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修改版)
“不知姜大人今日来武宁侯府, 所为何事?”
看着姜大人被自己爹弄得一副状况外的神态,陆澹便提醒着问道。
姜父很快反应了过来,, 对着这让人迷惑的情况, 十分忐忑的试探着说道。
“侯爷,世子, 下官最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女如今阴差阳错在贵府暂住, 听说候府也多有照顾,下官十分感激!”
武宁侯一听, 直接说到:“此事姜姑娘也是受害者, 候府帮衬一二本就是应该。更何况姜姑娘刚到候府的时候, 便帮了候府大忙, 是我候府该感谢姜姑娘才是!”
姜父虽然不知道自己女儿能帮武宁侯府什么大忙,但武宁侯能这么说, 想来应该也是真有其事的。
毕竟武宁侯没必要说这种话来哄他,当下心中便松了一口气。若还有这份情谊在,很多话便更好说了一点。
“侯爷言重了。”姜父说道:“小女人单力薄却也知书达礼,虽不知小女帮了候府什么忙, 但应是她力所能及的事情。
“只是如今小女暂住候府名不正言不顺, ……不知候府这边是否有什么考量?”
姜父话一问出口,虽然有些羞愧心中难免却升起了不少期待。毕竟从他进门到现在武宁侯府的态度一直都十分客气,甚至带了点热情,只希望他的感觉不是错觉。
武宁侯看了陆澹一眼, 陆澹的神情竟然看不出什么波动。让武宁侯心中不由纳闷, 他儿子这处惊不变的态度, 当真是十分喜欢姜姑娘的吗?
但这终究事关自己儿子的终身幸福, 武宁侯的态度不禁有些谨慎, 便试探着反问了一句:“那姜大人是怎么想的?”
姜父听闻武宁侯的反问,不仅没有不满,反而觉得刚好是一个提出自己诉求的机会。
虽然这个诉求,在他看来有些厚脸皮了,但他今日踏足武宁侯府之前,便已经下定决心将脸皮暂时不要的了。
所以当下只是微微涨红了脸,便期待的说道:“下官是有一个厚颜的想法,事情到了如今这样的地步,侯府是否愿意将错就错?”
姜父怕武宁侯和世子误会他的意思,咬咬牙说道:“我想让世子将错就错当真娶了小女做世子夫人,如此对小女应该是最好的归宿!还请侯爷和世子能怜惜小女一二!”
说完之后,姜父自觉自己的要求十分的厚颜无耻,脸上一贯严肃的脸上满是通红。
但是这也只是一个想法,最终的决定权从不在他姜家手里,而在对面的武宁侯和武宁侯世子手中。
若是成了,一切皆大欢喜,若是不成,他便将女儿接回家里去便罢!
武宁侯听到了姜父的想法,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来。在知道自己儿子对姜姑娘有意之后,他便调查过了姜父这个人,自觉对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但今日姜父的形象却在他眼里完全颠覆了!
那个总是循规蹈矩,一板一眼,守礼到死板的姜大人,竟然能说出将错就错的话来,着实让他挺意外的。
连陆澹都有些意外,但想想姜父的想法,已经是事情发生之后,对姜府和姜邈影响最少的一种处理方式了。
姜邈真成了武宁侯世子夫人,在姜父看来,便是有人说些难听的话,绝大部分也不敢当着姜府或者姜邈的面说,也算是能遏制一定的流言蜚语。
而且这件事说到底,错不在姜家和姜邈。他姜家的女儿,虽然被皇上抛弃却又从成为了正经的武宁侯世子夫人,足以说明他姜家的家教和姜家女儿的优秀了。
武宁侯听了姜父的话之后,当下便想开口答应,父母之命的定下陆澹和姜邈的婚事,这样一来,难道不比陆澹那不温不火的追人更快?
他和夫人抱孙子的期待,或许能够往前提一点了。
但不等武宁侯说话,世子陆澹便率先开口了,说道:“姜大人,此时恕我不能答应你!”
陆澹此话一出,武宁侯很是惊讶,而姜父则完全是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一样的凉透心扉。
姜父艰难的出声道:“唉,终究是下官妄想了。”
闭闭眼睛,姜父吐出一口浊气,放弃似的说道:“既然如此,小女住在侯府实在不妥,便请侯爷世子容许我带小女归家去吧!”
姜父站起身来,身边纵是十分珍贵的好茶,在他看来也完全没有了任何吸引力,拱手长拜一下。
陆澹连忙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道:“姜大人恐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这件事情我之所以不能答应姜大人,实在是因为此时姜姑娘才是当事人,如何能一点都不问姜姑娘的意思,就擅自做主呢?”
若他当真跟姜大人就这样敲定了所谓对姜邈最好的想法,那以他对姜邈的了解,恐怕姜邈会对他非常失望。
便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姜邈恐怕也不会认命的随波逐流。
而且他想要的也绝不是姜邈认命情况下的那种婚姻,两情相悦一起白首,才是他想要的。
“至于姜大人所说的,住在侯府不妥的事情,也不用太过担心。姜姑娘自己的庄子,如今正在休整,待休整好了之后,姜姑娘便有了自己的落脚之处。”
姜父被迫失望的心情缓缓的恢复了过来,听到陆澹说的姜邈有自己的庄子住的时候,不由的脱口而出说道:“小女一介女流,如何能独自在外居住?还时常做男装打扮,成何体统?!”
听了姜父的话,武宁侯和陆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对啊,这才是他们调查之中的那个姜大人,听这话应该是没有换人的。
陆澹深知他所处的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刻板印象,便是相夫教子,温柔贤惠。在如姜父一般的大部分人眼里,便是姜邈自己挣再多的钱,自己再有能力,若没有嫁给一个好人家,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那便是在吃苦的。
但陆澹见过了姜邈,了解过了姜邈之后,他不会这样认为。
吃苦是被迫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自己愿意做又有能力做好,且还做的很高兴的事情,怎么能算是吃苦呢?
“姜大人,姜姑娘她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心中承受的压力和痛苦,恐怕只有她自己能清楚的感触到。虽然姜大人是姜姑娘的父亲,但恐怕也无法完全的感同身受的。
所以姜姑娘基于这些经历做出的所有改变和尝试,我觉得都改尊重她的想法,您说是吗?”
姜父听陆澹这么说,脸色有些古怪的疑惑,这陆世子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明明那么干脆利索的拒绝了他的提议,如今说的这些话,竟然让他觉得或许他并非对自己女儿无意?
把姜大人一时都有些搞糊涂了。
他看向武宁侯,武宁侯认真的喝着茶,仿佛没听清陆澹和姜大人在说什么一样,能把桌子看出朵花来。
姜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对陆澹的话做出什么反应,总有种他是在迫害自己的女儿,而陆世子反而要保护他女儿的意思?
离开武宁侯府的时候,姜父都是云里雾里晕头转向的,他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来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结果。
但心中的那些忐忑却不知怎么的消散了很多,或许是因为陆世子表现出的对他女儿的在意,比他想象的要多?
虽然最后没得到自己最想要的那种结果,但他也已经清楚了武宁侯府会尽力护住他女儿的那种态度。
而且从陆澹那些话里,姜父隐约里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陆世子说要尊重他女儿自己的意愿,那若女儿自己的想法也是愿意的,武宁侯世子总不至于将自己说过的话给吞回去吧?
想到这种可能,姜父本来有点虚浮的步子,重新的有了力气一样。
便是陆世子将她女儿如今的农庄和能力夸出了一朵花来,姜父仍然觉得那些都不过是空中楼阁,作为女儿家,哪里有安稳的嫁个人稳妥?
只是不知陆世子说的那些话,是否只是借口?
否则何至于一直的夸赞对于女子来说十分辛苦的事情?
可那陆世子也没必要对着他找什么借口啊,便是他直接拒绝了,他也没什么办法。
那或许还是有一定的可能,他说的真的是他的真实想法?
莫非是受了当初失忆的影响?还是受了这次受伤的影响?
那就该找个时间找个机会,跟自己女儿见一面好好聊聊了。她如今的情况,能找到这样一个想法与众不同的人不太容易,便是脑子有点不对了,也该还好珍惜的。
至于女儿会不会真的如陆世子说说的那样,就算她的性格变得再大,他终究也是她爹,他的话,她作为女儿总还是要听的吧?
…………
农庄里一派繁忙的景象。
自从今日到了农庄之后,姜邈忙的基本上脚都没有沾地。
便是有了前几次生产香皂的经验,这次的采买单子能轻松很多。
但姜邈是要将时间尽可能的再次压缩起来的,所以并不会因为有经验而轻松,只会因为有经验而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更多的事情。
这次货的交货时间本就不是十分充裕,只能说是基本上够用。但生产过程中若是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也很容易影响交货的时间。
所以姜邈思来想去,只能尽量的压缩进度,好留出一定的空余时间来,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也好应对。
农庄里这次基本上可以说是全员都动了。
姜邈买来的那八个女子,本来是打算为以后开护肤美妆之类的店铺而培养的,如今也暂时的加入了生产花瓣皂的行列当中。
女子一般都心灵手巧,而姜邈让翠竹给她们做培训的时候也注重了这方面的培养,护肤美妆之类的活计,粗手粗脚的可不行。
花瓣皂的脱模是一件十分需要心灵手巧和有耐心的工作,还能有比这些人更合适的吗?
得知买了她们的东家,终于给她们分派活计了,而且还是这种即轻松又正经的活计,那些女子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满心欢喜。
虽然在庄子里已经听说了不少东家厚道的消息,但是这样把她们买来白养着,还教识字和别的一些从未听闻的东西,总让她们心中有些忐忑。
如今知道是想多了,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无意间从她们的悄悄话里得知了她们的想法的翠竹,也是好气好笑的同时,心里也难免有些理解。
毕竟如姑娘这样的东家,你问谁曾经见过?
但有些话她还是要训斥一二的,当下站出来对着这些姑娘说道:“我说你们有的人怎么这几天来怎么表现的那么拖后腿,原来竟是想到了歪门邪道上去了!
念在你们第一次,我也不罚你们了。但东家这次交代的活计,你们若是还是拖沓表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东家心善,当初本来只是打算买四个人,但不忍看你们其他人继续留在牙行磋磨,便都买了回来教导。但东家的心善绝不是对那些偷奸耍滑,蒙混过关的人的,我指的是谁,谁心里清楚。
若是最后被退回牙行里,可别怪我不念旧情。该说的话我也都说尽了,好了,都干活去吧!”
那些女子面面相觑,然后赶紧的埋头干活了起来。
有两个看着就十分机灵的女子,期期艾艾的走到了翠竹身边,红着脸对这几天的态度道歉。
翠竹看了她们两眼,便揭过了这件事情。但这两个人在翠竹这里的评价,确实完全的降了一个档次。
她们的顾虑虽然能够理解,但是这种心思过多的女子,并不是适合干那份活计的人。
对翠竹管理的这些人的这些事情,姜邈是完全不知情的。
这些事情她既然已经交给了翠竹,她就会完全信任翠竹,她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忙。
牡丹花瓣的模子姜邈也早就已经在第一时间定做了,甚至在这个订单还没定下来之前,她就已经定做了。
就算这笔订单没谈下来,她所浪费的也不过是定做模子的银钱。而且这些模子,以后做花瓣皂的时候,也不是用不上的,四舍五入她并不会损失什么。
但如果采买的单子定了下来,那就不一样了。
她当时听孙崇说的时候,就已经联想到了皇上魏昭的生辰时间,时间算起来本来就十分紧迫,提前定做花瓣模子省下来的时间,可就十分可观了。
如今看来,未雨绸缪的恰到好处!
最开始姜邈的设想是什么香味的香皂就做成那种话的样子,但当时她特意的问过了程游,倒也不必都做成牡丹的香味,只要都是牡丹的样子就可以了。
多几种香味,也多几种选择,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牡丹的。
姜邈也是松了一口气的,因为她买来的庄子里,牡丹还真的不多。若是必须都要牡丹的香味的话,她本就紧凑的时间恐怕还要挤出来不少,去各处搜寻牡丹花的花源。
牡丹的花期又短,大规模种植牡丹的也不常见,变数太多了。
如今只要牡丹的外形,那庄子里五月份开的花也是不少的,倒是不用去寻找别的花源了,省了不少的事情。
一日的繁忙之后,回到武宁侯府的时候,姜邈已经是很疲惫的了。翠竹反而因为今日她负责的那些女子如今都有了别的事情,而暂时的闲了下来。
虽然翠竹想要跟那些女子一起做脱模的事情,帮姑娘紧急的时间分担一些压力,但姜邈却希望翠竹能总揽一下大局。
对此姜邈对翠竹说了,干活的人不够了她大可以再挑几个,但是能让她放心的帮她照看着的人,却真的不多。
翠竹想想也是这样的道理,便答应了。
此时并不怎么劳累的她,眼见着姑娘一脸倦意的样子十分心疼,不顾姜邈的反对,忙前忙后的帮她收拾的妥妥帖帖的让姜邈能好好休息一番。
刚给姜邈拆了头发,看着姜邈有些打盹的功夫,出门想弄一盆水让姜邈稍微的洗漱一下好早点睡。
没想到一出门就碰到了世子陆澹。
“姜姑娘回来了吗?”陆澹温声问道。
翠竹连忙说道:“回世子,姑娘回来是回来了,但世子若找姑娘的事情不急的话,能否换个时间,今天姑娘实在是太累了,如今还未洗漱,已经有些打盹了!”
陆澹一听,心中不由的有些心疼,着实是因为姜邈真的很少在他面前表新出疲惫的样子。
虽然他心中也早有预计,但能累到回来就打盹的程度,显然是比他预计的更累的情形。
当下便说道:“也不是什么急事,让姜姑娘先休息吧。”
翠竹一听陆澹这样说,松了一口气。她一点都不想将姑娘吵醒,便十分高兴说道:“多谢世子体谅。”
说完就急忙转身去打水去了。
陆澹本来也该是要走的,但却在原地没有动弹,他不知道姜邈有多累才会在今日并未回来太晚的情况下,刚到了住的地方就开始打起盹来。
心中一股担忧的念头,让他没办法若无其事的转身走开。
他其实是想看看她的,哪怕只是静静的看上一眼。
陆澹第一次反省自己,虽然姜邈说了她的事情她都想尽量自己解决,但他作为喜欢姜邈的人,真的不去多加的了解姜邈的事情,而只等着她提起是不是显得太过被动和刻板了。
虽然他的出发点是尊重姜邈的决定,但若他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想法和行为,为何明明知道姜邈并不打算再次成亲,也不打算喜欢什么人的他,会喜欢上姜邈,甚至期望着能有一个结果呢?
想了半天,陆澹叹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让人推着自己的轮椅往外走去。
他纵使重生一世,在感情之事上面却终究还是完全摸不着头绪。
不管如何,今日就别打扰她休息了吧。陆澹离开的时候想着。
但身后的门吱呀了一声打开了,而翠竹并没有回来。
陆澹下意识一个回头,就看到了松松的笼着头发的姜邈,打开了门对他笑着说道。
“我就猜到是你。”
那扇门后的烛火影影绰绰的映着姜邈的身影,有一个瞬间陆澹甚至忘记了呼吸。
缓过神后,陆澹不为沮丧的想着,他好像终究还是耽误了姜邈的休息的。
陆澹心中有些愧疚,说话间便不由自主的带了出来:“我并无什么要紧的事情,明日再说也是一样的,累得话就早点休息吧。”
姜邈摇摇头说道:“刚才打了个盹,如今反倒是有点睡不着了。正巧你来找我,我也想跟你聊聊天。”
开玩笑的说道:“今日回来没遇到你,我稍微还有点不习惯呢!”
陆澹下意识的解释道:“正好有点别的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话一出口便有点失笑,因为姜邈明显开玩笑的语气,而他却当真了。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就好了。
翠竹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陆澹和姜邈又坐在一起聊天的场景了。
她头一次不顾以往主动离的远一点的默契,将水放进房内之后,便出门去提醒姜邈道:“姑娘,水都已经打好了,今日这么劳累了,还是早点睡吧。”
姜邈笑着对翠竹说道:“我刚才在梳妆桌前打盹,不小心碰了一下,直接清醒了,恐怕暂时是睡不着的,我明日早晨多睡一会儿便好了,你自己早点休息去吧,你今日可没有比我轻松多少。”
还没等翠竹说话,陆澹便开口问道:“磕到哪了?严重吗?”
姜邈无奈的笑笑说道:“打盹磕到的当然是头了,你看没一点痕迹的样子就知道严重不严重了。”
顺着姜邈的话,陆澹的眼神落到了姜邈不施粉黛却也惊人脱俗的脸上,确实如她自己所说,并未见半点痕迹,只有如玉般的肌肤,在夜里都仿佛带着玉润的光泽。
陆澹心头一跳,连忙状似自然的移开了眼神。
听到姜邈的话,翠竹便知道她刚才是想差了,有些不好意思,她有点下意识的以为是世子将姑娘给吵醒了的呢。
一定是世子他出现的太过巧合的缘故,也可能是世子当时虽然说事情不重要,却没有立刻离开的缘故吧?
莫非她前脚刚走,姑娘后脚就醒来了?
翠竹便只好作罢,看姑娘的神情不像是在强撑着的样子,反而显得确实有些精神。毕竟她自己也曾经有过十分疲惫,却不怎么能睡着的时候。
希望明天早上姑娘说的多睡一会儿能实现吧。
翠竹走后,姜邈问陆澹:“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别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都知道有这个事情了,不想等到明天再知道。”
陆澹便将今日姜大人来武宁侯府之事,原原本本的跟姜邈说了一遍。
姜邈听着听着就有些沉默了。
一方面她对于原身记忆里的这个父亲,如今竟然能为了自己女儿这个事情,找到武宁侯府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感到意外,恐怕原身自己也是绝对想象不到的。
但另一方面,对于姜父对于她往后归宿的事情的态度,姜邈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依旧会为姜父的固执而有些头疼。
就像姜父所说,他终究是原身的父亲,他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他女儿好,即使这个好是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的。
而她也确实不会遵从姜父的想法和意见,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她考虑的是有没有什么更委婉一点的方法,不至于弄得两个人针尖对针尖,到最后非得撕破脸跟仇人似的。
陆澹看着姜邈听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后,自动的忽略了姜父提出的让她真正的嫁给他的提议,心中也难免有些苦笑。
“多谢你今日的态度。”
姜邈对陆澹在姜父面前对她的维护是真的很感激,而且陆澹说的那些话,让姜邈觉得陆澹是真的理解她也尊重他的。
有了姜父这个对比,更显得陆澹实在是难能可贵。
姜邈甚至在想,若在这个世界中她必须要挑一个人嫁了的话,那这个人非陆澹莫属。
当然,前提是陆澹如果也愿意的话。
陆澹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姜大人到时候若跟你谈的时候,还是这样的态度的话,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多说一些只是给他一个提前的心里准备罢了。”
姜邈对陆澹的预言有些失笑,但是仔细想想,陆澹说的也不无道理。
便是她再如何站在姜父的立场上考虑他的态度是否合理,她也不会因为他的态度合理而去听从他的意见,若姜父站在她面前还那样理所当然的要求和指责自己,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忍住不跟姜父顶起来。
到时候要是把人气出个什么好歹来,她岂不是罪大恶极?
姜邈从未想过她会被姜父气出什么毛病来的可能,因为生气的前提是在意,她终究不是真的原身,所以她也不肯能真的对姜父的情绪那么真情实感的在意。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相信到时候会有办法的。”
想不明白的事情,姜邈从来不为难自己,放一放,或许事情会出现转机也说不定。
陆澹对姜邈乐观的态度毫不意外,从他认识她起,她就从未因为身处困境而放弃过。
略过了这个话题,陆澹又将今日谢钧送来的关于他遇刺的事情跟姜邈说了一下,顺便说明了一下,他可能近日会去姜邈的农庄一趟渐渐孙崇。
他总觉得,孙崇当初说的那些话,应该不是他知道的全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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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农庄里, 孙崇见姜邈过来,习以为常的打招呼:“东家来了!”
姜邈点点头说道:“今日晚了些,庄子里没什么事情吧?”
孙崇正要答话, 却没想到刚走几步就看到了拐角处, 坐着轮椅的陆澹,被推着走了过来。
孙崇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变化的幅度连姜邈也看的清清楚楚。
往后一看, 正好就看到了早晨跟她一起过来的陆澹,再看看孙崇的脸色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心中不由的咯噔了一下。
“世子去肃州之前, 没能见你一面, 如今正好有空闲想来见见你。”
听到姜邈的话, 孙崇心中一时之间还真分不清什么感觉,若是在陆世子去肃州之前的话, 他恐怕会对见一面这件事情保持期待。只可惜,有些事情错过了合适的时间,就变得非常尴尬起来。
孙崇定了定神,对姜邈说道:“今日庄子里并未发生什么事情, 只是陆世子来了, 恐怕我要跟东家请个假了。”
姜邈点点头,想起昨天陆澹提到的孙崇可能和宁王一派还有联系,想了想还是劝道:“孙先生,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先生并非眷恋官场之人, 既然孙先生当初决定要与世子见面谈, 不如这次就好好谈谈吧。
世子他也并非是牵连无辜之人, 卫风如今走了, 庄子里的很多事情还要多多倚靠先生呢!”
孙崇听出了姜邈话语里的意味, 对她的好心劝说心存感激。
但同时也对姜邈和陆澹的关系觉得有些好奇和奇怪。
这小东家不是武宁侯府的远方表亲吗?怎么这话语中显得对陆世子的性格人品格外了解和信任的感觉?
而且陆世子在肃州出事的时候,东家直接就有事去了外地,若不是去肃州找人了,又怎么可能一起回来。
他曾经猜测过,东家会不会是武宁侯暗中布置的一个暗手之类的,但据他观察,他这个东家确实一门心思做生意赚钱,根本就不参合什么朝廷之事的啊?
越想孙崇就越觉得有些疑惑,既然跟陆世子一起来的,为何东家还能一点没有负担的走到了陆世子前头,而让陆世子跟在后头的?
但陆世子今日明显是为了他而来的,他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陆澹跟在姜邈身后不远之处的距离过来的,对孙崇和姜邈之间的互动也看在了眼中。
带着孙崇来到了姜邈提供的僻静之处之后,陆澹开口的第一句话并没有先询问关于宁王和他遇刺之事。
而是开口问道:“我看孙大人在这庄子里呆的像是挺合心意的,地位看起来不低啊?”
孙崇拱拱手苦笑着说道:“有幸得东家赏识抬举罢了。在下已经连功名都已经被革去了,不过区区一介布衣罢了,孙大人这种称呼实在不敢当。”
“东家?”陆澹一挑眉问道,“你还当真甘心一届官员如今沦落到在农庄里当管事了吗?”
“虽然可能说甘心陆世子不会相信,但真的很奇怪,在下如今还真是挺甘心的。”孙崇叹了一口气,最开始的时候,他何尝又想过自己竟然对现在的境遇真没半点不甘心呢?
或许他本身就不适合朝堂上尔虞我诈的生活吧,如今这种安安静静的安稳生活真的挺不错的。
也可能是受了卫风那个随时随地各种吹东家的孩子的影响吧!
而且看着东家与任何人的相处,都让他觉得舒服。无论是他这样的人,还是在地里干活的长工短工,甚至是东家自己买来的那些人,相处起来东家也都是很自然的并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感觉。
东家好像很自然的认为,他只是用钱买了你的干活的能力,这样一个交易罢了。
若是很久以前,他或许最多也说一句这个东家厚道、
但是经历的事情多了,知道的事情多了,他才能明白真正能做到这样的人究竟有多么难得,多么不容易。
就是连他自己随时注意着,也经常会不自觉的表现出自己的优越感来。便是对待那些人客气一些,也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而东家虽然也有怜悯有同情,但大多时候都带着一种感同身受的同理心,让他自愧弗如。
“东家从不与人为难,在他手里做事,真的是比当官轻松多了。”
这种轻松倒不是指活少不累的那种轻松,毕竟连东家他自己都有连轴转的时候,这种轻松指的是一种没有尔虞我诈,担惊受怕的那种轻松。
陆澹听了孙崇的话,脸上微不可查的带上了点笑意。
连这种当过官经历过事情的孙崇都能折服,看来姜姑娘的本事比她自己认为的还要大的多。
也难怪他至今没遇到能为她做点什么的机会,陆澹清楚的知道也不得不承认,便是离了武宁侯府,离了京都,凭姜邈自身也能过得很好。
陆澹看了一眼孙崇,说道:“听得出来,你对如今的生活确实没什么不满,那你再掺和一些事情就不合适了。你就没有想过或许会给农庄带来麻烦?”
孙崇苦笑一声说道:“说出来怕世子不信,不管是其他事情,还是陆世子遇刺一事,在下确实没有参与过。”
陆澹一笑说道:“若你今日见了我之后第一反应的表情不是刚才那样的话,我可能会相信你几分。”
孙崇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本能反应露了行迹,连东家都看出来了专门提醒他,更何况陆世子本人呢?
“唉!”孙崇重重的叹气,脸上的苦笑就没有下去过:“我不主动去找事情,但却也避免不了事情要来找我。事到如今,我便也不瞒着陆世子您了。”
孙崇顿了顿,像是在谨慎的组织语言。
然后他说道:“其实那次东家抓到我的时候,我确实有事情隐瞒了。当时除了我主动拿出来的那些信件之外,其实还有一封最重要的信件,我成功的隐藏了过去。”
当时东家让他自己主动交代的时候,简直是正中他下怀,他自然的隐藏住了他最想隐藏的东西。
“也正是因为这封信,让我便是想置身事外,也十分困难。”
陆澹好奇:“什么信?”
那曾经可以揭露安王假失忆的信件,孙崇都一起交给了他,还有什么信比这封信更重要?
孙崇说道:“……当今皇上里通外敌的信件!”
陆澹猛然一惊,脱口而出道:“宁王之死?”
“没想到世子竟然也知道这件事情,……也是,世子既然都已经查出来遇刺一事与宁王旧部有关,确实应该是了解过了。”
孙崇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跟比陆世子刚才的反应不堪的多,因为那个时候那个里通外敌引狼入室之人,已经成为了大楚的皇帝了!
陆澹摇摇头对孙崇说道:“此事也并非是我调查出来的,乃是皇上手下玄鸟卫调查出来的结果,连同一些佐证都给了武宁侯府一份罢了。”
“皇上?!”孙崇听到这里,表情真的十分的复杂,似是嘲讽又像是无力,只是慢慢继续说道。
“不错,正是宁王死的那件事情。我手里这封乃是当今皇上还是皇子之时,里通外敌的亲笔信,信中甚至还有当初允诺事成之后的报酬。”
孙崇深吸一口气,至今还能想起来当初看到信件内容时候的震撼和失望透顶的感觉。
为何大楚的皇帝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大楚的命运竟然掌握在那样一个人手里?
“不知世子可曾了解过很早以前,楚国上下层出不穷的女子失踪之事,甚至京都也有波及,但至今这些案子没有消息也无定论。”
孙崇的语气有些艰涩的说道:“那封信上提到过,当初那位答应外族的条件之一,便有三千女奴,而且有一部分已经先行送过去了……”
再结合那段时间的女子失踪案件,怎么可能不让人多想?
啪的一声,是茶杯破碎的声音。
原来是陆澹已经一个不留神,将手中握着的水杯给捏碎了!
一道殷红的血迹从他的手上留了下来,陆澹却只是无知觉的放开了手中的杯子,面无表情却浑身透着寒气的问道。
“信呢?!”
他武宁侯府为边关战事,全家死的只剩下他父亲一个人还继续上了这么多年战场!
楚国当初甚至差点被外族灭国,结果换回来的是将大楚的子民,平民百姓送到外族去做女奴?!
而做出了这种事情的人,竟然还讽刺的凭借那些鬼蜮伎俩成为了楚国如今的皇上?!
若是真的,这是何等让人意难平之事?
“信在我在农庄里常用的那本账册夹层里。”
话既然都已经说了,孙崇自然也不会在捏着这封信不放了,他是真的自觉没有能力拿着这个定时炸弹的了。
他当时想跟陆澹见面谈的时候,就有想试探武宁侯府的态度的。
可没想到,那个人以为陆澹已经从他这里拿到了信,却毫无任何异样铤而走险,策划了那次刺杀,想以此挑起武宁侯和皇上之间决不可再缓和的矛盾。
听孙崇说将信放在了姜邈也时常能拿到手里的账册之中,陆澹眼神一厉,压迫感的视线,让孙崇觉得此时在他面前的并非什么年轻的陆大人和陆世子,而是一个早已大权在握多年的权臣那样,让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你可想过你这样的行为,或许会给你东家带来危险?”陆澹冷冷的问道。
孙崇摇摇头说道:“不会的,东家平日里最多偶尔在农庄里翻翻账册,便是检查测算所用的时间也不会很长。从来不会将账册带走,而我换新账册的时候,会将信件也转移到新账册中从不离身。不会给东家带来危险的。”
陆澹深深的看了孙崇一眼,对他的这些话不置可否。
转头吩咐身后的一人:“跟表公子说一声,让她把孙崇近日常用的账册帮我拿过来吧。”
毕竟孙崇如今算是姜邈手底下得用的人,刚刚的情形看起来,好似在农庄里的重要程度还挺高。
不管这件事情最后怎么处理,他都有必要跟姜邈通知一声。
跟在陆澹身边的人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也大多知道姜邈的身份,见惯了世子和姜姑娘无话不谈的情形,对陆澹这个吩咐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转身就去执行了。
而孙崇却狠狠的皱了眉头道:“陆世子,此时事关重大,还是不要将东家牵扯进来了吧?东家他到底只是一介白身,一个小小的商人罢了!”
听了孙崇的话,陆澹反而脸色稍微的和缓了一些。
难得的对他说了一句:“你倒也算知恩。你也坐吧。”
这话让孙崇有点反应不过来的坐下了之后,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算起来东家确实算是对他有恩。
但东家平日里并不以此为恩,反而觉得她白捡了一个干活的人,倒让他也渐渐的习惯了。
但这话被陆世子说出来,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你的注意力就在这里吗?
没过多大会儿功夫,姜邈便带着账册在那侍卫的引领下一起过来了。
十分自然的就坐在了陆澹的旁边,陆澹还十分顺手的想端起茶壶,给姜邈倒一杯茶水。
孙崇坐在一边这才想起来,往日里东家跟他们一起不管是讨论事情,还是干别的事情的时候,真的很少有东家他自己坐着而其他人站着的情形。
东家曾经开玩笑的说过,不喜欢别人站着比他高一头。
但孙崇想,恐怕没人会觉得东家这句话是认真的。
莫非,这陆世子突然的让他也坐下,就是为了迁就东家的习惯?
陆澹习惯性的伸手,却让姜邈眼尖的发现了陆澹手上的伤口,挡住他去端茶壶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陆澹这时才看了一眼他的手掌,有一道被刚才捏碎了的茶杯划伤了的伤口。
不深也不大,甚至血也没流多少,如今也只是微微的有些渗血罢了。
拿出一个随身的帕子随意的擦了擦缠了一圈,陆澹不甚在意的说道。
“刚才一时之间有些生气,不小心划伤了点,还不小心把你的一个杯子给弄破了。我有一套青天瓷的茶具还挺好看的,回头我让人……回头我送去给你吧!”
还是别让别人送了,他已经反省过了,这种能让见姜邈一面的事情,何必总是要让人代劳?
“我这茶具乃是市面上最普通的罢了,哪里有打破一个茶杯用整套差距来赔偿的?还是天青瓷的?”
姜邈有些失笑的说道,然后让人去取来一些农庄里备用着的处理伤口的东西。
毕竟干活的人多,用的工具也不少,难免什么时候就有点小伤之类的,常备着比较方便。
有时候处理不及时的伤口感染,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也不是一件小事。
她只当陆澹要拿天青瓷赔偿她一个普通水杯的事情是开玩笑的,直接略过不提,问道:“究竟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生气?”
然后仔细的想了想之后,才发现:“说真的,我好像很少见你真的生气啊。”
那段在她面前装失忆的时候,演出来的可不算。
陆澹又想起了孙崇说的事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和姜邈说,只能示意孙崇自己将信取出来,对姜邈说道:“等会儿你看看就知道了。”
看到孙崇从那账册的夹层之中取出一个信件的姜邈,不由的挑了挑眉毛,算是刷新了一下对孙崇的印象,这个时候她又如何能不知道自己当时被孙崇给隐瞒过去了一部分真相呢?
亏她当时还觉得这人还挺识时务,原是她天真了。但却不由的对孙崇可以隐瞒的事情十分的好奇起来。
确认了一下信件确实是真的,且信中提到的报酬不止三千女奴这一项让人无法接受的事项之后,陆澹心中刚刚有点平息的那种被这种人成功登位的意难平,又升了起来。
陆澹将信交给了姜邈,姜邈正在看的时候,孙崇下意识的帮姜邈解释关于那三千女奴的时间节点,全国境内非常多起女子失踪的案件,至今还未有结论。
看完之后姜邈震惊到一言不发,这种事情的性质已经到了让姜邈觉得可笑的地步了。
为了争夺皇位便可以不择手段?
魏昭的行为告诉她,是的,就是可以这么不择手段。
或许他自己还要夸自己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可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节?
恐怕是除了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的利益是大事之外,所有其他的事情都是小节吧?!
以往已经觉得如今皇位上坐着的魏昭做事足够不择手段了,原来这些事情才到哪里?
“畜生不如!”
姜邈终究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
便是今日农庄里的事情一直都很顺利,完全不似昨日那样忙碌,但姜邈的心情却仍旧好不起来。
很难见到东家这样表情的农庄里干活的人,一时之间都有些小心翼翼起来。倒也不是怕姜邈迁怒,只是觉得能把一贯好脾气的东家气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是多大的事情,他们就别惹东家心烦了。
姜邈发现了这种情况之后,虽然努力让自己脸色轻松起来,却短时间内没有成功。
为了不给干活的人造成太大的压力,姜邈就决定和陆澹一起回城了。
因为孙崇确实并未参与甚至事前不知道刺杀陆澹之事,只是事后很容易猜到罢了。所以陆澹暂时并没有对他采取什么措施。
只是对他说道:“既然如今你在这里干的不错,那便暂时还呆在这里做着吧。”
毕竟姜邈如今还忙着,既然不怎么紧要就还是别耽误她的事情了。
“庄子里的护卫都是武宁侯府出来的,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人帮忙。”
孙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知道最后这句话是避免他以前麻烦的同时,也是陆澹对他的警告。
但他确实没什么别的心思了,便只当是帮他避免麻烦的吧。
回城之前,姜邈带着陆澹坐着马车,往后山的方向而去。
绕了一小截路程,就到了一处山坳里,这里人不多,但姜邈安排的守卫却一点不弱。连最开始农庄里的两个抓到了孙崇的老兵都派到了这里。
进了这处山坳不久,陆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闷响,这声音一听就带着一种破坏力,让陆澹连忙下意识转头看向了姜邈。
但看着姜邈并不意外的神情,反而有些期待的神情,不由的好奇了起来。
姜邈对陆澹问道:“你知道做烟花的火药还有别的用途吗?”
陆澹摇摇头:“我只知道烟花虽然美丽,但做烟花可是一个危险的营生。”
“对,做烟花挺危险的,但也正是那种危险性,可以有很多的用途。比如说其中之一,开山!”
“开山?”陆澹的脑子里不由的出现了那种很多苦役开山挖石的场景。
开山一般算是非常辛苦的劳役之一。
说话间,姜邈带着陆澹已经到了目的地,一个灰头土脸的中年人,从不远处的山坳附近十分高兴的跑到了另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身边。
蹲下身来高兴的说道:“成功了!又成功了!这次这个绝对方法绝对是稳定的!”
姜邈眉头一皱,对着那人就说道:“吴大叔,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实验的时候不要靠太近吗?安全是第一位的。”
吴大叔和吴不知一看姜邈来了,都是一脸高兴,吴大叔更是拍拍胸脯说道:“东家你就放心吧,这次的房子的稳定性和安全距离我都非常了解,绝对出不了错的。”
吴不知也在一旁点点头说道:“已经测试过不下二十次了,绝对没有问题。”
姜邈叹一口气说道:“不仅仅是炸药安全范围的问题,你们实验的时候也要考虑山体等我承受能力,若是超出了或者山体构造特殊,出了别的问题后悔都来不及!”
“真的不用太着急,一定要保证自身的安全。”姜邈再一次认真的强调道。
“对了,这是武宁侯世子,我带他来看看。”姜邈这才想起来给吴不知父子介绍一下她带来的人。
那二人跟陆澹见过礼之后,对陆澹的到来兴致缺缺,而是又在一边商量起了关于炸药的事情。
姜邈带着陆澹将他们实验这么多次炸开的山坳中的一条小道和碎石都看了一下。
得知这紧紧是两个人每天一到两次的实验,不到半个月的成果之后,陆澹心中颇为震撼!
“这个东西是真的厉害!”陆澹感叹道,可以做出这等人力不能及的程度,实在无法不赞叹!
“其实火药刚出现的时候,曾有人试图运用于军事战争之上,可惜效用不大便作罢了。此后广泛用于烟花制作和各种小戏法。却没想到还有这种实用的法子!”
陆澹赞叹连连,做为曾经手握重权的权臣,他自然能看出来若这种炸药广泛应用起来之后的便捷和好处。
虽说随之而来的肯定还有安全问题,但利大于弊不至于因噎废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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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姜邈同样也看到了现场的情况, 她对于这个炸药的威力也是十分赞叹的。
因为她知道,若是没有吴家父子当年那场阴差阳错的意外,想要从最大特点是快速燃烧的火药, 进化成为炸药将是一个漫长且危险的过程。
当时她打听到的消息就是他们那个烟花坊的意外, 并非是火灾而是爆炸的时候,姜邈心里就猜测到了, 肯定是当初他们制作烟花实验的时候, 有一些地方符合了炸药生成的条件的。
这也是她第一时间想买那个方子,也希望当事人原原本本的能回忆起所有的细节的原因。
而吴不知因为那场意外, 经历了好些年的折磨, 竟然将那天发生到事情一丝一毫细微的变量都在回忆里一遍遍回忆的一清二楚。
这次重新试验, 才能在短时间内真的出现了成果!
姜邈本来还以为, 便是有当初的那个方子打底,恐怕也得半年一年的时间一点一点试才行。
是她小看人了。
听到了陆澹说的关于这个炸药的实用法子, 姜邈忍不住补充说道:“不仅仅是开山挖壁之类的,这种炸药经过吴大叔他们测试了不少次,出了杀伤力之外,稳定性也不错。如果想个办法运用于战场之上, 应该也是可行的。”
比如像手榴弹类似的东西, 最基础的炸药已经出现了,那在研究研究改良改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现枪炮之类的东西。
“我或许以前没有跟你说过,在我们那里这种武器被称为热武器, 而现在大楚的军队里的那种一般被称为冷兵器。热武器若是发展到一定阶段, 威力是没办法想象的, 战场作战中, 热武器最终会取代冷兵器的。”
姜邈不无感叹的说道:“但是热武器的发展也不仅仅是有火药这种最基础的东西就足够了, 还需要很多别得方面的理论支持,还是挺难的。”
“你虽然没跟我说过热武器这个概念的东西,但很多东西的发展本来就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若如你所说,这种稳定性和杀伤力强的炸药能成为一个基础的话,那已经是一个大的跨步了。”
陆澹想了想对姜邈说道:“或许以后朝廷可能会专门成立一个研究热武器的部门,到时候你提出一些设想和方向,让他们去试着实现。说不定有一天,你就能看到你记忆中的东西了。”
姜邈无奈的笑着说道:“我要找记忆那我还不如去制造玻璃,玻璃可比热武器容易造的多了,也随处可见的多了。而一般的热武器,很多人如果不当兵可能一辈子都摸不到一次真的。”
虽然制造玻璃的话,她也不知道具体的配方,但她起码知道玻璃其实就是用沙子烧制而成的,其中还要加点碱和催化剂之类的。
可能沙子的种类和烧纸的温度以及添加的东西或许需要很多次试验才能是啊出来,但总比只有一个基础版炸药,从零凭空造热武器简单的多了吧?
不过像她这种一知半解的情况,初期实验所需要的代价应该挺大的,所以当初她才选择了自己熟悉且曾经亲手试做过的肥皂来积累自己的第一桶金。
要不然玻璃其实应该比肥皂暴利多了,可惜她不是学理科的,脑子里没有存这种更大暴利的学识。
哪怕不用来盈利,若是给她农庄里正在建的屋子撞上玻璃窗,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玻璃?”陆澹有些不解。
姜邈说道:“就是一种特殊的全透明的琉璃吧。我以前不是跟你提过,我们那边的镜子可比铜镜清晰多了的吧?就是用透明玻璃做的。说起来,若玻璃真的能做起来,那糊窗户的纸就能换成玻璃了,隔风又透光。”
可惜她不会啊,真是越想越可惜。
不过等以后有时间了,她或许可以寻访一下造琉璃的手艺人,还有看看那些炼丹练出了玻璃珠的修道之人,这二者应该是最有可能接近玻璃制造工艺的人了吧?
陆澹听了之后,暗自将姜邈的这些感叹记在了心里。
若以后有机会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的话,应该能给她一个惊喜吧?
将炸药的事情跟陆澹说了之后,姜邈便和陆澹又架上马车回去了。
途中的时候,姜邈和陆澹一起坐在马车之上。
姜邈问道:“你既然说了这东西用处很大,那你有没有毵想法?”
姜邈是想着这东西放她手里也是可惜了,她好像也没什么更大的用处,而陆澹他肯定是之在朝堂的,武宁侯还手握兵权,这东西给他们肯定比她拿着有用。
而吴不知这个在这方面可以称得上天才的人,姜邈觉得也该有一个更好的发展,放她手里真的是有点耽误了。
陆澹回到道:“我自然是有想法的,只是现在朝廷局势不明,炸药这东西如果拿出来了还不知道便宜了谁。等一段时间,……等皇上生辰之后,我再来安排吧。
而且,我也不能白拿你的东西。总要容我好好想想,我能给你什么才行啊。”
说道最后,陆澹轻轻的笑了:“你如今可是一个生意人,不要总想着做赔本的买卖。”
虽然对象是他,他也挺高兴的。但这种情况,他自然更不能让姜邈吃亏了。
“你倒是比我想的还多了。”姜邈无奈的说道。
“我当时想着研制炸药的时候,也是因为当时差点被扣在宫里有点受到刺激了,想着搞点杀伤力大的,万不得已的时候或许能自保,根本没想过用来盈利的,哪里算的上买卖了。”
姜邈顿了顿,听到陆澹提起来皇上生辰,又想起了农庄里看到的那封信,突然悄悄的小声问陆澹道:“我好像一直没有问过你,既然最后是你掌握了大权,那……那位”姜邈用手往上指了指,“到底是个什么结局?”
“傀儡,醉生梦死。”
陆澹也配合的降低了声音,如今姜邈和陆澹早已经对哪种音量可以不被除了对方之外的第二人听见十分熟练了。
陆澹简明扼要的回答,他曾经以为失去权力困守皇宫如孤岛一般,明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位,却说得话毫无用处,对一个皇帝来说已经足够痛苦了。
但看过今天的那封信后,他还是后悔了。
那信上除了三千女奴的事情之外,还应允了待他登位之后,允许外族在划定局域内劫掠的事情。
这不仅让武宁侯这些年来在边关抗击外族仿佛成了一个笑话,也让这么多年战死沙场的那些将士,都成了一个笑话。
“那不是说明他还活着好好的?”姜邈大为不解:“太便宜他了!”
“是啊,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了。”
陆澹自嘲的笑笑,说道:“或许是因为那些事情虽然由他而起,被他推动,却终究不是明面下的命令。而他终究还是皇帝吧!”
姜邈对陆澹这种典型的古人思维给愣了一下,因为他很多时候的思维都是很超前和开明的,所以这种思维方式的根本差异,她其实很少能感觉到,要不然他们恐怕很难相谈甚欢的。
看姜邈愣住了的神情,陆澹坦然的说道:“我也是经过了死了一次这么神奇的事情之后,对很多事情的看法才发生了根本的改变。若是现在的我,恐怕选择会不一样。”
有些人或许根本就没有活着的必要。
“……也是,想想你父亲,一家满门都被先帝因冤屈问罪砍头,他仅仅因为先帝为武宁侯府平反了,处置了那些陷害的人,就揭过了他本身对这种陷害可能心知肚明的可能。对比起来,你比你父亲还是强的,起码你报仇是找的正主。”
姜邈摇摇头说道:“我可能对君君臣臣的那些想法,永远都理解不了。我只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默念了几遍之后不由的感叹道:“总觉得你的家乡,定然是一个十分灿烂的国家。”
陆澹将后面一句,才能养出你这么特别的人给咽了回去。
虽然说他经历生死很多事情都讲开了,但这种一个不好就有点轻浮的话,他还是不太能说出口。
陆澹夸她的话,她可能会不以为然不好意思,但是如果是夸她的家乡,那没关系了,再多夸一点也行。
“不过你这辈子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总不至于真的打算推安王上位吧?我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上次在宫中的时候,千方百计装疯卖傻的撺掇太后留下我。若不是武宁侯夫人以命要挟,恐怕我是真的出不来了。”
虽然说如果陆澹决定推安王上位就肯定会有制约他的方法,但姜邈总觉得太便宜他了。
“要不然,你自己上位试试?”姜邈突然间抬头有些期待的看着陆澹。
“我?”陆澹失笑:“那我努力试试?至于安王,你放心吧,他很快就没精力管别的事情了。”
姜邈当时还以为陆澹又要给安王找点什么麻烦的事情做,好占据他的精力。
但等到第二天,安王装疯卖傻觊觎帝位的消息被人捅出来,如今已经被皇上给控制起来的事情都已经从不知名渠道传出宫中了之后,姜邈才反应过来,陆澹这次好像对安王开了个大!
慈安宫中,魏昭面无表情,对太后惊慌失措的神情视而不见,反而还冷言逼问道。
“安王乃是母后亲子,母后却说自己毫不知情,有谁会相信?”
太后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睁开眼睛试图为儿子也为自己辩解。
她也是实在没有想到,她的儿子竟然还埋着这样一个秘密,连她都没有告诉!
就像皇上所说的,谁能相信呢,安王如今也才十八岁!
“皇上应该也知道,晏儿他七岁的时候身中剧毒,有损智力乃是当时先帝身边最信任的太医得出的结论。而从那时之后,晏儿的心智确实一直未曾涨过。”
眼看皇上脸上要带上嘲讽的冷笑,太后快速的说道:“对,他现在确实是装的,但那个时候他才多大,还是先帝最宠爱的孩子,有何必要去演一个傻子?如何能演的不露破绽,甚至瞒过宫中所有人的眼?
晏儿他肯定是最近才恢复了神志的,这么多年傻着过来,一时之间无措转变不过来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母后,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有默契的。”魏昭神情不明的把玩着自己手里的扳指说道:“但母后这样就没意思了。”
魏昭弹了弹袖子,起身就要离开。
太后绷不住的喊道:“晏儿他以前是真的中毒了,智力受损的!并非哀家刻意隐藏的,哀家说的句句属实,哀家可以对先帝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听到太后这话,魏昭反而笑了笑,说道:“母后这话儿臣是信的,毕竟安王的毒还是儿臣亲自喂下去的。”
“什么?!你……”
太后听到这话,指着魏昭的手指不停的颤抖,脑子里瞬间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真相给冲懵了!
这么多年来,她不择手段在后宫中斗了这个斗那个,将那么多人都斗下去的原因有很大一分部是因为她总是怀疑她儿子是后宫的那个女人害的!
魏昭的食指抵住嘴唇,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制止太后怒气上涌的举动。
然后不无遗憾的说道。
“母后,如果这个秘密永远都只是我一个人的秘密有多好,或许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和和睦睦的。可惜母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怀疑儿臣的,那些年指向后宫的矛头如今要对准儿臣了吗?这可不行。哦,不对,一辈子和和睦睦的前提是皇弟他也一辈子都小孩子心性才行。”
“啧,一辈子无忧无虑有什么不好呢?你说是不是母后?你看如今,平增烦恼了不是?”
太后指着皇帝的手抖个不停,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今回过头来再想,她这一路走来,多少次是被自己养子当了枪使,亏她还总是为自己这些年来除掉了那么多对手而沾沾自喜,却不想自己也是个笑话!
这个消息比她知道自己亲儿子装傻,还对皇位不死心的时候对她的震撼和打击更大,终于承受不住这双重打击,太后两眼一翻,委顿在地,昏了过去!
安王在宫中的居所此时早已经被皇上派来的人给团团围住了,已经被揭穿了的安王此时神情阴翳的坐在门窗紧闭的阴暗室内。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他一点都没来的急反应,就已经被皇上的人控制在了宫内了。
此时他难免后悔起来,当时不应该为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而没有出宫建府,而是直接住在了宫里。
若是在外面,没准儿他还能提前收到信儿,提前跑路藏起来再徐徐图之。
安王暗自猜测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漏了破绽竟然被皇上给发现了?!
莫非是陆澹?
但随即安王就将这个可能给排除了,虽然陆澹当日说的话是比较气人,但是他也表达了想要合作的想法。
更关键的是,陆澹也有假失忆的把柄在他手里捏着,他不会那么不理智的鱼死网破的才对。
那会是谁?将知道自己装傻的消息的人,细细的过滤了一边,安王还是无法确定,哪个人会背叛他。
他身边的每一个心腹,都是他长期观察试探之后,才收到手中用的。还有朝中一些暗地里已经为他所用的官员,他甚至捏住了不少致命的把柄。
思来想去,安王还是将目标放在了陆澹的身上,即便不是陆澹本人,但消息有□□成的可能,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
只有在陆澹那一方知道他装傻的人,他完全没办法控制。
安王不由的后悔起来,当初他只是觉得陆澹既然已经自爆了装失忆的把柄,那他回应他的投诚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他忘了,陆澹跟他控制的其他人不一样,他有他父亲的天然班底,他太不可控了。
正在这时,安王所在的宫殿的门轻轻的开了一个小缝。
一缕刺眼的光线从门缝里漏了进来,照在了安王的半边脸上。
他不由的伸手挡了一下。
长时间在阴暗的地方,蓦然刺眼的光眼睛是接受不了的。
一个身影嗖的一下弓着腰窜了进来,然后门缝悄无声息的又合上了。
“安王殿下,是我啊,李由。”
李由悄悄的走近安王,轻声的说道:“殿下的事情,世子已经知道了。他让您稍安勿躁,不要跟皇上起冲突,先保住自己的命也少吃点苦头,留待以后的机会。他会想办法的。”
李由一边说,一边缩头缩脑的看着门口的方向,语速很快说完就要走。
安王一下子拉住了李由的胳膊,头都没抬的问道:“我的事情皇兄是怎么知道的?”
李由着急的鼻头都冒汗了,赶紧把自己的胳膊拿出来,快速的说道:“玄鸟卫在宁王旧党家里,搜到了您的信了!”
连忙蹑手蹑脚的又开门闪出去了,刚刚才悄悄的合上这个侧门,另一个和他一起守卫拐角这个侧门的侍卫方便完回来了。
一眼就看见李由手按在门上,偷偷摸摸的想往里面偷看的样子。
“你扒拉门干什么?不想活了,这是你能看热闹的事情?”
李由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他真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死而后已了,幸好幸好。
“不敢了!不敢了!我就是一时好奇,一时好奇!”
又挤眉弄眼的对那个人问道:“王哥你说啊,真有人能装傻装那么久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王哥被李由的话弄得顺着李由的思维想了想,他也觉得太难了,何况还是安王那么一种浑然天成,完全不露痕迹的。
不得不说,若非这次玄鸟卫的人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恐怕连皇上自己都想不到呢!
武宁侯府之中。
姜邈从陆澹那里得到了确实是他的动作的答案之后,也是对陆澹这次干脆利索的动作表示了惊讶。
“那皇上会怎么处置安王?”
对标一下当时跟当今皇上争夺皇位的众位皇子此时的死伤状况,姜邈觉得恐怕安王这次也要没了。
陆澹却说道:“最多就是关起来了,不会怎么样的。如今已经不是皇上他还没登基争夺皇位的时候了。况且安王也就那一封信罢了,并未真的作出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况且还有太后在。”
只是以后的日子就不像之前那么肆意妄为的好过了而已。
姜邈一听笑了,这样也挺好的。
宫里发生的事情,虽然最后太后和安王并没有得逞,但是如今看他们倒霉,她还是很喜闻乐见的。
“你该不会是在帮我和侯夫人出气吧?”
姜邈突然想到,总不能在肃州之前还没想过要揭穿安王,现在突然就想起来了?应该是知道了她和武宁侯夫人在宫中被安王暗搓搓拱火的事情了吧?
陆澹也没有否认,确实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也有别的原因。
当初他离开肃州之前,曾许诺安王利益交换,换他在必要的时候帮他保住他想保住的人。
虽然姜邈和武宁侯夫人的事情,安王他没有做到他当时满口答应他的事情,但是总归他还是对李由施以援手了。
所以陆澹在这个安王所有安排的事情都还没有启动的时候,戳穿这件事情在他看来正是最好的时机。
虽然按住了他,也保住了他的命,让他不至于像上辈子一样,被抓个现行还把命都丢了。
比起皇上魏昭做的事来说,安王受限于装傻的身份,顶多算是仗势欺人,没有自知之明,异想天开了一些罢了。
陆澹最近已经从皇上魏昭和玄鸟卫的一些不同寻常的动作中,很明显的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感觉。
也跟他父亲认真的讨论过了,几日之后的皇上生辰宴,肯定会有事情发生,他们不得不防。
他不想武宁侯府跟皇上交锋的时候,还要分散注意力防备着安王,不如还是尽快将他收拾了。
嗯,正好报恩报仇以及扫清障碍一举三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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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粘贴错了,修改了一下)
第七十四章
在姜邈和陆澹的各自忙碌中,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姜邈要给宫中采买交货的日子了,这期间姜母也曾经去铺子里找过她,但她确实忙的脚不沾地, 并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听她那些为她好的大道理。
引得姜母直呼她如今实在不成体统, 姜邈为了暂时免于纠缠,直接告诉她, 如今她的这批订单乃是宫中采买的, 若是耽搁了赔钱事小获罪事大!
待她忙完了这一阵儿,一定好好跟她谈谈。
连姜母口中所说的考虑一下抓住陆澹的心, 最好的结局是嫁给他的话, 她也是没往心里去的满口答应会考虑考虑的, 才将姜母打发走。
姜邈看着姜母总是一副她如今在受多大苦头的样子看着她, 她是真的十分无奈。
毕竟姜母的那种心疼,她完全能看出来不是假的, 让她想把话说重一点都很不忍心。
闲暇之际,姜邈拿这件事情跟陆澹吐槽:“就是认知和逻辑完全都是不在一条线上的,跟她说了她也理解不了我的想法,翻来覆去的就总劝我想办法嫁给你!”
陆澹表面平静, 却有些紧张的捏捏拳头, 状似自然的说道:“这倒不用你想办法,你需要嫁我的话,说一声就行了。”
别的他自然会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只可惜,陆澹自己也知道, 他的话只能被姜邈当做玩笑话。
果然, 姜邈连想都没想的说道:“你真是的, 再是朋友也不是这样的帮法, 况且我也不需要这种帮忙。
婚姻之事绝不是儿戏, 要一起走一辈子的人,我不希望是将就着过的。毕竟要将就的话,我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
姜邈有些狐疑的问陆澹道:“你以前不也是这样说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这么……看得开了?”
陆澹清了清嗓子,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缓缓的说道:“因为是你。”
姜邈心跳漏了一拍,愣住:“什么?”
她一时之间没听明白陆澹的意思,什么因为是她?
“因为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你我之间,这样一辈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陆澹的眼神没有看向姜邈,有些飘忽,他好似说了心里话,又好似欲盖弥彰的什么都没说。
心跳一下子都变得仿佛缓慢而沉重了起来,浑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在捕捉着姜邈的反应,和她之后的回答。
姜邈不明所以的觉得气氛好像有些奇怪,但又好像是正常的,连她的情绪也是。
但她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她认真的想了想陆澹的话,不得不说,陆澹所说的话,她曾经也想过。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一直这样当然很好,但那个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变,不会是现在这样单纯的朋友关系。
相处起来肯定也不可能和现在一样,互相之间可能对对方在各方面的要求都会变得多起来,很可能就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
尤其是她,她还没有谈过恋爱,若是关系一转变,她可能会将自己对感情的期许不由自主的放在陆澹的身上。
陆澹心中一顿有些苦笑,他好像现在的要求就开始变多了,……会给姜邈带来压力吗?
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一个能无所顾忌说话的人,他是不是要对打破这种关系,重新建立起一种新的关系的态度要更慎重一些?
“当然,主要问题可能会在我。”姜邈不知道陆澹心中的想法,只说出自己内心的话来。
“我对另一半的要求跟朋友应该会完全不一样的。而且我自己会在这段关系中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能保证。
我不能保证自己转变关系之后,还能一直只将你当做朋友,而不产生一些别的期待。感情上一旦有了期待,就会希望别人回应,这不是为难你吗?”
姜邈开玩笑的说道:“到时候我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时候你怕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陆澹心里试着将姜邈刚才说的这两个词往她身上带了一下,竟一时想不出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但总觉得好像不仅不会后悔,还会觉得很有趣?
“咳,我还真想见见你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是个什么样子?完全想象不出来。”
陆澹缓了缓心情,将有些复杂大的心绪压了下去,试探着问姜邈道:“那你对另一半的要求是什么呢?我就是作为一个朋友问一下。”
姜邈斜了他一眼,干脆利索的说道:“不能。反正我觉得在这里应该是找不到的了。”
陆澹听了之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失落还是该庆幸。
但总归时日还长,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只要姜邈没有喜欢上别的什么人,好像暂时做朋友也是很好的。
跟陆澹的这次聊天,姜邈很快就忘到了脑后,因为她的交货日期要到了。
货品的交接定在了姜邈的农庄之中,这跟大部分宫中采买,由供货商人直接将货送到指定的接收地点倒是有些区别,不知道这算不算走后门?
姜邈看了一眼跟在程游身后跟着来的原身的弟弟姜逸,姜邈的脑袋就感觉一跳一跳的。她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农庄里的很多人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游移不定的目光。
但姜逸就像是没看到一样,见到姜邈之后,眼睛还亮了一下的跑到了姜邈的面前打招呼,生怕人看不见他们俩人长得像一样。
“姜兄,又见面了。”
姜邈礼貌的对他笑笑,内心无语,你专门跟着找过来了怎么可能不又见面。
姜逸完全不了解姜邈的无语,眼看姜邈跟他打招呼了,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
“程大人,货物都已经备好了,您这边让人检查一下,就可以装车运走了。”
姜邈直奔主题,赶紧把正事干完要紧。
正巧程游也是这样想的,皇上的生辰宴在即,他负责的其他采买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把姜邈这里的货物收了运走之后,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
若不是姜逸一门心思的跟着他就像找借口找理由来一次姜邈的农庄,他也直接让姜邈把货送到指定地方去得了,还省的他跑一趟。
“行,请姜东家带路!”
一行人直奔农庄里放货的仓库里,满满当当的货物将仓库塞得满满的,却又都井然有序。
程游让人进去都检查了一番,又随即的抽取了一些样品,在水里做了测试,基本上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于是那些检查的人像程游点点头回复没问题之后,程游便直接说道:“行,清点装车!”
程游带来的人不多,所以农庄里的人手也一起帮忙搬着货物。
因为这种花瓣皂的存放尽量不能挤压,所以重量虽然不怎么中,但是这体积并不小。又要尽量轻拿抢放,倒是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此时姜逸趁此机会走到了姜邈面前,凑到她耳边悄悄的说道:“我发现你好像是真的喜欢现在的生活的。”
这句话倒是让姜邈刮目相看了一眼,给了姜逸一个疑问的眼神。
“因为你谈生意的时候,眼神里是高兴的,哪怕是累的时候都是亮的,跟以前的你不一样。”
姜逸努力组织这措辞说道:“以前的你虽然好像没有不开心,但是好像也没有特别高兴的时候。程游说那你肯定是真的喜欢现在的生活的。”
姜邈挑挑眉,对这个便宜弟弟的敏感程度倒是有了点新的认识。
最后姜逸的那个程游说,在姜邈心里转了几圈,好吧,若姜逸跟程游交朋友的时候,也用上了这种敏锐的本能感觉的话,或许程游这辈子真的认了姜逸这个有些天真的兄弟了。
否则的话,程游应该也不至于为了一个敷衍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牵扯到这种事情中来。
“难得你眼神不错。”姜邈给了姜逸一个肯定的答复,“所以你能不能劝劝姜大人和姜夫人,就别总是劝我了,我现在真的没受什么苦。”
姜逸一听,脸一下子皱成了一个苦瓜,却还是咬咬牙说道:“我……试试吧。”
看得姜邈不由的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你努力!靠你了!”
姜逸说道:“那我今天可不可以在你农庄里玩玩?”
“你跟程大人一起来的,就跟他一起走吧,留这里干嘛?”姜邈一脸直白的嫌弃,是生怕农庄里的人没有好奇够?
姜逸说道:“可是程游等会儿要去办差了,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
姜邈无奈的说道:“今天真的不行,我等一会儿还有事呢,等改日吧,改日你来,我再好好的招待你逛逛。”
“那行,说定了啊!”姜逸连忙定下来,生怕姜邈反悔。
终于在农庄门口送走了程游和姜逸一行人,姜邈带带着程游留下来的尾款,刚想找地儿好好的对对账数数钱的时候,刚才一直没有出现的孙崇很快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你刚才怎么不见了?”姜邈纳闷:“这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孙崇摇摇头说道:“近日安王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和宁王旧部有牵扯的事情也都传出来了,程游到底是程国公府的公子如今还在朝中做事,万一他带来的人中有能认出我的,平白多了些麻烦。”
“不是我从哪里钻出来的,我是本来就在这附近。”
孙崇看了一眼姜邈手边的钱箱笑着打趣道:“东家这次赚的可不少,是不是要给庄子里的人发点赏钱啊?”
“这还用你说,我哪次亏待过人了?”姜邈没好气的说道。
孙崇一想乐了,这倒还真是。
“不过,我说东家,今天来的那个小兄弟,跟你是不是有什么亲缘关系啊?怎么那般相像?我记着东家说过,家中已无别的亲人了。如今这突然出现的,究竟是个什么章程啊?”
孙崇虽然藏起来了,但却也一直关注着这边,自然也看到了和东家十分相似的那个少年,与农庄里的其他人一样,心里的好奇就没停过。
姜邈顿了一下,说道:“可能是有些亲缘关系吧,我也不太清楚。别那么大好奇心了,上次你说要重新制定一下农庄里各项支出的册子弄得怎么样了?”
一句话就把孙崇问的直接告辞了,看来古往今来这问工作进度的事情,都是一个很好的转移话题的方法。
将这一次花瓣皂的成本细细的从头到尾算了一遍,从原材料到人工,再到所需的模具等辅助器材,连一些杂七杂八的消耗都加上,姜邈得出了一个与孙崇的账册上不差多少的数字。
然后将这次单子,连定金在算在一起所有收到的银子,减去总成本,剩下的就是纯利润了。
好家伙,真的是赚大了啊,纯赚四万多!
不错不错,看来花瓣皂这个项目的发展前景还是很客观的,有了皇室采买的这个名头,往后的利润肯定滚滚来了。
将账务对好之后,姜邈细细的数了好几遍银子,心里的高兴就没法说了。
虽然银子不是万能的,但有银子心里的踏实劲儿就别提了。
将银子收好之后,姜邈就又带着余安往后山走去。
跟姜逸说今天有事的事情,也不是姜邈信口开河的。
她确实跟吴家父子越好了的,是吴家父子给她传信说好像有了新的成果。
让姜邈不由的惊讶,这么快?!
…………
云华宫中,谢芳华静静的坐在镜子面前,像是在看镜子中的自己,却双目无神将视线落在了虚空之中。
这些日子以来,皇上她见得少了,她又不便出去,肉眼可见的感觉到了云华宫中的落寞。
连她哥哥如今也来的少了,好几次她托人去叫,却没能叫过来。
总是说正在忙着,正在忙着。
就像如今皇上也总是正在忙着一样。
“娘娘,皇上和谢大人如今确实应该都很忙的,前段时间谢大人查武宁侯世子遇刺一事,和这次的安王一事,都与宁王旧部扯上了关系,又逢皇上寿辰事关重大,娘娘就再忍耐一些时日吧!”
玉珠苦口婆心的劝道:“娘娘该好好的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啊。”
“……你刚才说什么?!”谢芳华突然问道,“武宁侯世子遇刺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了?”
陆澹遇刺一事,或者说关于武宁侯府和武宁侯世子的事情,云华宫中的人都是心照不宣的瞒着谢芳华的。
玉珠也没想到她一时口误竟然说出了口,脸色不由的有些发白。
连忙说道:“武宁侯世子并无大碍,皇上以命谢大人查出了幕后主使。”
但谢芳华此时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云华宫中,她好像是主人,却又不怎么算主人,甚至所有她能知道的消息和事情,都已经是经过过滤过了的。
那皇上在忙,她哥哥在忙这些话,又是不是真的?
她让人给她哥哥带的话,又真的带到了吗?
孕期本就多思,此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谢芳华难免情绪波动又大了起来,她有点不能容忍她被人蒙在鼓里,骗的团团转的事情发生。
但她未露声色,反而淡淡的说道:“那就好。”
好似她只是随口一问,也并不在意一样,让玉珠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又说了些别的话,谢芳华才仿佛心血来潮一般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今日这天气倒是不错,让人陪着我去御花园走走吧。”
难得谢芳华想要出去走走,玉珠不疑有他,连忙让人准备了出行用的东西,才带着不少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御花园。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玉珠如今让人随时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务求上次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御花园中,很多宫中之人看到了云华宫这一行人出行,就默契的避开了。
毕竟那姝妃娘娘腹中怀着龙种,若是有个什么差池,那是谁沾谁倒霉的下场,在这个时候实在没有必要去惹她。
此时的御花园中的一个亭子里,贤妃等人正在品玩刚从宫外采买回来的花瓣皂,各个啧啧称奇的感叹着。
“真没想到,还有这种美轮美奂的胰子,倒是我落伍了。”
贤妃虽然这样说着,表情也是很惊讶惊艳的样子,但是她其实早就知道了这种东西的存在了。
宫中采买添上了这个东西,也有她在其中出的一份力,毕竟那程国公府跟她娘家总还是有些香火情在的。
她如今甚至连那这东西的东家乃是当初宫中出去的姜氏女的事情,心里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那样一个美人,那样一个能在武宁侯府混的风生水起的女子,她怎么能不好奇的调查清楚呢。
“哪里单单是贤妃姐姐落伍了?我自问见过了不少的好东西了,不也没见过这种巧思之作?”
丽妃的脸上满是真切的喜爱,只因为牡丹正是她最喜欢的花。
又嗅了嗅味道,有些可惜的说道:“若是香味也是牡丹花的味道就好了。”
太后虽然如今在皇上那里失去了信任,但皇上到底没彻底跟太后撕破脸皮,总算还在外人面前保住了一些面子功夫。
以太后做靠山的丽妃,倒是也并未受太大的影响,毕竟在这件事情之前,她本来就已经不受宠了。
另一个妃嫔问了问自己手中的花瓣皂说道:“丽妃姐姐不如看看这一朵,好似是牡丹花的香味呢!”
“是吗?那让我看看。……果然是啊,这些牡丹莫非香味还都不太相同?”
几个妃子都像发现了新奇的东西一样,呼唤着将几种花瓣皂的香味给分辨了出来。
“这个好像是桃花的香味。”
“这个应该是梅花的。”
“……这个是月季?”有一个妃子不确定的说道。
然后几人又开始互相的讨论了起来。
云华宫中的一行人本来远远的就看到了这个亭子里面是有人的,禀报了谢芳华之后,本意是要不要避开去其他的地方。
往日里谢芳华也会顾着自己的肚子,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但今日那种好像被蒙蔽了眼睛耳朵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看着那边热热闹闹的在谈论着什么的样子,让她非常想知道她们在谈论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有没有关于谢家,关于她哥哥,关于皇上,甚至是关于武宁侯府的所有的她不知道的事情。
谢芳华用手扶了扶肚子,有些吃力的说道:“我如今肚子有些不舒服,下一个歇脚的地方实在有些远了。常听皇上说宫中的姐姐妹妹们都是些和善的人,这次我便厚颜去叨扰一番吧。希望各位妃嫔们,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莫要怪我打扰才好。”
姝妃娘娘话都说到这里了,又有谁能真的拒绝她的要求。
没听见她都说肚子有些不舒服了吗?若一定要避开这些娘娘,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他们这些下人也担待不起。
于是谢芳华如愿的走近了亭子。
谢芳华这一行人从亭子的背后走过来的,而这座亭子刚好有一个方向背靠着假山。
还未等她走近,就听见亭子中提起了武宁侯府的事情,她便停在原地,没有走进,想细细的听一听。
“听说这相宜阁乃是武宁侯府的一个远亲开的,跟陆世子关系还不错。”
“怎么?你这么陆世子的事情,该不会是你家里也有人要打听世子夫人的位子了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武宁侯自己都说了,若是嫁进去的话,按照原配嫡妻的待遇的,何况陆世子还是那样一个风光霁月之人,我家里人盯上了有什么奇怪的?我就不信,这满京都里有几个家里有合适女孩的能不心动?”
谢芳华一愣,世子夫人位子?原配嫡妻的待遇?
她们在说什么?为何这些话她一点都听不懂?莫非她们指的是,她进宫的这件事情已经完全的被揭开了吗?但为何她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就算,就算如今事情被揭开了,但不是还有个姜氏女在武宁侯府之中顶替她的吗?
武宁侯府没有必要承认世子夫人被掉包这么丢脸的事情吧?只要武宁侯府不承认,猜测便只能是猜测而已。
再不济,那姜氏女也出了什么事情,陆澹要重新娶妻,也没有原配嫡妻的这种可能吧?
谢家怎么可能会同意?还有她哥哥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芳华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便从假山后面出来,想要找说话的人问问清楚!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刚才粘贴错了一点,已经重新粘贴了,真的不好意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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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玉珠在听到贤妃等人谈论的话题的时候, 就非常想出声了。
因为皇上曾经在云华宫中说过,在姝妃娘娘生下小皇子之前,其他不相干的东西, 尽量都别让她知道。
往日里, 姝妃便是遇到了宫中的其他妃嫔,也大都是避开的。或者远远的那些妃嫔都避开了, 谁知道今日姝妃为何会这么坚持?
但还没等玉珠出声提醒亭子里闲聊的贤妃等人, 谢芳华已经一个眼神看了过来,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凌厉和坚决, 让玉珠一下子没了声音。
……算了, 这件事情总不是云华宫中提起的。
贤妃等人是完全没想到她们筹办皇上生辰宴的闲暇之余, 聚在一起聊聊天而已, 竟然还能这么巧的遇到谢芳华!
看见突然出现的谢芳华之后,所有人都不在说话了, 只暗自心里说一句倒霉。
可不是倒霉吗?那肚子大的那么明显了,谁没事了想惹一身骚啊?
上次谢芳华差点孩子没保住的事情,对于其他人就是个无妄之灾。就连贤妃当初也只是想知道这个在宫中都不露脸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哪里能知道她还怀孕了呢?
而且她们刚才在谈论的事情多少都跟谢芳华有点关系, 如今本人在她们正说话着的时候, 站到了她们面前,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的。
“姝妃娘娘好。”
贤妃等人强撑起个笑脸跟人打个招呼,问道:“妹妹是想坐这里吗?我们也坐的时间不短了,让人收拾收拾就走了。”
对于贤妃的话,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
虽然有些人对谢芳华那明显的肚子有些羡慕嫉妒的, 但此时皇上还年轻倒还没到争权夺利的时候, 宫中也还没有皇子, 皇上又看重的紧。皇上生辰又在即, 着实也没人在这个时候去跟她争个高低,免得惹一身骚。
“各位姐姐都客气了,我只是身子有些累,看几位姐妹在这里说话,过来歇歇罢了。这样一来,岂不是显得我故意赶你们走?”
谢芳华扶着肚子轻轻的皱着眉头说道:“还是说各位不愿意与我一起说说话?若是这样,那还是我走罢了。”
一边说,一边扶着肚子脸上一副苍白无力的样子。
贤妃等人互相看看,面面相觑。
这谁能让你走?出个什么事情,她们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她们自己要走,给你腾地方都不行了?
“姝妃妹妹说笑了。”终究还是贤妃出了这个头,谁让她看着今天没多少事情,嘴贱邀请这些妃嫔一起来御花园逛逛的。
“哪有什么赶不赶的?我们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吵到姝妃妹妹清净总是不好的。”
贤妃还是努力挣扎,不管其他人有没有想跟谢芳华相处相处的意思,反正她自己是一点都没有的。
如今该知道的她也都知道了,得出了一个结论,像是皇上谢芳华,还有武宁侯府这些事情,她尽量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谢芳华当然不会想让她们走了,便说道:“我这清净的时间久了,姐姐便让我凑个热闹吧!”
“既然姝妃娘娘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不走了吧!”
说话的是一个娇娇俏俏十分娇憨可人的妃嫔,正是最近较为得宠的一个妃嫔,郑昭仪。
谢芳华顺着那声音往那边一看,觉得这说话的郑昭仪那张脸仿佛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贤妃眼看确实走不成了,看了一眼第一个搭话的郑昭仪,对她眼睛里不太明显的跃跃欲试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只能先让谢芳华坐下了。
这满宫之中,每一个第一次得到了圣宠的女子,尤其还是那种得了些偏爱的女子,总会觉得自己会是特殊的。
殊不知,这种偏爱总是来得突然,去的也快的。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新的偏爱出现,连谢芳华这个被皇上千方百计弄到宫里的人也没有例外。
更何况这郑昭仪所得到的的偏爱,根源还不在她本身上呢?
那眉眼间的娇憨,怎么看都有曾经的谢芳华的几分影子。
……或许皇上他更加青睐这种类型的女子吧?
贤妃看了看谢芳华如今身怀六甲,带上了些怀孕女子都有的神态的样子。心下感叹道,女人一怀孕生了孩子之后,基本上都难再回曾经的天真娇憨了。
云华宫的人,软塌茶水点心之类的俱都是自带的,将亭子里石桌上的贤妃她们带来的东西,一下子挤到了边边角角去了。
“各位娘娘见谅一二,实在是我家娘娘如今有些特殊。”
玉珠等人手脚麻利,做事虽然还是显得有些有恃无恐的样子,但起码这种低姿态倒是比曾经的目中无人显得低多了,想来当初的事情,她也得到了不少的教训。
其他人即便是皮笑肉不笑,也不能对此发表什么意见,毕竟那姝妃肚子里如今确实金贵着呢。
“刚过来的时候,听见诸位谈论的挺热闹的,不知道在谈什么事情啊?”
谢芳华坐定之后,脸上带着疑问的笑容问道。
在座的妃嫔之中,有知情的也有不知情的。虽然如今朝中内外基本上都是心照不宣的了,但总还有些人或者因为人脉,或者因为别的原因不知道怎么回事的。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能广而告之,便是心知肚明的众人谈论起来了,也是下意识的将一些不便说出口的事情含糊过去的。
谢芳华这问题一出来,就有人上赶着回答:“我们刚才在说武宁侯府给陆世子相世子夫人的事情呢!”
说话的正是刚才的郑昭仪,她对宫中其他人提起来都忌讳莫深的姝妃娘娘,真见了面后,倒不觉得有什么地方可怕的。
也不知道别的人为何总是含糊不清的,难道就是因为她如今身怀龙种?
知情的嫔妃脸上都有些不自然,贤妃更是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额头,仿佛突然有点头疼的样子。
“……可据我所知,陆世子不是成过亲了吗?”
“那姝妃娘娘消息可落后了,也不知那前世子夫人做了什么事情,不仅如今已经不在人世,还让武宁侯府给了休书,连娘家也是一声不吭的。
武宁侯说了,给世子再找的话,要按照原配嫡妻的待遇找的,又没有留下什么一儿半女的,这种好事……”
郑昭仪叽叽喳喳的,嘴巴很快,知情人都还反应不及的时候,她已经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将她自己知道的消息两三下都给倒了出来。
谢芳华听了之后一脸的恍惚,脸色这下是真的失去了不少血色。
世子夫人去世了?武宁侯从边关回来了吗?武宁侯府还给了‘谢芳华’休书?她哥哥和谢家竟然也当真一声不吭吗?
这些,她全部都不知道。
“好了,郑昭仪!”
贤妃眼神一紧,连忙打断郑昭仪的话,说道:“宫外之事,莫要多提了。”
同时也在暗示谢芳华,宫外的那些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
不管武宁侯府还是世子夫人,这跟她都没什么关系了,
谢芳华也知道这些其实都跟她没关系了,但是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从小到大对自己身份的认知,她真的没办法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完全的忘却,不留痕迹。
“后日就是皇上生辰了,有那些精力,不如想想给皇上准备什么礼物吧?”
郑昭仪听到贤妃说的话,娇俏又傲娇的说道:“这种事情可不用贤妃娘娘多操心,昨儿个晚上皇上来我宫中的时候还特意提醒我莫要忘了呢!”
“行了行了!知道皇上如今宠你,可别在这里炫耀了。”
有人摇摇手里的帕子,没好气的翻翻白眼说道。
“哪里有炫耀了?就你乱说!”郑昭仪嘴里反驳,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又看向谢芳华的肚子,满脸期待的说道:“我也不求别的,只求能沾沾姝妃姐姐的喜气,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便好了。”
谢芳华此时脸上是真的一点表情都没有了,连血色都没有多少了。
算起来,皇上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来云华宫了。传来的消息也一直是在忙。
她一直觉得自己能将后宫这些人不放在心上,毕竟皇上三宫六院本是寻常。前些时日里,她也是与后宫中人隔绝,没有真实感。
如今听了郑昭仪的话,谢芳华才猛然反应过来,这里的女子都跟皇上那样亲密过,跟她们当时一样。
谢芳华记得很清楚,便是昨晚的时候,她也让人去请过皇上,却依旧得了个忙的回复。
因为她哥哥谢钧最近也一直没有来过,她以为前朝真的很忙,还曾心疼的要亲自送饭食过去,却被玉珠劝下了。
但如今看来事实根本不是那样的。
也曾问过玉珠的等人,她们的口风都是完全一致的,皇上忙,皇上心里记挂着她的,宫里宫外都风平浪静的,什么事都没有,她就只需要好好休养身体,等着生孩子就行了。
谢芳华突然如梦初醒,她好像真的瞎了聋了,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别人想让她看的想让她听得罢了。
那云华宫中都是皇上的人,她不过一个笼中鸟罢了,如何能谈得上是云华宫的主人呢?
她以为她和皇上之间与旁人是不一样的,所以她义无反顾的进了宫。
但如今看来,失去了她曾经的身份她的过往,她与这宫中的女子有何不同?
连她都要开始怀疑了,她与皇上之间曾经真的有感情吗?
或许,她甚至比她们都是不如的,最少她们名正言顺光明正大,而她呢?
什么都不是。
谢芳华心中惨痛,满心茫然。
贤妃眼看着谢芳华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心里对郑昭仪实在有些无奈,连忙说道:“好了好了,我想起来我今日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不如就散了吧!”
在贤妃的强硬表态之下,再加上几个知道内情的妃嫔的打圆场,便是谈兴正好的郑昭仪也只能不甘不愿的散了。
谢芳华坐在石凳上,明明已经快到夏季了,但她却觉得身下有一股凉意,凉的她心都空了。
良久之后,她才起身,说道:“回吧。”
…………
沉沉的倚在塌上,谢芳华自从回来之后就一言不发的发呆。
宫中伺候的人俱都小心谨慎不少,明着暗着的哄她心情,却也只得到些恹恹的寥寥几句。
突然,云华宫外传来了皇上魏昭的声音:“你们娘娘在哪?让她看看谁来了?”
谢芳华知道她本应起身迎接,但她此时不仅觉得浑身无力不想动,想起有一会儿没见的玉珠心中还泛起一丝果然如此的冷笑。
魏昭和谢钧一起走了进来,谢芳华心中不仅不觉高兴,甚至闭上了眼睛,心里更难过了。
“怎么了?”魏昭已经到了她斜躺着的榻边,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带着轻柔的安抚,让谢芳华本来冰凉的心蓦然的泛起了酸。
但她反而将脸埋的更深了一点,没有吭声。
魏昭挑挑眉看了看云华宫中的众人,又安抚的拍了拍之后收回了手,说道:“朕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便跟你哥哥好好说说话吧。等你心情好点,朕再来看你。”
对谢钧说道:“你们兄妹说说话吧。”
便转身走了。
谢芳华眼中的眼泪终于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谢钧坐在谢芳华身边,让玉珠带人下去,他劝劝谢芳华。这本来也是得了皇上的默许的,所以云华宫中之人也很顺从的下去了。
谢钧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说道:“有什么别憋着,跟哥哥说说,憋着对肚子不好。”
谢芳华没睁眼睛,冷冷的说道:“我现在就剩下肚子里的孩子这点作用了是吗?也是,一个死人还能要求什么呢?”
谢钧手一顿,眉头紧皱,他这段时间避而不见就是怕她钻牛角尖。
“……武宁侯回来了,我与皇上都不能轻举妄动,不过你放心,很快就好了。别就是怕你乱想才想瞒着你的。”
谢钧将这段时间的事情都跟谢芳华说了,然后说道:“因为此事,祖父已经下定决心助你了。”
知道了哥哥并不是变了,而且家里也重新成为了她的后盾,谢芳华泪流满面。
却幽幽说道:“可是哥哥,我好像已经后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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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谢钧猛然一惊, 连忙问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以为他是爱我的,我是不一样的,但好像只是我以为。”谢芳华哽咽着:“哥哥, 你说的可能才是真的。”
谢钧愣住了, 他提过几次,但都被他妹妹十分激烈的反驳了, 到最后他都不提了, 却没想到从她妹妹嘴里又听到了。
“别胡思乱想了,哥哥已经问过太医了, 你现在是因为怀有身孕才会多思多疑, 心思敏感。等孩子生下来了, 你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的。到时候, 你还是曾今的那个你,好不好?”
谢钧一时之间也不能确定谢芳华所说的话到底是否出于真心, 只能从其他角度去安慰她。
“哥哥,这云华宫仿佛就是我的牢笼,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想法,那些宫女太监没有一个人会为我着想, 他们甚至有可能在嘲笑我。如果连哥哥你都不来了我好像就只有等死了, 我好难受啊!”
谢芳华满面泪痕,心中产生了莫大的恐慌,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一样。
她如今已经确定皇上对她的真心十分有限,她如今唯一能确定真心对她的, 只有她的哥哥了, 她不能失去他。
像小时候每次做错了事情一样的, 谢芳华的眼神带着怯怯的恳求。
谢钧看着这个跟自己从小带到大没什么两样的妹妹, 也是整个谢家比父母甚至还亲近的人, 他从来都不懂如何拒绝她的请求。
最终他还是说道。
“……你放心吧,很快的。哥哥像你保证,很快就没有人敢无视你嘲笑你看不起你!任何人都不能。”
谢钧的话语里带着一种狠绝,他心中总有一股不甘的焰火,他对谢芳华的保证,此时也是对自己的保证。
他也知道如今他做的事情,有多少人看不起,又有多少人恨他入骨,若他稍有差池,那些人必然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将他打入地底。
甚至就连皇上,若是有朝一日,他做的不符合他的心意了,或者他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他也将万劫不复。
但他会认命吗?当然不会,终于一日他会让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他,看不起他,便是恨他也只能憋在心里。
任何人。
“哥,我肚子疼……”
谢芳华听到了谢钧的话,知道她的哥哥并没有放弃她的意思,心神不由的一松。
此时整个身体因为情绪影响而没有感受到的难受,全都向她袭来,从回宫之后就一直隐隐作疼的肚子,也开始造反似的剧烈疼痛了起来。
“快传太医!”
谢钧一愣之后,连忙说道。
太医来的很快,满宫里如今就这一个孕妇,太医院的人怎么可能不尽心。
谢钧目露凝重的对太医身边跟着的一个药童投以询问的眼色,那药童为不可查的点点头,谢钧心中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准备的早,而不是等时间,他也怕有什么意外会提前发生。
“娘娘疼了多久了?”太医边切脉边问道。
云华宫中连玉珠在内的所有人都答不上来,还是谢芳华自己断断续续的回答道:“……从未时不久就开始疼了……”
“……以臣之间,娘娘恐怕是要生了。”
太医心里叹息一声,这种早产的情况他其实已经有所预料了,早早的都已经准备好了,如今越算乱中有序,耽搁不了事。
玉珠等人脸色一下子煞白,若是被皇上知道姝妃奶娘疼了这么久,他们却一无所知的话,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谢钧此时扫一眼云华宫中的人,努力压下心底的不善,若是曾经在谢家的话,哪里有下人能给主子委屈受的?
莫不是还以为真出了什么事情,皇上会看在他们只对皇上忠心的态度,放他们一马?
嗤,痴心妄想。
果然,得到谢芳华恐怕要生的消息重新从别的宫中赶过来的皇上,知晓了谢芳华疼了这么就,整个云华宫中竟无人知晓的事情之后,当下便勃然大怒。
他已经说了多少遍了,事无巨细,随时随地都要好好注意,这些人是要将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来人啊!将云华宫中所有伺候不利的人都给朕带下去!”
当下云华宫所有人都跪地不起的求饶,只求留下一条小命,连喊冤都不敢。
即使所有人都很明白,这姝妃娘娘自己忍着疼一言不发,底下伺候的人,又能从哪里去知道呢?
玉珠脸色惨白,不由自主的将祈求的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谢钧。
那眼神之中,除了祈求还有些别的情绪,让谢钧突然一顿。
心中思绪转了转,便开口像皇上求情道。
“皇上息怒,这云华宫中其他人臣并不了解,只与这大宫女玉珠有过几次接触,臣以为她对姝妃娘娘倒是尽责的,此时姝妃娘娘身边还需要人伺候,还请皇上能押后发落。”
谢芳华猛地往谢钧那边一看,她不明白谢钧为何突然会给玉珠求情,但谢钧看她一眼,她就镇定了下来。
她惯来能看懂她哥哥的很多想法,此时也察觉到他哥哥此时必有别的用意,便也不再言语。
玉珠本就是皇上的人,魏昭自认谅她也不敢对他阳奉阴违,便顺着谢钧的求情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伺候完姝妃娘娘生产,便去领二十大板吧!”
玉珠心下一松,连忙谢恩,对谢钧更是感激。
提前早已准备的稳婆等人,很快也都聚集到了云华宫中,其中有一个身材壮实的稳婆,悄悄不露痕迹的与谢钧对视了一眼,才转身进去了。
此时皇上谢钧等人都已经在殿外等候去了,太医也和正要生产的姝妃隔着帘子等候。其他准备东西的人,也都不能进到最里面。
最里面的一层里,如今就只剩下了三个稳婆和随时伺候的玉珠了。
玉珠此时却魂不守舍,脑子里此时都是刚才谢钧谢大人的求助和暗示。
谢钧光明正大的以担心谢芳华为由,特意将玉珠找了出去将他对妹妹的担忧,以及自己的困境和盘托出。
他暗示她若是之后他和他妹妹都能脱离当前的困境的话,可能会向皇上请求一个如玉珠这般能干又干练的女子,作为他的贤内助。
玉珠此时浑浑噩噩的猜想着,谢大人真的是那个意思吗?
可他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呢?究竟有什么深意?
快要到了第二天凌晨的时候了,皇上已经被劝回去休息了,毕竟第二天的时候还有皇上的生辰宴要办。
魏昭连一点犹豫都没有的就直接走了,因为第二天的生辰宴不仅仅是他的生辰那么简单,对他的重要性,远比此时云华宫中生孩子的事情要重要的多。
他不仅自己要走,甚至劝谢钧也早点离开,毕竟他们呆在这里也是没用的。
谢钧婉拒了之后,魏昭警告道:“朕知道你兄妹情深,但希望你别耽误了正事,否则别怪朕不讲情面。”
谢钧沉稳的应是,但他知道若此时真如皇上所说的那样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恐怕才会让魏昭不放心。
更何况,他此时也确实不放心离开,不管是他想做的事情,还是如今心理防线摇摇欲坠的妹妹,他都没办法放心。
魏昭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对谢钧说道。
“对了,武宁侯府的世子夫人既然已经死了,明日那姜氏女应该也是不能进宫的。到时候你让人把她给朕抓回来吧,等朕明日除掉心腹大患,正好以作庆贺。”
说罢哈哈大笑两声离去。
“……是。”
谢钧的脸上十分平静,他如今对皇上魏昭的本性已经认识的足够清楚了。
一切就在明日了,皇上魏昭的胜利,将也是他的胜利,他会站在最后胜利者的位置上的。
云华宫中依旧没有传来好消息。
过了凌晨这个时间点再生的话,姝妃肚子里的孩子将和皇上是同一日生辰了。
或许真是在等这个时间,刚过了凌晨不久,云华宫中就响起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虽然听起来显得稍有羸弱,但那生命力总归是正常的。
玉珠推门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时间还等在云华宫外的谢钧,而皇上早已经不知去向。
她无意识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那人眼中的期盼是那么明显,终于,她开口干涩的说道:“娘娘生了,是个小皇子。”
谢大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柔和又感激的看着玉珠,玉珠捂上胸口,连忙转身就进去了。
一转身,一个稳婆就站在她的身后,吓了玉珠一跳。
她没有看见,那个稳婆和谢钧交换的眼神,也不曾知道曾经叮嘱过稳婆,若是玉珠无法为他所用的话,就直接杀了她的事实。
总归如今都是恰好。
谢钧拿着特许的腰牌出宫的时候,以困倦为由坐得是马车。
马车上一个颇大的食盒占据了最里面的空间,谢钧坐下之后,若不是特别注意,外面的人便完全是看不见的。
出了宫门之后,马车中的谢钧才将食盒打开,一个包裹着襁褓的小婴儿沉沉的睡着。
瘦小又羸弱。
第七十七章
云华宫中, 灯火通明了一个晚上。
谢芳华从沉睡中醒来,原来伺候的其他人此时都已经被皇上发落了,此时身边伺候的人中, 只有玉珠还是熟面孔了。
一看谢芳华醒了, 玉珠连忙安排人帮忙洗漱擦脸之类的,然后叫人将如今正在熟睡的婴儿抱了过来, 让谢芳华看。
襁褓中的婴儿稍显瘦弱, 一看就有点早产的感觉,正在谢芳华探出头去看的时候, 那婴儿刚好睁开了眼睛, 一双乌黑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 十分灵动, 半点看不出来早产儿的虚弱的感觉。
但谢芳华心中却奇怪的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好像在看一个陌生的孩子一样。
……她好像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啊。
“哇!哇!”
突然间, 小孩子哭闹的声音响了起来,谢芳华正准备去摸小孩子的动作猛然的一顿,总觉得这声音好像跟昨天晚上她昏睡过去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有些不一样。
“娘娘,小皇子应该是饿了!”
谢芳华一听小皇子, 平静的有些奇怪的心情总算泛起了些波澜。看着这小孩子也好像可爱了几分一样。
“既然饿了, 那便让奶娘去喂吧。”
玉珠抱起手中的这个小皇子交给奶娘的时候,心里闪过了一份复杂,脸上的表情和手里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云华宫所在的位置并不偏僻,而近日宫中的响动不小, 哪怕在寝宫里没有开窗, 谢芳华也能从听到的声音联想到今日宫宴的热闹。
可惜, 她是去不了的了。
不过没关系, 谢芳华想着, 今日便是她到不了宫宴,但今日她注定会成为皇上生辰宴中最引人注目的人了。
因为她如今有跟皇上同一日出生,且还是宫中唯一的皇长子的皇子。
皇上还曾答应过她,待她生下龙子,就会给她晋封。
那个时候,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后宫第一人了,想到这些虽然不能去宫宴让她有些遗憾,但也不影响她期待的心情。
…………
武宁侯府,武宁侯和世子陆澹算算时间,将要出发去宫宴了。姜邈和武宁侯夫人却都没有要去的意思。
姜邈是因为如今她并没有一个参加宫宴的身份,而且她也对所谓的皇上生辰宫宴毫无兴趣,自然不参加。
而武宁侯夫人则本来是要去的,但因为上次在宫中的经历心中仍有些忌讳,随口说了一句并不想去的话。
然后武宁侯就直接拍板,让武宁侯夫人直接称病不去了!
这怎么行?武宁侯夫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但武宁侯和陆澹却知道,今日这皇上生辰宫宴,对他们武宁侯府来说可算是来者不善的。
他和儿子可以在别的方面多做准备,但武宁侯夫人不入宫其实最好,他们就更不用分心了。
而武宁侯府中有武宁侯和陆澹留下的后手,便是宫中万一有个什么不测,武宁侯夫人不仅能快速脱身,或许还能有别的转圜余地。
姜邈在跟陆澹的聊天中得知了今天或许是一个对武宁侯府很重要的日子,便和武宁侯夫人一起在府内为二人送行。
武宁侯一身将军的服饰,尽显英武粗狂的气质。而一边的陆澹一身文官打扮,朗朗如月霞姿月韵,若是不说,谁能看出来这气质迥异的二人,竟然是父子关系呢?
姜邈其实见陆澹穿的这么隆重的时候并不多,虽然不是没见过,但是今日的陆澹依旧给了姜邈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或许也是感觉到了姜邈的眼神,陆澹不由自主的暗自调整了一下站姿。
反应过来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真的,他以前还真没怎么在乎过形象。
武宁侯和陆澹叮嘱了姜邈和侯夫人今日一定要谨慎小心一些,能不出府就不要出府以后,就要离府出发了。
此时有人来将昨晚姝妃娘娘在云华宫中产下小皇子之事报了上来,武宁侯和武宁侯夫人除了冷漠和些许生气之外,并无别的反应。
而陆澹和姜邈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谢芳华的第一个孩子,原先明明是个女孩子才对啊?!
便是他们改变了不少事情,但谢芳华怀孕的时候应该还什么都没变的。
……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变故在里面的。
陆澹和武宁侯离开之后,姜邈本打算今日也不出门的,提前也将铺子里和农庄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但计划不如变化快,她收到了弟弟姜逸今日去农庄里等她的消息。
跟姜逸另外约一个时间在农庄里聊聊的事情,是她也提前答应好的,而如今姜逸还是专门趁姜大人和姜夫人去参加宫宴的时候去了农庄,若是她让人跟姜逸说不去的话,姜邈甚至都能想到姜逸那沮丧的耸拉着脑袋的情形了。
犹豫了一下,她最后还是跟武宁侯夫人说了一声,多带点人出门去了。
出门之后,姜邈并不在别的地方多做停留,而是直奔农庄之中,农庄之中有不少的护院守卫,再加上她带的这些侍卫,最不济还有吴家父子最近研究出来的炸药,安全程度其实也不比武宁侯府低。
况且姜邈认真的想了想,现在这种时候,应该也没有人特意来找她的事情才对。有些话虽然不好听,但事实就是姜邈自认为如今真算不上什么牌面上的人,这种紧张的时候对付她实在是浪费功夫。
武宁侯夫人再次叮嘱姜邈万事小心之后,还是让她出了门,她也觉得安王和太后如今已经对姜邈没什么威胁,而皇上的重点关注应该在武宁侯府这里,便是谢府和谢钧如今最主要的精力也都要在生辰宴上。
再加上若真有个万一,武宁侯府出了事情,姜邈不在武宁侯府或许还可以不受牵连。
姜邈一路直奔农庄,连城里的铺子都没有去看一眼。
到了地方一看,那个便宜弟弟此时已经一个人兴高采烈的在农庄里面随处闲逛了。
“姐……咳,你来了,你这个正在建的房子格局好特别啊!”
姜邈听到姜逸第一个字刚刚挤出一个音,便生硬的换了话题,再一次对这个弟弟感到无语,他究竟是如何在姜大人那种古板的教育思路之下,长成了一个傻白甜的?
这可能是个未解之谜。
“哪里特别了?”姜邈也是随口问的,她还以为姜逸是随意找的话题。
毕竟虽然她想要打造一个偏向于她习惯的风格,如果能跟古代的风格有一个相互的融合就更好,但这房子如今也只是个框架而已,姜邈是感觉还看不出什么的。
只有软装了之后,可能才会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吧。
却没想到,姜逸竟然还真说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我刚才转了一下,感觉你这个房子很多地方都与一般的房子不太一样,比如你这个窗户和门的比例好像有点不一样,然后这个方位好像也不太一样。
对了,还有你这里面的房梁地基之类的,也不像一般房子那么规整……”
姜逸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说着关于他观察到的觉得不一样的地方。
听着听着姜邈就认真了起来,因为姜逸说的这些东西,基本上还都是她特意设计的,比如她喜欢窗户大一点的采光好。
房子的方位也不是完全的坐北朝南,而是根据山体的日照时间做了一定的调整,还有地基房梁之类的,她也是预留设计了一些比如室内小厨房和专门的洗漱房,书房之类的设计。
她一个人住,又不想建的太大,只想功能齐全和紧凑一点,自然会跟现在的建筑风格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
却没想到,姜逸虽然不太明白原因,却能将她调整的东西说出来了个七七八八。
便是孙崇经常在农庄里,也只是觉得她这房子建的有点特殊而已,并不会细究有哪些地方不一样的,这不是他关心的东西。
而姜逸好似显得就对建筑这方面敏感多了的样子。
…………
清和殿乃是一般宫中举行隆重宴会的地方,今日皇上的生辰宴会也是一样。
清和殿作为主殿,外面由三座次殿连接,形成一个硕大的回字广场。
文武百官此时熙熙攘攘很多都已经在自己特定的座位入座了,而主殿之外最前面的地方,除了皇上未到之外。武宁侯府与谢家等少数几个位子还未坐人。
宫女太监穿梭不息,礼乐丝竹之声,悠悠然然的似有似无参杂在颇为鼎沸的人声之中,衬得今日好一番热闹景象。
谢钧站在不远处看着最里面那空着的位子,然后视线又赚到了最顶上皇上的位子上看了看。
昨日姝妃生产,皇上说是为了今日的宫宴早早回去休息了,但实际上却转头又进了一个嫔妃的宫中,听消息如今还未出来。
“大人,那姜氏女如今已经往农庄去了。”
有人来禀报谢钧,谢钧点点头说道:“好,别伤到她了。抓到了之后,直接送到别院去。”
那人一听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可是皇上的命令是送到宫中的吧?”
谢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既然没送到宫中来,自然是没有抓到的。”
那人神情一凛,连忙应是。
谢家的人也到了。
谢太师路过谢钧的时候,十分自然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谢钧点点头,即是跟谢太师等人打招呼,也是对谢太师说明想要筹谋的事情,先决条件已经办妥了。
谢太师本来显得有些佝偻的身影,蓦然间又多了些精气神一般,正要在众多官员的簇拥之下往自己位子上走的时候,就发现刚刚还跟他寒暄打招呼的官员,如今又往门口处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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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武宁侯一身亮银轻铠甲, 腰上佩着宽剑,目中寒星似笑非笑,龙行虎步, 身形矫健, 器宇轩昂。
纵然人到中年,自身气势却丝毫未降。
谢钧将眼光看向了武宁侯腰中的佩剑, 按理来说, 入宫参加宫宴的时候,身上是不能佩剑的, 但文武百官对此都视而不见, 反而觉得寻常。
因为先帝还在位之时, 曾在武宁侯一次打退外敌之后说过, 特许武宁侯入宫不解剑,自那以后, 武宁侯上殿甚至是面见皇上都可以佩剑。
久而久之,文武百官便都视作寻常。
而武宁侯身边的世子陆澹,则跟武宁侯完全是不一样的装束,身上的气质基本上完全符合了什么叫文人风骨, 什么叫君子如玉。
比起武宁侯这常年不在京都的人来说, 世子陆澹反倒比他在这个场合更加受欢迎一点。
他们一亮相,来打招呼的人很多,但是武宁侯却能看出来,跟他打招呼的人虽然也不少, 但是却比不上跟自己儿子打招呼的人真心。
其中还多是与武官不太合的文官团体, 这些团体武宁侯见过几次, 大多数时候, 都是围绕在谢太师身边的。
但他看了看谢太师身边如今寥寥无几的人数, 再看看自己儿子身边围绕着寒暄着恭维着的人,不由的有些惊讶了。
陆澹只跟他说过,他如今在朝中官声不错,可没说他连谢太师的拥趸也给吸引过来了!
“侯爷!陆大人!”
“侯爷,陆大人!”
所有的人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基本没有喊陆澹陆世子的,而是直接以陆大人称呼,这证明了这两个身份当中,他们更加承认和青睐的是陆澹作为陆大人的身份。
武宁侯表面不动声色,但其实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儿子倒是比他想象的还厉害的多啊。
“陆大人看来是完全康复了,恭喜恭喜!”
有人起了个头,立马很多人对陆澹康复的消息表示祝贺的。至于小道消息流传的陆世子曾经失忆,如今又恢复记忆的事情,倒是没人会在这种场合不合时宜的提起。
陆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含笑着回复所有人,不紧不慢也不慌不乱。他好似天生就能处理好这种场合的事情一样,只要他愿意。
没有一个人觉得被冷落,每一个人都觉得陆澹是认真的回复了他的祝贺的。这可与围绕在谢太师身边的时候不同。
而且这段时间陆澹虽然在养伤,但跟外界的联系却一点都没有断。
尤其是如今皇上借着玄鸟卫之手,让朝中百官都成了高压下的应声虫,甚至不敢将政务中的麻烦事上报。
而陆澹则凭着上辈子应付魏昭和处理政务的经验,轻车熟路的帮了不少官员处理了棘手的事情以及应付了可能来自皇上的刁难。
陆澹在肃州的事情,闯出来的名声,和他之前在朝中的时候做的准备,还有最近与朝中官员之间的联系,终于让他在朝中的地位发生了质变。
皇上生辰宫宴上刚刚一亮相,陆澹便已经隐隐有了取代谢太师成为新一任的文官核心和主心骨的趋势。
可谓是风光一时,皇上魏昭还没出现的时候,陆澹就是这里当之无愧的主角。
不管是手握重兵的武宁侯还是如今掌管玄鸟卫的谢钧,都不能与他相比!
要说陆澹的伤势也并非是完全康复了,只能算是好的差不多了,大夫的医嘱是只要不长时间站立或者剧烈活动就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而这场宫宴他也已经敏锐的察觉出了一些异常的动向,抛掉轮椅是他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一来轮椅在宫宴之上只能成为牵绊,还引人注目。二来比起在同僚心中一个坐轮椅重伤未愈的形象,伤势已经痊愈且未受多大影响的形象更能稳定已经无形中与他成为同盟的同僚的心。
说到底,他其实也是不愿意以一个弱者的身份来争取几分不知价值几何的怜悯罢了。
比起其他人的怜悯,他更喜欢看到姜邈今日早晨看到她的时候的眼神。
跟人打完招呼的陆澹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颇显寂寥的谢太师,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终究还是隐去了。
脸上浮现出来的复杂,倒不完全是装的,因为他此时对谢太师的心情确实是很复杂的。
宫中的姝妃在凌晨的时候,生下了一个跟上辈子的女孩儿性别不同的男孩,而他特意找的随时关注谢钧动向的人,入宫之前也来向他禀报。
谢钧今日凌晨之后才从宫中回的他的住处,回府的时候,还不假他人之手的带着一个大食盒。
这不能让他不产生联想。
若真是狸猫换太子的话,他不信谢太师会不知道。只会是他默许的。
看来,谢太师已经又一次做出了选择。
他走到了谢太师的附近,并未多说什么话,只是对着谢太师拱手弯腰,深深一拜。
一时之间,宫宴现场的声音慢慢的小了下来,所有对谢太师和陆澹二人熟悉的人,如今都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但哪怕是陆澹此时的姿态放得很低,众人也都知道,谢家和陆大人是完全回不去了的。
这一拜是陆澹恢复记忆之后与谢太师的诀别。
气氛有些凝滞,谢太师看着陆澹的动作,忍不住闭了闭眼睛。陆澹如今在朝中的影响力,已经露出了大致样貌,这中际遇曾经是他对他的孙子谢铭的期许。
曾经他想过,若是在他有生之年,能看到谢铭如今日的陆澹一般被追捧恭维拥护,他便也死而瞑目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场天灾便彻底的打垮了谢铭。
一场人祸又将谢家一步一步的推向了无法选择的境地,到了今日谢太师回首往昔,仍然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但现在陆澹的这一拜,彻底把他拜醒了。
谢家已经完全与他预想的未来脱离了,或许从皇上出手开始,谢家就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利了。
皇上他好像对付的是武宁侯府,但事实上他也已经将对付谢府算在内了。
他本来是看不上皇上的手段的,但偏偏就是这种手段确实防不胜防,还该死的有效。
谢太师想起自己另一个孙儿做成的事情,心里有些发狠。
那就让皇上自己也尝尝这种手段的厉害吧。
既然已经不得不走上另外的道路,那不如就走的更彻底一些吧。
陆澹拜完之后,谢太师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心照不宣的各自分开,到了自己的坐位,算是给曾经的武宁侯府和谢家一个体面的结尾。
姜大人和姜夫人坐在宫宴的一个小角落里,看着武宁侯和陆澹一经现身就仿佛引动了整个宫宴的风云,心中难免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无论如何看,姜大人也有点将面前不远处那个在百官包围中都显得游刃有余的陆澹,跟那日跟他坐在一起说关于自家女儿的事情的那个陆澹联系起来。
他虽然性格方面不太行,但是到底在官场呆了这么多年,眼力还是有一些的。
如今陆澹在这场宫宴的开端,表现出来的影响力,姜大人自然是能看出来的。
突然他就对自己女儿姜邈是不是真的能嫁给陆大人有了长足的信心,若陆澹真的对他的女儿无意,那天对他说的那些话就多余了。
扭过头去,姜大人颇有些兴奋的对姜夫人说道:“我看那件事情,真的很有希望。”
姜夫人也明白了姜大人的话,忍着激动颇有些矜持的点点头。
只是到底想到了曾经顶着她女儿的身份获封姝妃的前世子夫人,姜夫人心里到底有些不得劲。
那些曾经得知自己女儿封了姝妃还颇为得宠,便来跟她交际的官夫人,知道真相之后都已经再不曾出现了。
姜夫人倒也不是真的喜欢与那些人的交际,只是此种阴差阳错的境遇,到底让人不能平常心看待。
而且她还有一个担忧的地方,那就是虽然所有人基本上心里都有数了,但到底没有放在明面上说,若是这件事情真的成了,要办婚事的话,到底该是个什么样的章程呢?
姜夫人颇有些纠结的拧起眉。
“皇上驾到!”
正在这时,这场宫宴最大的主人也终于到了。
魏昭一身隆重的装扮,在侍卫和内侍的簇拥下到了清和殿。身后跟着宫中的众多妃嫔。
后宫之中的众多妃嫔加上伺候的宫人,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人数可不少,一起在清和殿皇上的下首两侧坐下。
众多大臣内眷都齐齐起身,弯腰行礼迎接皇上的到来。
“众卿免礼,入座吧。”
魏昭在最上首的龙椅上坐定之后,便也随口免礼。
接着便由礼官宣读给皇上的贺寿之词,以及皇上借这次生辰宫宴对国泰民安的期许。
当然都是一些套话,陆澹一点都不怀疑,这些所谓的对国泰民安天下太平的期许,皇上恐怕在贺词拟完之后,都没有完整的看过一遍。
百官对皇上的贺礼之类的,都已经在进殿之前交给了礼部登记在册,此时便也免了众人贺礼这一流程。
接下来本就该皇上稍微的寒暄和勉励文武百官几句,便宣布歌舞开场,众臣开宴的,但皇上一开口却突然感伤了起来。
“朕还记得先帝在位之时,有一年也是朕的生辰,那时候哪有这般的热闹场景,便是整日里担心国之将亡也来不及。若非武宁侯力挽狂澜,怎么会有今日朕在这个位子上的安稳?
从先帝到朕手里,俱都感念武宁侯的恩德。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武宁侯为了大楚也镇守边关多年,以致府中人丁凋零,朕实在有些于心不忍,常常为之寝食难安!
不知众卿家可有什么良策,好让武宁侯能安享晚年啊?”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整个宫宴一片寂静, 谁都想不到皇上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的面面相觑。
不过自有头脑清楚的人知道,所谓寝食难安是真, 于心不忍就可笑了。
寝食难安?
就武宁侯府现在的状况, 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个文官都能让皇上寝食难安,多少有些让朝中百官难以理解了。
毕竟除了这次皇上做事不讲究抢夺臣妻之事, 致使武宁侯一时情绪激奋, 言行稍有不妥之外,这些年来可从未有过依功自傲的事情。
况且就这件事, 武宁侯有那些反应才是正常的, 若是真的没有一点反应, 那才要担心了。
武宁侯冷笑一声, 摸着腰间的剑柄并未说话,只看着皇上这场戏到底要怎么唱。
而陆澹则是将手中正欲往嘴里送的酒, 停在了半空,心中暗道,果然来了。
别人不知道皇上到底为何对武宁侯府敌意这么深,但陆澹拿到了那封皇上自己曾经里通外敌的信件之后, 便都联系上了。
恐怕是自己做贼心虚罢了。
一瞬间的寂静过后, 就立马有人站了出来。
陆澹甚至不用抬头看,都能猜出来站出来的人,左不过就是皇上身边寥寥的那几个死忠罢了。
这些死忠,大都从皇上还是个皇子的时候, 就跟随皇上了, 便是如今也自恃与皇上的情分与别的大臣不同。
就跟玄鸟卫才成立的时候, 用来杀鸡儆猴的其中一个罪名为里通外敌的那个官员一样的想法。
俞嫔的父亲, 户部侍郎俞大人当下直接站了出来高呼皇上仁德, 说道:“皇上所虑实乃仁德之君,武宁侯为国为君尽忠日久,确实不能不考虑武宁侯安享晚年之事。
依臣愚见,当为武宁侯加官进爵,赐予一等公爵位。同时武宁侯常年统领大军,对兵部事物应当能得心应手,或可让武宁侯统领兵部,为朝廷多多发掘一些有用之才。
如此一来,武宁侯便可留在京都发挥自己长处的同时,亦能享受妻贤子孝之家庭之乐。”
俞大人此话一出,可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一番。
首先要知道,如今的兵部尚书李淮可也在这宫宴之上呢,这就要将兵部尚书的职位给许出去了?
众人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看着李淮往日里总是挂着笑容的脸上,如今却露出从未见过的平静无波中带着点自嘲的的表情,当下明白,原来兵部尚书本人也是不知道这回事的!
而且统领兵部的兵部尚书一职,从来都只由文官担任,从未见过有武官担任的,更何况还是大楚的统兵大元帅?
闻所未闻!
但除此之外,这也确实属于加官进爵了。
武宁侯如今乃是一等侯的爵位,跨过三等公、二等公直接成为一等公,便是武宁侯的功勋足够,这种速度却也是古来少见的。
但俞大人又确实是皇上的死忠,若无皇上授意,他如何敢说这样的话?
可皇上若是真有意想加封武宁侯,又怎么会一直装聋作哑,连他登基之时封赏有功之臣的时候,都没有武宁侯什么事?三等公都没有武宁侯的事。
所以便是对局势不太敏感的百官,此时也觉得有些蹊跷了。
众所周知,如今的皇上绝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站出来对俞大人的话表示了赞同的意思,而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毫无动静,让魏昭十分不满。
眯眯眼睛问道:“众位卿家觉得俞卿所说是否有理?”
不等其他人说话,武宁侯自己站了起来,对着皇上朗声说道:“皇上,俞大人所说的就不必了!一等公,兵部尚书都非我所愿。
臣这一辈子大半的时间都在边关度过,边关的生活早已经成了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京都虽好,却不是臣立身之地。
若皇上仁慈体谅,可否同意臣将妻儿带往边关生活,如此臣便不负先帝与陛下所托的同时,也能享人伦之乐!还望皇上恩准。”
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什么的就不必了,真信了皇上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死,若皇上真觉得于心不忍,直接让人把家小带走吧!
可以说是直接将了皇上魏昭一军。
宫宴中的满朝文武此时都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了,这明明已经有了针锋相对的气氛了。
当下就有皇上一方的官员连忙劝道:“武宁侯可万万不敢乱说啊,这陆大人如今在京都前程一片大好,武宁侯怎么忍心耽误陆大人呢?”
陆澹站起身来,长身玉立,眉眼低垂,唇角带着平和的笑意说道:“与父亲抵御外敌比起来,臣的前程何值一提,父亲放不下边关的将士百姓,臣愿意辞去官职与父亲往边关而去。”
陆澹说话柔和平稳,不见任何内心挣扎的感觉,这让在场官员俱都刮目相看。
谁都看的出来,若陆澹辞官放弃的是多光明的一个前程啊!
当下就有官员不顾场合的站起来阻止道:“陆大人万万不可啊!”
有这样反应的官员,还不止一个。
魏昭坐在龙椅上,挑了挑眉,陆澹这边又是怎么回事?
魏昭看向谢钧,谢钧走上前来,在皇上身侧将陆澹来时,朝廷官员围绕在他身边之事说了一下魏昭看着陆澹的眼神也变得危险了起来。
上一个处于这种境地,让他不爽的人,正是谢太师。
但陆澹再如何也只是一个文官,今日他的目的乃是去掉武宁侯的兵权,陆澹这里倒是可以放一放。
只是给了谢钧一个不太高兴的眼神,让他监察百官,但陆澹如今有了这样的影响力,却并不见谢钧上报过。
不管是什么原因,多少显得有些无能了。
谢钧低下头,垂着的眼睛里,满是漠然。
魏昭转头看向武宁侯,短促的笑了两声,然后说道:“武宁侯,从先帝在位的时候起,执掌大楚兵权至今也该累了吧?今时不同往日,好好的安享晚年,留在京都与妻儿共享天伦之乐不好吗?”
皇上口中的话失去了粉饰的言辞,要夺兵权的目的,如今已经是十分明显了。
武宁侯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若只是如此,那也不是不可以。可臣担心的是天伦之乐恐怕还没来得及享受,这项上人头别到时候丢的不明不白的。
毕竟宁王和韩大人的前车之鉴,臣还不敢忘!”
宁王?!韩大人?!
满朝文武听到武宁侯提到这两个人,俱都满心的疑惑。
只有一些心思敏捷之人,脑子中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
…………
姜邈的农庄之中,姜逸跟姜邈相似的容貌在农庄中闲逛,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幸好如今刚刚完成了采买的单子,临时招的很多短工如今都已经回去了,显得农庄里没有姜逸前几天来的时候热闹了。
农庄之外,一行二三十人的玄鸟卫正在往农庄而来。转眼间,农庄就已经近在眼前了。
领头之人旁边之人骑着马抱怨道:“今日本应是我等大展拳脚立功之时,却倒霉的领了这种差事,队长,我们还是赶紧速战速决,说不定回去之后还来得及呢!”
那队长斜睨一眼说话的人道:“来得及干什么?赶着去投胎啊?你以为武宁侯当真会束手就擒,没点准备?
再多的荣华富贵也要有命享才行,便是命保住了,断手断脚之类的前途也基本上没了。
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乃是谢大人的心腹,这个差事也是在保全我们呢,有谢大人在,往后什么功劳捞不到?用得着跟人挤着干危险的活计?”
队长这番话一出来,整个小队的人都是恍然大悟,确实他们这些人都是谢大人的心腹,谢大人也没道理会坑他们。
一直以来都是功劳拿的不少,但真正危险的事情却做得不多。
当下便心照不宣的互相笑了。
“这次的差事虽说比宫里的差事简单,但谢大人也提醒过,不能掉以轻心,目标身边可能有武宁侯府的侍卫保护。关键是谢大人也叮嘱过了,不能伤了人,你们行事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点分寸!能不动手,尽量就别动手。”
“是,明白了。”
“走了,出发!”
姜邈正在跟姜逸商量着就在这农庄里弄点时令的东西,让人准备点午饭的时候,就听到了有护院来报。
说是玄鸟卫得了命令,有些事情想请东家前往配合调查一些事情。
姜邈一听,当下就觉得不妙!
武宁侯和世子陆澹如今在宫中参加宫宴,她一个做生意的人出了跟武宁侯府的联系之外,并无任何能劳动玄鸟卫出动的事情。
这些玄鸟卫来者不善!
当下姜邈就觉得,无论如何起码在武宁侯和陆澹出宫之前,她自身决不能落入玄鸟卫之手。
姜邈这时候就不得不庆幸当初选择护院的时候,基本都是从武宁侯府关系紧密的退伍老兵中挑选而来的,与武宁侯府天然是同一立场。
比起一般的护院,也更不受玄鸟卫这个名头的威吓。
所以当玄鸟卫被迎进农庄的时候,看见的不是农庄之中人心惶惶各自奔逃的场景,而是被众多护院和侍卫层层保护着的目标。
这阵仗先不提,为首的人拿出头像看了看,又看了看姜逸姜邈姐弟。
这谢大人没说目标有两个啊?!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宫宴之上, 气氛一片凝重。
魏昭听到了武宁侯提到宁王的时候,定定的盯着武宁侯,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
“大胆武宁侯, 皇上面前岂容你信口开河口出狂言?宁王殿下乃是抵御外敌为国尽忠而死, 如何能与那通敌卖国的罪人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迫不及待跳出来的人正是皇上那边的人,但魏昭不仅没有觉得此人忠心, 反而在心里骂一声蠢货。
这是生怕别人将这二人联系不到一起吗?!
确实很多本来反应不过来的官员, 如今听了这人的话,一下子从中提炼出了重点。
这二人的死因虽然不尽相同, 但是他们的死亡都能跟外族扯上关系, 武宁侯能将他们二人放在一起说, 恐怕这点牵扯之处应该不是巧合。
可若不是巧合, 那他们之间究竟会有什么联系呢?
武宁侯的声音适时的响了起来。
“皇上,我陆岳自掌兵权以来, 可以说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朝廷,只有愧于妻儿。
本来不该拒绝皇上好意,但此事牵连甚广,臣怀疑此事或有外族参与其中推波助澜, 意图再次筹谋大楚, 所以在事情未水落石出尘埃落定之前,请恕臣不能从命,不能自己安享富贵。”
武宁侯的话,可以说说的是明明白白了。
如今朝中群臣也基本都明白了过来, 此事乃是皇上有意想对武宁侯明升暗降收回兵权, 但武宁侯拒绝了。
魏昭的眼神已经完全的冷了下来。
他虽然已经预测到了武宁侯绝不会乖乖束手就缚, 但他如此不识抬举依旧让他十分生气。
但魏昭此时并没有发作, 反而朗声笑了两声说道。
“既然武宁侯不服老, 那大楚的边境还要有劳武宁侯多担待一些时日了。来,众卿,与朕一同敬武宁侯一杯!”
魏昭仿佛毫不在意的态度,众臣俱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武宁侯和陆澹却借着袖子的遮掩,并未将酒水入口。
虽然他们觉得魏昭大概率不会在酒水里动手脚,但已经到了这样对立的境地了,多防着点总是没错的。
很快在魏昭的示意下,美轮美奂的歌舞缓缓的从宫宴两侧进入了广场中央。
但往日里总能吸引到群臣大部分目光的歌舞,此时仿佛此时失去了颜色一般。
在场的所有人俱都是心不在焉,神思不属。
甚至觉得今日皇上的这个生辰宫宴,有些过分难熬了。
按理来说,收回兵权的事情,这些奉行君君臣臣的大臣们,大多都会站在皇帝那边才对。
但现在哪怕是如姜大人这样的古板迂腐之人,也觉得兵权放在武宁侯手里好似更加的安稳一些。
朝中有一部分老臣,是经历过先帝在位时期,楚国差点被外敌灭国的时候的,对当时连翻换将却依旧节节败退,直到武宁侯力挽狂澜之事还历历在目。
对武宁侯掌兵权天然就有一种理所当然的踏实感。
况且满朝文武,没几个人认为武宁侯真的有不臣之心。因为武宁侯掌兵权的这些年来,可以说在有些时候,只要武宁侯真的有这个想法,朝廷是无法抵抗的。
尤其是当初先帝将宁王派往边关,要让人去取代武宁侯的时候,武宁侯若眷恋兵权心一狠,恐怕直接就改朝换代了。
但武宁侯却二话没说,老老实实的就孤身回了京都,若非边关又发生了宁王之死的变故,武宁侯当初已经一副安心生活在京都的架势了。
宁王之死之后,武宁侯又扔下了妻儿回了边关,发狠一样的将边关搞事的外族杀了不知多少。可以说武宁侯如今的兵权和名望都是他杀出来的。
只可惜边关之外幅员辽阔,终究没有办法斩草除根。
当然,除此之外左右百官心态的最大原因应该是皇上这些时日以来,各种匪夷所思的行为层出不穷。
不顾身份抢夺臣妻,甚至算算时间,今日出生的那个孩子什么时候有的一目了然。
在武宁侯掌兵权的时候,都敢这么肆意妄为,着实不怪武宁侯不放心。
建立玄鸟卫给百官头顶都悬上一柄不知何时落下的刀,随时随地,任何官员都有可能成为刀下之鬼,甚至连个有足够说服力的证据和说法都不用给。
此种情况下,文武百官又怎么会站到皇上的立场考虑问题呢?他们充分的理解武宁侯的危机感。
对着这位皇上,谁能没有呢?
至于武宁侯提到的宁王和韩大人之死,所有人甚至都不敢细想究竟,皇上真的太过随心所欲不择手段了。
这种随心所欲不择手段,如果再加上至高无上的权柄,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跟随魏昭一起过来的后宫嫔妃们,听见舞乐响起的时候,不少人才如梦初醒般的松了一口气。
她们刚刚看见的是朝中争斗吗?
武宁侯和皇上之间?好似皇上还是落于下风的。
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偷偷的左右看看,见不少人都是一样的反应,才慢慢平缓了心情。
与贤妃因为一起办宫宴,以及谢芳华存在而关系紧密了一些的嫔妃,都不由的看向贤妃的神色。
后宫之中谁不知道,贤妃与武宁侯夫人之间的关系的,为此后宫之中不少人都给贤妃几分颜面的。
谁曾想到,前朝之中,皇上竟然已经与武宁侯到了这种地步?
贤妃如坐针毡却强撑着平静的笑脸,脑子里乱糟糟的。
虽然她已经在皇上面前与武宁侯府勉强撇清了关系,但血亲关系摆在这里,总是有些尴尬的。
况且她从心里也觉得,皇上这过河拆桥的意图有些太过明显和急迫了。
魏昭懒懒的躺在龙椅之上,手指头一点一点的仿佛正深陷在音乐之中。
乐曲从缓慢悠扬变换成了节奏紧凑的调子,魏昭的手指也随着乐曲的节奏变快了不少。
紧密的鼓点越来越快,仿佛踩在人心跳上,听的人莫名心浮气躁。
…………
农庄之中,玄鸟卫整齐排开,对面是被护院和侍卫保护在中央的姜邈姐弟。
玄鸟卫领队看着面前二人从图像上基本看不出来谁是谁的样貌,陷入了纠结之中。
但谢大人说过,那人容貌气质优于常人不少,领头的队长犹豫着将目光放在了姜邈身上。
这个好像更俊俏一些?
“玄鸟卫办事,奉劝各位还是不要自误,哪个是姜恒?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听玄鸟卫的问话,早知道玄鸟卫厉害的姜逸,想都不想的就要站出来冒认了。
只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姜邈乃是女儿身,若真被玄鸟卫带走了发生什么事情可就说不准了。
而他是个男子,那玄鸟卫口中叫的也是姜恒的名字而不是姜邈,姜恒本就是男子的身份,算起来他更加的符合条件才对。
带走他的话,说不定还能拖延时间,等到武宁侯和世子回来,到时候或许他还能得救!
总之今日,不能让玄鸟卫把他姐带走。
“我是姜恒。”
姜逸直接开口说道。
姜邈听到姜逸的话,内心不由的震动了。落到玄鸟卫手中的有几个人有什么好下场,姜逸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看姜逸那一副明明十分害怕到拳头都握的紧的发白,却又坚定的神情,姜邈的心没办法不软。
不管姜家对曾经的姜邈来说算什么,她这个弟弟,对姐姐总还是十分真心的。
将姜逸拽到了一边,姜邈淡定的对着玄鸟卫说道:“他开玩笑的,我是这农庄的主人,姜恒,不知各位找我有何贵干?”
那领队的看了看姜邈,又看了看姜逸,有些拿不定主意。
虽然那人第一个自称姜恒,但领队的队长却觉得后面承认的这个更符合谢大人所描述的那个人。
身边一个心思灵活之人看出来了他的纠结之后,对领队的说道:“不如两个人都先带走吧,到底谁是姜恒,到时候自有分晓。”
那人一想也对,他分不清,都带回去不就行了。
“你二人都跟我走一趟吧!”
“慢着!”
姜邈一声喝止,农庄里的护院侍卫,俱都打起了全部的精神,严阵以待的对着玄鸟卫众人。
玄鸟卫中人并不将这些护院放在眼里,他们自成立以来便是得了皇权特许,曾经处理过的人家也不是没有想反抗的。
但那些侍卫护院对上他们,交手之时都要怯上一筹,十分实力也只能发挥出五六成的样子,而他们也都是谢大人精挑细选出来的,手上的功夫自然不在话下。
从成立到今日,除了当初在武宁侯亲卫的手上吃了点亏以外,他们还基本上没有遇到过太过棘手的事情。
自然对这农庄里的这副阵仗不以为然。
姜邈眉头一挑说道:“据我所知,玄鸟卫所管的一般都是朝中大事,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商人,又怎么会跟朝中大事沾上关系呢?”
玄鸟卫等人听到姜邈的话说道:“这你就不用知道了,恭维我们也没有用,先跟我们走,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的!”
其实他们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从谢大人的吩咐罢了。
谢大人也曾叮嘱过,可以稍微客气一些,暗示此人身份挺重要的。
所以,他们才愿意浪费这些时间,与他们好声好气说两声。否则按照他们曾今的行事习惯,进了农庄之后,总要做出点杀鸡儆猴之事才行。
姜邈说道:“我想诸位误会了。我说此话的意思并不是问各位要找我的原因,而是怀疑各位是冒充的,并非真的玄鸟卫!”
姜邈此话一出,所有认俱都是目瞪口呆!从未想到过这个角度啊!
连一旁以为是自己的事情败露了以至于连累了东家的孙崇,都一脸懵的样子,玄鸟卫是有人会冒充的吗?
除非不要命了,不然根本没人敢!
玄鸟卫领头之人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冷笑着说道:“大楚境内还没没人敢冒充玄鸟卫!”
“这可说不准,这庄子里的所有人包括我本人在内,不过都是一些升斗小民,如何能分的清玄鸟卫真假?
近来我这生意惹了不少眼红之人,还曾遇到谋财害命的刺杀。今日若有人冒充玄鸟卫将我暗害,便是后来冒充之人被定罪,对于我来说也是来不及了,做生意还是要万事慎重一点才行。”
姜邈说的煞有其事,若不是他们是真的玄鸟卫,此时都要顺着她的思路去怀疑一番真假了。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玄鸟卫的令牌绝无仿冒!”玄鸟卫的头领硬压着怒火说道。
他十分怀疑,所谓怀疑真假不过是面前之人找借口拖延时间胡搅蛮缠的。
“诸位见谅,这里在场的人也没人认识玄鸟卫的令牌的。”
姜邈无辜的说道。
那人将令牌收起来,用最后的自制力压住心里的暴躁,目光阴狠的问道:“那你要怎么相信?”
“诸位有所不知,在下虽然只是个升斗小民,却与武宁侯府有些亲戚关系,得武宁侯世子照顾颇多。不如各位稍等一二,待武宁侯世子参加宫宴归来分辨真假之后,便与各位前去如何?”
那人一听,冷笑一声:“武宁侯世子?那你可以不用等了。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这两个都抓走!”
玄鸟卫整齐的抽刀出鞘,森冷的刀刃明晃晃的,一片森然冷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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