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武宁侯的话, 武宁侯夫人是不得而知的。

    她只知道无论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如今的这种局面,但她这大半辈子,从来没有为了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费神费力, 就已经是十分舒坦了, 别的她也并不强求。

    对武宁侯夫人的这种豁达的想法,姜邈是很佩服的。

    毕竟在这个时代里, 能如武宁侯夫人这样想的开的女子实在不多。

    不过大多数女子都被困在后院的一亩三分地, 汲汲营营忙忙碌碌,性格和想法脱离环境来看的话是不现实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姜邈与武宁侯夫人能相处的来, 与旁的人就不一定了。

    比如原身的母亲姜夫人, 姜邈便是心中再理解她的各种想法和性格形成等我原因, 但确实没办法相处的来。

    这也是她逐渐能跟武宁侯夫人之间的关系亲密起来的原因吧, 侯夫人与一般的掌家贵妇区别还是挺大的。

    若是她从出宫开始遇到的不是武宁侯府的人,而是京都里其他的任何一家的权贵的后院, 哪怕是回到了姜家,如今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境地还真的不得而知呢。

    短暂的对流言诧异了一下,武宁侯夫人神情恍惚了一阵就恢复了,转而对姜邈过来跟她提出的对如今后宫的安排规划, 十分的惊讶和赞叹。

    “你这是如何想出来的呢?”

    武宁侯夫人本来半倚在床头, 此时也起身下来,将姜邈带来的记录的册子放在了桌子上细细的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抬头对姜邈说道,眼神里俱是惊奇和仿佛又重新认识了姜邈的情绪。

    “你考虑的确实很对,宫中是可以大批量的放出宫女和内侍, 有地方可去的倒是一件好事。但那些无处可去之人也不在少数, 可以预见这些人以后的艰难。

    “但以子清的想法, 宫中确实也不需要那么多多余的人。

    “若是如你所想, 成立一个对一技之长没什么要求也能凭自己活下去的大作坊, 来容纳那些无处可去自愿的宫女内侍们,确实是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如果尝试成功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尝试失败了,也不过是恢复原样罢了。”

    说道这里,武宁侯夫人顿了顿。

    “但你这里面写着,这件事情要与子清算成合作不管是投入还是盈亏都按照比例划分,这怎么行?”

    武宁侯夫人看到这里,不太能接受。

    姜邈听到武宁侯夫人的这话之后,有些纳闷为什么武宁侯夫人觉得不行?

    她把自己要投入的精力和方案都折算进比例里面去了,怎么也不算是吃亏的吧?

    出于对武宁侯夫人的了解,对于或许是武宁侯夫人觉得姜邈占了便宜的这种可能,她连想都没想。

    “夫人有哪里觉得不行?”

    姜邈心平气和认真的询问道,她是真的想知道武宁侯夫人的意见的。

    “这件事情是你想出来的,又帮着子清解决了后宫多余的人员安置的问题。这种大型作坊也是第一次尝试,人数多了,确实能生产出来更多的东西,但是也要卖出去才能有盈利,这也都是需要时间的。

    盈利之前的亏损应该都让子清来承担才对啊!”

    武宁侯夫人琢磨着武宁侯府的财务状况之后,眉头也有点皱了起来。

    只是简单的算了算,武宁侯就明白这么多人每个月的工钱都是一项巨大的开支,若是凭以前武宁侯府的实力,也恐怕是支撑不起多久的。

    不过好在今时不同往日,陆澹他如今登基改朝换代了,那曾经的皇上的私库里面的钱财,用来做这些事情也算是物尽其用了,便是尝试失败了的赔掉了也不用太心疼。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不是那种爱钱财的人,更何况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他自己改解决的事情。

    若是让她来办的话,她恐怕最多就给那些情况困难,无依无靠之人多发一点钱财用以傍身罢了。

    如今姜邈这种解决方法可比她最初的设想好了不知多少倍了。

    而且这样分的太过清楚不仅对姜邈不公平,也不利于她最初给两个人创造机会的设想。

    如果这件事情顺顺利利的自然再好不过,但如果一时之间失败了也不打紧,或许还是两个人关系更进一步的契机呢!

    有利都在她儿子这边的事情,该他多出钱!

    姜邈听了武宁侯夫人的话之后,无奈的笑了笑,果然武宁侯夫人关注的是不想让她吃亏的想法。

    甚至武宁侯夫人还说,陆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原来的私房钱是真的不多,现在可不一样了,让姜邈该让他出出血的事情,不要跟他客气。

    “夫人你就放心吧,这些问题待我定下了这个方案之后,会专门做好更详细的规划的。总之,我不会真的为难自己的,具体合作的方法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呢!”

    武宁侯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就好,要不然她要怀疑她儿子是怎么会同意这个方案的了。

    自己喜欢的人,还让人吃亏,那就活该他追不到媳妇了。

    陆澹若是知道他娘的想法的话,肯定就要喊冤了,他看了之后也是不同意的。

    后来姜邈重新提出了公私合营这样一个大概的想法之后,他才同意的。只是那个想法还不在这些说明里提现出来而已。

    此时朝中已经开始讨论起了魏昭的后宫之中该如何安置了,朝中各官员都意见不一。

    其中呼声最大的说应该循旧历,以一般皇亲的待遇养起来,毕竟后宫妃嫔中有不少都与前朝有所牵连。

    而这次虽然改朝换代了,但说到底朝中旧臣基本没怎么换,后宫有所牵扯之妃嫔自然也不能像一般改朝换代之时,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但也有为数不少的声音,觉得既然已经改朝换代了。

    那前朝皇帝的后宫,着实没有优待荣养的必要,又不是同姓继承来的皇位。

    对这件事情的争论,陆澹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和注意力。

    只是宣布了他的决定,而不是跟朝臣商量。

    “后宫之中,有各位大人亲人朋友者,可凭自愿归家,无论当初是何身份,归家之后婚姻嫁娶自由,不受拘束。

    而不愿归家或无家可归之人,我这里也有了简略的安置方案,稍后户部的人留一下,共同商讨一下具体的办法。

    而后宫诸多事宜,因我母亲身体不适,所以全权委托了她信任之人,姜大人家的女儿姜邈负责。

    为了姜姑娘行事方便,特封她为宫令女官,暂时统领后宫之中一切事宜。

    后宫妃嫔,宫女,内侍所有安置事宜都交由她处理。”

    陆澹宣布完自己的决定之后,看着所有人神情各异的脸色,补充了一句说道。

    “母亲与我都非常信任姜宫令的能力和品行,若诸位大人有和如今后宫有关事宜的话,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宫令女官一般是后宫之中最高等级的女官,常常是太后或者皇后身边最得信任的宫女担任,帮助处理后宫之中所有公务琐事的。

    可如今的后宫之中……

    好吧,严格算起来,已经登上皇位的陆大人的母亲也算是太后了,她信任的人,确实可以直接成为宫令女官,与前朝是没多大干系的。

    皇上此时通知一声,也只是因为可能跟要归家的后宫嫔妃有牵扯的官员说一声罢了。

    更让所有人震动的消息,则是允许后宫妃嫔归家另嫁的事情。

    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啊!

    但直到散朝之后,所有官员也没找到合适的反对的理由。

    宫中有亲人也想接出来的另说,觉得此事荒谬万分的官员大有人在,但是要让那些妃嫔给前朝皇帝守贞?

    跟挑衅新帝没什么两样了。

    这种情况下,连拿好女不二嫁,从一而终这种话拿出来说,都完全不合适。

    那些张了几次口,却仍旧没能理直气壮说出来的官员,下朝之后依旧觉得有点憋得慌。

    不知不觉的就聚在一起,对这件事情发表自己的看法了。

    “允许后宫妃嫔出宫另嫁之事,着实有些太过荒唐了!”

    一个比较古板的官员,恍恍惚惚的说道。

    “是啊,自古女子从一而终乃是美德,这样一来的话,可成何体统啊?”

    一时之间,不少人表示赞同,哪有皇帝死而妃嫔改嫁的说法?

    这个先例一开,这民间才不管是什么原因,只会觉得再嫁乃是皇上都赞同之事,这怕是要引起不少乱子啊!

    “那你说该怎么办?”

    另一个官员翻了个白眼,一摊手:“反正我是想不出更合适的方法了,总不能让皇上一直养着这些前朝妃嫔吧?那名声可就真不好听了!”

    本来一直跟守礼一派混在一起,甚至因为迂腐更胜一筹的姜大人,此时显得存在感十分低下。

    不仅一言不发,甚至听到别人的讨论都快要尴尬的以手掩面了!

    他如今可真是一点发言的立场都没有了。

    “姜大人怎么不说话?”

    有相熟之人,对这件事听不到姜大人的义愤填膺十分不习惯,下意识的问道。

    然后直接被人点了出来。

    “姜大人的女儿,曾经入了后宫,又被换出宫,此时又被封为宫令女官,恐怕姜大人是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吧?”

    那人有些意味深长的调侃道:“也是不知道姜大人这女儿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了?”

    姜大人涨红了一张脸,却着实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只闷着头,直愣愣的往前走。

    心里却也是万分不理解的,他曾经想要将错就错高攀的心思,如今更显的遥不可及了。

    可这宫令女官又是个什么意思,姜大人真的是纠结到脑子都要打结了。

    此时刚刚有点事情落在后面的武宁侯,两三下到了一个人孤零零走在一般的姜大人身边。

    众位官员看的目瞪口呆,这武宁侯是不是独独对姜大人客气的过分了?

    第一百零二章

    对武宁侯的态度, 此时的姜大人也是一头雾水。

    这按理来说,若要让她女儿名正言顺的接受后宫的事情的话,大可不必封什么宫令女官。

    封为宫令女官多少总让他觉得, 好似带着点好像对她女儿没有别的意思的感觉。

    否则, 如今新皇登基后宫空置,便是皇后之位遥不可及, 封个妃位也都足以名正言顺的接管后宫的所有事宜了。

    如今的皇上陆澹, 却并没有这么做。

    可若是当真对他女儿姜邈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意思的话,武宁侯对他的客气态度, 就显得非常不正常了。

    便是他一直觉得自己怀才不遇, 但也不会自大到觉得武宁侯对他的态度客气, 是看上了他身上有什么大才了!

    还有曾经陆澹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他也不相信那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的样子?

    姜大人直到回到家里,又从自己夫人口中得知, 近几日她去找女儿姜邈的时候,得到了她进来会十分繁忙恐怕不能多见的消息之后,更是左思右想辗转反侧。

    这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章程啊,怎么就不能让他明明白白的呢?

    …………

    后宫之中还需要一点时间安置和休整, 陆澹拒绝了其他人提议先让后宫之中所有后宫妃嫔找个地方迁出去的建议, 并不介意再等几天。

    便进来还住在武宁侯府里,只是从宫中到武宁侯府这一段路程上的防卫力量,直线提高了五倍不止。

    连武宁侯府之中的守卫,如今也已经不下于曾经皇宫之中的守卫了。

    只是到底地方比较小, 不太适合那么多大臣上朝议事所用, 否则便是再多住一段时间, 陆澹也只会觉得更加自在罢了。

    如今陆澹从皇宫回到武宁侯府的马车已经换上了符合规格的马车, 宽敞程度与曾经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就像此时武宁侯与陆澹两个身高都不算低的人同坐一辆马车, 也没有半点觉得地方不够的感觉。

    “父亲,今日又有朝臣提出该给您和母亲换封号了,您到底想出什么合心意的没有?”

    陆澹无奈的对着武宁侯说道,这件事情本身应该在他登基的时候就定下来的。

    但是武宁侯觉得那些朝臣拟出来的各种称号,都十分不合他的心意,愣是想要自己想一个合心意的不可。

    硬生生的将这件事情给耽搁了。

    陆澹觉得,如果再不将这件事情定下来,没准儿再过两天,朝中就要传言他们父子不合了!

    武宁侯也是有些无奈的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武宁候这个称号我用的太久了,换成别的总觉得别扭的不行,要不然就别换了?”

    武宁侯曾经提出过这个想法,但是朝臣中却又不少人觉得,这个武宁的称号乃是前朝皇帝的封赏,若继续沿用在新朝皇帝的父亲头上,总是有些不合适的。

    但显然陆澹父子都不是在意这一点的人。

    “武宁这个称号确实也挺适合父亲你的,不如这样吧,就改一个字,变为武安如何?”

    “武安,武宁。”陆岳念了几次之后,说道:“也行,那就这个吧!”

    “对了,你这边的事情再有两个月应该能处理完吧,在秋收之前我得回边关一趟,往年这个时节都是边关容易被劫掠的时候,我放心不下。

    如果能快一点,我还能提前做准备,若是能防患于未然,主动出边关将战场放在边关意外就更好了。”

    陆岳想起往年,有时候明明占据了优势可以追击,却也因为各种受限制无法做到。

    这次他的大后方变成了自己的亲儿子,总能放心大胆的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了吧!

    若有机会,他非要把那些常年犯边的外敌赶回老家不算,让他们十几年几十年无法再犯才是目的。

    对自己父亲的愿望,陆澹也是十分明白的,但外族的生活方式与关内不同,很难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便是上辈子到了他掌权的时候,而边关的野风将军声名鹊起,也不过是减少了一些边关被劫掠的频率而已。

    陆澹有时候在思考,有什么办法能将这种情况彻底解决了。

    “放心吧父亲,我会尽快将京都的事情都理顺的,刚好母亲最近也养养身体,到时候到了边关也不至于水土不服。

    ……可是,爹。你都没跟母亲商量过,到时候母亲若是不愿意跟你走,我是不会帮忙劝的。”

    陆澹对他父亲这种不跟他母亲通气,就要带着她一起去边关的行为表示了不看好。

    母亲的性格陆澹也算是多有了解,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支撑起武宁侯府的经历,让她早已经习惯了万事自己做主的习惯。

    而且母亲一直生活在京都,边关的生活她还真不一定能过得惯。

    如今他父亲不仅不商量自己做主了,甚至还要他一起瞒着他母亲。

    还说是什么惊喜,到时候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他就说不准了。

    “你不知道,你母亲年轻的时候,曾经就很想跟我一起去边关。若不是曾经的老皇帝不放心不放人,我早跟你娘在边关生活了,说不定连你都要出生在边关的。

    这次有了机会,哪怕只是圆梦,你母亲她也会跟我一起去的。

    而且这或许也是我最后一次去边关了,这次若是能将边关的问题解决的时间长一些,过些年我也就老了。”

    陆澹看着他父亲正值壮年却在这里感叹老了的话,不由的挑了挑眉毛,无奈的笑笑。

    不过若是真的能将外族重创,让他们在十年内都没办法再形成对边关的威胁的话。

    十年后,他父亲恐怕也是真的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精力充沛了,倒也不算是完全说错了。

    不过,他父亲对于他母亲的印象还是年轻时候想跟他一起去边关时候的印象吗?

    可那也是母亲年轻的时候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是真的很好奇到时候母亲的态度了。

    陆澹难得升起一点看好戏的恶趣味,可能是因为是发现了他刻板印象中不一样的父亲的形象吧!

    京都之中,关于他父母情比金坚的流言,陆澹自然也是听说过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其实跟他母亲一样是不以为然的感觉。

    毕竟他的记忆中父亲这个角色在生活中的存在感一直很低,在他母亲的生活中也是。

    但是如今看着他父亲的种种态度。

    ……或许,从他父亲的视角看来,有不一样的感想?!

    …………

    第二日的时候,陆澹便将武宁候的武宁二字改为武安,且明旨将他的父母都光明正大的封为了太上皇和太上皇后。

    但因为他父亲还在朝中任职,群臣称呼起来不太方便,便让大家以他父亲现在的职位大将军称呼,称为陆将军。

    直到日后卸任官职为止。

    因为此事下旨说明了,也就不存在其他人不知该如何称呼的问题了。

    而此时的姜邈已经在后宫中,将所有后宫中的妃嫔及各处管事之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姜邈提前让人通知了具体的时间,她也没有耽搁,赶着时间点之前就到了。

    带着陆澹派给她的保护和壮声势的人,也带着几个她觉得行事不错而私下专门提前去接触了的女官。

    聚集的地方,本来是皇后的宫殿坤德宫,前殿十分宽敞常常用来处理宫务,接见命妇及后宫众妃嫔请安之时所启用的。

    坤德宫作为正宫皇后的住所,虽然已经有不短的时间没有主人,却一直都被好好的打扫和养护,丝毫未见萧条的感觉。

    但这个宫殿内终究是没有主子的,整个宫殿的布置到底没有个人的风格,只是都不出差错而已。

    后宫的妃嫔们也大都赶着时间早早的来了坤德宫。

    再一次踏入这座曾经所有的后宫妃嫔都梦寐以求的宫殿,她们却都只觉得心情复杂。

    在她们的预想之中,再次踏足这个宫殿,那肯定是因为后位有主了。

    高兴或者嫉妒都是有可能的,但没人能想到,再次踏足坤德宫竟然是这样一个场景。

    她们所有人都已经完全失去了入主坤德宫的希望了!

    皇位之上换了人,她们这些前朝先帝的妃嫔,如何还敢再奢望这座宫殿呢?

    连谢芳华也一脸病容的来了,玉珠跟在她的身侧。

    吸引了很多人若有似无的眼光,毕竟谢芳华曾经是新皇的妻子这个秘密,差不多已经人尽皆知了。

    这种注视在见到姜邈在人群的簇拥下进来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不得不感叹一句,命运真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东西。

    谢芳华是如此,而进来全权负责后宫安置的宫令女官姜邈亦是如此。

    曾经的姜邈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才人,身份也与在场的所有妃嫔都一样,是魏昭的女人。

    甚至是其中根本惊不起任何波澜的一个罢了。

    但现在其他人不管是高位妃嫔还是宫女内侍的命运,都要她来宣读了。

    众人目光复杂的看着姜邈自如的走近了坤德宫,然后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本应是皇后坐的主位之上。

    不由的都下意识的掩住嘴,小小的惊呼一声。

    但因为惊呼的人太多,这个本应该微小的声音,就显得非常的明显了起来!

    姜邈也知道她这个行为在很多人看来不是很合适,但若不在第一面的时候,压制住这些人,恐怕要多费不少口舌。

    而且既然已经与陆澹有了试一试的默契,姜邈就不想太过刻意避嫌了,她自己知道陆澹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便行了。

    若能快速处理完后宫妃嫔这些人,坐一坐这个位置也没什么,她其实更重视的是剩下的那些宫女内侍。

    毕竟那些人才是她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这些人除了与前朝有些关系不能随意处理之外,会自愿进作坊工作的人,应该是微乎其微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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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 (二合一六千+)

    姜邈一身普通裙装, 身上也并无过多饰物,却在这满殿的争奇斗艳一般的妃嫔当中完全不落下风。

    甚至因为她自如的神态和气质,再加上自身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 反而比殿里所有人都更胜一筹。

    这后宫妃嫔当中, 很多人对姜邈这个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此时见了本人之后,再看看曾经跟她换了身份的谢芳华, 心里都有些暗自嘀咕这当初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才能让这样一个美女换了那谢芳华?

    莫非皇上还真仅仅只是爱好□□,这样一个人换给曾经的陆世子应该也算是有诚意了吧?

    谢芳华对其他人若有似无的目光, 如坐针毡却也只能低头仿佛不知道的遮掩住嘴角的苦笑, 她今日本不想来, 她早就清楚此时跟姜邈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 就是自取其辱罢了。

    但玉珠不同意,劝她今时不同往日了, 还是不要太过特殊。

    又向她说了一个秘密,让谢芳华此时看着姜邈都觉得神情恍惚。

    玉珠跟她说什么来着?对了,玉珠说:“谢大人,或许对那姜氏女有些情意。”

    “奴婢见到了一个人, 他告诉奴婢当初宫变之时, 先皇曾想将姜邈掳进皇宫之中,但谢大人却下达了将那姜氏女藏到他别庄的命令。”

    “……哥哥他下此命令,不过是担心那姜氏女进宫威胁我的地位罢了,如何算对姜氏女有情意?”

    谢芳华一点都不敢相信, 但曾经他哥哥每次提起姜邈的时候态度确实有些不同以往, 只是她当时忽略了没有放在心上而已。

    可玉珠又说了一个确实只有他哥哥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的事情, 姜邈男扮女装在京都开了一间铺子, 手下有一个曾经被她心软救下的孩子犯了弑父的大罪, 也是谢钧曾经暗中帮忙,拖延了一点时间等到了姜邈从肃州回来。

    谢芳华听了之后,久久不语,按理来说只凭这点事情完全没有道理定义他哥哥是否真的对姜邈有意。

    但谢芳华可以说是最了解她哥哥的人,她知道他哥哥谢钧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论是阳奉阴违的对皇上的命令,还是想办法拖延一点时间,若非他哥哥自己愿意,那都是他绝对不可能去做的事情。

    所以,她哥哥或许真的是对姜邈有意的。

    “……此时说这些有什么用?是我哥哥对她有意,又不是她对我哥哥有意,难不成她还会因此去救我哥哥吗?”

    “谢大人的罪责说到底是给前朝皇帝下毒之罪,但对新皇这并不能算什么罪责,反而还是有利于他的。而新皇登基之前,曾说过他不在乎什么名声……

    听说宫变那天,听说姜氏女处境危险的新皇曾经不顾满朝文武和自己重伤未愈的伤腿,奋不顾身的前去救姜氏女于危难,导致如今登基之时都只能坐在轮椅之上修养。

    可见是非常重视这个姜氏女的,若有她美言几句,想来谢大人或可免于死罪。”

    谢芳华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玉珠说的这些事情,她都是第一次听说。

    所有曾经熟悉的人,好像都完全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陆澹是这样,她哥哥也是这样。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玉珠,你究竟是谁的人?”

    这么多事情,她不信是玉珠能知道的,她曾经以为玉珠是魏昭的人,但现在她知道是她自己想的简单了。

    玉珠顿了一下,对谢芳华说道:“谢太师如今已经辞官,不日将要离京归乡,若能与孙子孙女外孙阖家团聚,便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最开始确实是皇上的人,但后来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她又成了谢钧的人。

    谁知道风云突变,她当时的选择虽然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但如今看来也不算是一步坏棋。

    所以谢太师让人找上她的时候,为了谢太师许诺的金银财物和事成之后可以嫁给谢钧的承诺,她再一次答应了。

    有的选择的时候,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本就是人之常情。

    ……玉珠如今竟然跟祖父联系上了吗?谢芳华不禁苦笑,不管是她哥哥还是她祖父,好似都没有将她放在一个可以商量事情的位置上。

    或许在他们看来,她连玉珠都不如。

    可若是真有机会能救出她哥哥的话,便是自取其辱她也愿意去试一试。

    …………

    姜邈拿出圣旨,措词平常却让听到的人都有些云里雾里不敢置信,甚至表情各异。

    圣旨中居然说后宫之中所有人,不管等级高低,俱都可以自愿归家甚至另嫁,不受任何制约。

    这种事情,在场的所有人便是有人敢想也只敢偷偷的想过,也从未敢想当真有这么一天的。

    “真的吗?”

    “是真的吗?”

    后宫嫔妃们都不敢置信的左右看看,想要知道自己听到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谢芳华抬头看向坐在曾经魏昭向她承诺过的后位之上安然自若的姜邈,脑子里依然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想到魏昭曾经跟她许诺的皇后之位,曾经给她描绘过得以后他们和他们之间的孩子会过上什么样的神仙日子。

    与魏昭那些进宫之后就逐渐暗淡的回忆,突然间又在谢芳华的脑海里鲜明了起来。

    她曾经之所以认定她跟魏昭之间存在爱情,正是因为魏昭整个人都是不同于她曾经生活中的所有的人的。

    他放肆肆意,热烈……真挚?起码她当初认为他是真挚的。

    不给她任何缓冲的冲进了她的生活中。

    他不是一个好人,谢芳华早已经清楚魏昭甚至那些柔情蜜意可能都是装出来的。

    但便是再来一次,她也不能完全保证自己不被魏昭吸引。

    毕竟哪怕现在想起来他们曾经相处的时候,她依旧会为之牵动心神。

    谢芳华到底完完全全的将自己曾经心里的那些侥幸,全都打碎了。

    也完全理智的认识到了,曾今她与魏昭的那些过往,不过过程结果如何,但最初应该都源于魏昭的别有用心。

    那场她失身于魏昭的中秋宫宴,恐怕一开始就是一个局,而不是一个意外。

    她就像被烛火引诱的飞蛾,以为要奔赴的是明亮温暖的光,却没想到明亮只是表象,内在却是她完全看不穿或者说不愿意看穿的危险。

    皇后的坤德宫如今她踏进来了,皇后的主位也有人坐了,但都不是她。

    谢芳华恍恍惚惚的想着,旁边的玉珠暗地里伸手在她胳膊上轻轻的掐了掐,提醒她拉回自己的思绪。

    下一瞬她就听到了其他妃嫔的问话。

    “……这?那宫中生育过的妃嫔也可以归家另嫁吗?那孩子可以带走吗?”

    问话的人是一个生了一个女儿的妃嫔,虽然没有太受宠过,却也因为家世和生育的皇女处境不错。

    她之所以开口问,是有那个信心,她家里人是会接受她归家的。

    就怕不让带走孩子,那她可有些舍不得。

    谢芳华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当初陆澹说过会让她归家的话,原来连那个也不是她的特许,而是所有人都可以吗?

    听到有人问皇子皇女的问题,她也没忍住捏了捏手心。

    虽然她如今依旧没有对那个新生的孩子生出多少慈母之心,但终究是她身上的亲生孩子,她也不愿意真的放弃那个孩子。

    “所有人都可以,无论是生过女孩还是男孩的,孩子也都可以带走。”

    姜邈笃定的语气,让谢芳华都不由的震惊起来,因为一般情况下这种状况,前朝皇帝的儿子,便是不被杀死,也绝对会放在眼皮子底下养着监视的,根本不可能有这种被母亲带回家的可能的。

    而宫内生下了皇子的只有她一个人,等于明说她也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归家?

    而听到这句话的众人都若有似无的看向了谢芳华的方向,若非改朝换代了,此时宫里最特殊的人应该就是这位姝妃娘娘了。

    不仅可能被封贵妃,连唯一的皇子都是她生出来的,有朝一日登上皇后位置也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以一个臣妻的身份改头换面,甚至有可能登顶皇后之位,后宫中便是有再多不屑的姿态,言谈之间却也难免带上一些嫉妒。

    而那个被换出宫去的倒霉蛋,则是后宫嫔妃私下言谈中可惜的存在。

    可谁知这一朝风云变幻,这二人之间的处境转换,却让其他人直呼造化弄人。

    得到了确切消息之后,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欢喜的人大都是家中比较受宠,自觉归家另嫁总比守寡好的妃嫔。

    宫中这么多妃嫔,真心实意的与皇帝有多深感情的人可着实没几个。

    更何况是魏昭那样以前顶这个不近女色的名头,后来又迷上了别人老婆的人。

    但脸上忧愁之色的妃嫔不仅不在少数,姜邈仔细看去甚至还占了大多数。

    这个世界,对女子来说,生存总是比男人艰难的多。

    尤其是嫁过人的女子,在很多父母眼里,真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不想自家再沾上一点。

    甚至会全然忘记,有利益存在的时候像她们强调的血脉亲情了。

    姜邈顿了顿,继续说道。

    “若有出宫之后无处可去,或者不愿意归家之人。皇上有意解决宫中冗余人员的生存问题,将筹办一座大型的纺织作坊。总比自己外出谋生强一些,算是自己养活自己。在这方面有意者,或有一技之长者,稍后可以来向我询问。”

    姜邈话音刚落,下面就马上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啊?这怎么行?”有人娇柔的轻呼。

    “那做工还钱之人,不都是一些破落户,下等人做的,我等如何能做?”

    “不成!不成!这要让我家里人知道了,非要跟我断绝关系不可!”

    “可不是吗?像我们这样娇养的女儿,哪里能干那些粗活了?”

    叽叽喳喳的声音,都是对姜邈口中的纺织作坊和干活养活自己的事情表示不解和排斥的。

    姜邈也不阻止,能说出这些话的人,基本上都是没吃过口头的娇娇女,大概率都是要归家的,至于另嫁不另嫁,就要看她们自己的意愿了……不,不能说自己的意愿,要看她们家里人的意愿了。

    没办法自己立起来养活自己,就只能听从其他人的摆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或许也有家里人真心心疼,能自己做主的,但肯定非常少就是了。

    “……姜宫令,我想了解一下纺织作坊的事情!”

    在这群各种排斥的声音当中,有一个沉着的声音抬高声音,向姜邈提问道。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都面色各异的看着这个出头的人。

    姜邈从身边女官的介绍中,才知道这个人并非世家大族的女子,而是魏昭还是皇子的时候,底下的人从地方进贡上来的美女。

    在后宫中一直默默无闻,不算出挑。

    默默无闻,不算出挑?

    姜邈心里重复了一下身边女官对这个女子的评价,打上了一个问号。

    能在这个时候,第一个站出来询问的人,可绝不是什么懦弱的性子。

    “你问。”姜邈并未表现出高兴或者不高兴有所偏向的情绪,但肉眼可见的态度认真了起来。

    让那个人心里提着的气,缓缓的松了下来。

    她猜对了,处理后宫妃嫔的安置事情恐怕并没有这个大型的纺织作坊更加重要。

    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姜邈所说的‘皇上有意’这四个字,这作坊无论如何办起来肯定会跟如今的新皇有关系,想来比别的出路都应该安稳一些。

    “姜宫令,虽然我并无纺织方面的才能,但是我在管理和账务方面颇有些心得,不知可否在作坊中谋一个差事?

    家里路途遥远,回乡不易,愿在京都有一处安身立命之地!”

    当初她被地方官员看中美貌之时,家里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仿佛宫中真的是多少的一个去处一样。他们只看见了那万分之一可能的飞黄腾达,却完全忽略了剩下的都是危险,尤其是对她的危险。

    那样的家,便是她回去了,也只能再被待价而沽一次,有何回去的必要?

    姜邈自然不会拒绝,说道:“当然可以,纺织作坊之中虽然以纺织为主,但是也需要不少做别的事情的人,到时候你可以先试试,看更合适什么工作就行。

    便是没有一技之长之人也不用担忧,也会有一些简单的活计安排下去的。”

    姜邈话音落地,就立马有好几个人出声了。

    “我想留下。”

    “我,我也想留下,我绣活还是不错的。”

    说话的人基本上都是后宫之中没什么存在感的地位妃嫔,看神态衣着之类的,过得也都是不太如意的,想来家里或者在家里是没什么依仗的。

    姜邈来者不拒的说道:“有意向的人可以跟赵女官去偏殿里登记,然后休息等待接下来的通知就行了。”

    跟在姜邈身后的女官出来了一个,在姜邈的示意之下,拿着纸笔往偏殿而去了。

    大殿之内的后宫妃嫔们,左右看看,零零散散的跟过去了一些。

    姜邈看了看,连带着一些妃嫔身边伺候的宫女,也不到这大殿里面人数的五分之一。

    正要继续说话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声音。

    “女官大人,我等伺候娘娘的宫女可以自己去登记吗?”

    一个妃嫔身后跟着伺候的宫女,怯怯的出声问道。

    那个妃嫔脸色一黑,直接训斥道:“放肆!你还记不记得谁是你的主子?”

    宫女脸色刷的一下苍白了,啪一声非常熟练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但那妃嫔只觉得自己丢脸了,不依不饶不仅破口大骂还要直接上前踹一脚的架势,看得姜邈眉头紧皱。

    “够了!”

    姜邈喝到,进来之后就四散到各处的护卫,听到姜邈喝止的声音,直接两杆泛着寒光的□□就架在了那个妃嫔的身前。

    吓得那个妃嫔直接噤声不敢动作,连带的殿中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

    现在可不是她们能作威作福的时候了,丢脸什么的都是小事,人身安全才是大事。

    “我看是你自己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不管你曾经在后宫中是什么身份,有多得宠,我也希望你记住这个后宫已经不是曾经的后宫了。圣旨上说了,后宫中的所有人,那就是包括所有的宫女和内侍。所以每一个人都可以自愿登记。”

    起码在这个时候,在这个选择权上,原先后宫中的所有人俱都是平等的。

    没有主子奴才之分,没有地位高低之分。

    若是往日里,陆澹想要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要受到不少人的反对和阻挠,但是这个时机真的特别的好,他命令中的种种不合理,都会被人自动脑补成为对前朝势力的瓦解和打击手段。

    又是他初登基,一般人也不会用这种小事来试探陆澹的第一把火要往哪里烧。

    经过这个小插曲,店内的所有人俱都老实多了,更有不少伺候的宫女直接下定决心撇下了曾经的主子,往侧殿登记去了。

    当然也有不少没有这个意愿的宫女妃嫔,姜邈也不会强求。

    只是淡淡的宣布道:“今日之内,诸位要归家的便将通知家里的信件交给杨女官处,会有人负责将信件送到你们各自的家里。

    给你们三天的时间,三日之内未被家人接走的,无论是因为路途遥远或者别的原因的,先一律迁居到宫中西北角门处静居宫中暂住。

    半个月之后还未有消息的,便自谋生路去吧!”

    当然,到了那个时候,若是有人要改变主意留下来的,她也会再给一次机会,总不能真的让没有谋生手段的人自生自灭去。

    至于别的可能,她既然已经做到了问心无愧,就不会再对可能出现的别的不好的结果心存愧疚了。

    贤妃丽妃等几个高位妃嫔,今日从头到尾都没有怎么出声出头。

    她们大多都是背后有家族能够依靠的,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臣虽大致未变,但后宫却早已经完全变了天了。

    能有个出宫的机会,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至于是否再嫁的事情,她们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她们毕竟是曾经受宠的妃嫔,除非是不想在仕途上发展的男子甚至是家族,才有一二可能接受她们。

    但那样的男子,以她们这些被高门大族耳濡目染养大的女子,还真不一定能看得上。

    虽然心中对出宫归家之后的未来有些不确定,但是心中还记着曾经在家里时候的美好日子。

    此次归家,便是回不到曾经那种受宠的日子了,但像曾经家里那些不受宠的姐妹之类的日子,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众人散场之后,丽妃没忍住的嘟囔道。

    “不过一个宫令女官罢了,再大的女官见了我等也要行礼的,怎么敢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坐在皇后的位子之上?太不知礼数了!”

    “慎言!”贤妃眉头一皱,对着丽妃没好气的说道:“她敢坐自然是得到了允许的。况且她是新皇的宫令女官,见你一个前朝的宫妃也要行礼?能不能清醒一点?你家人在外面还要前途呢!”

    丽妃闻言愤愤的表情一僵,叹了口气怏怏的不再说话了。

    另一个妃子听到了贤妃的话,好奇的问道:“贤妃姐姐刚才说她敢坐是得到了允许的,不知是否有什么消息?莫非这新皇还真可能封那姜氏女为皇后?”

    “怎么可能?那姜氏女曾经也是前朝皇帝的妃子,我就不信这新皇会不在意?”

    “若是新皇有意封这姜氏女为后,怎么可能只让她做一个宫令女官?便是临时封个妃子什么的也比宫令女官强啊?”

    贤妃对这几个刚刚知道没有什么危险,如今就来嘴碎的人十分的无语。

    “你们赶紧住嘴吧!跟咱们还有什么关系?”

    忍了忍没忍住,还是多嘴了一句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对这个姜宫令你们还是尊重一些吧。曾经我那姑母以命相抗都要换她平安出宫,可见对她比亲生女儿也不差什么了。

    还有宫变那日,如今的新皇急匆匆不管不顾在那种场合下带人离开,正是听说姜宫令有难赶去相救的,为此登基之时都还要坐轮椅。

    你们也别不信,或许这姜宫令还真能登上皇后之位呢!”

    贤妃到底跟武宁侯府沾亲带故的,她的消息总是能比后宫其他妃嫔更加的灵通一些,她的这些话一出,让其他的人俱都是不敢置信,五味陈杂。

    良久才听见有人小声的说道:“……这姜氏女果真是运气太好了。”

    若不是运气好,当初怎么就不是别的妃嫔被换出宫去了,偏偏是她?

    而另一半正要离开的姜邈,则被谢芳华给拦住了。

    作者有话说:

    感冒发烧两天,不想去医院,吃了点常备药扛了两天,最终被病毒打败了……

    中午终于引进了强力外援——挂了个吊瓶,除了嘴巴比较苦之外,神清气爽了。

    所以二合一,六千+吧,算是补一天的吧orz感谢在2022-08-02 22:39:19~2022-08-05 19:2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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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四章

    “什么?”

    姜邈听到谢芳华的话之后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你要我去跟陆澹求情, 放了谢钧?”

    姜邈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先不说这种事情根本不是我能管的,就算我说话有那么一点用处,我为何要去说?”

    “谢钧那人派人来杀我, 我与他往日无恩, 近日有仇,你想让我去给他求情救他?!”

    或许是谢芳华的这个请求让姜邈太过无语, 她难免多反问了两句。

    甚至怀疑谢芳华这个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还是她长得就像一个圣母冤大头的样子?

    “不是不是!”

    谢芳华往日一贯高傲的神情, 此时显得软弱无力,有些急切的说道。

    “我哥哥那日并非是要去杀你的!那日他是奉命要将你抓进宫中, 可他当时并没有那么做, 他只是想将你请到他的别院避避风头的!”

    “我哥哥他不仅没有想伤害你, 还想保护你的。”

    姜邈无奈的笑了一下, 只觉得浪费这个时间真的很无聊。

    感□□情过去了,当时谢钧到底什么想法, 全凭他自己说了?

    谢芳华看着姜邈不以为然的表情,本来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的话,咬咬牙脱口而出道。

    “……我哥哥他喜欢你!所以他不仅没想过伤害你,甚至想保护你的!”

    姜邈愣住了一下, 一时之间确实有些不可置信。

    毕竟她见了谢钧这么多次,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谢钧就从来连一个好脸色都没给过她,怎么可能喜欢她?

    “姝妃娘娘还是莫要信口开河了,谢钧从第一次在武宁侯府见到我开始, 哪次见面不是要挟就是冷嘲热讽, 视我为阻碍, 甚至最后还想除掉我……好吧, 就算最后他并非是想杀我, 而只是想抓我,就能说明他喜欢我?

    或者姝妃娘娘觉得,他本来能杀我,却只是想抓我,手下留情了所以对我有恩?”

    若这样也能算是喜欢,那姜邈觉得对陆澹的喜欢顾虑那么多简直就是太不应该了!

    谢芳华有些哑口无言,在她说出口之前,她本身是有那么一点这样的想法的,但是被姜邈这样一反问,就感觉有些怪怪的了。

    跟着谢芳华的玉珠眼看谢芳华竟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有些急切的插话道。

    “姜姑娘,谢大人……不,谢公子他只是不知道如何正确的表达喜欢罢了,您还记得您店铺里那个获罪的店铺伙计吗?当时您远在肃州,是谢公子他想办法拖延了审判的时间,等到您回来的!

    谢公子从那个时候之前,就已经喜欢您了。当然,姜姑娘自然不必对此有什么负担,只是希望您看在谢公子终归是一片情意的份上,能在新皇面前美言几句,留谢公子一命吧!”

    玉珠一开口,姜邈的注意力便从谢芳华身上,转移到了这个伶牙俐齿的宫女身上了。

    对谢芳华身边的人,姜邈也有所了解,她知道这个玉珠乃是谢芳华入宫以来就被魏昭派到谢芳华身边伺候的人。

    本应该是得魏昭的信任,做事应该更加懂得权衡利弊明哲保身才是,却不知为何,此时为谢钧求情的样子,竟然十分真情实感。

    而且她偷换概念外加道德绑架的能力十分的有一手。

    “且不说你们所说也只是一面之词,我怎么不知道我一个小小铺子里的伙计的案子也值得当时的玄鸟卫指挥使特别关注?

    谢钧他便是真的喜欢我又如何?我做事从来都是论迹不论心,心里想的再多,除了感动自己之外,别无用处。他的喜欢,高人一等?”

    对于不管是谢芳华还是玉珠口中隐隐透露出来的意思,好像谢钧喜欢她,反而是她占了什么便宜一样的想法,姜邈十分的不能理解。

    不过想想如今她所在的时代,这些地位高高在上的人这种想法好像也是正常的?

    正常个鬼?!

    真要论起身份地位,陆澹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不比他们的身份更高一些?

    陆澹为什么没有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果然还是陆澹更正常一些,若是陆澹也有这样的想法的话,她可能根本不可能跟陆澹熟悉起来的。

    更不用说现在已经在考虑真的在一起的事情了。

    有武宁侯和武宁侯夫人一夫一妻的先例在前面,无论原因是什么,但往后只要陆澹也能做到武宁侯组合格程度,其实也就够了。

    连在她的时代的时候,爱情也不是人人都能遇到,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谢钧之事乃是朝堂之事,我确实无能为力,你们找错人了!”

    姜邈完全的失去了浪费时间的性质,但看着谢芳华和玉珠还有些想不依不饶,想继续纠缠的样子。

    她不由的提醒道。

    “姝妃娘娘……不,我还是直接叫你名字吧!谢芳华,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我与谢钧之间的恩怨,其实根源在你呢?若非因你和魏昭一己之私将我一个完全没关系的人卷入这些事情当中,我与你们根本不会有交集的。

    我不落井下石已然是我看在你初为人母,你最好还是不要提醒我曾经的事情。我与你之间可算不上平和。”

    姜邈认为她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谢芳华等人应该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态度才是。

    却没想到,谢芳华竟然脱口而出道。

    “可你并未受什么伤害啊!而且若非当初,你现在根本……”

    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话好像有点酸的谢芳华,蓦然闭口,不想将自己都不敢细想的情绪展露在这个可以说与她的命运完全对调过来的姜邈面前。

    她曾经担忧过这个人以她的身份,取代她曾经的生活和痕迹。

    但现在这个人用的并未是她的身份,陆澹也亲口承认他从未失忆过,那些知情人其实一开始就知道她真是的身份。

    她曾经的那些所谓的担心,说到底不过是贪心的不想让人占据她的身份而已,即使她也占据了别人的身份。

    她的担忧并未实现,但这个人此时却已经光明正大的以她自己的身份,好像走到了她曾经展望过的位置上。

    而她却已经零落成连她曾经的身份都不如的地步了。

    谢芳华将自己内心的隐秘的不能宣之于口的晦涩和嫉妒,咽了下去,她知道这种情绪表露出来的话,她的整个人都会显得非常可悲可笑。

    “那件事情我本身也是身不由己,我也是一个弱女子,又在那种环境之下,除了听从安排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谢芳华生硬的转变了话题,曾经她对自己的家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些狡辩的娇憨,但此时的她仿佛真的是这样认为的一样了。

    一个也字,将她与姜邈当时的处境等同了起来,那时候魏昭还是皇帝,姜邈拒绝不了皇上的安排,难道她就可以了吗?

    “没有受到伤害,就表示这个事情本身不存在?便是我如今处境确实比起曾经犹有过之,但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而不是……算了,跟你说这些真的没有必要。最后一次,你好自为之吧。”

    姜邈放弃跟谢芳华说这些事情,她的思维跟本与她完全搭不上,所思所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她没那个精力去跟她辩个长短,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也不可能被她几句话动摇。

    谢芳华她只看到了她如今的处境,就觉得好似她又占了什么便宜一样。

    她若看到的是曾经的原主最后的结局,她心中会觉得是自己造成的吗?

    无论是书里还是陆澹曾经经历过的那一世,都已经说明了,她不会的。

    察觉到了姜邈完全没有跟谢芳华再多说的意思,都不用姜邈示意,就有人迅速的上前来,拦在了谢芳华和玉珠的身前,防备她们再过多纠缠。

    姜邈带着身后的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如今出行只剩下玉珠还能跟在身边的谢芳华,心中满是酸涩。

    她心中涌动着所有的复杂情绪,不甘,嫉妒,悔恨,最终却只能褪色成为白纸一样的苍白。

    再不愿意认命,也得认命。

    “……回吧。”谢芳华声音干涩的说道。

    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无力感充斥着她全身,原来除开她的身份,除了其他人的庇护之外,她自身竟然真的如同一个废物,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玉珠的脸上也满是灰败,她也没有做到和谢太师之间的交易,如今心中也是惶惶然不知前路在哪里。

    ……还有便是,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那时候相信谢钧帮助谢钧是权衡利弊的原因。

    但到了如今,玉珠也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对谢钧心动过得。

    曾经那样一个人中龙凤,前途无量的世家公子对她暗示情意,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如何能不心动呢?

    到了这个境地,她手中捏着的最大的筹码,好像也已经没有了什么用处了。

    …………

    除了谢芳华的这个插曲之外,姜邈今日的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

    处理了后宫嫔妃的事情之后,宫女和内侍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没有后宫妃嫔的成分那么复杂。

    基本上大部分底层的宫女内侍都对姜邈和陆澹提出的纺织工坊很感兴趣,而曾经在宫中混的不错的宫女内侍们,则有一部分有别的心思。

    只是与妃嫔们当场就提出来的底气不同,他们大多数都当场没有表态,暗地里打算走门路,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路,将工坊当成了一个备选。

    对此,姜邈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

    她的虽然是看中了这些密集的劳动力,但是她也不会阻拦别人想过自己的想要的生活。

    甚至她也留了些充足的时间给他们做退路。

    事情办完之后,姜邈跟处理完今天的政务的陆澹一起坐在马车上回了武宁侯府。

    大将军陆岳在知道今日姜邈也在宫中处理事情的时候,早早就找了借口,独自回去了。

    这种两人独处的机会,对他那个追媳妇不太给力的儿子,简直是多多益善了!

    第一百零五章

    对于和陆澹同乘一辆马车, 姜邈也只是稍微的犹豫了一下,就坦然了起来。

    陆澹都不吝啬与像所有人表明他的态度,而已经做了决定的姜邈, 也不会太在意别人的看法。

    两个当事人都像没事人一样, 其他的人,便是有再多的好奇, 也只能暂时放在肚子里了。

    可姜邈和陆澹并没有成功直接上车回家, 而是被户部的一个官员给挡住了。

    姜邈也认识,正是陆澹当时给她介绍的, 将要和她共同负责这个纺织工坊的官员。

    据陆澹介绍, 这个官员此时虽然职位不高, 在户部当中也不抬起眼, 但是能力却十分出众,为人和那些不太愿意接触新鲜事物的官员不太一样, 很能包容并蓄。

    对这种国家牵头的官营生意,也能接受良好。

    “是曾经户部的厉害人物?”

    姜邈听到陆澹的介绍,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是不是上辈子陆澹掌权的时候,看好的户部的官员?

    陆澹也对姜邈要问什么心领神会, 直接点点头说道。

    “现如今, 我才刚刚掌权,官场之上不宜有太大的动荡,但是我可以先将自己看好的人放在合适的位子上,等待合适的时机。你提到这个事情的时候, 我就觉得郑与安非常合适。”

    陆澹说的果然不错, 在做事方便, 这个郑大人确实非常合适。

    像这种旁的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比如拦住皇上车架要跟姜邈讨论讨论关于纺织作坊具体问题的事情, 他就敢,还做的有些理所当然的样子。

    但这种态度,却是姜邈欣赏的。

    她也希望和自己一起工作的人相处起来,能不要像那些古板的人一样,比如她爹姜大人。

    姜大人知道她要负责后宫的事情的时候,没有一点不愿意的意思,还通过一些渠道提醒她,让她看看能否从皇上的口中得到一个对她身份定位确切的消息。

    而且此一时彼一时,这种时候了,做一个妃子也是可以的。

    听得姜邈直接就无语了,感情皇帝的妾在姜大人眼睛里还真的不算妾?

    姜邈直接连理都没有理,她不想跟思维不在一个维度的争辩这种无聊的事情,有这个时间,她好好的规划一下关于纺织工坊的事情岂不是更好。

    最近她还从陆澹和大将军陆岳日后对外族的处理的事情上,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商机。

    而且这个商机,恐怕也正是陆澹对于关外的后续的处理所需要的一个策略,就是关于羊毛的。

    对于她那个时代来说,羊毛的作用是众所周知的,但她专门找人打听了一番之后,才知道如今的这个时代,羊毛却基本没人用的。

    外族对关内的威胁,跟他们的生产生活方式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想长时间的解决这个威胁,或许可以试试将他们绑上利益的战车之上。

    但这个想法也还只是个雏形,到底能否实施,或者能否起到作用,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所以姜邈也暂时没有提起。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这个纺织工坊认真的搞起来才好。

    郑大人拦住了陆澹和姜邈要回去的马车,姜邈看到了郑大人负责的态度,想着正好一起商量商量。

    达成共识之后,做起事情来事半功倍。

    便让陆澹有事的话可以先行回去,她再稍等一会儿。

    反正如今,陆澹给她也派了不少保护的人,倒也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

    本来处理完了必须处理的事情之后,就可以回家,而为了等姜邈一起回家,特意多呆了一会儿的陆澹,直接就无奈了。

    但想了想等姜邈的时候,其实已经将不着急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又实在不想错过这相处的机会。

    陆澹也只能笑笑说,正好他也没其他的事情了,对纺织工坊的事情也很好奇。

    做为皇上都发了话,表示对他如今负责的事情这么重视,郑大人自然是求之不得,甚至更加干劲十足了。

    于是便就近返回来议事的宫殿,将关于纺织工坊的事情再仔细说说。

    本来只是一个借口和理由的陆澹,听到了姜邈和郑大人你来我往的互相问答之后。

    对这个纺织工坊的具体信息,知道的更加详细了一点,渐渐的也能插进去话,提出一些疑问或者解决一些问题。

    夕阳西下,转眼间时间已经不早了,直到郑大人的肚子在有些空旷的宫殿中传出了咕咕的叫声之后,姜邈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肚子饿了。

    “行了,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说吧,你们不觉得饿,我可是饿了。”

    陆澹笑了笑,主动开口到。

    “郑大人要不然与我们一起回去,一起用个晚膳?”

    陆澹开口邀请到,此时他还真不是客气,总不能让人真饿着肚子回去吧?

    “或者我让今日宫中准备膳食之人,直接多准备一些,再宫里吃过之后再回去?”

    但陆澹一直没有留在宫中吃完饭的习惯,也不知道此时让人现在准备与回到府中去吃肯定有的现成的,哪个更快一些?

    陆澹话音刚落,就有伺候的人前来禀报。

    说看他们谈话时间不短,已经做主让人备着了,现在就可以直接端上来。

    那就正好,陆澹便直接让人将饭食拿上来了。

    郑大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耿直的答应了下来。

    一方面皇上的面子能给还是要给,何况怎么看也不是随意的客气,况且皇上有什么可跟他客气的?

    另一方面,他也是突然觉得真的很饿了,不吃一点他怕他回不去家里倒在路上。

    往日里他就有这种一饿肚子就发晕的状况,还是不要报侥幸心理了。

    膳食端上来的不仅非常迅速,而且非常之丰盛,大大小小的碟子十几个,远远超出了三个人的量。

    色香味俱全不说,还都是一些考验人手艺的菜式。

    想来有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在新帝面前露一手,宫中御膳房的人恐怕都恨不得拿出十八般武艺了。

    再加上做膳食的人一开始也摸不清楚新帝的喜好,只能尽量的将各人的各种拿手菜都尽量的照顾到。

    多来几次可能才能确定皇上的偏好吧!

    陆澹稍微一细想就知道了缘由,心中也是理解的。

    好在姜邈今日跟宫中的女官将宫中的一些事情都了解了一下,包括各种潜规则之类的。

    知道一般这种情况,一般宫中主子吃的东西,都是有人专门用公筷布菜的,所以吃剩下的东西也基本都是干净的。

    打下去之后,也根本不会浪费。

    宫中御厨的手艺确实很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饿了的原因,姜邈只觉得有两样菜十分得她的心意,难免多让人夹了两筷子。

    陆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转头就让人问了做那两个菜的厨师的名字。

    想着既然姜邈喜欢吃,倒也不枉费今天这顿饭了。

    陆澹和姜邈吃饭期间难免闲聊两句,这是他们之间已经养成的习惯了。

    纵然今天有郑大人在旁边,他们说不了什么比较私人的话题,但是便是闲聊也能让人一眼看出不同于常人的熟稔和两人之间的特别气场。

    郑大人一个人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俗,默不作声的闷头吃饭。

    便是再耿直的性格,此时也隐隐感觉到他此时出现在这个场合,好像有些不太合适的样子。

    ……不过,他现在开始相信,或许这姜宫令还真有可能成为皇后。

    看看这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和自在的气场,他敢说他见过的大部分夫妻之间,都很少有的。

    郑大人抬起眼,不经一件瞄了一眼两人说了一句他完全听不懂的只字片语,便心领神会相视一笑的情景。

    若是最后这姜宫令没有成为皇后,他着实想不出,这陆大人……不,这皇上还能找到另一个与他这么投契到了简直有些心有灵犀的人?

    这都不在一起,简直就很难收场了。

    吃饱喝足的郑大人,在陆澹提出一起走的时候,难得的情商上线了一把。

    言辞恳切的拒绝了,只到不顺路且他还有点别的事情。

    眼看着皇上脸上失望的表情完全没有刚才留他吃饭时候的那么真挚了,他再一次为自己突飞猛涨的看眼色的能力赞叹了一下。

    或许很快,他就要摆脱认识的人口中不太有眼力见的评价了,可喜可贺。

    姜邈看着郑大人告辞之后,转身慢悠悠走远的背影,不由的掩唇笑了一声。

    斜着眼睛看着陆澹有些无奈的表情,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郑大人办事认真负责不说,为人也还挺有趣的!”

    他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那心理活动十分上脸,姜邈都能猜出来个一二,更何况更加擅长观察人心的陆澹呢?

    陆澹看着姜邈看他那一眼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打趣和亲近,以及如今笑的潋滟到迷了他的心神的眼波,也不由自主的笑了。

    好吧,他承认他邀请郑大人同乘马车一起走的诚意,确实完全比不上留他吃饭时候的。

    或许郑大人除了办事可靠之外,那以为自己只是在心里想,却不知也表现在脸上的能力,也确实是很有趣的。

    起码逗笑了姜邈,那就也能逗笑他。

    第一百零六章

    宫中的一处偏门, 近日里却前所未有的热闹。

    人来车往络绎不绝,大都是得了信儿,来接自家女儿或者亲人归家的人。

    来来往往的马车和衣着, 有好有坏, 有富有贫,这在往日的宫门口是很难见到的场景。

    在这座算是权力中心的皇宫之中, 往日里能光明正大出现的, 大都是非富即贵之人,何曾见过这种混杂在一起的场景?

    但想想如今是来做什么的, 便是心有不满之人, 也在周围护卫的视线中不敢轻举妄动, 只快快的接到自己要接的人, 便速速离开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有家人来接的,自然也有得了信之后, 送回来一封家中难处的信件,表示不能来接的。

    甚至还有连信都未曾来一封,直接音信全无的。

    有人心中早有预感,苦笑一声便开始试图寻找别的出路。而有的人则对自己曾经受宠的过往产生了怀疑, 完全不敢置信, 失魂落魄。

    人生百态,莫不在这短短的几日之内演绎的淋漓尽致了。

    到了三天后,该走的基本上都已经走了。

    不管是失望了的人还是抱着希望的人、路途遥远只能等待的妃嫔们,到了时间, 都只能遵循宫中的安排, 一起迁往一处偏僻的宫殿中等待了。

    而在这段时间内, 陆陆续续有人又在纺织工坊这个出路上做了选择。

    或许是想通了, 也或许是因为已经从一些女官口中得知, 便是入了纺织工坊,想走的时候也可以走,并不过多的限制。

    既然如此,在家人找来之前,或者找到别的出路之前,留下这一条后路也未尝不可。

    谢芳华也在最后的时间限制之内,被谢家的人接走了。

    玉珠抱着孩子跟着她。而其他的曾经被谢钧安排进云华宫的人,谢家此时也早已经顾不上了。

    谢芳华和玉珠上了马车之后,就看到了坐在马车最里面的谢祖父。

    那老态龙钟满头白发的样子,谢芳华差点没认出来。

    在她的印象当中,她的祖父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一直都是精神矍铄精力充沛的形象,跟眼前这个看着就显得十分虚弱的老人,完全对不上号。

    但谢芳华却不知道,她此时的样子看在谢祖父眼中的时候,又何尝不陌生呢?

    满脸的憔悴疲惫,让她完全没有了当初最吸引人的明媚娇憨的感觉,那曾经娇美的容颜也打了不止一个折扣,完全失去了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光环。

    与那些深宫后院之中不如意的女子,已经渐渐并无什么两样了。

    “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

    谢太师只短暂的看了一眼谢芳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个襁褓上面。

    玉珠小心的将孩子递了过去,心中有些忐忑,她不知道为何事情没办成谢太师也愿意将她一起带出宫。

    但比起跟那些曾经宫中的底层宫女内侍一样,成为一个做工的可以预见的结局,她还是咬牙跟了出来。

    谢祖父将孩子抱在怀里看看,神情之中十分复杂。

    当初授意谢钧换孩子的是他,但他却从未想过谢钧还会做出给皇上下毒这种事情来,倒是比他更有魄力一点。

    但世事不由人,每一步的路他都自认并没有太大的疏漏,事情的结果却依旧像是用尽全力也留不住的掌中沙。

    越是努力,就越是流失的迅速,让他越来越觉得无力。

    直到如今,到了这种好像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了的结局。

    但是,认真算起来,他们也不是完全再无半点筹码的,比如他手中的这个孩子。

    现在是在风口浪尖之上,这个孩子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但等这个改朝换代的风头过了之后,这个时候被改朝换代严重影响了自身利益,大势之下不敢冒头的那些人,过后会需要一个借口和理由重新的争权夺利。

    这个孩子,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理由和借口。

    只是他如今已经不确定了,谢家还能有一个眼光精准,行事果敢的领头人吗?

    他如今已经风烛残年了,而他如今最看好的孙子谢钧,结局也已经成了定局,没有侥幸的余地了。

    谢家还有那个心力吗?

    谢太师心中十分的纠结,十分不甘心理智却告诉他谢家是很难再有人有那个城府能力了!

    谢太师看都不看谢芳华一眼长长的叹息声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时候逸散出来。

    如今谢家的处境越是艰难,他就越难释怀给谢家的发展带来危机的谢芳华。

    即使这一切也并非她所愿。

    回到了谢家的谢芳华,心中即使已经在玉珠的提醒下做了太多太多的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依旧对自己如今的处境完全接受不了。

    祖母卧病在床没有见她,谢家的其他人俱都对她冷冷淡淡,曾经她完全不放在眼里人见了她也光明正大的冷嘲热讽。

    祖父甚至她的亲生父母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孩子也没有再放在她的身边,这种来自家里人的打击,跟上次她自认还有皇上坐靠山,未来会越来越好的时候不同。

    此时的她连门都不敢出。一出房门,仿佛随处都有那些嘲讽和轻视的眼神,让从小到大一贯高傲的她,完全接受不了。

    如果她哥哥还在家里的话,她定然不会是这个处境的。

    想到如今结局已定的哥哥谢钧,谢芳华更是满身心的无助。

    想起祖父说的,得到了允许,明日家里人要去见她哥哥最后一面的谢芳华,努力的让自己平复心情。

    无论如何,她总要去见见她哥哥的。

    是她将她哥哥害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的,此时的她终于认清楚了这一点。

    若非她,她哥哥从一开始应该就不会走这一条危险的路的……

    …………

    在姜邈和郑大人的废寝忘食之下,又有陆澹这个皇帝放话全力支持,纺织工坊如今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准备工作。

    效率非常的高,大大的出乎了姜邈的预料之外。

    但在纺织工坊选址的问题上,姜邈和郑大人都有些为难。

    因为要寻找一个能容纳这么多人共同工作生活,外加遮风挡雨的地方,着实有些困难。

    倒也不是说找不到或者做不到,而是需要时间来建设一些基础性的屋舍之类的。

    就跟他们如今的准备进度有些相违背了。

    知道了姜邈的苦恼之后,陆澹想了想直接发话道。

    “不如直接就将整座皇宫一分为二,划出一部分用来当做场地好了。反正以后注定是用不到那么多地方的,闲着也是浪费,利用起来也正好。”

    姜邈有些目瞪口呆,说真的,她虽然打了宫中劳动力的主意,但还真的从未打过皇宫本身的主意的。

    她自认为自己还是知道点分寸的,这皇宫怎么说也是有一定象征意义的建筑,能这么随便吗?

    “这不好吧?”

    在陆澹提出来之后,她也有点心动,所以她的这个问句显得有些犹犹豫豫的。

    “我真的觉得没关系,反正在我看来,这些宫殿以后注定是要闲置着了,与其等着它们渐渐腐朽或者每年花费众多的资金去维护修缮,不如利用起来更好。”

    姜邈想想也是,虽然在她看来这皇宫算得上代表性的建筑了,是以她的经历对标了前世一些古建筑的印象。放在现在看来的话,皇宫其实也只是当代建筑罢了。

    但陆澹这个决定可跟其他无关痛痒的决定不同,满朝文武会同意这个不靠谱的决定吗?

    毕竟现在是以士农工商来分阶级的时代,这纺织工坊再跟朝廷搭边,也很难脱离一个商字,那些百官尤其是文臣们,绝不会轻易同意这样一个荒谬的决定的。

    姜邈猜的没错,连郑大人听说了陆澹的这个想法之后,也劝他收回成命。

    理由也很简单,为了一个选址的事情,将纺织工坊放在大部分文臣的对立面比起耽误点时间更加不划算了。

    好吧,这个理由成功的说服了姜邈,她只是想简简单单的做个生意罢了,还真没有必要为这种事情跟谁杠上。

    陆澹听了姜邈和郑大人的理由之后,也很能理解他们的顾虑。

    承认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是他欠考虑了,虽然这段时间那些文武百官在很多事情上都十分安静,对他的很多决定都没有发表什么反对的意思,他也不能真的好像在步步紧逼一样。

    事实上,他只是真的觉得这样比较方便而已,还真没有故意的意思,就算他有什么心思,也只是想着徐徐图之慢慢改变而已。

    那就只能作罢了。

    “其实有一个地方,应该比皇宫更加合适一些。”

    郑大人认真的想了想,看了一眼陆澹说道。

    “什么地方?”

    “臣指的是曾经楚魏皇室专属于皇帝的皇庄,不仅占地广阔,而且在那基础上改造起来,要省很多的时间。”

    郑大人一开始就想到过这个地方,但是按照惯例,现在这个皇庄应该算作如今这个皇上的私有财产了,于是他只能忍痛放弃了。

    但现在看皇上连皇宫都想让出来,感觉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的样子,他一下子就有勇气提出来了。

    陆澹一听,拍拍脑袋,他根本没想到这个地方去。

    虽然说按照惯例曾经的皇庄要算入他的私产里了,但是他还真没将这个东西当成自己的,于是就下意识的忽略了。

    算是灯下黑吧!

    “行,那就将皇庄拨给你们吧!”

    陆澹直接一锤定音,完全没有吝啬的意思。

    反而是姜邈想了想,索性直接将纺织工坊的股份划成了有大有小的三分,她和陆澹私人各占据一份,而国家财政则占据了另一份。

    这样一来,也能让陆澹以后花钱的时候方便一点。

    毕竟皇庄存在的价值本就是皇上的私房,让皇上不至于任何地方用钱都要经过朝堂。

    地方有了,别的准备工作也早就差不多了,短短几日之内,皇宫之中的人就已经空了大半。

    而原来的皇庄,现在挂上了黎都织造坊的牌子,则显得热闹非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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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七章

    织造坊的牌子是陆澹题的字, 甚至还盖着他曾经的私人印鉴。

    虽然他的印鉴登基之后就已经更新换代了,但代表的含义却也并未减弱多少。

    有这个牌匾在,让所有来了这里的宫女内侍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起码这说明如今的新帝是真的对这个织造坊很在意的。

    想来当初像她们说明的那些女官所言的那些优厚的条件, 也应该不是骗人的了!

    若是让姜邈听到他们所说的优厚的条件这种话,恐怕要苦笑着摇摇头了。

    从她本心来说, 她真的不觉得每天工作五个时辰, 且白天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月休息两天的条件有多么优厚。

    况且薪资还都是固定的, 在一个虽然不算很低, 但也算不上高的范畴里。

    要按照她曾经的时代, 恐怕要被人狠狠的骂一句剥削的资本家才对!

    不过姜邈也知道, 现在跟她的那个时代的待遇是完全不能比的。

    她此时定下的这些待遇,让颇为了解这方面情况的郑大人看了, 都觉得十分优渥。

    再了解了她京都城中的铺子和她京郊的农庄给所有干活的人的福利待遇之后,郑大人不止一次的说出她这个东家当得确实厚道。

    完全无力反驳的姜邈,只能接受这种赞美了。

    带着人跟郑大人一起将织造坊内的事情安排妥当,只等着找个吉日就宣布正式开工了的姜邈, 心情不错。

    直到在她回武宁侯府的路上, 被一个人飞奔出来,不顾她自身安危,拦在了她的马车前面。

    驾车的车夫连忙拉住马绳,马匹前蹄抬起, 嘶鸣一声险之又险的才没有真的撞倒突然冒出来的人。

    坐在马车里的姜邈赶紧抓住马车车窗, 竭力稳住身形, 却还是没能完全的稳住。

    眼看姜邈的头要磕在马车车壁之上的时候, 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却没想到, 撞在了翠竹挡过来的身上。

    此时马已经在车夫和保护的人迅速的安抚之下安稳了下来。

    姜邈毫发无伤,而翠竹却摔了不轻的一下。

    姜邈连忙将翠竹扶了起来,连声问道:“磕到哪了?有没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不小心磕了一下!嘶~”

    翠竹刚说没事,手下意识的揉揉自己被磕到的地方,却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我都抓到窗沿了,便是头在车壁上磕一下也不会多疼,你扑过来反而更危险!”

    姜邈看着翠竹的样子也是面露心疼。

    自从她到了武宁侯府,翠竹就一直跟着她,且对她真心实意的,甚至在武宁侯府和她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以后就跟着她。

    姜邈也是真心将翠竹当做亲人看待了,要论起亲近来,翠竹比起原身的父母弟弟都不遑多让。

    “我没想那么多,就是下意识的。”

    翠竹也有些后怕,她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她放了手往姜邈那边扑,若是马没被安抚住,说不定她不仅帮不到姑娘,还要连累她呢。

    “我下次不会了!”

    “你呀!

    我如今忙着织造坊的事情,将要新开的美颜坊都交给你负责了,连铺子里和农庄里的事情,你也要得空看顾看顾,就这都不够你忙的?还要逮着空来陪我?

    看着一趟,还搞的受伤了,回去好好让大夫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大碍!”

    姜邈无奈的笑着说道。

    翠竹知道姜邈是真的心疼她,也只能连声答应。

    她们说话的空挡,外面保护的侍卫已经将突然闯出来拦姜邈马车的人抓起来了。

    姜邈看着翠竹缓过来,确实没什么大碍的样子,便掀开了帘子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此时的姜邈在外行走,早已经不穿男装了。

    她一身寻常裙装,未施粉黛容色却也十分出众。

    况且她眉目之间明朗平和,一举一动十分从容,与寻常女子显得非常的不同。

    刚一露面,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姜大人!”

    周围保护的人这个称呼一出来,有个别有关系消息灵通的人心里就对姜邈的身份有了猜测。

    一个女子能得到大人的称呼,且马车光明正大的常常出入曾经的武宁侯府如今新皇的暂居之地,在皇宫与皇庄之间来回奔波。

    保护她的人也都能看出来是新帝身边颇受重视的护卫。

    只能是那位如今领了后宫诸事的姜氏女了。

    据说不仅新帝对她特别重视,宫变当天都不顾自身安危去救可能有危险的她,连新帝的母亲都对她十分看重,直接将新帝的后宫权利全权交给她掌管。

    不管日后如何,反正现在算是一步登天了啊!

    姜邈对于围观的人心里什么看法并不在意,她只看向那个惊了马车的人。

    看那身形应该一个女子,如今形容狼狈,脸上脏污看不清容颜,被押在地上,嘴里喊着什么,不住的挣扎。

    此时见姜邈出来了,也不挣扎了,哑着嗓子对姜邈说道。

    “我是玉珠啊!我有一个秘密要单独跟您说!事关重大,您救救我,救救我!”

    “玉珠?”

    姜邈对玉珠并不熟悉,只知道她是谢芳华进宫后身边伺候的贴身宫女。也只见过一两次,据说是跟这谢芳华一起回归家去了。

    此时见她自报名字才从她那张狼狈的脸上看出了点熟悉的感觉。

    如今怎么又不顾危险的跑到她面前让她救命?

    刚才那种情况,若是驾车的车夫反应不及,那玉珠很有可能就被踩死在马蹄之下!

    挥挥手,姜邈说道:“先放开她吧!”

    压着她的人才将她放开,玉珠啪的一下直直的跪在了姜邈的面前。

    “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姜邈问道。

    “姜大人,您救救我!救救我!谢家要杀我灭口!”

    “谢家要杀你?为什么?”

    姜邈不解,一个宫女当初不想要的话直接留在宫里不接回去便罢了,何必接到了家里,又去杀人呢?

    为了刚才玉珠所说的那个秘密?

    到底是什么秘密,能让如今都已经这种处境了的谢家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我想单独跟您说!”

    玉珠犹豫一下,还是想跟姜邈单独说,甚至想找机会看是否能提点条件。

    她如今孤身一人躲躲藏藏,才知道一个独身女子在外面生活有多艰难,哪怕重新让她回到宫中也是好的啊。

    而且当时说要将宫中冗余的宫女内侍放到纺织工坊去,她那时候留在宫里的话也有可能不用去,毕竟当时也说了是自愿的。

    姜邈看着玉珠还是不改她曾经那种什么时候都想算计的精明样子,若不是算计的对象是她的话,她也不想对玉珠的生存方是发表什么看法。

    但她确实对这种将算计打在她身上的人,没有什么好感。

    便不打算顺着她的想法走。

    “还是不用了,我并不是什么官员,这种事情我也没权利管,若是真有此事的话,你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去报官,而不是拦我的马车。”

    “你可知道你的行为若是有一个不慎导致惊马了,在这人流密集的街道上,有多少人会受伤吗?便是现在,马车里也有我的朋友防备不及受伤了!”

    想到翠竹磕的不轻,姜邈脸上难得的带上了一点怒色。

    玉珠的这种行为,跟那些往别人正开的车底下钻,害人害己的人有什么两样?

    若真要拦马车,不能提前或者在旁边喊吗?非要那么措不及防的钻出来?

    如今马车的速度,又不是像曾经的时代的汽车那么快的。

    玉珠脸上的表情一愣,或许是没想到姜邈更关注的并非她口中的秘密,而是其他的事情,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看在并没出什么大事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计较了。但你若有事要报官还是尽早吧,我可以让人送你过去,再晚的话,衙门也要下衙了!”

    虽然对玉珠口中的灭口和秘密,姜邈没有尽信,但在这种事情上她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愿意派人护送玉珠去报官。

    她也听陆澹提起过,如今的京都府尹还是一个比较正直的官员,再加上有武宁侯府的侍卫送过去,他无论如何都会秉公处理的。

    看着姜邈真的转身要走的样子,玉珠咬咬牙终于顾不上别的,忍不住喊道。

    “谢家要杀我灭口乃是因为当初的的姝妃娘娘谢芳华早产生下的是一个女儿而不是皇子!谢家还想以这个偷龙转凤的皇子为筹码,图谋不轨!”

    一口气将话喊出来之后,街上一片寂静。

    围观的人俱都以为自己只是看一个寻常的热闹而已,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不同寻常的大事!

    有人已经开始偷偷摸摸的开溜了,不是很想卷到这种一听就非常严重的事情中去。

    姜邈也愣住了,心中恍然。

    她和陆澹当初都知道,谢芳华这一胎本应怀的是个女儿,却没想到生下来竟然是个男孩。

    当时又很快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个无关紧要的细节不同就没有再去细究。

    如今听了玉珠的话,这才对上了。

    谢芳华今生生了儿子和上辈子最大的区别就是,这辈子谢芳华生产之时,有当时掌管着玄鸟卫且深受皇上信任的谢钧在身边!

    谢钧连毒药都敢给皇帝下,区区一个狸猫换太子,他还做的出来。

    看了看周围的人各种表情的脸,姜邈叹了一口气说道。

    “……先带她回去吧!”

    这种事情还是让陆澹自己看着处理吧。

    听到姜邈的这句话,玉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这种情况也算是戴罪立功了吧?

    却没想到,她这口气松的太早了,也想的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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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八章

    姜邈带着人走了之后, 当场见了这场闹剧的人这才控制不住好奇心,三三两两的讨论了起来。

    这段时间这京都真的是世事变化的太过迅速了,见到听到的热闹世嘉年都没有这段时间的多, 也没有这段时间的大。

    “这次是真的没听错吧?是那个谢家?那个谢芳华?”

    有人还有点怀疑的问道, 若真是那个谢家的话,那个谢芳华不是已经去世的曾经的世子夫人吗?

    哦, 对了, 曾经的世子如今可成了新帝了!

    “我早都跟你说过了你还不信,看这下总该相信了吧!那谢芳华还真的没死!”

    “岂止没死啊, 这不是还成了姝妃娘娘, 连孩子都有了呢!”

    曾经被胡乱猜测还被她丈夫训了一顿的老板娘, 此时还真的嘚瑟了一番, 谁能知道她当初只是信口乱说的,竟然也能说道真相上去?

    看来她还是有点天赋在里面的。

    曾经跟她起争端的隔壁老板以及她自己的丈夫, 此时看着她得意洋洋的神情,俱都沉默不语。

    却也并没有太过的吃惊,毕竟最近该吃惊的事情太多了,早就已经麻木了。

    而且关于新帝和前朝末帝还有谢家之间的恩怨情仇, 早有好事者传播的沸沸扬扬了。

    起码帝都之内, 见了人都能说出点一二三来。

    陆澹知道之后,也没有去让人查,总归这些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也不怕谁知道。

    流言蜚语这种事情, 只要不会造成什么坏的结果, 顺其自然便罢了。

    何况从流言的散播来看, 暂时也并未看出什么恶意。

    忙的飞起的陆澹, 只听人提了一次之后, 就抛诸脑后了。

    反倒是陆澹的母亲知道之后,对一些语焉不详的细节还做了点补充。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总归她儿子半点亏心事都没有做,可不想背什么不清不楚的罪名。

    顺手还给姜邈的能力人品容貌及如今受到的重视,都狠狠地宣传了一波。

    好让那些如今已经将暂时还没有名分的新帝当做香饽饽的世家贵族,有个心理准备才好。

    她已经充分的知道了他儿子对感情之事的认真,性情有些复杂的同时又觉得他儿子说的也对,站在女子的角度上来看,他这样的丈夫不才是应该的吗?

    她如今对姜邈这个女子是真心的欣赏和喜欢,也不至于生出一些不想让她好过的别扭心思来。

    算了,反正儿子的主意正,姜邈也不是个让人担忧的性子,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连当初的谢芳华,她那么看不惯都没有插手过,更何况如今她怎么看怎么喜欢的姜邈呢?

    街上的人还在议论纷纷,这种大人物的事情虽然跟他们可能关系不大,但却是人们喜闻乐见听得热闹。

    “这谢家的运气着实不怎么好,本来这回肯定要沾光的事情,弄成现在这样,也不知道后悔不后悔!”

    “对啊对啊,谢太师原来的名声一贯不错,谁知道临老了竟然晚节不保啊!”

    “名声不错又怎么样?后继无人了啊!再说了,有那样的后辈,谢太师曾经的名声,恐怕也要有点疑问才对。”

    “倒是那个被替换的姜氏女,如今看来当真是运气不错啊。”

    说这句话的人,语气中满是艳羡。

    “那你可是看走眼了,这姜大人可绝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可不是运气好那么简单的。你换一个人跟她的处境换换,什么结果还说不准呢!”

    毕竟这姜氏女最初的身份,可是跟前朝末帝用来羞辱人的没什么两样。

    此时陆澹母亲的先手准备就体现出来了。

    很快就有人将姜邈的一些事情,比如说最开始刚到武宁侯府的时候对世子陆澹有过救命之恩。

    之后又怎么自力更生,开了铺子又买了农庄的事情说了出来。

    之后还有陆澹在肃州失踪的时候,姜邈作为一个女子,在武宁侯夫人不方便出京的时候,挺身而出亲自到了肃州去找人救人。

    这种心性和能力,有几个女子能做到?

    虽然少不了有人质疑姜邈一个女子做这些事情的必要性,但是想想她当时处在的那种环境和情况,换一个人来还真做不到。

    因为最近忙着办织造坊的事情,姜邈对这些流言之类的事情完全都没有留意过。

    陆澹也不会特意的跟姜邈提起这些事情,毕竟他自己都没当一回事。

    此时已经从宫中回到了府里的陆澹,也从玉珠的口中得知了玉珠之所以在街上拦截姜邈,以及说出那些话的前因后果。

    原来玉珠抱着侥幸心理跟谢芳华回了谢家之后,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谢芳华的处境比她的预先设想还要堪忧一点。

    连她自己的父母都对她没有太多的怜惜和宠爱,也不知道当初谢家最受宠爱的女儿是怎么传出去的。

    玉珠当初看着谢钧对谢芳华宠爱的态度,还以为谢芳华在谢府受宠的事情,实至名归呢。

    此时看来,竟只有谢钧的态度是特别的?玉珠当下就开始谋划新的出路了。

    然后她敏感的察觉到了谢太师对那个婴儿的复杂态度,和谢太师偶尔流露出的不甘心的想法。

    或许比起谢芳华这个靠山,那个婴儿可能更好利用一点。

    于是玉珠便在婴儿的事情上,比谢芳华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更加的上心,事事不假他人之手。

    但她的这种妄想,就在第二天晚上无意间听到的谢太师的话的时候,就被打破了。

    谢太师不禁没想留着她,让谢芳华带她出来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让她消失的无声无息,更加不引人注目罢了。

    玉珠吓得连夜逃跑,躲躲藏藏的两天,听到了更多关于几人的留言之后,权衡利弊良久,才狠下心来找到时机,碰瓷到了姜邈的马车之外!

    “皇上,我说的绝对是真话,当初换孩子的时候,谢钧还是玄鸟卫指挥使。他的命令奴婢不敢不听,奴婢还记得,那是一个很瘦弱的小女婴,绝不是皇子!奴婢敢以性命担保,所说的都是实话,也愿意对峙!”

    玉珠看见陆澹听了她的叙述之后,沉默仿佛在思考什么,以为陆澹不信,连忙赌咒发誓道。

    又仿佛想到了什么,急急的补充道。

    “还有还有,我当时听到谢太师说了,有那个假皇子在,谢家或许还有翻身的余地。谢家定然是要联合前朝的势力,图谋不轨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没有别的事要说了吧?”

    陆澹抬手制止她的各种臆测,这种可能就不必她来说了。

    玉珠犹豫着点点头,她好像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

    “既然如此,那换子之事你便是也有参与,来人,先把她押下去吧,具体审理之事,到时候会有专门的人负责的。”

    不仅是玉珠,还有关于前朝之事的谢钧等人,陆澹都没打算自己处理。

    他虽然曾经是个断案判案的,但现在他处理别的事情都没时间了,这些事情交给合适的人更有效率。

    玉珠反应不及,不可置信的就被带了下去。

    她所设想的戴罪立功,请求一些恩典什么的,都没有机会发生,甚至还有了牢狱之灾。

    这个结果纵使是随时权衡利弊的她,都未曾设想过的。

    “谢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姜邈问道:“谢太师真的还会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吗?”

    陆澹摇摇头说道:“他会不甘心是肯定的,但是恐怕最多也想想纠结罢了,他自己知道的很清楚,谢家已经没人能撑起来了。”

    “若是谢钧还在或许还有可能,但大理寺已经定了谢钧死罪。”

    其实不管哪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陆澹都没有放在心上。

    对前朝的皇室相关势力,在改朝换代这种时候都能因为他父亲掌兵权的威慑,而没有跳出来反抗,那往后就不可能构成威胁了。

    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待他腾出手来之后,该清理的还是要清理的。

    谢太师他心里很明白,他就是不甘心而已。

    “那就不用管了?”姜邈扬眉问道。

    “……刚才那玉珠不是说谢家要杀人灭口吗?让谢家人几个男的进牢里脑子冷静冷静也好。”

    陆澹想了想,既然知道了不做出点反应好像也不对,便又给下面的人加了任务。

    姜邈没有问陆澹对谢芳华此时境遇的态度,因为陆澹早已经将他的态度摆的明明白白了。

    “好了,不说这些事了。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饭菜,饿了吧?”

    姜邈听到陆澹说的话,不由的笑了:“总觉得你说这话很多次了。”

    仔细想想,还真不只是觉得,陆澹是真的关注了不少次她有没有吃饭的事情了。

    即便是他身份转变,比以前更忙了。在姜邈的感觉中却并未有多大改变,他还是那个陆澹。

    她所听闻的感情大多轰轰烈烈,曲曲折折,可与陆澹这样顺风顺水,细水流长她也觉得满足。

    若陆澹能一直不变,那她觉得未来可期。

    姜邈与陆澹吃饭闲聊的时候,谢家的男丁就都已经被抓进了大牢了。

    也不知道是谁的意思,竟与谢钧的牢房在一处,一家男丁在牢里齐齐整整的遇上了。

    第一百零九章

    谢家派人追杀玉珠之事, 经过审问从谢太师口中只是玉珠单方面想多了的一个误会罢了。

    谢太师说虽然谢家并未报什么好心思,但玉珠听到的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这种话,只不过是他打算在回乡路上远离京都的地方, 给玉珠一些银钱放她走罢了。

    至于想借着小婴儿一事图谋不轨更是无稽之谈, 他早已看清楚谢家再无能撑起门户之人。

    且换子之事,宫变之后他孙儿谢钧像他透露过些许, 他的复杂正是不知该如何安置这个孩子罢了。

    他孙女亲生的女儿也已经接回了家里, 本打算找机会探视谢钧之时问清楚这个婴儿的来历,看能否归还, 却没想到还没找到机会, 便出了这种事情。

    谢太师条理清晰, 有条不紊的道来, 让负责审问的官员都不得不跟着他的节奏,代入他的想法觉得他所说应该是真的。

    但其实聪明人都知道, 谢太师的话只能算是半真半假,却完全挑不出毛病,不露破绽。

    因为他的话,完全能解释的通玉珠的所有指控。

    处理这个小插曲对谢太师来说, 完全是小菜一碟, 但是等人走后,他却仿佛完全被抽去了精气神一样的更加的苍老了起来。

    只觉得身上再无多少力气了。

    他知道,他所抱着的那谢家复起的最后的不可能的微弱希望,如今也已经被完全踩死了。

    没有小皇子这个筹码, 便是再如何, 谢家也失去了有可能发生的下一场权力争斗的入场机会。

    谢太师只觉得浑身冰凉无力, 几个没有重视过的儿子孙子在旁边叽叽喳喳的问着各自震惊的真相的声音, 都觉得越来越模模糊糊了。

    最后一头歪倒在了大牢冰凉的地板之上, 让一贯习惯了谢太师拿主意的谢家一行人俱都猛然慌张噤声。

    然后七嘴八舌的喊了起来。

    “父亲!”

    “祖父!”

    另一个牢里的谢钧此时也完全保持不住跟谢家众人仿佛确实不合的假象了,扒着牢里的栏杆,焦急的喊道。

    “祖父!祖父怎么了?”

    本来就十分生气的谢三爷直接怒气上头,冲过去抓住谢钧的领子质问道。

    “够了,你还有脸叫祖父!若非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孙,还有你那个不知廉耻的妹妹,我谢家能落到如此地步?”

    “你看看满朝上下,就算是改朝换代了又有几个官员像祖父一样被牵连的?”

    “如今不仅谢家荣誉不保,甚至还摊上了牢狱之灾,你们两个害人的兄妹为何是偏偏是我谢家人!”

    谢钧此时一心心系祖父的安全,对谢三爷的话充耳不闻,完全不搭理,继续像他爹询问。

    “爹!祖父他怎么了?”

    谢钧的父亲谢老大终归还是念自己儿子的,也隐约知道,他儿子虽然明面上跟谢家决裂了,但实际上却反而与他父亲之间的关系更紧密了些。

    可以说,谢钧后来的一些手段谋划应该是有他父亲的同意的,有点看中培养的意思。

    所以听了谢钧的问话,他也没有犹豫的回到道。

    “你祖父他好像昏过去了,怎么办啊?”

    他一贯志大才疏,没什么本事,否则谢太师也不会转而培养起孙子了,此时他有些慌张的询问,下意识的想让别人拿主意。

    谢钧一听急了,将还抓着自己领子的谢三扭手甩出去对着外面喊道。

    “来人啊!有人晕过去了!我祖父与新帝有半师之谊,快找大夫来看看!”

    被甩出去的谢三讽刺的哼了一声道:“假惺惺!”

    谢钧目露煞气的往谢三的方向扫去,竟然将谢三给镇住噤声了。

    他才想起来,谢钧已经不仅仅是他记忆中那个大房不太有出息的侄儿,还曾经组建掌管了让满朝都闻风丧胆的玄鸟卫。

    还是个敢给皇帝下毒,甚至狸猫换太子的狠人。

    若没有改朝换代这件事情发生,说不准这国家到最后谁说了算呢!

    不只是谢三,谢家的其他男丁都反应了过来。

    若真有狸猫换太子的事情在,祖父不可能真的不知道,尤其看着谢钧此时对谢太师的担忧还如此的真情实意,就知道可能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想想本来最可能的发展和如今的情况,谁不在心里无奈的叹息两声呢?

    或许真的像今日的流言所说的那样,当真是运气不在谢家啊!

    …………

    得知了谢太师昏迷在牢里的陆澹也沉默了,这还真的是他没想到的事情。

    谢钧所说的也不算错,曾经的谢太师对他确实有半师之谊。

    不问原因结果,谢太师也确实曾经对他父亲和武宁侯府有恩。

    他不可能真的眼看着谢太师因为他的命令,就这样死在牢里。

    没有犹豫太久,陆澹就打算带着府中的太医,往天牢走一趟了。

    不为别的,只为自己以后想起来问心无愧罢了。

    姜邈跟陆澹正在一起吃饭,很敏感的察觉到了陆澹有些复杂的心情,又想起自己已经下了决心跟陆澹走下去了。

    便也打算陪着陆澹走一趟吧。

    以往都是陆澹关注她的情绪和心情支持着她,如今她也想在很多时候能陪在陆澹身边。

    如果他需要的话。

    陆澹听了姜邈的意思,自然不会不同意,反而心中的那点复杂都被冲淡了不少。

    因为他明白这是姜邈开始主动向他走进的讯号,也是姜邈关心他的表现,他除了心中升起温柔和开心之外,怎么会不乐意呢?

    …………

    到了牢里的时候,先前审问谢太师的官员也已经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自然也是知道谢太师和新帝之间有些复杂的关系的,所以他连审问之时措词都是委婉的,除了必要的问题之外,他没有任何言语上的冒犯。

    这不仅仅是因为谢太师和先帝的关系,也因为谢太师再晚节不保,这些年终究还是有些名头在的。

    这一听下面的人报告说,他刚走谢太师就昏了,连新帝都惊动了,他能不急才是怪事了。

    陆澹并没有怪罪任何人的意思,他只是清楚的感觉到,谢太师是真的老了。

    这辈子老的尤其早。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谢太师还如日中天的活跃在朝堂之上。

    他的到来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他的亲人,魏昭,谢钧,也包括谢太师。

    姜邈看着陆澹沉默不语的样子,安抚性的拉住了陆澹的手。

    陆澹反手牵住了姜邈,给她微微的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关系。

    他并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人,也不会将谢太师的命运背在自己身上,这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如今的结局已经温和的太多了。

    哪怕到了今日这种结局,他也可以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一句,问心无愧。

    这便足够了。

    太医诊治之后,斟酌了一下用词,对谢太师的昏迷做了定论。

    积损正衰,劳倦所伤,情志失调,心火□□,以致中风。

    大致意思就是本身就老了,还劳心劳力耗费心血,最近可能反复受打击精气神萎靡,又受了些刺激,中风了。

    谢家众人听到这个诊断之后,一下子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无论老少俱都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姜邈看了都不禁叹息,这谢太师的儿孙,竟真的如陆澹所说的那样没有能撑门立户的人了。

    连谢太师的几个儿子,都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谢钧冷静的迅速。

    “皇上,我祖父父亲等人入狱之事,是否已经查探清楚了?”

    此时此刻,一直未曾对陆澹换称呼的谢钧,也主动的换了称呼,声音有些干涩的问道。

    陆澹看像一边等待着的审问的官员,那官员并未怎么犹豫的说道。

    “对于玉珠的指控,谢家众人都有合理的解释,并未有别的证据证明谢家人有杀人灭口的嫌疑。”

    他说的也是实话,而且听到了谢太师昏迷的消息,新帝能够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有一定的情分在的吧。

    “既然如此,除了谢钧之外,其他人便带着谢太师回府安养吧!”

    有陆澹发话,谢家的其他人就跟来天牢半日游一样,又出去了。

    唯一不同的是,谢太师随着他完全消失的希望倒下了。

    陆澹和姜邈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留了下来,因为谢钧刚刚说要以魏昭一个跟关外有关的消息,换他谢府上下老少平安。

    虽然陆澹并没有想报复谢家的打算,但谢钧有这个误会也正好,于是他便没有多做解释。

    鉴于谢钧所说之事据说比较隐秘,所以牢里基本上也清场了。

    只剩下陆澹和姜邈站在谢钧面前,保护的人都撤在一个听不清却来得及的距离。

    谢钧看着陆澹和姜邈之间,陆澹没让回避,而姜邈也习以为常,保护的人更是熟练的连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的情况。

    凝视着两个人依旧握在一起的手,沉默了半晌,转过视线说道。

    “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当初魏昭与外族秘密结盟的时候,是有一个行商家族在其中穿针引线的,当初魏昭承诺的女奴也是通过他们的渠道运出关外的。”

    否则以魏昭当时还是皇子的势力,若都是他明面上的人,恐怕没那么容易悄无声息。

    只有本身便有商道的大商人才有这个能力。

    第一百一十章

    谢钧所说的这件事情, 陆澹其实也有意追查。

    当初他派人去寻访那些被卖到关外,又被解救出来的女子的时候,她们基本都没有自己是怎么到关外的记忆。

    只有极个别的人, 隐隐约约的感觉自己好像在昏迷中曾经醒来过, 半睡半醒之间,曾经听到过车辙和有人说卸货的声音。

    但别的事情却都没有其他的记忆了。

    陆澹也对于边关不时有些来往的那些商人, 但是他调查了那个时间前后, 以及魏昭登上帝位之后,却并未有哪个家族突然之间得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好处的。

    陆澹曾在软禁魏昭的时候询问过, 但是身份易位的魏昭, 如何肯像陆澹服软说明情况, 最后也只能作罢。

    当时陆澹想着等腾出手来查的话, 应该会不难查到。

    谁知道也不知道是时间太久了,还是那个商人家族太过谨慎, 到现在为止,没有深入调查,只凭借一些线索之类的,竟然还真没调查处什么来。

    “所以, 你说的那个家族是哪家?”

    谢钧说了他的发现, 却没有直接明了的说明到底是那个家族。

    陆澹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明了的询问道。

    谢钧顿了顿说道:“谢家与你之间的矛盾,说到底起因就是芳华与你之间的事情,别的我不多求你, 只希望你让谢家主人安然回到故乡过平淡的日子。”

    “……我本来就没想为难谢家。”

    毕竟谢家在谢太师的带领下, 虽然有些投机和结党, 但也因为谢太师一贯注重名声, 并未做下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上辈子后来谢家转变了路线之后, 与魏昭联合在一起发生的那些事情都还未发生。

    至于谢钧所担心的,他会因为谢芳华的事情报复谢家,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那些谢芳华能引起的强烈情绪,早就在上辈子就已经消散的干干净净了。

    他还没小心眼到隔了一辈子还不放手的报复的地步。

    听出了陆澹语气中的认真和淡然,谢钧也只能苦笑一声,然后吐出了一个名称和姓氏。

    “易阳商会,沈家。”

    “魏昭基本上没提起过这方面的事情,我是在曾经奉命去查抄韩大人家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韩大人之所以成了魏昭的肉中刺,恐怕跟他知道的太多也有关系。

    其他魏昭阵营的人,我也曾经旁敲侧击过,大部分对这些事情毫无印象。”

    “沈家?”

    陆澹在记忆中寻找这个家族的信息,却并没有多少收获。

    但易阳商会他却是知道的,乃是曾经楚国三大商会中的一个,但商会领头家族的姓氏,却并非姓沈,而是姓易。

    商会不同于一般的家族中只一个姓氏的组成方式,而是好些商人的联合体。

    他或许该查查这个沈家到底是个什么成分了。

    为何会与曾经的魏昭联系上,又为何在参与了这么重大的事情之后,却依旧低调的无声无息。若不是谢钧无意间知道,此时特意的提了出来,有谁会去注意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家族呢?

    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普通商人家族的样子。

    “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求你,希望你看在你与我曾经交情的份上,让我自己选择一个体面的死法。”

    谢钧知道自己的罪名现在最严重的可能已经并非是魏昭下毒,或者换皇子的事情了。

    而是自己当玄鸟卫统领的时候,得罪过的满朝文武和曾经死在他和他手下手中的那些冤魂。

    他虽然一贯觉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当他认为的小节变成了一种大势的时候,他也完全没办法生出他或许还能生还的希望了。

    陆澹沉沉的看着谢钧故作洒脱的样子,心中不是不遗憾的,上辈子的谢钧并未走上玄鸟卫这条路,纵使他做事依旧偏向于不择手段,却真的没这么早死去。

    谢钧的死法并不影响什么大局,陆澹便答应了下来。

    “当初你登基的时候,我还真有过可能生还的希望的,毕竟改朝换代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乃是常理,结果你却一点都没按常理出牌。”

    谢钧到了这个时候,算是彻底的放弃了心中所有的侥幸,猛然的松懈了下来,在明知死期将至的情况下,依旧显出了几分洒脱,恢复了曾经与陆澹说话时候的调侃的语气。

    陆澹也抿着唇弯弯嘴角:“与其大赦天下,不如好好经营国泰民安,万一赦了什么不稳定因素出来,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姜邈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听了陆澹的话之后,也不仅含笑。

    谢钧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姜邈的脸上,她脸上轻松的表情从未在与他相对的时候出现过。

    心中隐秘的升起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他确实喜欢她,可直到他死,她也半点都不曾知道。

    甚至连他们之间的交集都是乏善可陈的,他其实了解了不少关于她的事情,但她或许从未关注过他,甚至或许从未认真的看过他吧!

    看着他们二人依旧牵在一起的手,不知为何谢钧就开口说道。

    “……你们现在如此张扬的相处,连朝中官员都不避讳,若你日后立候,恐怕这姜氏女的处境不会太好。”

    宫变那日陆澹还不顾在场的众人,不顾自己的腿去救姜邈,将对姜邈的重视暴露的明明白白。

    日后陆澹再娶的皇后,恐怕很难容忍这样一个对陆澹来说特殊的存在的。

    姜邈眉毛扬了扬,她没理解错的话,这谢钧觉得她在陆澹身边是个什么角色?

    宠妃?

    “这就不用谢大人操心了,除了她,不会有别的皇后。”

    陆澹说的平淡,与姜邈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姜邈听到陆澹不避讳的给出这个答案,也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总觉得她对日后的生活越来越有信心了呢。

    这都是陆澹一直在给她的安全感。

    但陆澹的话却让谢钧十分震惊,这种可能他还真的从未想过。陆澹他新帝登基,又后宫空置,不正是拉拢人心安抚众臣的大好时机吗?

    姜邈到底曾经是魏昭的妃子,若登上皇后之位,那些一贯心高气傲的世家贵族之女,如何肯善罢甘休。

    “……你这个决定,不一定是对她好,或许会害了她。”

    面对可以预见的结果,谢钧忍不住劝了一句,在他看来便是再喜欢,她的身份也是硬伤。

    但谢钧的这句话说出来,陆澹皱皱眉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无论谢钧能否理解他的想法和意图,他都并不在意,但是谢钧的这种态度,却对姜邈有一种特别的关注的感觉。

    要知道,谢钧什么时候会站在他不在意的人的立场考虑问题了?

    哪怕他考虑问题的方式,错了十万八千里并不是别人需要的。

    但随即陆澹舒展了眉头,可能谢钧真的对姜邈有些好感,但这又如何?

    先不提姜邈本身对谢钧就没什么好印象,就他说的这几句话,也足以证明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姜邈的好感的。

    姜邈本来不想在这种场合说什么话的,但是听到谢钧的话,却有些忍不住了。

    “那在你看来,怎么样才是对我好?把我藏起来?心情好了多宠宠,心情不好了晾晾,以免被别的女人针对?”

    是不是她还得为他的喜欢感动流涕,倾心相许?

    对这种人,姜邈只想说,瞧把他自己给感动的。

    谢芳华竟然还说过谢钧喜欢她?!

    这种有病的喜欢,谁要谁拿去吧。

    姜邈毫不掩饰的轻嗤一声道:“无论抱着这种想法的人是谁,地位再高,也注定他得不到任何真心!最少在我这里绝对得不到!”

    当着陆澹的面,姜邈也毫不犹豫的说道。她与陆澹之间,从不是依附的关系。

    或许从现实的角度来看,陆澹的地位确实比她要高甚多,但真心的感情偏偏是最公平最不讲权势地位的东西。

    若一段感情要让她委屈自己改变自己去迎合的话,再喜欢她也宁愿放弃。

    谢钧听到姜邈的话,心中一震的同时,下意识的去看陆澹的表情。

    但作为当事人的陆澹,却比谢钧淡定多了,脸上甚至还带着赞同的笑意。

    若他的喜欢仅限于容貌和外在的话,那他上辈子也不可能孤独终身了。

    谢钧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应该是两个人之间已经说明了的事情,或者是一种默契。

    谢钧只能沉默,他一方面确实理解不了陆澹的想法,但是另一方面却也明白若是他与陆澹同时让姜邈选择,那毫无疑问,姜邈会选择的人一定会是陆澹。

    虽然他好像根本没有站在一起被选择的机会。

    他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不会不明白他一直认为理所应当的常理,或许陆澹和姜邈两个人都并未放在眼里过。

    谢钧看着陆澹和姜邈两个人离开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

    他曾经想过,若是与姜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在那种场合,那种境遇之下。

    若他初遇姜邈的时候,姜邈不仅不是代替他妹妹出宫的妃嫔,也不是魏昭后宫无名才人,而只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

    他会去主动追求她,娶她吗?

    哪怕这个时候,谢钧也没办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因为他自己清楚,他不是一个感情至上的人。

    若是有更合适的妻子人选,家世并不出众的姜邈或许并不能因为他的喜欢而让他抗住所有的压力和诱惑成为他的妻子。

    所以他所有自以为是的感情,注定在最开始的时候,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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