出来,被油纸紧紧的扎住。

    竹筒之下的地上,分别放着两个木桶。再加上高桌子上一个免费试用的木牌格外惹人注目,这奇特的造型,也不怪能吸引到人的好奇心了。

    “两位请看,店里主打卖的东西,就是这个香胰,用来清洁的。今天花朝节我们店新开业,就想着用免费试用来给店里添点人气。免费试用满意了需要了您再决定买不买,暂时没需要的话,等需要了再来买也行。”

    不急不缓的语气配上姜邈俊秀清雅的脸上大方的笑容,既不显谄媚也不失热情,让人很舒服。

    随着姜邈拆开一个包着油纸的香皂,两人都被这种乳黄色的胰子吸引了视线,这可跟现在流行黑黑发灰的胰子不太一样。

    “咦?这颜色跟一般的胰子有点不一样?”

    “这颜色看着还挺舒服的,比黑不溜秋的赏心悦目一些。”

    这二人对这个颜色有异的胰子起了兴趣,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效果怎么样?试试不就知道了,用事实说话更方便。

    姜邈伸手将一个竹筒扎着的油纸解下来,一股细细的水流就潺潺的流到了下面的木桶里。将香胰拿在手上在水流下冲了冲,轻轻的搓了搓,便有一层绵密的泡沫出现在了手心之中。

    将香胰子放在早已准备好的旁边的一块干净的棉布上,姜邈将手背手心仔细的搓了搓,然后在水流下冲干净,拿过一边的另一块棉布擦了擦手。这种棉布,姜邈也让备了不少,替换清洗着用。

    “两位可以试一试。”

    示范完了之后,姜邈请两个一直都好奇的人试一试。

    夏哥早已经眼疾手快的将姜邈用过的那块香胰,用棉布细细的擦过了一边,擦掉了上面的一层,又重新的放在了旁边的木盒子里。这是姜邈吩咐过了,尽量做到让人心中没有什么膈应的地方。

    若实在不想与人共同试用一块香胰,姜邈也早有准备,做了一些小小的如同曾经的一元硬币大小的试用装,只要五文钱就就能买一个,一个人也只能买一个。

    如果试用过后决定买的话,这个试用装的钱就在正装里减掉。

    如果还不行,那就放弃这个客户便好。倒不是不能送,但她本来就没有备太多的试用装,或许以后有了一群固定客户之后,出新品的时候可以送试用装吸引顾客回头购买新品。

    这都是以后赚了钱才需要考虑的事情,她现在还是比较抠门的创业阶段,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那两个人眼中十分有兴趣,便也不扭捏,直接拿着香胰试了起来,但姜邈发现其中年纪偏长的人,更多的注意力竟然在她的那个带着竹筒的木桶上。

    “店家的这个木桶看起来很是新奇啊,不仅更加的省水还更加的方便。”

    这个木桶是姜邈让人定做的,店里试用的话肯定不能一个人一盆水的往外端,她很自然的就想起了这个木桶的方式,画出了简略的示意图让人给她做了出来。

    “像这种油纸很难完全扎紧,总是要流出来一些的,其他到还好。若客人觉得方便的话,可以自行试试还有没有别的方法替代。”

    虽然姜邈已经在竹筒口的地方刻出了一圈凹很,竹筒的出水口也为了扎紧而做的扁平,但仍然还是有所遗漏。好在也只是一滴滴的,放上木桶接着,也不太影响什么。

    “赵兄可别光看那水桶了,你看这香胰可比那玉香斋的胰子都不差什么了,应该也不便宜吧?”

    姜邈看这另一个客人终于问道了她店里的商品,连忙回答道:“倒也不算贵,这一块只需五百文便够了。一人用的话,可用两月有余。”

    “五百文?那可真不贵!最一般的香胰最少也要二两银子,那玉香斋的香胰,一块与这差不多大,可要三两呢。”

    姜邈笑而不语,别的胰子那是用猪的胰脏作为原料做的,一头猪就做一块,能不卖的贵一点?

    她这香皂就不一样了,一头猪那做的香皂可不在少数。她虽然比别人卖的便宜,但比他们赚的还多。

    最后这两个试用的客人试用之后,便顺势进店逛了逛,看到标价五百文的香胰,三两银子的梅花皂,一两银子的精油,五百文的纯露之后。

    一人买了一只五百文的香胰,作为第一个成交的客人,姜邈还送了二人一人一个试用装。

    这兆头不错,刚开门就有一两银子的进账,可谓是开门红了!

    经过这两个客人的询问,眼见着踏青的人群都该出发了,姜邈又叮嘱了秋妹和夏哥一句和气生财,却也不用太过胆小,遇到胡搅蛮缠之人,尽可以将武宁侯府的靠山拿出来用。

    连相宜阁那三个字都是武宁侯世子陆澹帮忙写的,没办法,他的字好看合适又大气,不用白不用。

    又跟二人说,今天店里开张比较重要,她已经在外面定了饭菜到时候让人送过来,今天先不用做饭,看看具体情况。

    之后,便带着余安往北城门那边过去了。

    余安的母亲和卫风及卫风的母亲就在那里。

    老天爷赏面子,花朝节的日子天气不错,太阳不是很强烈的初春,十分适合踏青。

    花朝节踏青倒不是权贵富人的专利,普通的百姓今天也会踏青,顺便会挖些野菜之类的,但却和这些踏青的人目的地是不一样的。

    这北城门外有一片连绵的矮山,山上风景不错,往年多为文人墨客踏青游玩,权贵子弟进山狩猎的好地方。

    北城门正是他们进出城门的必经之处。

    提前踩好点的地方有一处空地,十分适合停车或者停马的地方,因为离城门处不是太远,姜邈也未雨绸缪的打点了一番守门之人,减少麻烦。

    武宁侯府的名头虽然好用,但也不能什么事情都用不是。能自己解决的事情,尽量自己解决,实在解决不了的再说。

    跟店门口一模一样的大木桶装置,放置在一辆平放着的板车之上,只比店门口的多了一个写着相宜阁的牌子。

    姜邈到的时候以为这个时候不会有人,谁知道那板车之前竟然已经围了几个人上去。

    卫风的娘姓钱,名叫钱月梅,余安的娘叫薛燕,两人姜邈都称呼一声钱嫂子和薛嫂子。

    那二人穿着统一样子和颜色的衣服,从头到脚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显得非常有精神,连一边的卫风穿上了新做的衣服之后,竟然也多了点可爱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钱嫂子和薛嫂子都是女人,卫风也只是个小孩的样子,这次板车边围着的是两个女子还有一个小孩。

    姜邈远远的看着三个人神态自然的跟人交流,便没有贸然上去,只在远处看着,等他们说完话再说。

    不久姜邈就远远的看见那几个人离开之后,上了一辆青篷马车。

    那几人离开之前,姜邈看到了他们付钱的动作,还有卫风在人走后控制不住高兴蹦跶了两下的神情,姜邈便知道这次应该也是成交的了。

    姜邈走上前去,卫风眼尖的看见了,连忙的跑过来兴奋的说道。

    “东家东家,刚才我们订出去了五块梅花香!五块!”

    这是姜邈都没有想到的,这么快?五块梅花香那不就是十五两银子了?

    虽然她已经设想过会受欢迎了,却没想到京都的有钱人竟然这么多。她除了武宁侯府之外,在准备开铺子的这段时间里,接触到最多的都是些普通的人,相处最多的是夏哥秋妹卫风他们,还真是小瞧了京都里的有钱人了!

    一早上遇到的两拨潜在客户居然都成交了?

    她竟然有些开始烦恼起店里的所有存货可以卖多少天了,等今天统计出来,或许就要安排下一波的生产规划了。

    这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好好好。”心中再有预期,但真的生意好了姜邈还是忍不住高兴:“等今天晚上算好账,我给大家发奖金!每个人都有,余安也有!”

    店里生意好,东家给发赏金大家拿着也开心心安,连卫风都不会拒绝。

    “东家大方!”

    “那就提前多谢东家了!”

    “哇!好好好!”

    余安也笑得憨憨的:“我也谢谢东家。”

    余安认真算起来,只能算是半个姜邈的人,他的月钱还是走武宁侯府的账的,但是平时有个什么福利之类的,姜邈也不会忘了他,他也就跟着其他人一起叫起了东家。

    板车之上不容易存放商品,只放了一些样品,所以大部分人都是付的定金,踏青结束之后,好到店里拿货,顺便认认地方。

    正在高兴的时候,姜邈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了,非常重要的会员制度她怎么就一时间没想起来呢?

    现在搞的话,感觉时间有点太紧急了,但是放弃的话,姜邈又有点不甘心。

    但如果要搞会员制度,那现在她就得赶紧找一个识字会写的人来登记啊,可这一时半会儿的到哪里去找一个能写字的人呢?

    余安倒是识字,但是让他安分写字,还一写挺多的就实在有些难为他了。

    看卫风三人适应良好,也没遇见什么胡搅蛮缠的人,姜邈便稍微走远一点琢磨办法。

    实在不行的话,难道又要求助于陆澹吗?……这点事情而已。算了,不行她自己今天先顶上。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咦,这位兄台又见面了,你也是来踏青的吗?”

    一个惊喜的声音在姜邈不远处响了起来,姜邈抬头望去,一张相似的脸又出现在她的眼前。

    是她那个名义上的弟弟姜逸,姜邈随处看看,却见他竟然是一个人,陆澹口中那个最近跟姜逸形影不离,应该是不怀好意却还没露出具体破绽的程游却不在。

    姜邈问过陆澹,虽然上辈子陆澹已经查清楚了姜家的所有事情,但是那都是在以后才会发生的,今生所有的事情都还没有发生,程游仿佛是只是要跟姜逸交朋友而已。

    无凭无据的跟姜逸说他的好朋友程游不怀好意,他会相信谁简直不言而喻,除非把事情跟他说清楚。

    但这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所以陆澹只能先安排人随时关注着姜逸,只要有蛛丝马迹,就跟他揭露真相。姜邈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处理了。

    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姜逸。

    “姜小兄弟你一个人来踏青吗?”

    姜逸仿佛已经认定姜邈是来踏青的一样,又追问了一句。

    姜邈自然不会跟姜逸说关于她铺子的事情,虽然可能最后不一定能避免,但是能不被谢钧知道就不被他知道最好。

    “当然不是一个人了,不还有一个?”

    姜邈仰头示意了一下余安,余安憨厚的笑了笑,知道像是姜逸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带个小厮在旁人看来其实就是一个人。

    姜邈反问姜逸道:“反倒是姜兄,你一个人踏青?”

    “不是,我跟程兄来的,但程兄刚才说有点事情离开一下,我在这附近等他。哦对了,就是上次跟我一起的程游兄。”

    怕只见了一面的姜邈不记得,姜逸连忙提醒一下。至于他自己,他觉得这么相像,姜小兄弟会忘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我还记得,我也听说过他……姜兄,你那朋友程游……”

    姜邈犹豫了一下还是想趁这个机会,不管怎么样提醒一下姜逸:“或许有些交浅言深,但还是希望姜兄与你的朋友程游相处的时候,能多留意一点。”

    “你也听说过程兄名声不好是不是?哈哈,你误会了,程兄他只是为人不羁了点,但很仗义的。不如等会儿你与我们一起踏青,也可以互相了解了解。”

    姜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实不相瞒,总觉得与姜兄你十分有缘,想与姜兄交个朋友。”

    正在姜邈和姜逸说话的时候,不远处的树后一个马车旁边,程游和谢钧在说话。

    他们的位置刚好处于能很容易看到姜逸,但姜逸却不太能看到的地方。

    程游说完话,正要跟谢钧告别,往姜逸的方向一看,就乐了。

    “谢兄你看,那就是上次我与你说的遇到的那个与姜逸长得十分相似的人,你看看,是不是很像?”

    谢钧心中一动,往那个方向看去,就看见两张十分相似,给人的感觉却天差地别的侧脸。

    只是那个他猜测是姜邈的人,不管是从身形还是神态,并看不出来半点女气,并不像是女扮男装的样子。

    但谢钧相信,天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无缘无故的两个人或许能相似到这个地步,但他们都姓姜,且这个姜恒还跟武宁侯府有关系,就绝不是巧合能够解释的了。

    姜恒?

    本不想在姜逸面前露面的谢钧,突然改变了主意。

    “大千世界真的是很神奇,竟然还有如此相似却毫无关系的两个人,我也想过去看看,不如一起吧?”

    谢钧主动开口,程游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反而还调侃道:“没想到你也有好奇的事情,真是十分难得啊。”

    谢钧脸上挂上笑容,笑眯了眼睛说道:“人若没有好奇心,岂不是了无生趣?”

    那两人往姜邈二人站立的地方走来的时候,姜邈很快就发现了。

    发现了和程游在一起的谢钧的时候,姜邈心中咯噔一下,她不敢小瞧谢钧的智商。

    她此时一个人,并不想跟谢钧对上,便直接了当的对姜逸说道:“姜兄十分抱歉,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急事需要处理,就不跟你们一起踏青了,就先行告辞了!”

    “啊?”姜逸的表情有点失望,却也表示理解:“既然恒兄弟你有要事,那下次再约吧,不知恒兄弟现在住在哪里,可否留个联系的地址?”

    眼看谢钧二人越走越近,已经马上到了跟前,姜邈直接说道:“我现在住在武宁侯府,不太方便,有缘的话自会再次相见,告辞!”

    姜逸只能也与姜邈告辞。

    姜邈转身就要走,却没想到程游居然远远的看她要走,竟然直接不顾形象高声喊他:“姜恒小兄弟!姜恒小兄弟等等!”

    说着还迅速的跑上来,就要拦住姜邈的去路。

    反而是谢钧拉了一下程游的胳膊说道:“既然这位小兄弟有急事,怎么能耽误别人的事呢,下次有缘再见。”

    谢钧说道有缘再见的时候,是看着姜邈说的,说的意味深长。

    姜邈拱手道谢,脸上不露任何情绪的转身迅速离开。

    谢钧认出她了。

    他刚才在有缘再见之后无声的说了一句。

    是你。

    作者有话说:

    发的晚了谢谢大家的支持,本想说明天还是九点,算了,不立fla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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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捉虫)

    离开谢钧的视线好一会儿了, 姜邈仍然觉得十分不舒服。

    被人看穿身份没什么,但是被一个可能给她带来危险的人看穿身份就很让人担心了。

    看到姜邈心情不再心不在焉的样子,余安不解的问道:“铺子里今天的生意肯定能开门大吉, 东家怎么还不开心呢?”

    余安的问话将姜邈从被发现身份的悲观思绪中拉了回来, 抿唇想想,她现在在这里担心确实没什么作用, 但这件事情定然要给陆澹知道。

    “你说的对, 赚钱了怎么还能不开心呢?走吧,先回铺子里看看。”姜邈笑笑说道, 将谢钧刚才带给她的那种奇怪的感觉驱散。

    …………

    文德殿中, 一个小太监走进来, 像魏昭禀报。

    “启禀皇上, 贤妃娘娘派人来说晚上宫中后妃们一起举办的花朝节灯会,希望皇上能赏脸参加, 问皇上是否有时间?”

    花朝灯会?对,今天是花朝节了。

    觉得去看看也不无不可的魏昭刚要答应,突然想起来从谢府回来之后情绪就一直恹恹的谢芳华。

    便问道:“姝妃的身体如何了?”

    跟在魏昭身边的另一个太监连忙回话:“回皇上,姝妃娘娘的宫女来回报过, 说姝妃娘娘还和昨日一样, 今日饭都吃的很少,只说没精神吃不下。”

    回话的太监是一起伺候魏昭的太监中并不太受重视的,但姝妃的到来让他看到了机会。

    魏昭挑挑眉,看了那太监一眼, 却也没有说什么, 只跟另一个太监说:“去回了贤妃吧, 今天朕就不过去了, 让她们自便吧。”

    “遵旨。”那太监领命之后便退了出去。

    “走吧, 去看看姝妃。”魏昭放下手里的政务,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反应过来皇上在跟他说话的那个小太监,十分惊喜连忙跟上。

    姝妃住的地方叫云华宫,当初魏昭说这个名字刚好和谢芳华的名字有一个字相同,显然是有缘分的,便安排谢芳华进宫住在了这里。

    谢芳华恹恹的躺在床上,对小宫女劝她吃饭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想着当时在谢家的经历。

    想到难过之处,眼泪不由的往下掉,又被她悄无声息的擦掉,她一贯不喜欢让别人怜悯可怜她。

    可那天那些人的话,那些放在另一个人身上的可怜的目光,最终的落点都是她这里,每每想起都觉得如芒在背。

    还有谢家祖父祖母,从小宠她的人,现在说不认她那么坚决,从那个曾经熟悉无比的家里落魄的被赶出来的画面,不时的出现在她的眼前,让她完全没办法提起精神。

    “皇上驾到!”

    一声通传将谢芳华的思绪惊醒,赶忙就想擦擦眼泪去迎接。

    正要下床穿鞋的时候,心中却陡然的不舒服起来,从前的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只有别人迁就她的,哪里会这样?眼泪又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突然动作就迟疑了起来。

    魏昭没等谢芳华的迎接,自己进来了。一进来就看到谢芳华白着一张脸,脸上还挂着泪珠。

    “怎么又伤心了?太医不都说了吗?怀孕的时候伤心,对孩子不好。”

    魏昭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谢芳华眼泪掉的更厉害了,所以她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把委屈都咽了吗?伤心的事情,是她自己能控制的吗?

    “唉,好了好了,别难过了。朕听说你今天又没怎么吃饭?这样身体怎么扛得住?”

    谢芳华终于听到了关心她的话,心里的委屈一下子缓解了很多,带着点撒娇的说道:“可我真的吃不下嘛!”

    “就知道你肯定还是为谢家的事情伤心,朕想着今天是花朝节,不如朕晚上带你出宫去散散心?看看晚上城中的花朝灯会?”

    谢芳华心中一动,也确实想换换环境,或许置身于热闹之中,会让她暂时的忘了难过。

    “真的吗?”

    “朕还会骗你不成?刚才贤妃让人来请朕晚上参加宫中的灯会,朕都拒绝了。因为朕一下子就想到想带你出去散散心,开心不开心?”

    谢芳华总算露出了一个笑容,依偎进魏昭的怀里。

    …………

    姜邈和余安回到城里的铺子,有不少人虽然被铺子外面的免费试用吸引,但一问价格就走了的也不在少数。但是看着夏哥和秋妹干劲满满的样子,显然生意还是不错的。

    时间慢慢的过去,姜邈坐着租来的驴车赶回来的时间还在自己的预料范围之内。

    她想过了,大概到下午的时候在城外的摊子上免费试用或者预定的人恐怕就要上门来了,到时候夏哥和秋妹两个人不一定忙的过来,早已经算好时间带着余安回来帮忙的。

    果然没多大会儿功夫,就不断的有马车停在店铺的门口,马车上走下的不少人都拿着她专门交给卫风他们的订货小木牌来取货的。

    东门口的那个小车上能载的东西有限,所以姜邈只放了香胰和梅花香这两种样品若干,像是精油和纯露她都只是放在店里的,捎带着卖卖看罢了。

    今天的目标是先将香胰和梅花香的名头打出去,主打这两款。只有进店的客人对另外两款感兴趣问的时候,才会来回答和解释一下的。

    没办法,毕竟人手还是不太够。

    店里四个人可以说都忙的脚不沾地,天要擦黑的时候卫风三人也都回来了,郊外踏青的人基本也都回了。

    这才将姜邈解放出来,保持一整天的笑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姜邈心里想着,晚上就给发奖金!哪怕是在现代,总记着给员工发奖金的老板恐怕也不多吧!

    天快擦黑的时候,已经渐渐的没人了,姜邈便让人将店铺关了,收拾整理和点货。

    至于算账,店里暂时也只有姜邈能担得起这个重担了,但是数钱确实所有人都能帮忙的。

    开店之前,店里的零钱和货品都有数,今天的客人竟然也少有讲价的,也不存在抹零,最多就是送点赠品,店里的人都按照姜邈当时的吩咐给她做了登记。店里的人虽然不怎么认识字,但是这种没有零碎的算钱数,还都是可以胜任的。

    姜邈深知,一个店想要开的好最开始的账一定要做的清晰明白,完全对的上才行。

    清点完剩余的货品,连赠品的数量在内都对上了,没出任何的差错。

    算完之后,姜邈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但她也认识到,店里确实缺一个掌柜的。

    但现在先让她高兴高兴。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一整天卖的东西加起来的钱,竟然超过了武宁侯夫人当时给她的那五百两了?

    总共卖出去的货品全部加起来竟然有差不多三百多件?

    今天店里竟然有这么多客人吗?不过姜邈很快就想起来了,有些人家并不是只买一个香胰或者梅花香的,而是一买就是好几个,搭配着买的也不少。

    店里买的最多的一个客人,一个人就买了二十块香胰,外加十块梅花香,连梅花精油和梅花纯露都各自拿了五瓶,是今天店里消费最多的一个客人了。

    现在姜邈还记得那个人当时一个五十两甩出来还不用找的壕气。

    这可跟武宁侯夫人当时给她的那五百两银子不一样,这是实打实的自己赚来的到了自己手上的银子,姜邈觉得她当时的笑容应该更加真诚了才对。

    也有一些客户买的没他多,却也好几个好几个的拿,这么一想确实卖的不少。

    五百三十六两。

    姜邈数了三遍,就是五百三十六两,剩下的五百三十四文钱完全可以不在乎的。

    嗯不在乎,所以有整有零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死死的克制住自己,姜邈此时都要蹦起来尖叫了。

    尽力平缓了情绪之后,姜邈才对大家说道。

    “好了,今天店里的事情基本上都结束了,想必大家都累的不轻,我已经订好饭菜了,吃完之后大家就都回去休息吧!”

    “当然,在那之前,我先给大家把奖金发了!”

    “现场的所有人,今天每个人都多发二百文!”

    这是姜邈斟酌了很久才选定的一个数字,不算太多不算太少,引起欢呼一片。

    …………

    宫中御花园,宫中的妃嫔们眼见皇上没有出现,虽然早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是仍然避免不了失落。

    连精心让人制作出来的宫灯,都显得没那么好看了。

    “这皇上新封的姝妃真真是好手段,这么多天了,不仅自己脸面都没露过,连皇上都快不见了。”

    说这话的人酸声酸气的,却没有一个人为此敲打她。这不是恰好说道了多数人的心坎里去了吗?谁能想到一个在后宫中沉寂那么久的女人,一个晚上而已就一飞冲天了?

    “听人说那样貌与曾经的京都第一美女谢芳华不相上下,也难怪皇上把我们都忘在脑后了。”

    “可我怎么听说,那人只有一张脸好看,整个人可没什么意思。”

    “呵,没意思能让皇上神魂颠倒的不撒手,你信不信,皇上如今就跟那没什么意思的人在一起?”

    听着下面宫妃的酸言酸语,今年组织这场灯会的贤妃也十分失望。

    她倒不是失望于皇上没来,而是失望于没能把姝妃请到现场来。她最开始也邀请了姝妃,但是姝妃拒绝了,说是人不舒服还找了太医。贤妃便又去邀请皇上,想着皇上若能来的话,要让姝妃出现恐怕就不是难事了。

    没想到依然落空了,但打算落空,该办的灯会还是要办。

    只是贤妃有些心不在焉,她总觉得姝妃的这件事情上透着些蹊跷,只是一时不知道哪里有问题。家里也好些日子没给她带消息了,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京都的夜晚也少有这般热闹的时候,游人如织,是难得家中男女老少都可以光明正大上街游玩的时光。

    在夜色的掩盖下,谢芳华只在半脸蒙着薄纱,跟魏昭一起欣赏这人间烟火的繁华。

    “心情有没有好点?”魏昭牵着谢芳华的手,亲昵的问道。保护的人跟在二人身边不远处,即可以随时保护,又不会太过打扰。

    谢芳华此时哪里还想得起来伤春悲秋的事情,整个人都被魏昭哄得晕晕乎乎的了,点点头道:“看看外面这些热闹的人群,心情好多了。”

    “以后有机会我常带你出来玩。”

    魏昭对谢芳华许诺,谢芳华眼神一弯正要说话,却听见砰砰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响起。

    一大朵一大朵的烟花,绽放在了夜空之中,将整个夜空装点的瑰丽非常。

    路上的所有行人都不知不觉的停下脚步,出神的看着夜空中的美丽烟花,赞叹声不绝于耳。

    这个时候的烟花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放的起的,而且这是花朝节,又不是像过年之类的重大节日,从没人在花朝节的晚上放过烟花的。

    众人议论纷纷,到底是哪家会在这个时候放烟花呢?又是为了庆祝什么呢?

    姜邈刚刚回到武宁侯府,收拾好自己换好舒适的衣服,就听到了离得很近的地方放烟花的声音。

    隔着窗户看到外面天空中绽放的烟花,连在现代看过更美烟花的姜邈都不由得注目片刻,谁让古代的娱乐项目实在太少呢,更别提像烟花这种视觉盛宴呢。

    但这好像里的有点近?

    想起知道谢府与皇上最近对武宁侯府尤其是陆澹的所有消息都非常关注的时候,她问过陆澹需不需要在花朝节的时候一起配合做戏的时候,陆澹说他已经有别的办法,暂时不用她的配合,让她放心去做她自己的事情。

    所以他的办法就是告白烟花?

    不是吧?这么会?

    姜邈好奇的打开门走往外一瞧,竟然真的在清苑园外门外见到了独自放烟花的陆澹。

    烟花又亮起来的时候,陆澹回过头来和姜邈好奇的目光对上了。

    满天烟花之下,陆澹笑了一下对姜邈说道:“你忙完了?”

    …………

    正在谢芳华对这场烟花十分好奇的时候,猜测这是哪家有大喜事的时候,发现好像是武宁侯府的方向?

    有一个人急匆匆的从远处跑来,跑过谢芳华和魏昭身边,跟一群在树下等候的小娘子说道。

    “是武宁侯府放的烟花!”

    武宁侯府?放烟花?

    “怎么回事呀?”

    魏昭此时正在跟一个过来禀报的人在旁边谈话,而谢芳华却不由自主的将注意力集中在那群难得晚上出门的小娘子身上,听到了有人问出她想问的话。

    “听我在武宁侯府当差的小姑说,是武宁侯世子为了世子夫人放的。因为京都流言的事情,世子夫人连花朝节都不想出门,武宁侯世子便想出了这个主意哄世子夫人开心的。”

    “天啊!”“天啊!”

    “呀,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我今天好像在花神庙见到过武宁侯世子,应该是去花神庙为世子夫人祈福的吧?”

    惊呼声不绝于耳,一个小姑娘嘟囔的艳羡道:“若有人能如此对我,便是给我个皇后换,我也不稀罕。”

    谢芳华摸摸脸上的面纱,如芒在背。

    虽然知道这些人只是在感叹,却依旧觉得别人说的是她。

    但很快这些人的话题就真的转到了谢芳华身上。

    “那世子夫人真的毁容了吗?看陆世子的样子,应该不严重吧?”

    “那你就说错了,谢家的寿宴我跟着我爹娘去过,我亲眼见到确实毁容了,而且非常严重,……可以说形如恶鬼。”

    另一个女孩说着,仿佛想起来当时看到的画面,还有点颤抖的样子,就知道姜邈当日的装扮是真的有碍观瞻的。

    “那陆世子还那么痴情?为什么我遇不到那么好的男人呢?”

    “……”

    那些小娘子接下来的谈话,谢芳华已经听不到了,因为她在听到一半的时候,早已经憋不住的跑了开来。

    那些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到,却硬是往她耳朵里钻!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走过了一段路程拐过了一个路口,武宁侯府已经在她眼前了。

    而那烟花,果然是从武宁侯府里升起来的。

    谢芳华心中一时不知该有什么样的想法,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好像都涌了上来,让她分不清辨不明。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魏昭喜怒不明的声音,不冷不淡的响了起来。惊得本就为自己不知为何跑到武宁侯府附近的谢芳华猛地一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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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捉虫)

    魏昭也没想到带谢芳华出宫一趟, 居然遇到了好几天都没再往宫里传递消息的探子,得知了最近没有传递消息的原因是被武宁侯府盯上了。

    “被武宁侯府盯上了?”魏昭曾经吩咐过谨慎为主,所以偶尔有几天没有消息也是正常的, 却没想到这次被盯上了。

    “怎么回事?”

    “回皇上, 应该是碧玉最近动的太频繁了,被武宁侯府顺藤摸瓜摸到联络点了。从碧玉没有传递出消息出来的那天开始, 小的就发现店里周围有武宁侯的人在观察, 所以便没有再动。

    今晚小的也是无意间看到了皇上,才甩脱跟踪的人过来回禀的。”

    魏昭一听, 心中就有了数。碧玉这段时间以来确实动的太频繁了, 武宁侯府发现了才是正常的。

    “另一个人呢?”

    “回皇上, 另一个人一直没能接触到什么武宁侯府核心, 所以一直沉寂着。”

    “那就先让他沉寂着,你们最近也不要再动了。把碧玉的事情尽快扯清干系。”

    魏昭思索了一下说道:“让店里跟碧玉接触的人失踪一段时间, 光明正大的让他离开店里。”

    刻意误导武宁侯府,让他们认为跟碧玉牵扯的人只有那店里的一个人,而不是整个铺子。

    “是,小的知道了。”

    魏昭挥挥手, 让他尽快离开。

    一转身就发现, 本来在不远处的谢芳华不见了。

    幸好谢芳华身边有他派去保护的人,一问就知道谢芳华去哪里了,但他还真没想到谢芳华居然跑到武宁侯府的外面了?

    不管最开始是什么情况,现在的谢芳华就是他的女人, 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难不成还想后悔?

    魏昭脸上带上一缕轻笑, 是不是他演的时间太久了, 让人以为他真的脾气很好了?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压住脾气, 魏昭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

    谢芳华反应也快,自然知道不能跟魏昭说她也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但转瞬就想到了一个理由:“我只是突然想到,当时情势紧急,我的贴身丫鬟和我曾经的陪嫁的那些人当时都留在了武宁侯府,不知道怎么样了?当时皇上说会帮我好好安排的,莺儿他们没事吧?”

    谢芳华转过身抬起脸,眼中的眼泪要掉不掉,反倒是把魏昭给问住了。

    他当时哄谢芳华的时候,当然会说好好安排,但是事实上他跟本没做任何安排。

    不过一些下人罢了,他还能为那些下人跟武宁侯府撕破脸不成?

    总归武宁侯府也不会让他们出去乱说话的,那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当然安排好了,等以后时机成熟的时候,朕便让你那贴身丫鬟进宫去见见你陪你说说话,好让你放放心。”

    “真的?我还能再见莺儿吗?”

    莺儿从小到大伺候她事事为她考虑,谢芳华对莺儿还是有感情的。

    “当然是真的。”这个时候不管能不能做到,当然要说可以了:“只是见一面可以,但她却不适合以后再伺候你了。”

    魏昭深谙怎样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信一点,这话说出来谢芳华岂有不信之理,反而觉得魏昭说的诚恳,没胡乱许诺。

    “嗯嗯,我知道的。”

    谢芳华乖巧点头,而头顶上的烟花如今也已经销声匿迹,不见踪影了。

    “天也不早了,回宫吧,朕已经让人在马车上准备好夜宵了,饿了没有?下次再不肯吃饭伤害自己的身体,朕可就要好好的惩罚你了!”

    魏昭捏了捏谢芳华的鼻子,挑眉注视着谢芳华似有深意的说道,让谢芳华一下子红了脸。

    跟着魏昭离开的谢芳华,再没往武宁侯府里看一眼。

    武宁侯府清苑园。

    翠竹端着一个放着酒菜的盘子回来,却没看见让她去拿酒菜的姜邈的人,反而看见了陆从。

    看见了陆从她就知道应该是世子过来了,看来姑娘提议的她们连个人一起喝一点酒的想法是实现不了了。

    一般世子跟姑娘有事要谈的时候,陆从不仅自己自觉远离,也从不让她离得太近的。

    果然,姜邈已经跟陆澹在书房之中说起了话。

    姜邈一头长发松松的束在脑后,不带脂粉的脸上自然而然的带着笑意,跟刚来武宁侯府的时候有了很大的不同。

    对比一下就能看出来,那时候的姜邈虽然也显得沉稳淡定,但其实却是将自己的情绪藏起来的。而现在或许是因为对生存在这个世界多了底气,也对武宁侯府的人有了更深的了解,逐渐放下了一些防备。

    “你怎么想起来放烟花的?”

    姜邈十分好奇,难道这个世界也有放烟花告白的这种说法吗?

    “只是想着放烟花在配合一些流言之类的应该是最能省精力也最能广而告之的方法了吧?”

    陆澹顿了一下,突然笑笑说道:“谢府派人来跟母亲说,有意让谢府三房的庶女谢如蔓给我做妾。”

    “……这都行?”姜邈震惊:“因为世子夫人毁容了?”

    “当然不是。”若仅仅是因为毁容了,以谢家的门第谢芳华也决定能坐稳世子夫人的位子,根本没必要在横生枝节。

    “他们是知道谢芳华的事情了,想用这种方法来告诉武宁侯府,谢芳华的事情是皇上的阴谋,谢府决定放弃谢芳华而选择跟武宁侯府站在同一战线。”

    “你肯定没答应。”姜邈确定的说道,毕竟如果陆澹答应了就没有烟花这回事了。

    “对,我不仅没答应。还专门找到谢太师将谢太师指责了一顿!”

    “哦哦,对对,你还失忆着呢!”

    想起陆澹当时可能严肃且认真的对谢太师对毁容的谢芳华不仅不关心,还想在她伤口撒盐的行为十分不忿隐晦指责,又说自己以前最佩服的就是谢太师,如今却……的时候,谢太师那张不知道该摆出什么反应的脸,姜邈就有点想笑。

    姜邈对陆澹的操作这次真的震惊了,你们这是高手对决,不分上下呀。

    不不,可能还是陆澹技高一筹。

    这不就马不停蹄的像所有人宣布他的决心了吗?

    这烟花放出来,谁还能再怀疑陆澹假失忆呢?

    “世子你不答应,侯夫人答应了应该也行。”姜邈带入谢太师想了想道:“最好在你失忆的时候,尽快的将这件事情办成定局。若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记忆,看到了谢家的态度,恐怕也不好再跟谢家闹崩的。”

    陆澹喝了一口茶,才慢慢的说道:“你可知道武宁侯府与谢家的婚约是怎么来的?”

    “……不是说你们青梅竹马,自然而然就定了亲吗?”

    这总不能还有啥隐秘吧?

    “你说的倒也不算错。只是最开始和谢家有婚约的是我的父亲,当时武宁侯还是我的祖父,武宁侯府也还不像如今这样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人,谢太师也还不是太师……”

    陆澹语气淡淡的说道一半,停了下来。

    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也还没有我。

    只是后来侯府出了大事,可以说危如累卵。已经跟父亲定了亲的谢家小姐,遣人来退婚。当时武宁侯府朝不保夕,父亲也不愿意耽误别人,自然同意了。

    后来外敌压境无人能阻挡,是谢家又上书举荐我父亲戴罪立功,才将我父亲从牢中放了出来上了战场。也算是对父亲有恩吧。”

    “但当时与父亲定亲的谢家小姐,早已经快速的定了另一门婚事成亲了。两家算是有所遗憾吧,所以谢家重新提起的时候,父亲没有拒绝,但当时也没有答应。后来……才定了亲事。”

    “真要说起来,母亲本该是最不想再让我与谢家扯上关系的人了。”

    陆澹对她母亲的性格知道的很清楚,当初她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认了这门婚事,将所有的不满意都藏在了心底。

    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在她看来谢家谢芳华给了武宁侯府……尤其是他,那么大的伤害和羞辱,她绝不会想谢府的人再出现在陆澹的面前的。

    “本该?”姜邈纳闷,那就还有但是了。

    而且这些往事是她能知道的事情吗?虽然她听得也很感兴趣,甚至想让陆澹展开再详细说说。

    比如武宁侯府出了什么大事?武宁侯又怎么从牢狱之灾变成如今手握兵权连皇帝都忌惮的楚国军神的?

    “但我父亲如今在外打仗,母亲恐怕会担心朝中若有事情,无人帮父亲说话。故而态度上有所犹豫。”

    姜邈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你跟侯夫人说你没有失忆,侯夫人还不是什么都听你的?”

    陆澹张张嘴,还没说话,姜邈就直接说道:“我知道你想排除府里的危险再跟侯夫人说明,但是上次去谢家之后,我觉得世子你是关心则乱了。武宁侯外出打仗的这些年,侯夫人独自一人撑着武宁侯府,她绝不是掩藏不好自己情绪的人。”

    在谢府的时候,哪怕进门之前对着谢钧满脸漠然,却在进门之后依然提起笑脸。

    “侯夫人恐怕只在世子面前过分担忧,才显得手足无措。”

    陆澹沉思良久,苦笑着说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考虑考虑吧。”

    “对了,侯夫人的担心你不担心吗?”

    提到这个话题,陆澹反而轻松不少的说道:“朝廷之中并非谁的一言堂,即使谢太师是文官之首。但朝中官员有人看中利益,有人看中名气,有人看中权利也有人不附和依附,只要利用得当,哪怕是谢太师的亲信,也有可能因为错误的信息而跟谢太师的期望背道而驰,这并不算什么难事。”

    听到陆澹云淡风轻的说着他自己觉得是实话,旁人听来却霸气侧漏的话,姜邈这才感觉到了上辈子站到最后的重生大佬的实力。

    一个字,强。

    她这个平平无奇的穿越者,竟然只能靠上辈子信息流熏陶过的脑子做点生意勉强糊糊口的样子,还真是人生有参差啊。

    不过想起刚刚装进兜里的五百多两银子,姜邈觉得她又可以了。

    突然就想起来刚让翠竹去拿酒菜庆祝的事情了,姜邈咳了咳,正想提醒陆澹该走了。

    陆澹却开口问道:“你的铺子今天生意如何?”

    姜邈一下子来了精神,说到这个她可就不困了。

    正没有人分享喜悦呢,陆澹这个知道她所有底细,且还人品靠谱的人不正是最好的对象?

    “你猜猜我铺子里今天卖了多少钱?”

    陆澹想了一下武宁侯府的各种铺子每月的收入,好的话也能上一百两二百两,差的话几十两十几两都是有的。一年下来也有不少进账,只是因为要养的人也不少,一年到头也只是稍有盈余吧。

    但姜邈做出的那个方子确实新奇,而且今天花朝节,姜邈想出的那些宣传的法子也很新颖,想来应该赚的不少,看她此刻眼神灼灼,有点神采飞扬的样子,莫不是一天就能超五十两?或者一百两?

    不等陆澹回答,姜邈已经伸出手比了比说道:“五百多两!”

    陆澹的额头一跳,都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哪怕是最赚钱的当铺钱庄,一天恐怕也没办法有这么多银子的进账吧?

    “那本钱呢?”

    “秘密,这个可不能跟你说。”

    姜邈一笑,她能说出今天卖了多少钱已经是相信陆澹的人品了,至于究竟赚了多少,这可就属于不能说的秘密了。

    陆澹也不以为意,他只是下意识随口的问了一句罢了。母亲只给了她五百两的本钱,哪怕本钱都投进去了,今天也已经全都赚回来了,往后的日子都是净赚的了。

    也难怪她这么高兴。

    陆澹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袋放在桌子上说道:“今天去花神庙有事情,顺便帮你求了张招财符,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借着给妻子祈福的借口去了一趟花神庙,看见招财符便想着姜邈可能会想要。

    姜邈抬眼望去,锦囊上果然绣着招财二字。

    也幸好是招财符,才能让陆澹的送符的行为没有半点想歪的意思,也是真的送到她心坎了了,她现在就想招财!

    “谁会嫌财多?反正我俗人一个,我不嫌。”

    姜邈拿起来看看,对陆澹笑着道谢道:“多谢世子了!”

    作者有话说:

    想日六千没成功,明天继续朝这个目标奋斗,(*/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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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花朝节第二天姜邈就将招人的信息挂在了店铺外面, 先试试能不能在大街上捞来一个识文断字的账房先生。

    写招人信息的时候,除了前面硬性的技能要求之外,姜邈还写到男女不限, 包吃包住。

    店里的所有人都是听姜邈的, 自然不会有人觉得不对。

    所以当有一个人进店来说看了牌子上的信息指名道姓的要找铺子的老板的时候,姜邈还以为这个人是来应聘的。

    那人见了她之后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目光让她不太喜欢。

    她心里第一时间就把这个人给否定了, 没人会喜欢第一次见面就明着打量的眼神的,开铺子也要和气生财, 若随便来个客人被这样打量, 恐怕都没有下次踏进铺子的机会了。

    却没想到, 还没等她说话, 那人张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小子,难怪难怪。请恕在下无礼, 贵店铺写那个招人信息的人恐怕是要坑你!”

    什么鬼?我坑我自己?

    我看你对自己认知还是挺正确的,你确实挺无礼的。

    姜邈满头问号,却本着和气生财的态度问道:“这位……”姜邈看了看这人身上的文人青衫穿着道:“这位兄台,何出此言?”

    “那牌子上竟然写男女不限?这真是岂有此理有辱斯文, 这哪有女子出门做事的?光是这招牌挂出去, 你这铺子里就招不到人!这不是坑小兄弟你是什么?”

    青衫文人义愤填膺的继续说道:“哪家好人家的女子会出来抛头露面?”

    姜邈的嘴角瞬间拉平了,淡淡的说道:“如你所言,若是孤儿寡母难不成还要硬生生饿死不成?”

    “真有需求,那后院浆洗刺绣女红, 哪样不能维持生计?况且一般自有亲眷宗族接济, 又岂会为生计担忧?”

    那人振振有词, 却听得姜邈心中升起很少有的暴躁之感。

    先不说刺绣女红不是人人都能做, 都有天赋做的, 后院浆洗什么鬼?

    明明认字可以做更轻松活计的简单模式,非得地狱模式不行?

    至于亲眷宗族接济?不能说没有,但欺负孤儿寡母的更不少见。

    再者说了,能自力更生的何必去接受施舍接济?

    突然姜邈想起来昨天卫风的母亲虽然不明显却有些情绪低落的情绪,哪里还不明白昨天可能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不愉快的事情?

    等会要好好问问卫风才好。

    至于眼前之人,姜邈根本没有跟他继续交流的兴趣,也懒得去说服傻逼。

    她是开店做生意的,不是开辩论改变别人根深蒂固认知的。直接说道:“所以兄台进店来就是来指正牌子上的错误的吗?”

    “若店主愿意将那男女不限改掉,在下也有想自荐的打算。”

    那人昂着脖子,自吹自擂道:“上次科举仅差一点就能上榜,凭我学识做这份工作当是大材小用,手到擒来的。”

    姜邈挑眉道:“没想到我面前竟站着个举人老爷,真是失敬失敬了!”

    失敬个鬼,他若能是个举人,才是真的见鬼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朝代的科举制度,只要成为秀才都吃喝不愁的,会来店里找账房伙计的活?

    果然那人尴尬的咳了一声,含糊不清的说道:“唔,快了快了!”

    “秀才?”

    那人脸上有些涨红,说道:“差一点差一点,若无意外今年肯定就考上了!”

    说道最后竟然还有些自傲起来,恐怕在他看来,到时候店里竟然有过秀才当账房先生是相当有脸面的一件事了。

    “那可不行?在这紧要关头可耽搁不得,兄台当好好备考才是,何必为黄白之物扰了清净呢?万万不可呀!”

    姜邈一副为对方考虑的语气,直接拒绝道。

    “我这铺子里整日里人来人往的,兄台又如何静得下心来读书?兄台大才岂能在这里埋没?还是科举为重啊!”

    赶紧去别处施展才华去吧!

    那人抿着嘴神情闪烁,他当然知道科举为重,这不是形势所迫吗?

    但看面前的小兄弟一脸真诚恭维的样子,捉襟见肘的形势愣是说不出口。

    姜邈将人送到门口的时候,手摸了摸袖子,又顿了一下放下手来。

    还遗憾的说道:“本想赠与兄台一点银钱,以示敬意。但又一想以兄台高洁的心性,显然不会收。幸好未铸成大错,期待今年兄台金榜题名的消息!”

    那人一听嘴巴张了几张,如同缺水的鱼一样,却终究拉不下脸面说他会收的。

    当然就算他拉下脸面了,到时候姜邈一个失望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就能把他给打发了。

    经此一事,想必那人起码得难受好几天,姜邈暴躁的情绪直接舒缓了很多。

    看着外面那个男女不限的牌子,姜邈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但她想了想,终究没有去改。

    这个朝代的大环境是这样,或许真的不可能有女子前来应聘,但最起码她也要招一个品行顺眼为人有包容之心的账房才行。要不然别说店里的秋妹了,就是她这个店里的东家恐怕也不能顺心。

    这个牌子当做一个考验正好。

    姜邈甚至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实在不行,她大不了找个人重头开始学起!

    她觉得店里的夏哥,秋妹还有卫风都不错!

    咦?其实好像真的可以,他们现在不识字,她找人来教他们识字不就行了?反正只是识字,又不是读书考科举,应该没那么难吧?

    如果能找到一个心胸开阔,品行不错的账房,或许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日常中再做一份启蒙的兼职。

    进店之后,姜邈将卫风揪出来询问。

    “昨天我问的时候,你说没发生别的事情,真的没发生还是假的没发生?小孩子不可以撒谎!”

    “东家我真的没撒谎,也真的不是小孩子了!”卫风再次严肃的强调自己不是小孩子了。

    “可我怎么听说,昨天有人在那小摊子面前说不好听的话了?”

    姜邈没有问卫风为什么他娘好像不太高兴,这么说的话好像有点怪怪的,只能用听说这个理由了。

    卫风想了想说道:“确实有几个人说了点不好听的话,但是钱婶都说了,那些人嘴贱两句而已,不用放在心上的。 ”

    姜邈明白了,可能确实有人说了不好听的话,但是不同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像钱嫂性格比较强悍的,就不当一会儿事。但卫风的母亲可能柔弱一些,就往心里去了。

    钱嫂那句话恐怕也是劝卫风的母亲的吧?

    这种事情也确实要本人自己消化,谁都帮不了忙,姜邈摸摸卫风的头说道:“那就好。”

    便让卫风忙去了。

    虽然给他安排的活也就是不时的擦擦店里的桌椅货架之类的轻松活计,但卫风却一点都不知道摸鱼一下,总是瞅着空挡就去擦拭一遍。

    懂事敬业的让人心疼。

    铺子外面的免费试用依旧在进行,也引起了很多路过的人的好奇,无形间给店里还是增加的不少客流的,便打算一直留存下来。

    等有时间了在考虑考虑能不能改进改进,如果能做成让客人完全自己动手的装置就更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澹给的那个招财符起了作用,还是口碑开始爆发,花朝节之后的三天,店里的进账一直居高不下。开店五天之后算账,她手上竟然已经有了差不多三千两银子了!

    但另外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店里的存货是真的不多了。如果不尽快备货的话,即使之后的生意如她所想的那样,只剩下这几天的五分之一,恐怕撑到下一批香皂做好也够呛,得赶紧准备了。

    这生意太好也有烦恼,按照她的预计,本来是最起码半个多月之后才会考虑存货的问题的,现在不得不提前提上日程了。

    好在上次进货材料时候,有可能持续提供原料的,她都留了地址,总算要比一开始抓瞎强多了,还有余力比比价格质量之类的。

    还有上次做的梅花皂,如今二月份还有一段时间的花期,应该可以再做一波。

    花朝节的时候,她在郊外也见到过有些零零散散的桃花也已经开了,想必又过了几天,应该开的更旺盛了,可以安排上。

    不管怎么算,她除了这次准备货物的本钱之外,还有相当大一笔钱闲置着。

    怎么安排这些钱的时候,姜邈的第一反应就是置办一些产业。

    比如买个农庄什么的,即是产业也能当做家来经营。

    可以自己养点猪,种点粮食酿点酒,栽点小花什么的,如果能从源头做成产业链,不仅可以达到薄利多销的规模,也能多提供一些工作岗位吧。

    想起当时她买夏哥和秋妹的时候,牙行里那些麻木的人群,姜邈心中还是想做点什么的。

    初开始准备铺子的时候,这些都是她没敢想过的,毕竟当时手中没钱。

    现在有了点底气,她想试试。

    不一定能改变多少事情,但先试试呗?

    想做就做,而且尽快买了之后,可以将商品的生产先搬过去,铺子后面的空间总的来说还是太过狭小了。

    专业的事情自然要找专业的人来做,牙行不仅做人口买卖的行当,也有房屋田产买卖的业务。

    姜邈带着余安再次上了牙行,将自己想要买一个农庄的想法告知之后,牙行便有专门负责这一块的人,给她介绍了几个正在售卖的消息。

    专门负责这一个的牙郎叫陶旺,先给姜邈推荐了一个大概五十六亩的农庄,在京都的东郊。

    “大概多少钱?”姜邈单刀直入。

    “这个农庄中的农田都是上等田,上等田单卖也要一亩五两银子,农庄里的田产都是连在一起的,所以价格在总价上还要在上浮一些。这个农场算下来原主家开价三百五十两银子。”

    陶旺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姜邈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继续说道:“当然,如果客人诚心想要,我牙行会专门找人给这个农庄做价钱评估,也会负责与原主人讲价的。”

    三百五十两?!

    “有没有更大一些的?”

    怀揣三千两银子巨款的姜邈觉得自己恐怕要飘,竟然有点看不起五十多亩地的农庄?

    牙行陶旺听到姜邈这么说,脸上的笑容都更加大了起来,连忙介绍其他的。

    接下来一个九十多亩地的,和一个一百零几亩地的农庄,姜邈倒是有些心动,但算了算账又问道:“还有没有更大一些的?”

    ……陶旺都震惊了,虽然这农庄越大牙行赚的就越多一些,但关键是京都附近的农庄还真是少有卖的,更大的真的没有了……等等!

    “客人,这确实还有一个更大一些的,就是情况有些特殊,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你先介绍介绍。”姜邈就是想听听,如果不合适的话就买那个一百多的算了。

    “那个农庄在北郊那一片,地方倒是挺好的,只是总共有二百多亩地。但因为那个农庄靠着一片小山,小山上一片山地占了近一半,有八十多亩。一来不好耕种,二来原主人价格定得比较死,不愿意降价,所以有三个月了还没卖出去。”

    二百多亩?算了算,好像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多少钱?”

    “一千两。原主人咬死一千两不变,但其实上等田有六十七亩,中等田有七十五亩。倒是没有下等田,但山地却比下等田还不如,山地有近一百亩左右,不太好丈量是个大致的数。”

    陶旺从装订好的本子上找出当初等级的信息,信息也都很详细。

    “上等田一亩五两,中等田一亩三两半,山地算一两半,总数下来是七百四十七两半。因为成片农庄的关系,要往上浮一些。所以当时牙行给评估的价格是八百两到八百五十两之间。”

    陶旺各方面都说的很详细,姜邈想了想,农庄后面靠山?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姜邈却觉得这不是正好吗?山上中些花草树木什么的,应该也可以吧?

    虽然姜邈觉得不错,但是也不能直接就说定下来,毕竟她现在虽然兜里有钱,却也没到随意挥霍的地步,便问道:“这个价格真的不能再商量了吗?或者可以和原主人谈谈吗?”

    陶旺答应的很干脆:“原主人确实一直不松口,但我可以给您再问问。不知道客人大概能出多少,我与原主人交谈的时候,也有一个参照?”

    姜邈看着那个农庄的大致示意图,真的觉得还不错,便开口道:“这样吧,若原主人愿意尽快交接的话,我愿意出九百两。”

    陶旺一听,就知道这个客户是诚心的想要,喜上心来。

    直接就说道:“客人您放心,我等下就跑一趟卖家说说,您留个地址有消息了,我去给您带信儿!不管成与不成,我尽量说服卖家与您见上一面,您看可以吗?”

    这个农庄也不是没人问过,但是所有的出价都没超过八百五十两过,陶旺觉得这个九百两成交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干劲立马就上来了。

    姜邈自然同意。

    从牙行出来,带着余安乘着武宁侯府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姜邈走访了一下所有原材料的卖家,考察到靠谱的就留下定金,让人将原料留住,等她农庄买下来了送到农庄去。

    这一圈走下来也用了不少时间,下午回店铺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将周边的云朵都染上了橘红的颜色,如同一缕缕丝带一般美丽。

    姜邈坐在马车里掀开一侧的小窗帘,从小窗看出去,外面的古建筑、人流、夕阳、街道,在她的眼中轻轻的掠过,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她如玉的脸上,睫毛上瞳孔中都被夕阳染上了梦幻的色彩。

    姜邈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种如在梦中的恍惚感,良久她蓦然的笑了笑。

    加油!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在这个未知的朝代,她也会努力过得很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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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朝堂之上, 即将到了如往常一般的下朝时间,最后一个问题正讨论的是前些日子肃州等地遭遇雪灾的问题。

    雪灾发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朝中现在才拿出来说, 显然消息是十分滞后的。

    “启禀皇上, 肃州等地确实有雪灾发生,但却并不是特别严重。从肃州知府并未上折子请求朝廷拨款赈灾来看, 应当已经组织了有效的赈灾措施, 控制住了灾情。”

    皇上魏昭听此一言,便将手中上奏灾情的折子放在了一边, 道:“即使如此, 那便让肃州知府将详细情况列明, 尽快上奏。”

    上奏灾情之人眼看皇上没有再问的意思, 只能拱手回到列队中,隐秘的叹一口气。

    逃难之人都已经逃到京都自卖自身了, 从肃州到京都这么远的距离中,死伤还不知几何?肃州当地更是不知成了什么情况,但皇上却只要肃州知府上奏,显然是无意在这事情上纠缠。

    但他此时也确实拿不出更有利的证明, 如何能不让人叹气呢?

    处理完这件事情, 魏昭说着:“若无事启奏,那便退朝吧。”

    就在众人以为今天的朝会结束的时候,兵部尚书应声而出道:“臣有本奏!”

    魏昭都要转起来走了,闻言只能换个姿势道:“说!”

    “启禀皇上, 武宁侯陆岳上奏请朝廷, 以大军兵行关外粮草消耗甚大为由, 请朝廷尽快拨下粮饷, 以防万一。请皇上定夺。”

    兵部尚书说完, 将武宁侯陆岳的折子放在一旁太监的盘子里,面呈皇上。

    魏昭拿起折子往朝中众臣看了一眼,便打开折子看了起来。

    不等他发话,就有人立马站出来说道:“皇上万万不可!武宁侯胆大包天,在没有任何旨意的情况下贸然出兵关外,此举十分不妥又岂能还得寸进尺以此来要加粮饷?”

    “侯大人此言差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臣以为武宁侯把握时机,御敌于关外使关内百姓免受外敌侵扰,不仅无过更是大功一件!往年冬季外敌犯边屡禁不止,而此战之后却寥寥无几,便知武宁侯功绩!还请皇上明察!”

    “武宁侯作为统君之帅,御敌本就是他分内之事,功过先不说,只这追加粮饷之事确实不可!朝廷并无那么多粮饷。”又一官员站出来说道。

    “功过自然要说,武宁侯此次行为绝对是功远大于过,粮饷之事更是重中之重,岂能随意驳回?养兵岂能没有粮饷?”

    “武宁侯本就应该有过,追击外敌于关外并非十万火急之事,若然以后带兵之人俱都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搪塞,朝廷威严何在?皇上威严何在?此风万万不可助长!”

    “岂有此理?!带兵打仗若万事都要先请示朝廷等待批复,先帝之时,恐怕诸位就已经没办法站在这里了!”一个稍微上了年岁的官员,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怒斥那些人。

    魏昭听到这话,眼神一厉,将奏折摔在桌上道:“放肆!妄议先帝,吵吵嚷嚷,朝堂上是让你们来吵架的吗?”

    所有官员立马噤声,俱都拱手行礼道:“皇上恕罪。”

    最后说话的大人更是惊出了一头冷汗。他一时气愤,忘了皇上最不愿意别人提起先帝之事,尤其是楚国曾经差点亡国之事,更是皇上的忌讳。

    魏昭并不想提起任何关于这件事情的声音,意味不明的看了那提起这件事的官员一眼。

    魏昭又开口道:“此事不知道谢太师怎么看?”

    谢太师一直站在最前面,老神在在一声不吭,此时听闻皇帝魏昭的问话,也只是不温不火的站出来说道。

    “关于此事,臣本不便发表意见。”谢太师拱手道:“既然皇上问了,臣就说一说。臣认为无论如何,武宁侯陆岳守的乃是我大楚的国土,护的是我大楚的子民。纵使言行之间有些瑕疵,也无伤大雅。”

    魏昭心中哼了一声,暗道:老狐狸!还我问的?那维护陆岳之人中,那个铁杆的跟着你谢太师走的大臣,你以为我不知道?

    他怕的就是这种情况,武宁侯陆岳掌管兵权本就不是一件让他能放下心来的事情,若朝中还有谢太师这样的文臣帮他兜底,他岂不是要翻天了去?

    毕竟当初武宁侯府的冤案还历历在目。纵使后来给武宁侯府翻了案,但死去的人终归是回不来的,他不觉得武宁侯陆岳当真无半点怨言。

    可父皇老年糊涂了,被差点亡国吓怕了,硬是从未提过收回兵权之事。

    如今他登基三年,陆岳就在外带兵三年多,让他都找不到什么好理由。不过他幸好也早做了准备,总有一天要解决掉这个心头大患!

    谢太师话刚说完,朝中众臣响应者众,一下子将朝中刚才有来有往的吵闹给盖了过去。

    魏昭看了看谢太师的影响力,或许他也该给谢太师的私生子好好的宣传一下?

    待没人开口了之后,魏昭突然问道:“武宁侯世子陆澹何在?”

    本分列朝臣队列尾巴上的陆澹,出列拱手以自己官职应道。

    “臣大理寺少卿陆澹,拜见皇上!”

    长身玉立,霞姿月韵的文雅样子,不说的话哪里看的出来是陆岳那个五大三粗领兵武将的儿子?

    “你对此事有和看法?”

    “……”陆澹仿佛愣了一下,犹豫道:“启禀皇上,听了朝中众大人所奏之后,臣认为边关粮饷着实不能拖欠,边关之兵乃朝廷之兵岂能与武宁侯行为混为一谈?至于武宁侯行为不妥当之事,无论有功与否,皇上都可下旨指明,使武宁侯不至于再犯。”

    边关之兵乃朝廷之兵,一下子说道了魏昭的心里了。

    而武宁侯打到关外之事,陆澹也提出了解决办法,只当是做觉得不太妥当,无功无过,再给魏昭一个展示他权利的台阶下,魏昭绝对会顺着下来。

    果然不出陆澹所料,魏昭确实决定这样做了,粮饷批了大半,另有一道申斥的旨意与粮饷一起前往边关。

    结束这件事情之后,终于散朝了。

    陆澹缓缓走到前面特意走慢等候的谢太师身边,谢太师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父亲在关外打了胜仗,朝廷不仅不给予表功,还下了一道申斥的旨意,让你父亲作何感想?你这提议,虽顺了皇帝的心却着实鲁莽!”

    谢太师叹息着说道。

    陆澹苦笑一声道:“祖父放心,父亲他不会放在心上的,那边关的将士们若是没有粮饷,那才是大事呀!父亲他一贯还能支撑,都不会像朝中请求多余粮饷,此次恐怕确实不得已了。”

    皇上申斥不申斥有什么关系,连你谢太师都觉得武宁侯吃这个申斥有些冤枉,朝中大臣乃至边疆众将领,又有谁会不知道呢?况且一时脸面有什么要紧,尽快将粮饷拿到手上了才是正理。

    谢太师只觉得陆澹果然还是年少气盛想的不够仔细,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谢太师眯了眯眼睛,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

    摆摆手便先走了,陆澹在其身后拱手送行。朝中百官俱都看到了陆澹和谢太师之间亲如后辈的关系,谢太师一脉的铁杆,自然也对陆澹表示友好。

    陆澹一一以温文的笑脸拱手回礼。

    今日朝会之中让他确认,他确实改变了一些事情,心情不由的大好。

    武宁侯要粮饷的这个奏折,上辈子是没有的。

    因为边关虽然粮草不多,却因为今年寒冬打退了外敌,使边关免受劫掠,关边之地还有盈余,武宁侯又以缴获的外敌之物资换取,补上了一部分消耗,再加上节衣缩食的吃法,撑过了这段时间。

    但也因此,被朝中有心人攻击,说武宁侯以战养战恐怕有不臣之心,戳中了皇上魏昭心中最为担心的一点。

    那如今边关粮饷告急,急需朝廷救援的这个形象,就很大程度上削弱了武宁侯的威胁感。

    而这个折子的出现,也足以说明,武宁侯应该是已经接到了他送去边关的消息了。

    陆澹笑笑,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正要出宫的时候,陆澹想起什么往旁边一看,果然在站在文德殿一边一本正经一动不动的侍卫中,看到了好朋友李由熟悉的脸。

    见到陆澹看他,本面无表情假装严肃的李由,突然给他眨个眼睛又恢复了面无表情,让陆澹不由的失笑。让一向跳脱的他,如今一板一眼的站在这里,也是难为他了。

    …………

    姜邈到铺子的时候,店里面难得的没什么客人,对此姜邈也有预计。

    毕竟香皂之类的东西买回去,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耗,才能再买第二波。

    这几天下来,口碑的发酵热度也应该已经过了,剩下的应该就都是细水长流的生意了,毕竟她这些东西都不算便宜。

    姜邈不在店里的时候,就让人将招人的牌子收起来,等她在店里的时候再挂出去,毕竟除了她之外,其他的人也做不了主。

    昨天的时候,除了最开始那个人之外,还有一个人进来问过情况,问完之后却也没留什么话就告辞离开了。除此之外,就没有一个人进来问过了,姜邈猜测应该是那个男女不限所影响的。

    对此姜邈也不以为意,宁缺毋滥。她可不想到最后招了人了,却闹得不欢而散场面不太好看。

    重新挂上牌子,姜邈就在店里的休息区规划着往后的发展,直到天色将暗的时候,姜邈才跟其他人说一声,让关上店铺回去休息了。

    其他人应了一声,就开始收拾起来,夏哥正要将门口的招人的牌子收起来,关上门的时候,有一个女子犹豫着上前问道:“请问,账房真的招女子吗?”

    “当然了,东家还在店里呢,要不你进来跟东家谈谈?”

    夏哥在店里这几天来历练的也不少,此时显得热情又不太过分,本来犹犹豫豫的女子稍微的思索了一下就进来了。

    店里秋妹这个女子和卫风这个小孩的存在,让那个女子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这个相宜阁的东家。

    这一看当下就有眼前亮了一下的感觉,这相宜阁的东家,竟然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且这少年郎唇红齿白目若星辰,自带一种和煦雅致的气质,却莫名的让她心中的不安降低了很多。

    “敢问小公子,世人皆知一般招账房都是男子,为何小公子会写男女不限呢?”

    这女子轻声细气的声音显得纤弱柔软,连容貌都带着种我见犹怜的味道,但姜邈却觉得能进来问的,这勇气已经说明她本质上、骨子里并不如外表那样纤弱。

    “我招的是账房,只要有能力能做好,跟是男是女并无关系。况且我这店铺里本来就是不分男客女客的,甚至以后可能女客来的更多,若账房是女子,没准儿比男子更合适。”

    姜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像昨天那种男人,那都不是更合适了,简直是天差地别。

    若是旁人来说这种话,这女子恐怕会觉得不太能相信,但看着姜邈仿若平常的自然态度,和话语里自然而然流露出来自信,她竟然真的觉得可信。

    “我叫柳月怜,若是可以,……我想试试看。”柳月怜犹豫着又加了一句话:“以前在……”柳月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忽略过去重新说道:“以前的时候,我也曾经学过看过一些记账管账的方法,上手应该是很快的。”

    柳月怜说的时候,语气中有点不太自信却又强撑着装作自信的样子。

    姜邈也听出来她说的那以前在哪里学过的话之中的停顿,只故作不知,想来应该是她的难言之隐吧,姜邈并没有探寻别人隐私的爱好。

    “当然可以,只是不知道柳姑娘家里的人是否同意姑娘来店里做事?”

    在她的时代,她是不会问这句话的,但是这个时代她若不问一句,真有点怕第二天就有人来砸她的店。

    牵扯到这种事情,即使她背靠武宁侯府恐怕也没有万全的把握,更关键的是,即使她有帮忙解决她后顾之忧的办法,若她自己拖后腿的话,那她岂不是里外不是人了。

    柳月怜惹人怜惜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轻嘲的苦笑,道:“小公子放心吧,如今我无依无靠孤身一人,并没有需要征得同意的家人。”

    说着她看了一眼秋妹,有些突兀的开口道:“我看外面的牌子上写着包吃包住,不知…”柳月怜有些难堪的咬了咬唇道:“不知今晚是否可以借宿一宿,明日我便试上一天,若是不成我便自己走,不知小公子能否应允?”

    “那怎么行?”姜邈刚一出口就看见柳月怜的眼神黯淡下去微微垂着头,她知道柳月怜是误会了,赶忙说道:“试工哪有试一天的?最少得试上三天才能看是否上手呀!”

    “三天试工,哪怕最后不甚理想,店里也会付你三天耽误时间的钱的。”姜邈看着柳月怜猛地抬起头来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继续说道:“何况,你连工钱都没问,这样找活干岂不是总要吃亏?”

    姜邈已经从柳月怜有限的几句话,和她此时的情景,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柳月怜手上并无任何行李包裹之类,身上穿的衣服虽然不算好却也不算特别差,再听她曾经学过记账管账那肯定也识文断字,再加上本身的容貌气质,可以想到此前她的家世应该不算太差。

    这样的一个女子,不仅鼓起勇气前来应聘更是在第一天晚上就要身无长物的借宿,若不是别有用心,那就是真的遇到了难事了。

    别有用心的话,留下了她也能找办法鉴别,但若真有难事儿她没有让人留下,她恐怕会不能安心。

    不需过多权衡,她就做了将人先留下的决定。

    “今晚如果你要留下的话,恐怕是来不及收拾房间床铺,只能暂时先跟秋妹挤一挤。不知你介意不介意?”姜邈问道。

    柳月怜连忙摇头,姜邈看到柳月怜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放心的神色,对她的怀疑又淡了一些。

    不管柳月怜是否别有用心,将她跟秋妹先安排在一起住,都是比较合适的。

    若她别有用心,那便有秋妹的监督。若她并无任何不妥,她孤身一人恐怕睡在秋妹身边比自己一个人睡一个房间更有安全感。

    “不介意就行,店里给账房开的月钱是每月一两银子,包吃也包住。若不需要包吃住,每月一两半。三天的试工,每天五十文钱,无论到最后用不用你,这个钱都会给你的。柳姑娘如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没有了没有了。”柳月怜摇摇头,她自己都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顺利,别说每月还给一两银子,现在只要包吃包住,不给钱她都可以做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又低落了起来,半个月前她都没有想到她会有今天,但她运气真的很好,看了看店里那个瘦骨嶙峋的放在别的店里没人会用的小孩,她好像真的遇上好人了。

    “好了,秋妹今晚就先照顾着柳姑娘点,晚饭秋妹应该已经做好了,等会你跟着吃点,等以后有机会了,专门招个厨子。”

    “可千万别!”秋妹赶紧制止:“东家可千万别再破费了,做点饭又不费什么事情。况且我哥和卫风都会帮把手的,就店里这几个人,哪里用得着招厨子?”

    夏哥和卫风也连连点头,对姜邈招个厨子的想法不仅没有期待,反而十分抗拒。看得柳月怜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并未有说话,抿抿嘴就安静的站着。

    卫风心中还有些大逆不道的想着,最近店里并没有那么忙了,东家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点败家。

    姜邈对卫风的想法一点都不知情,只想着厨子肯定是要招的,等她买了农庄,肯定也需要人来打理,到时候人可就多起来了。给农庄那边弄个厨子,没准儿能搞搞员工食堂什么的。

    “今天我就不在这里吃了,卫风吃完之后赶紧回家,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卫风应是之后,姜邈就带着余安离开回了侯府。而店铺将门关上,也开始开饭了。

    柳月怜捧着碗静静的听着几人吃饭间隙偶尔说的话,也不插嘴。

    只在听到秋妹说道,看上次炖鸡东家喜欢,今天她还专门炖了半只鸡,东家没口福吃上了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的问道。

    “小公子往日里难道会跟你们一起吃饭吗?”

    柳月怜不可置信,这在她印象中应该是完全不可能的,据她刚才听到的信息,这三个人都是小公子买了的,小公子竟会跟他们一起吃饭,还吃同样的饭?

    “如果不是东家经常跟我们一起吃,秋妹才舍不得炖什么鸡肉,两小片肉片那都是顶了天了,经常被东家说也改不了,哈哈。”

    卫风笑着说道。

    这回答仿佛跟小公……东家,一起吃饭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一样?

    “还说我呢?谁整天盯着柜子里的钱,生怕多花东家一文钱,我能有你抠?”

    秋妹有点羞恼,在这个明显有气质跟她不一样,还识文断字的柳姑娘面前,秋妹也不想自己的印象太差。

    柳月怜更是震惊,竟然还有怕多花东家一点钱的……下人?伙计?

    就算是伙计,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啊,只听说过有伙计千方百计的私吞一点钱的,还是第一次听说千方百计为东家省钱的?

    还不止一个人,看着没说话的夏哥一脸无事发生的样子,就知道他也是其中一员,这真的也太难得了吧?

    更没想到的事,那小小的孩子卫风竟然直接就背后唠叨起了东家:“那还不是东家花钱太过大手大脚了?唉,真是让人担忧。”

    直到睡觉的时候,柳月怜都是恍恍惚惚的,她觉得自己莫不是在做梦吧?今天的经历对比她的从前,好像有点过分荒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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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姜邈回到武宁侯府的时候, 武宁侯夫人已经在清苑园等着她了。

    “今日谢府的老夫人拖着病体亲自来武宁侯府拜访,希望武宁侯府与谢家再续上姻亲的关系。”

    武宁侯夫人先让姜邈收拾了一番,然后才开口说起事情来。

    姜邈从武宁侯夫人犹豫不定的语气中, 听出来陆澹应该还没有跟武宁侯夫人坦白。

    不过这续上姻亲关系指的是, 送人来做妾?那这姻亲关系可真不怎么值钱的感觉。

    “虽然我知道应当与谢府划清关系,但我这心里因为这些事情总有些忐忑, 送往边关的消息也不知道侯爷收到了没有, 世子……又失忆了,真没个商量的人, 你可莫要嫌我烦。”

    姜邈自然不会:“别说侯夫人您帮了我多少忙, 包容了我多少?便是没有这些纠葛, 我也是很愿意与您一起说说话的。”

    这并非是说谎, 而是武宁侯夫人虽然未脱离这个时代的女性一些避免不了的认知,但她有一点却让姜邈觉得非常难得, 那便是很知道尊重人,起码尊重她。

    不管是她说的话有多离经叛道,做的事情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有多出格,武宁侯夫人都会先站在她的立场上想想, 不管是不是完全赞同, 但她并不以势压人且尊重她的选择。

    这样的人,姜邈是十分愿意与之结交的。

    “你说谢府是个什么意思?当初那么宠爱谢芳华,甚至将她宠的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如今竟然真的说放弃就放弃?但奇怪的是我竟然觉得有点可信。”

    武宁侯夫人苦笑一下说道:“我一直都觉得谢家有点太过在乎名声和利益, 偏偏那两父子不以为意, 唉~”

    “既然侯夫人觉得谢家不可信, 直接拒了就是, 又何必烦恼呢?”

    姜邈假意不知武宁侯夫人的担忧, 问道。

    武宁侯夫人想起谢老夫人整体态度饱含歉意又带着万分诚恳的样子,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也隐晦的表明了在这件事情中谢府的绝对立场,之后才提出武宁侯府至今未有子嗣,便是纳妾也是没有不应的。

    其他的不说,子嗣这个问题,确实说到了武宁侯夫人的担忧之处。

    武宁侯府人丁单薄,武宁侯常年在边关打仗,不管男女武宁侯府都只有陆澹一个继承人,而她也只有这一个儿子。当时只是因为两夫妻新婚她按耐住没有催促,可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现在在这里的并非谢芳华,而姜邈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她也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子,不能也不会将错就错。甚至武宁侯夫人有预感,她应该是不甘心一直顶着被人强塞给她的这个身份的。

    武宁侯夫人尊重她理解她的选择是一回事,但武宁侯府的下一代更是遥遥无期,武宁侯夫人无法不忧心。

    若是如谢老夫人所说,让陆澹名正言顺的纳了妾,以武宁侯府现在的形势,便是妾生子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可关键是陆澹他失忆了,上次她只是稍微的提了一下,就被他态度坚决的拒绝了,这次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提了。

    “谢老夫人的那些话,别的就算了,但她所说武宁侯府子嗣的问题,确实是我心头一个大事,我上次跟子清提了一下,他就态度坚决的拒绝了,我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提才好了。”

    姜邈这下明白了,这谢老夫人来说服武宁侯夫人的时候,用的正是武宁侯夫人最担心的子嗣的事情,确实能动摇武宁侯夫人的心。

    但关键是这个问题,其实真的不算什么问题,要知道那重生大佬他可没失忆。

    “那不然侯夫人再试着跟世子提提,或许世子也有自己的想法呢。”

    姜邈想起陆澹当时说考虑考虑跟武宁侯夫人坦白的事情,也不知道考虑的怎么样了。

    而且说到子嗣的问题,姜邈突然想起了碧玉,按理来说碧玉应该是知道谢芳华怀孕了才是,这次被武宁侯府给抓出来,难道没有供出来?

    看了看武宁侯夫人的样子,显然是没有的,不然谢家的人恐怕连武宁侯府的大门都进不了了。

    “侯夫人,不知那碧玉侯府是怎么处理的?”姜邈想着是不是侧面提醒一下。

    侯夫人不疑有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便说道:“如今倒还关着呢,让人看看还能不能问出点什么再处理。”

    姜邈说道:“那她是否知道为何谢芳华进宫为何那么匆忙?当时我心中也颇受影响,没有察觉,但此时想来当初换人的事情,是否显得太过匆忙急切了?”

    顿了顿姜邈说道:“当日我以丑容摔倒在人前的时候,姝妃气急却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多疑了。”

    侯夫人听到姜邈的这句话,哪里听不出来姜邈的意思,头嗡的一声。

    缓了一会儿,直接就坐不住了,急匆匆的和姜邈告别之后,就往外走去,她要去好好问问,若真是如此,那谢家算什么诚意?欺她不知内情?

    她可不信他们连换人的事情都知道了,会不知道那女人可能珠胎暗结的事情?!

    当日还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谢府的寿宴之上?岂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都已经私下去了多少次了?!

    新仇旧恨一下子涌上了武宁侯夫人的心头,谢家绝不可信!

    看着武宁侯夫人怒气冲冲的走了,姜邈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暂时不该提这件事情?

    可是这件事情早晚都会被知道的,而且就像她劝陆澹的花一样,她相信武宁侯夫人不会是那么脆弱的一个人。

    但这次姜邈可能有点失算了。

    当陆澹回来去见武宁侯夫人的时候,就看见武宁侯夫人默默垂泪的样子,脚下一顿之后就看见他母亲手忙脚乱的擦掉了眼泪,又扬起一张强颜欢笑的脸,照常的关心他近日的情况。

    “母亲,出了何事?”陆澹担忧的问道。

    武宁侯夫人故作欢快的说道:“哪有什么事情,只是不小心迷了一下眼睛而已。倒是你,上朝的时候没被人为难吧?”

    “母亲多虑了,上朝而已谁会为难于我?”

    陆澹看着母亲,说道:“母亲若有什么事情,尽可以跟我说。”

    武宁侯夫人犹豫着说道:“其他事倒是没有,只是我上次跟你说的关于纳妾之事,你看你再想一下?”

    武宁侯夫人看着陆澹沉默不语的样子,反而眼神一亮觉得这次或许有点可能:“你也知道府里子嗣单薄,这么多年来我也未曾再为你父亲添上一儿半女。我以前也不曾催过你们,但现在你与……芳华处成这样,这我该如何跟你父亲交代?”

    陆澹看着母亲一下子装惨来了劲,真是有些哭笑不得,道:“父亲何曾在意过子嗣问题,况且父亲只有我一个子嗣跟母亲可没什么关系。母亲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往自己身上揽。”

    武宁侯夫人十分诧异,惊讶的捂住嘴:“这这,这你怎么知道的?”

    所有知情的人就那么寥寥几个,哪个会跟陆澹说?

    “总之我就是已经知道了。”陆澹想了想道:“至于纳妾之事,母亲还是莫要再想了。”

    想起上辈子那场意外的大火,陆澹语气淡淡的说道:“宫里如今的那位,会让武宁侯府再有子嗣诞生吗?事情没解决之前,又何必造孽呢?”

    陆澹进来的时候,早已经屏退了伺候的人,这才没让人看见武宁侯夫人惊讶的差点跳起来的样子。

    “子清你恢复记忆了?!”

    “……算是吧,经此一事我才发现我们武宁侯府的处境竟然如此岌岌可危。而且我无意间得到一个消息,貌似母亲身边也有些心怀不轨的人,还请母亲万万不要露了行迹。”

    对着武宁侯夫人,陆澹对失忆这个问题含糊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因为感觉有点说不出口罢了。

    对于陆澹从哪里来的消息,武宁侯夫人也不询问,只听见儿子恢复了记忆。

    陆澹正在说话的时候,武宁侯夫人一下子搂住了他,情绪激动的说道:“老天开眼啊!我可怜的子清!这老天爷对我儿太不公平了,呜呜~”

    自从长成少年之后,连带上上辈子一起算上,都很少在被母亲搂在怀里的陆澹本应觉得尴尬,但是听见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却还是伸出手安慰的拍着他母亲的肩膀,不知何时,他自己的眼眶竟然也有些酸涩的感觉。

    武宁侯夫人听见陆澹恢复了记忆,一边心神为之一松,另一边却更加的心疼儿子的遭遇,如今儿子恢复了记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岂非更折磨儿子?

    失声哭了一场之后,情绪终于逐渐的稳定了下来。

    第一反应便是决不能让儿子在对谢芳华旧情难忘,那个女人她不配!

    想起儿子失忆的时候,对着一张毁容的脸都情深义重样子,武宁侯夫人连忙收拾情绪想趁此机会将这种可能给斩断!

    “那两个无耻之人,欺人太甚!子清可万万不可再将那谢芳华放在心里了,你可知道她,她竟然……”

    “竟然怀孕一个多月了?”陆澹接口道。

    比起武宁侯夫人的恨意,陆澹反而没什么情绪波动,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早已经风化成沙,早找不到一点痕迹了。

    武宁侯夫人恨恨的说道:“说出来都脏了我的嘴!”

    又反应过来:“子清又是如何知道的?”她也是才从碧玉的嘴里得知这个消息。

    “母亲放心吧,我与她绝不会再有任何牵扯的。”

    上辈子都已经恩怨两清,这辈子无爱无恨连他的情绪都牵动不起了。

    “……好吧,娘相信你。”武宁侯夫人不敢是真是假,先嘴上相信了再说。

    “对了,子清你刚才说,宫里那位不愿意让武宁侯府有子嗣是怎么回事?我武宁侯府之事与他有何关系,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武宁侯夫人觉得不对劲,她武宁侯府凋敝到如今地步还是拜皇室所赐,现在竟然连想让武宁侯府断子绝孙吗?!

    “母亲难道忘了,我武宁侯府严格算起来跟皇家是有仇的。但又不得不仰仗父亲领兵,如今兵权尽在父亲之手,他岂能不寝食难安?”

    “果然是小人之心!你父亲岂有这样的心思?!”武宁侯夫人暴怒。

    陆澹叹口气轻轻的问道:“父亲以前确实没有,若是从今往后突然就有了呢?”

    “多疑之人不可与谋!”

    武宁侯夫人以为陆澹在说皇帝的多疑,当下愤恨的斥责。

    但陆澹又再次问道:“母亲,若从今往后有了呢?最起码,不能让这个人掌握着武宁侯府的生死。”

    武宁侯夫人一下子愣住了,听懂了儿子的暗示之后,浑身都起了冰凉之感。

    “他不会停手的,在武宁侯府分崩离析之前,在父亲身死之前,他不会停手的。”

    陆澹闭了闭眼睛:“武宁侯府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过了很久很久。寂静的屋子里响起武宁侯夫人干涩的声音说道。

    “你父子二人要争取好好活着的可能,我作为妻子,作为母亲又岂有不应之理,最不济到时候与你们一起走了也是干净的团圆的。”

    “母亲,对不起,让你担忧了。”

    陆澹跪在武宁侯夫人膝下,武宁侯夫人摸摸陆澹的头,说道:“你知道吗?其实从嫁给你父亲那日开始,我就早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那时候才是真的朝不保夕,每天醒来我都怕传来他战死沙场的噩耗。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在战场活了下来,却仍然不容于别人的眼。如此这般也好,奋力一搏总好过钝刀子割肉。”

    “母亲放心吧,武宁侯府与父亲之间的通信都被拦截筛选过,但我已经想办法跟父亲联系上了,京中的形势父亲也已经尽知,只要我们在京都里稳稳的,武宁侯府就立于不败之地。”

    “……你是真的长大了。但成长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武宁侯夫人这时候想起了被皇上换过来的姜邈,对陆澹说道:“你想做其他事情,娘不拦你,但是被皇上换过来的姜邈姜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更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迁怒于她!”

    “娘,儿子岂能是那样的人?更何况姜姑娘她还救过我的命?”陆澹哭笑不得。

    他与姜邈也有默契,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不需要再扮演和糊弄皇帝的时候,姜邈就会彻底的换个身份。

    像她如今的那个男子的身份姜恒,他也已经完全的扫好尾巴,成了一个完全真实存在的身份了。

    谢府之中,谢老夫人的住所。

    谢老夫人倚靠在床头,神情恹恹,对着谢太师也提不起什么精神。

    “今日我已经将你的意思,跟武宁侯夫人说过了,我能看出她的心动绝不是作假,但却仍然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谢太师皱眉说道:“武宁侯夫人终究有些小家子气了,若是武宁侯陆岳在京都,此时恐怕早已经定下来。”

    谢老夫人冷笑一声:“你孙女做了那样伤人的事情,她还要完全不在意才算是大气?她这样的才是正常反应。武宁侯陆岳若在京都,我怕他打上你谢府的门!”

    “妇人之见,已经发生的事情没办法改变的时候,自然就要寻找共同的利益和解决办法。况且当初我对陆岳有恩,他怎么都得给我这个面子。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一定要尽快定下到时候才不至于被动。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谢老夫人打断他:“别跟我说,我一身老骨头折腾不动了。你对他有恩?你独具慧眼一眼就看出从未上过战场的陆岳有领军之能?不过是为了糊弄先帝又为了显示自己仁义罢了,可别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说着便躺倒在床,闭上双目一语不发。

    谢太师说道:“无论如何,机会是我给他的,怎么不算有恩?”

    看着谢老夫人背对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谢太师怒道:“为了那件事情,你到底要生气多久?都跟你说过了我不会认,不会影响家里的,你这越老气性越大了!”

    谢老夫人懒得理他,一句话都不说。

    谢太师气急,终究又一次拂袖而去。

    …………

    相宜阁今天的生意还行,已经换上了一身员工服的柳月怜坐在柜台后面,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看着前些天店里面的账务,看样子适应的不错。

    殊不知,柳月怜得知这些账,都是由小公子这个东家做出来的时候,心里更是惊讶。

    与她往常在家里看到的记账方法并不太一样。

    每天的账最开始就记着昨天店里剩余的存货及预估价值,以及店铺中放的钱数。而每天的账务最后,则是对今天剩余货品的盘点,以及卖出货品数量与金额是否能对的上。

    中间的记账则是每一次记账,都分成了两个部分。每一次的账务变动,在这两个部分都有记载,存货及预估值的部分会减少,而店内金额部分则会增加,每一笔都有迹可循清晰明了。

    复查的时候,小笔的账务甚至都不用算盘计算,只有不太确定的再用算盘算算,看到最后都对的上,跟她学过的那种,动辄清算整本账务的方法比起来,真的是方便太多了。

    看着姜邈进店,柳月怜不由的投去了敬佩的目光,这小公子小小年纪不仅心地善良,竟然也这么聪慧博学?想想她当时那些故作自信的话,不由的有点羞愧的红了脸。

    “如何?可还习惯?”姜邈看见柳月怜看她,便顺口问道。

    柳月怜连忙站起来回答:“东家,都挺习惯的。只是东家这记账方法月怜不曾见过,实在是太方便了,是东家自己想出来的吗?”

    姜邈连忙摇摇手,这只是她为了方便,下意识根据以前的经验自己搞出来的简单版而已:“并非我想出来的,我也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你今日先试着以这个方法记账,有什么不明白可以来问我。”

    正在这时,牙行的陶旺找上了门,一看姜邈正好在喜不自胜,开门见山高兴的说道:“姜老板好消息好消息,我已经联系好了那农庄的卖家,他刚好今天有空,不知道姜老板你方不方便?”

    姜邈也很是高兴,如果今天能定下来的话,那她明天收拾收拾应该就可以开动生产了,确实是个好消息。

    当下姜邈便跟店里交代了一声,带着余安坐上马车,往北郊那个农庄赶去。

    店里的人才知道东家要买农庄了,这次倒是都很高兴而不是担心了,反而觉得东家总算是做了一次正确的决定。

    在他们心里,土地才是一个人的根,哪怕这铺子再挣钱,都觉得像是无根浮萍一般。而土地在那里,才能让人心安。

    姜邈带着人一路往农庄而去,见到农庄的时候,姜邈心中的满意又多了几分。

    这个农庄的主人并没有因为要卖掉了而将农庄荒废掉,反而看起来收拾的很不错,在春天这个季节,显示出一片勃勃生机的感觉。在陶旺的引领之下,姜邈见到了这个面带愁苦之色的原主人。

    “这个农庄曾经是父亲最喜欢的,打理起来也用了很多的心思,不仅地里没有荒废,山上的山地也都种了不少的东西,若非迫不得已,家里人都是不赞成卖的,唉。”

    原主人的身上还带着些养尊处优的痕迹,但此时早已经被眼神中的疲惫感遮掩了大半。

    姜邈往农庄背后依靠的山上看去,入目之处竟然有一片桃花林!

    “那桃林也是农庄里的吗?”

    “对,是农庄里的,但我要提前说明一下,那桃林虽然桃花开得不错但桃子却结不了多少,虽然口感不错,却也难有价值。”

    想来曾经是有人问过这个问题的,原主人的回答却也干脆,并不想隐瞒。

    这是他父亲当时为了观赏桃花挑选的品种,重点在花而不在果。种了这些年了,知道农庄必须要卖,如今还在家里心疼的起不来床。

    “那些山地,除了十几亩桃林,还有一些桂花树,一年到头除了十月多开花的时候,别的时候就跟平常的树一样没什么价值。总之这山上种的大多数是一些观赏性的没多少价值的花花草草的,若要接手,清理起来也要费一些时间。”

    这也是有些人想接手,最终却放弃了的原因之一。

    桃林?桂花?花花草草?

    清理?!当然不了!

    这不就是她的梦中情庄吗?

    姜邈简直太惊喜了,若是她没有看错,那山脚靠上一点的地方,那一片是不是月季?!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今天又日六成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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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一路走来, 姜邈对着农庄越来越满意,但她听着原主的介绍总觉得这主人是不是不太想卖啊?

    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实诚倒是挺实诚,但你这么说话能卖出去吗?

    你自己话都说道这份上了, 不压价都对不起你。

    原主人又死咬着价格不松嘴, 哪能卖出去才是见了鬼了。

    “请恕在下冒犯,总觉得孙老爷并非很想卖?”

    再一次到原买主孙老爷说道这哪里哪里没啥价值的时候, 姜邈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孙老爷一顿, 又若无其事的说道:“若不想卖,今天我也不会来见你了, 只要你能出一千两, 今天就可以办契书。”

    “可牙行估价最高不过八百五十两, 您刚才又说的这不好那不好的, 这多出来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够再买三十亩最上好的田了。怎么看您都不是实心想卖的吧?”

    “卖,怎么不卖?你能出多少?”

    还未等孙老爷说话, 一个精神矍铄一身农家打扮的老年人从一旁的小路上拐了过来,嗓门洪亮的直接就跟姜邈搭话。

    而在刚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陶旺,此时正跟在老年人的身后,脸上带着笑意。

    孙老爷脸色一垮, 喊了一声:“爹您怎么来了?”不是听说躺床上都不想下来吗?

    “不用管他, 你这后生跟我说就行,你打算出多少钱?”

    孙老太爷一挥手,理都没理孙老爷,只对着姜邈说道。看那态度干脆的就差直接成交了。

    “爹!”那孙老爷焦急的喊了一声道:“哪有你这样问的?”

    一句这不是让人压价嘛, 差点就脱口而出。

    “你还敢说话!我就说这庄子怎么就卖不出去?感情是你跟我在这里玩心眼儿呢!”

    孙老太爷声如洪钟的训斥, 一听感觉脾气不怎么好。

    “爹, 你在这个庄子上废了那么多心血, 家里再凑凑再凑凑肯定能够的, 这个庄子留着也不妨事!”

    “行了行了!多等一天,你大哥就多受一天苦!”

    更何况这个农庄每年的收成,跟别的小庄子也差不了多少,反而因为占地广更能卖的上钱一点,这种时候他的一点小爱好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这话可不能在买家面前说,他家经过这一件大事当然要尽可能的保留一些更有价值的财产才行。

    姜邈也听出来这家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急用钱,但是又没有那么着急,反而还想着给他爹把这个农庄给留下,便没打算压价。

    “我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农庄的,尤其喜欢山地里的桃花林和那些花花草草,所以我愿意在八百五十两的基础上再加五十两,九百两。”

    “那不行,一千两不能少,少了卖了也没用。”孙老爷一下子否决,还是坚定的称要一千两。

    孙老太爷大手一挥就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背上:“没你说话的地儿,我说卖!”

    “九百两就九百两,今天就去办契书!”

    孙老太爷直接拍板,孙老爷欲言又止却在自己老爷子又扬起的巴掌下只能嘟囔:“咋就没我说话的地儿了,没我你能去过契书吗?”

    这个农庄终究是定下了九百两的银子成交,姜邈自知自己不算吃亏,就这满山的花花草草以后给她省的事情也不止五十两了。

    一见尘埃落定,那精神矍铄的孙老太爷站在庄子里,看着山上那正开的旺盛的桃林,落寞的开口说道。

    “你这后生勿怪,我家那儿子也是担心我伤心,但这些附庸风雅的爱好哪能跟一家人生计相比。这些桃树桂花树,花花草草的你想处理便尽管处理吧,只希望能容我这老头子挑几颗带走留念一二。”

    “老太爷言重了,这些花花草草我也很喜欢,不会处理的,若是老太爷放心不下随时可以来看看。”

    孙老太爷眼神一亮,不管以后还能不能来看看,但直到自己这些年的心血有人喜欢没有白费,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本打算今天就直接去官府将立了契书,将农庄过户,但这个时候才发现那孙老爷根本就没带契书,气得孙老太爷直想抓住他再拍两下。

    于是双方约定了下午直接在官府碰头,姜邈便于二人分别回城。

    回程的时候,姜邈察觉到那孙老太爷能突然出来,还知道了孙老爷的骚操作,牙行的陶旺应该是起了大作用的。

    当着主人的面她不好八卦,但好奇心其实早已经拉满了。

    “这孙家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那意思,是要卖农庄去赎什么人?”

    “姜公子有所不知,这些事情在事情成交之前本不应该从我这里透露给您,但我看的出姜公子您是讲究诚信的厚道人,跟您说说也无妨。”

    陶旺一边恭维一边倒也是有感而发,毕竟姜邈跟他说的九百两,就连孙老太爷出来的时候打定主意要卖的时候,都没有想着压价,确实称得上一句厚道了。

    “这孙家这次急着卖一些产业,是因为孙家那当官的大儿子,前段时间牵扯到了一件案子里,被判了流放,具体什么案子倒是不太清楚,只隐约听人说过应该是受到了牵连,可能有点冤枉。

    公子应该知道朝中有赎刑的规定,只要交够一定的钱财,就能把人给放了。虽然做不了官了,那也比流放生死不知强得多。

    孙家原也算是京都里较为富庶的人家了,经此一事恐怕就要没落了。”

    陶旺说着还有些唏嘘,很快又说道:“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孙家即使是没落了,那也比大部分平常人好很多的。”

    实在还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牙郎同情的。

    姜邈倒是对这赎刑感觉到震惊,这判了流放的罪行,先不管是不是被牵连的,冤不冤,竟然交了钱就能放人?

    “那若是一个大贪官呢?岂不是只要贪够自己赎刑的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姜邈不解的问道。

    陶旺也不太了解,只是说道:“赎刑之事应该也看具体情况吧?好像有些可以赎刑,有些不可以。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就不太了解了。”

    姜邈想了想也对,若真是什么罪责都能赎刑的话,那岂不是要乱套了。

    而且若是因为贪污获罪,那贪污所得应该会被抄没吧,总归不会还留着赃款让人去赎刑吧?

    马车行至半道,往前的道路余安突然的说道:“东家,前面好像有马车堵路上了。”

    然后马车便慢慢的停了下来。

    姜邈掀开马车窗户上的帘子往外看去,就看见上次在谢家见过的安王,正站在路边,对着一旁的两个跪着伺候的人一阵拳打脚踢。

    虽然看着是小孩子闹脾气的样子,但那毕竟是成□□脚的力量,而被他拳打脚踢的那些人也不敢反抗。

    这要是旁人,一起帮忙挪挪车应该也能过去,但是对于安王,姜邈对他的熊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了,怕只怕这身份大一级压死人,别到时候还把她的马车给征用了,耽误了她回去过契书的大事。

    可很多事情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不,还没多远呢,就听见那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人惊喜的喊道:“殿下!殿下!您看,有个马车过来了!”

    安王停了手,那人一看时机连忙爬起来,到了姜邈的马车边趾高气昂的说道:“马车里何人?这辆马车安王殿下征用了!”

    声音尖细,是个太监。姜邈在心里下了结论。

    不详的预感成了真,姜邈真是没奈何,原来熊孩子并不会因为无意中帮过她就变得可爱起来的,该讨厌还是挺讨厌。

    余安转头看姜邈,也不知该怎么办,陶旺心中也有些焦急,毕竟若是从这里走回城,那可真要一段不短的距离呢,也不知会不会错过约定的时间。

    姜邈叹一口气,心里只能希望那安王给她哪怕留一匹马呢!

    “安王想用是我等的荣幸!余安将车里的东西拿下来,将马车交给这位公公吧!”

    姜邈说道,掀开帘子跳下马车,正好看到安王走了过来,连忙拱手行礼。

    没想到安王直接给了那个说话的太监一脚,:“本王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跑!”

    抱怨的语气发着脾气,然后转头看向姜邈眼睛一亮,围着姜邈转了两圈,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对一个人或者东西感兴趣的预兆。

    刚才趾高气扬的那个太监不由的擦了擦冷汗,对祖宗的脾气这么久了依旧是摸不清楚。

    “哇,这小哥哥长得真好看!”

    安王魏晏粲然一笑,脸直接就凑到了姜邈的面前,使姜邈不得不看到了安王两颊上竟然有两个酒窝,趁着一张娃娃脸竟然真的感觉挺天真的。

    可惜姜邈对熊孩子没什么好感,后退了半步,又拱手行礼:“见过安王殿下。在下这就让人将马车收拾一下,安王还请稍等片刻。”

    说着便要吩咐余安去将马车上她的一些图方便放在马车上的东西拿下来,却没想到安王直接就说:“干嘛要拿下来呀?哥哥我马车坏了,你能带带我吗?这些奴才真的太没用了!”

    安王眨巴眨巴眼睛,十分自然的对着姜邈撒娇,虽然并不怎么违和,但是姜邈仍然觉得不太适应,甚至有种不祥的预感。

    姜邈的马车不算大,她这边三个人安王那边三个人,总共六个人肯定是坐不下的,所以最开始姜邈就没考虑过搭个顺风车什么的,虽然这原本是她的马车。

    “马车狭小恐怕坐不下六个人,还是安王殿下先走吧!”

    陶旺和余安都想点头,比起走回去,跟安王一起坐马车显然更不能让人接受。

    “哪有六个人啊,哥哥就带我一个就行了,我不管,走了走了!”

    说着一下子就窜进了马车里,然后还掀起帘子,对外面的姜邈招手道:“哥哥快点,快点!”

    “……那,二位?”

    眼看她没办法拒绝,姜邈将希望放在了两位公公身上,没想到这二人更是不敢对安王的决定有任何的不满。

    连忙说道:“我二人共乘一骑,跟在马车后面便好。”

    眼见马车里又传来不耐烦的催促声,姜邈咬咬牙上了马车,看着情形总不能吃了她吧?

    一路之上,马车里不时的传出安王好奇的声音。

    “哥哥你是哪里人啊?”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哥哥知不知道京都哪里好玩啊?”

    “哥哥你不知道我知道,下次我带哥哥去玩吧!”

    哥哥哥哥的,让姜邈头都大了,她都快不认识哥哥这个称呼了。

    每次她觉得安王应该不会再有问题的时候,他总能从预料不到的角度找到新的问题,比如哥哥为什么长这么好看之类的,一直问一直问不知疲倦一样。

    哪怕是敷衍,姜邈也不能不开口回答,不然谁知道这小孩子心性阴晴不定的安王会不会发脾气?

    就在姜邈口干舌燥,深感词穷的时候,终于快到了。

    姜邈措不及防的松了一口气,却好像听到了一声笑声,抬头就看到了安王两个标志性的酒窝,眼睛天真好奇的看着她满是好玩的样子,让姜邈意识到她松口气的动作可能太明显了。

    姜邈正要开口,将马车让给安王,剩下的路她自己走回去的时候,安王头又突然的凑了过来,小声偷偷摸摸的对姜邈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哥哥你其实是姐姐吧?”

    “我见过姐姐,在墙头上。”

    姜邈将震惊的神色掩藏起来,头尽量往后躲了一下,说道:“殿下误会了,在下姜恒,确实是个男子。”

    魏晏瘪了一下嘴,依旧保持着小声说道:“反正我是真的认出来了,我还知道姐姐你上次跟那个妻子变成丑八怪的人一起去的!我跟姐姐打招呼,结果姐姐转身就走!”

    安王说着竟然还有些委屈的样子,姜邈不由的无语,你拿石子溅我一脸水,若不是情况不允许真想让他自己也试试。

    “我知道这是姐姐的秘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安王眨了眨眼睛,颇为童趣的伸出手指:“不信的话,我们拉钩。”

    不等姜邈答应,就自顾自的拉起了姜邈的手,用小指头勾起了姜邈的手指,摇晃两下高兴的说道:“拉钩了,我绝对会为姐姐保守秘密哒!”

    姜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安王笃定的样子,姜邈也没办法一直否认,否则她怕以安王的小孩子心性会不会直接上手探查,……那就尴尬了。

    眼看姜邈默认,安王心满意足,跳下马车之后,特意的趴在马车的窗口对姜邈说道:“哥哥,我下次再来找你玩呀!”

    ……姜邈再一次确认,她是真的不喜欢熊孩子的。

    虽然路上遇到了意外,但姜邈还是在约定的时间内带着牙郎陶旺感到了管田契的府衙。

    孙老太爷没有来,来的只是孙老爷。

    待顺利的拿到了写着姜恒名字的农庄的契约的时候,姜邈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在再没什么变故。

    孙老爷拿上银子,叹了一口气也不与姜邈多做寒暄,便直接走人了。

    在将中介费九两,外加一两单独给陶旺以感谢他抓住时机将孙老太爷请到现场,共计十两付清之后,眼看天色不早,姜邈便没有再回铺子,而是直接回了武宁侯府。

    武宁侯府之中,从后门进来路过了花园小亭子的时候,姜邈看到了独自一人斟酒自饮的陆澹。

    想起安王提起的在梅园见过她的事情,姜邈想问问当初是怎么处理的,顺便将今天安王的反应跟陆澹提提,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若是被安王缠上了,总觉得分分钟要暴露的节奏。在姜邈心中,安王就代表着麻烦。

    一身男装的姜邈也不扭捏,直接就走了过去。

    看到姜邈的时候陆澹先开口了,笑了一下说道。

    “今天回来的挺早。”

    这话让姜邈又想起了上次放烟花的那天晚上,陆澹的那句:“忙完了?”

    虽然知道是寒暄,但姜邈想起来却依旧觉得有点好笑,为什么陆澹会把这种仿佛在等她的话说的这么自然的?

    “今天怎么了?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姜邈问道,她这还是第一次见陆澹喝酒。但数了数跟陆澹在一起的时间和次数,姜邈默然了,什么给了她好像很了解陆澹的错觉?

    陆澹给姜邈拿了另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酒说道:“这酒不烈比较柔和,你要不要也尝尝?”

    尝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姜邈刚端起杯子,陆澹就开口说道:“今天我跟母亲说明了,结果如你所说。”

    “恭喜。”姜邈举了举杯子:“只要你不怪我多事便好。”

    陆澹稍一思索就知道姜邈指的是跟武宁侯夫人特意提起的,关于谢芳华可能怀孕的消息的事情,笑着摇摇头道:“我还不至于如此,便是你不提,我也会告知于她的。”

    姜邈抿了一口酒,确实不是什么烈酒,一口下去在肚子里升腾起来,四肢都有些懒洋洋的感觉了。

    “那就好。对了,今天我遇到安王了,他一口咬定我就是上次他在梅园见过的女子。”

    姜邈有些烦恼,不觉得问道:“有没有办法让他别对我感兴趣,太麻烦了。只希望他是一时兴起,小孩子心性很快就忘了吧!”

    陆澹端酒杯的手顿住了,对姜邈说道:“安王……以后你若遇到他小心一点吧。”

    “?”姜邈愣住了:“怎么了?”

    “他有心智有缺的名头在,办事没有轻重,本身就是一个危险源头。”

    陆澹想起安王,不由的挑挑眉,既然筹谋远大怎么会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吓人,显然还是不够忙。

    不全力以赴还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能是装了太久的傻瓜脑子真的不够用了。

    “至于他知道你身份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想办法让他转移转移注意力。”

    不给他找点事情做做,他恐怕还要担心他武宁侯府合作的诚意不够呢!

    听到陆澹的话,姜邈不由的放了心,既然陆澹能说那基本都是能做到的,便又端起酒杯说道:“麻烦你了。”

    陆澹摇摇手:“不用,这本来就是当初去梅园的事情没处理好。”

    作者有话说:

    日六没成功o(╥﹏╥)o明天加油吧~

    感谢在2022-05-21 22:25:13~2022-05-22 23:1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ifi 5瓶;虞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九章

    得到了陆澹的保证之后, 果然接下来几天就没再见安王的身影,姜邈松了一口气之余,对这个重生大佬的能力真是认识的更清楚了一些。

    你看他现在还并未像上辈子那样登上高位, 却依旧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一样, 让姜邈不得说一声佩服。

    店铺里的生意已经进入了正轨,店里的人也都变得轻车熟路得心应手。柳月怜这两天按照姜邈的记账方法, 将店里每天的账目做的清清楚楚。

    “不错。”姜邈翻完柳月怜这份清晰明了的账目, 不由得说道。

    听到姜邈的话,柳月怜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眼巴巴的看着姜邈问道:“那东家, 我能留下了吗?”

    “当然可以。”

    姜邈此时脸上的笑容, 在柳月怜看来简直是光芒万丈, 总算不用再担心前路如何了。

    “今天店里不忙的时候,让夏哥秋妹将开店前就准备好的铺盖给你找出来, 后院连侧房有四个房间,夏哥和秋妹各住了一间,你也可以挑一间住吧。”

    本想着要不然给她预支一个月工钱,让她自己添置些想要的东西, 但姜邈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柳月怜跟夏哥和秋妹的情况不同, 她很显然曾经的家境应该是不错的,这店铺后面的房间虽然齐整但却都比较简陋,夏哥和秋妹能习惯甚至觉得不错,柳月怜就不一定了。

    但姜邈思考之后依旧还是算了, 不管他们以前的身份有多么的不一样, 在她的店铺里她总要一视同仁的, 当然若是她自己主动开口请求那就另说。

    正当姜邈要离开店铺去农庄的时候, 有一个客人在夏哥的引领下, 来到了姜邈的面前。

    “东家,这位客人说想要大量的货,想跟东家谈。”

    来人三十多岁的花漾字,一张圆脸上挂上热情的笑容,带着一般买东西的客人没有的客气,抱拳打招呼道:“闻名不如见面,姜老板真是年少有为啊!久仰久仰啊!”

    这种一见面就以恭维开头的做派,让姜邈一下子想到了生意人,心里有了点猜测。

    “客气客气,不知这位客人是想要多少货呢?”

    姜邈还没怎么学会圆滑的恭维,只能开门见山。

    “姜老板还真是快人快语啊,既然如此在下也不绕圈子了,在下周万嘉,乃是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想问问姜老板,店里制造这香胰的方子卖不卖?价格绝对让姜老板满意。”

    果然!姜邈心里想到。

    “你这人!若是知道你想要我们东家的方子,我才不会……”

    姜邈摇手打断了夏哥着急的话,说道:“好了,没事。”

    夏哥一听就急了,方子乃是东家的立身之本,若知道此人打方子的主意,他肯定连理都不会理他!更别说带他来见东家了!

    “不好意思,方子不卖。”姜邈的态度很坚决。

    那人连忙说道:“姜老板先别急,我买了这方子绝不会在京都贩卖的,不会影响姜老板你的生意的,可以立契约。

    姜老板这店里最普通的香胰比起大部分胰子来都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而价格连四分之一都不到。可以预见这将是很大一个生意,姜老板总归一个人是将生意做不完的,何不报个价以求共赢呢?”

    这姓周的老板言辞恳切,情绪饱满,很容易让人顺着他的思路考虑。毕竟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姜邈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和规划,自然不会轻易的将方子卖出去的。

    “方子我是真的没打算卖,但若周老板有意,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合作。”

    那周老板看姜邈坚决的态度十分的失望,说到:“愿闻其详。”

    “我这方子正打算扩大规模生产,到时候若周老板要的多,可以视商品的多寡给予一定折扣的优惠,这样的话周老板走南闯北带到外地卖,不也能一起共赢吗?”

    姜邈的这个合作方法,其实也是周老板心中退而求其次的一个选择,但是终究跟他所预想的相差太大。

    一时之间周老板脸上带着苦笑,说道:“姜老板有所不知,这走南闯北的带着货物哪有带着一张方子方便和安全?姜老板真的不能在商量商量吗?”

    姜邈摇摇头,笑着温言道:“周老板也可以考虑考虑,而且即使周老板同意,恐怕也要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会有货,在这期间订货的,到时候相宜阁会按照先后顺序优先发货。”

    此话一出,周老板脸色一变,看来并非他最早看到了这个香胰能带来的利润,看着姜小老板早有扩大生产规模的意思,想来应该有人更早的问过了。

    至于使用别的不入流的法子,周老板也曾经考虑过,但是不用多详细的调查都能很容易的查到这家铺子的靠山乃是武宁侯府。

    先不提兵权在握的武宁侯,那武宁侯府与文臣之首的谢太师的谢府也是姻亲关系,他们对于这个姜小老板跟武宁侯府的关系究竟有多深,也没个了解。

    这一个弄不好,别好处没弄到反惹来灾祸。

    所以他看准了这铺子的姜小老板年纪小,或许会容易说动,他的想法和打算又不算苛刻,甚至是方子的钱多出他理想的范围一些也能接受。

    却没想到这姜小老板年纪虽小,却十分有想法和主见,让他的希望落了空。

    至于这是否订货倒是小问题,付了五十两银子订了一百五十块普通的香胰和若干的梅花香及姜小老板口中即将要出的新品桃花香,不管方子的事情谈不谈的成,这个方式也总是能挣一些的。

    临走的时候,周老板依旧没有放弃说服姜邈将方子卖给他,姜邈只能以还有事果断的送客了。

    而姜邈确实也有事,送走了周老板,姜邈雇了两辆货车,将店铺后面所有工具和器具都往农庄那面般。后面的院子搬空了之后显得宽敞了很多。

    临出发的时候,看着十分好奇眼巴巴的卫风,想着他也没什么大事便将他也带上了,起码可以看看货车之类的。

    农庄的交接是跟孙老爷交接,但是孙老太爷也来了。

    “姜后生,老头子今天过来,是有点事厚颜想跟你说一些。还望后生你不要见怪,若觉得可行就行,若觉得不行,就当我老头子没说!”

    孙老太爷不顾孙老爷的阻拦,还是说了出口。

    “老爷子请说!”姜邈对孙老太爷拍板将这个农庄卖给她还是有些好感在的,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便是答应了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是这样的,我这农庄当时打理的时候,雇了一些长工短工,虽然我打算卖了的时候已经给他们结清了工钱,做了了结。但是他们却都是有些经验的,若姜后生想要重新雇人的话,能否优先的考虑考虑他们。”

    孙老爷在一边叹一口气道:“姜小公子勿怪,这农庄已经交接完毕,与我孙家无半点关系了,我爹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那可不行,晚辈可放在心上了!这可是个好事啊,我还正愁没有合适的人呢,老爷子这就是雪中送炭呀!”

    姜邈还以为是什么事情让孙老太爷那么难为,原来是这件事情,即使孙老太爷不提她也早就打算跟他们打听打听这些事情呢。

    “实不相瞒,晚辈也是第一次买农庄,对着里面的事情着实不太清楚,有孙老太爷推荐有经验之人,晚辈真是求之不得的!”

    眼看姜邈一片真诚,孙老太爷脸上带上了喜意道:“不是我自吹自擂,那些人确实不错,若你有这个想法,我就给你去联系人!”

    “那就麻烦孙老太爷了!”

    “好说好说!”

    孙老太爷一笑,连这农庄被卖掉的落寞好似也消去了几分。

    二百多亩的农庄着实不小,其中除了农田山地之外,还有一些房屋建筑。有主人家可以长期短期居住的场所,也有专门给雇佣的长工短工等建造的通铺宿舍,真的是省了姜邈很多的功夫。

    看到主人家的住所的时候,姜邈心中升起了别的想法。

    追根究底来说,这里才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落脚之地,店铺虽然写了她的名字,但一来那是武宁侯夫人送给她的,她心里深处并不真的觉得她安稳的拥有所有权,二来铺子里地方终究不大,还要住夏哥秋妹他们,她也没办法将铺子当成一个家。

    而此时的这个庄园,则是未经他人之手切切实实是她自己买下来的完全属于她的地盘,她心中突然出现了很多建造一个自己的房子念头和灵感。

    但这并不是当务之急,可以慢慢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恢复生产才行。而且大规模生产更是刻不容缓,毕竟她今天才忽悠了一个人预定了她的货,距离她订出去更多的货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这急迫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

    谢府。

    谢勉刚回到府里,就听说最疼爱的大女儿谢如蔓病倒在床,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连主院都来不及回,连忙赶到女儿住的院子去探望。

    谢如蔓眼睛红肿不堪,显然是哭了不短的时间,身体本就先天不足此时又一整天没吃饭,整个人显得更加的病怏怏的。

    看到谢勉进来,谢如蔓将又掉下来的眼泪擦掉,哽咽的说道:“爹爹还来看我干什么?便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谁欺负你了?难不成是爹爹哪里欺负你了?”

    谢勉对谢如蔓那可谓是如珠如玉,别说正经娶的妻子生的孩子了,就连妻子和谢如蔓有个什么摩擦,谢勉也大都是拉偏架的。

    “爹让我去给别人做妾,不算欺负我吗?便让我去死更容易一些!”

    谢如蔓一下子扑在桌子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我娘是妾,所以这个妾我也做的?”

    这话一下子戳了谢勉的心了,让谢如蔓的娘做妾是他这辈子都难以释怀的事情,她的女儿他又怎么会让她重蹈覆辙?

    “什么?!做妾?绝无可能!”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事,先稳住了日更……明天继续努力日六,谢谢大家的支持~

    谢谢大家的评论和捉虫,这两天没时间回复,稍后会专门抽个时间回复的,再次谢谢大家啦~

    第四十章

    “爹爹怎么可能会让你去做妾?谁跟你乱说的, 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谢勉十分生气,但却只当是流言,毕竟他从未想过让女儿给人去做妾。

    谢如蔓一双红肿的眼睛抬起来, 认真的看着谢勉的神情, 破涕为笑的问道:“爹爹原是不知道的吗?只要不是爹爹的意思,那女儿就不伤心了。”

    果然擦了擦眼睛, 悲苦的神情很快就散去了。

    “当然不是爹爹的意思, 你从哪里听来的假话,还让自己这么伤心一顿?”

    谢勉心疼的假意责备, 但却听谢如蔓说道:“女儿说的并非假话, 今日听到弟弟在说, 已经问过母亲了, 母亲承认了,说是家里的意思。”

    恍若雷劈一般!这种事情一查就能查出来的, 他女儿自然不会说谎。

    那就是真有人想要自己的女儿去做妾?!

    家里的意思?他不是谢家人?他不是他女儿的父亲?所有人都知道,就他们父女俩当事人不知道?

    谢勉额头直冒青筋,默不作声转身风风火火就往外面走去!

    谢如蔓看他神情,本欲拦一下, 却想到那个说她母亲之死有蹊跷的纸条还有自己将被许出去做妾的消息, 咬了咬唇,刚刚将要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这次如果父亲不护着她一些,她在谢家还有何立足之地?

    很快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谢如蔓倾耳去听, 却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想出去看吧, 又有些犹豫, 只能有些焦急的在房中踱步。

    谢勉第一时间闯入了谢三夫人所在的房间, 板着一张脸狠狠的将谢三夫人身边的桌子踹翻在地, 桌子上的东西霹雳吧啦的掉了一地,吓得谢三夫人一声惊呼,心慌不已!

    谢勉不为所动冷声质问道:“蔓儿要去做妾的事情,我这个父亲怎么不知道?你能耐了?谁的主你都想做了?我说过,三房院子里的事情除了蔓儿尽由你做主,你是不是不明白?我说的是除了蔓儿的事情!”

    本吓得一哆嗦的谢三夫人听到这里,岂不知这人又是听了谢如蔓的话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来找她的事情,当下气不打一处来。

    “这事与我有何关系?全家都知道公公婆婆的意思,你光是来找我的事情,倒不见你去跟父亲母亲要说法去!这些年来,便是我母子三人加起来都不如你那宝贝女儿,我倒霉我认,可你也不能这般得寸进尺!”

    谢三夫人气得浑身打哆嗦,谢勉踢桌子这一脚,简直像踢在她的脸上一样。

    谢如蔓和她母亲的存在这些年来早就已经让她一次又一次颜面无存,如今谢勉竟然还在她面前踢桌子,下一次是不是就直接动手打她了?!

    “先不提让你那女儿做妾并非我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又有何不可?我乃是你谢勉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一个庶女婚嫁之事本就该由我做主!

    我一步一步退让,你反而步步紧逼,呵,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当初别来娶我啊?是你谢家求娶的我,难道还是我硬要嫁给你一个婚前就有所谓真爱妾室和庶长女的人?

    遇到事情不去查证询问,第一反应是来找我麻烦?确实,我更好欺负不是?

    你也只能欺负我了,谢勉你就不是个男人!”

    谢勉对谢三夫人的爆发当下目瞪口呆,谢三夫人有一句话说的虽然不中也不远矣,往常的谢三夫人确实一贯脾气不大,颇为隐忍。便是有什么争执,大都也是以谢三夫人退一步告终,可不就是好欺负?

    此时这般声色俱厉,口出恶言可见是气的多么狠了。

    “你……你个泼妇!”

    谢勉没想到谢三夫人这次的反应竟然这么大,心里还想着不是你你说清楚就好了,这么大脾气还以为我把你给怎么了一样?

    却完全忘了,他自己进门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桌子踢到,而不是先问清楚情况。

    “呵呵,我泼妇也是被你逼的!不管从前在家里,还是嫁到谢府这些年,谁曾说过我半句脾气不好,在你这里就成了泼妇了,你也好好的反省反省自己是个什么烂人!”

    话一出口,便如泼出去的水不能收回了。

    谢三夫人曾经从不愿轻易说伤人的话,尤其是夫妻之间,总觉得有些话说出口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但此时既然已经挽回不了了,便索性破罐子破摔算了,这窝囊气她真的是受够了!

    谢三夫人发了一通脾气,反而心怀怒火而来的谢勉一下子没了发脾气的立场,但他同样被谢三夫人的话气的不轻。

    “跟你成婚之前你家里就知道我的情况,现在才来说?成亲的时候我就说过了,蔓儿是我的底线,别的事情我都能商量,唯有她的事情不成。你若不满意,我也没办法。便是想回你家我也随便你吧!”

    这么多年的夫妻,纵是从未亲密无间过,也仍然懂得伤害对方的方法。

    谢勉放出这种话,不亚于在谢三夫人的心头戳上了重重一刀。放下这一刀之后,谢勉便直接不管不顾的甩袖而去,匆匆的去找他父母问情况去了。

    谢三夫人身子一软,在一旁刚才被吓得不敢吱声的丫环的搀扶下,苦涩的坐在凳子上。

    谁让她当时侥幸的想着,不过母亲都不在了的一个庶女罢了,便是得宠几分又能怎么样呢?

    如今这种境遇,便是她当时想的简单和自大的报应吧,满地狼藉便如她此时的心情。

    门外小心的探出一个小孩子的脑袋,小心翼翼的喊着:“娘亲。”

    谢三夫人稳了稳心神,让小孩子进来,问道:“奶娘呢?怎么让你一个人跑过来?”

    “我听说爹爹过来了,就想来见见爹爹。”

    小男孩眼眶中含着眼泪,显然刚才他们二人发脾气的事情都被他听到了,恐怕也吓到了。

    “你爹他有点急事,又出去了,下次过来一定要带着奶娘或者下人,不然娘亲会担心的,好不好?”

    小孩子点点头,又小心的问道:“娘亲,你跟爹爹不要吵架好不好,我好怕!”说着眼眶中打转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谢三夫人心中蓦然酸疼,搂着自己的孩子点头道:“好,不吵架了。”

    谢勉转身离开之后,本想去谢老夫人房里问清楚情况,但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刚才谢三夫人说的是不是看她好欺负的话,脑子一热从谢老夫人的门口,直接奔向了谢太师的书房去了!

    到了书房门口,却见他爹身边常带着的昌叔在书房外面站着,见谢勉来了,便说谢太师正在静思,若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便等等再来。

    谢太师经常一个人静思的习惯,谢府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这是时候,一般是不让任何人打扰的,若是打扰到了他的思绪,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谢勉此时正热血上头,闻言就说:“当然是重要的事情!我一定要现在见父亲一面!”

    昌叔正在为难的时候,门里面传来谢太师平静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谢勉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的就推门进去了,张口就问:“听说爹你决定要让蔓儿去做妾?这事我不同意!”

    “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情?”

    谢太师端坐椅子上,正拿着毛笔写着什么字,听了谢勉的话连头都没抬一下,手中的笔都不曾停过,但谢勉的气焰却莫名其妙的低了很多。

    “这当然是大事了,我谢家的女儿,我谢勉的女儿怎么能去给别人做妾?这让别人怎么看我谢家?怎么看我?”

    谢勉说着自觉自己说的十分有道理,本来已经弱下去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

    让谢太师手中的笔一顿,然后直接将手中的笔放在了搁架之上。

    “我还不知道你还操心过谢家的名声?真是难得。”

    谢太师拿起一旁的手巾,擦了擦手,淡声说道。

    “这件事情我已经定了,你不用多说了,没别的事就回去吧!”

    谢太师并没有想跟谢勉解释细说的意思,一听他没别的事就直接赶人了。

    “爹!”谢勉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我才是蔓儿的爹,这事儿我不同意,就不行!”

    谢太师抬眼看一眼谢勉:“如今这件事情关乎谢家未来,不容你不答应。”

    看出谢太师的认真,基本上从未在谢太师手中翻过去的谢勉一下子就绷不住了,说道:“谢家的未来,谢家的未来!曾经就是为了所谓的谢家的名声,谢家的未来,蔓云迫不得已成了我的妾,如今又为了谢家的未来,我的女儿也要去当妾?这样得来的未来,还不如不要!”

    “放肆!”谢太师一声放肆,谢勉应声跪地,简直像条件反射!

    “谢勉,你说说你这些年来为谢家做过什么贡献?吃穿用度哪一样是你凭自己的本事挣得?你的面子里子,哪一样不是顶着谢家的名头?连你前些年跟那小妾之事,家里也轻轻放过了,若没有谢家的名声,谢家的地位,你算个什么东西?”

    听到谢勉的谢家未来不如不要的话,谢太师一下子就震怒了!

    他这一生,尤其到了晚年,谢家的未来和延续已经是他最为看重的事情了,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能阻挡。

    谢芳华背离了谢家的利益,就只能被抛弃,谢家的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看着谢太师震怒,谢勉不由的缩缩脖子,但是想到自己宝贝女儿哭的红肿的眼睛,他的勇气就又回来了一点。

    梗着脖子喊道:“反正我就是不同意!那老二家也有年龄合适的女儿啊,怎么就非得蔓儿不可了?”

    “行!你不同意也行,你带着你那个宝贝女儿滚出谢家吧!只要你们不是谢家的人了,谢家的未来跟你们就没什么关系了。你若有骨气,今天就收拾东西滚!不,东西也别收拾了,直接滚吧!”

    这话一说,谢勉梗着的脖子又是一缩,嘴巴张了张,最后吐出一句:“我不滚!我也不同意!”

    话音未落,谢太师一个砚台已经砸了过来!

    谢勉连忙跳起来拉书房的门就想逃,却没想到跟门外趴着偷听的谢家老大撞了个满怀。

    “哎呦!”

    “啊!”

    第一声是谢家老大被撞倒的声音,第二声则是谢勉被砚台砸到头的惨叫声!an

    “都给我滚进来!”

    谢家老大和谢勉两人同时进来,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谢太师没理谢勉,问谢家老大谢宏:“你过来有什么事情?”

    那神情让谢宏知道,如果他敢说没什么事情就是跑过来看热闹的话,肯定要被踹的。

    但谢宏还真是有事过来的。

    他赶忙说道:“是承和来信了。”

    谢宏说的是他的大儿子,谢铭字承和,是谢太师最看重的谢家的未来领头人。

    谢太师一听,脸上不由的露出了笑容:“拿来我看看。”

    谢宏赶紧将一个未拆封的信件递给了谢太师,谢太师打开一看,脸上笑着的表情渐渐的变了。

    扶住桌子,一阵头晕目眩,手上的信纸飘落在桌边。

    “爹,怎么了?”

    谢宏连忙起来问道,捡起桌子底下的信件一看,也一时间头晕目眩。

    “肃州流民□□?”唯有谢勉一眼看见这几个字就念了出来,说道:“不是说肃州灾情不严重吗,能有多少流民?”

    肃州正是谢铭外放做官所在的地方,肃州知府正是谢铭。

    所以当时在朝堂之时,有人提起肃州灾情,满朝大部分官员都不觉得肃州知府会有瞒报的可能,没看连作为祖父的谢太师都一点风声都没收到吗?能出什么事?

    便是真的出点小事,那也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还真的能出大事了。

    …………

    谢太师收到消息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没办法掩盖的地步了,朝中已经有不少人都收到消息了,一时之间举朝哗然。

    这流民暴动的事情,多少年都没有过了,况且这次事情发展到了这样严重的阶段,当地竟然连个请求朝廷赈灾都没有上过,简直是重大过失!

    “隐瞒灾情以致流民暴动?!”魏昭怒极反笑:“好一个肃州知府!好一个谢铭!”

    皇上魏昭听到消息,在文德殿狠狠发了一顿脾气,将肃州知府谢铭骂的一文不名,连有小太监来报告谢芳华的消息的时候,余怒未消的他都一个字:“滚!”

    谢芳华在后宫对前朝的消息完全不知道,身边伺候的人也俱都是皇上的人,对皇上的脾气来源并不知晓。

    只觉得皇上第一次对她这般态度,心头十分委屈,连饭都吃不进去了。

    近身伺候的宫女玉珠劝她:“皇上日理万机,心情不好是常有的事情。皇上往日那般宠爱娘娘,在后宫之中那都是独一份的,娘娘也当体谅皇上才是啊!”

    谢芳华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知道是一回事,委屈的感觉又是另一回事了。

    玉珠眼睛转转,又劝谢芳华:“皇上这般发脾气,想来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娘娘何不亲自带着些吃食,关心皇上一二?想来如今后宫之中,能劝劝皇上的也就只有娘娘了。其他人哪有娘娘待皇上的真心?”

    谢芳华一听,有些意动。

    但一想,明明是皇上乱发脾气,还要她去哄他?岂不是太没脸面了?……可是玉珠好像说的也没错,皇上若遇到了难办的事情,那肯定是很大的事情,会不会也需要人关心和安慰呢?

    纠结良久,谢芳华还是吩咐玉珠:“去找人看看皇上用膳了没有?若是没有的话……那让御膳房备点皇上爱吃的东西吧!”

    玉珠脸上一喜,高兴的领命而去。

    这宫中关于皇帝态度的小道消息一向传得快,再加上谢芳华还纠结了一段时间,足够事情发酵。

    到了御膳房,正遇到了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

    “你说这有些宫里的人就是心大,都被皇上训斥了,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那小宫女撇撇嘴,小声的跟一旁的相好的宫女说道。

    那宫女撞了撞她制止道:“你行了!忘了上次跟云华宫的人别苗头被姝妃直接告到皇上处,被处置了的宫女了?少说话,多做事。”

    这满宫之中,连宫女之间发生摩擦的事情都能直接告到皇上面前让皇上出面处理,自己连面都不露一下的娘娘,可就这一位!

    完全打破了后宫之中些许小事不惊动皇上的潜规则不说,至今都未曾听说过跟别的宫的娘娘有过什么来往,而皇上也听之任之。

    只是这份神秘,都足以让满宫好奇和嫉妒了。

    玉珠虽然算是云华宫的人,但自认是皇上的心腹,所行所想俱都以皇上为重。

    此时到了御膳房,理所当然趾高气昂的吩咐御膳房手艺最好的御厨,将手头上正在做的菜放放,先给皇上准备一些膳食。

    “这位姐姐,沈御厨这手上做着的这道菜,乃是贤妃指明要的只有沈御厨能做出那个味儿来,也马上就要出锅啦,不如姐姐稍等一会儿,或者让暂时先让别人做着准备工作。”

    那老成持重的宫女稍一犹豫,好声好气的跟玉珠商量。

    但那个小宫女有些憋不住嘴的说了一句:“据我所知,皇上今日可没传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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