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母把春芳馆送来的账单拍到苏荇脸上,气愤地点着苏荇的额头骂“苏荇,你可真是长本事了!撒酒疯撒到窑子里去,你是生怕自己名声好啊!”
苏荇努了努嘴,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乖乖认错方为上策“女儿昨天喝多了酒,酒后失态,让母亲生气是女儿的不是。”
苏母冷哼一声“酒后失态?你不是常说千杯不倒吗?怎么偏偏昨晚就酒后失态了?哪个酒后失态的醉娘能指名道姓地让人家花魁服侍?!还带到家里来!苏荇,我以为你是真心改过了,没想到全是演的!”
苏荇忽然想到庆云公子,也不知道那位小公子平安回了春芳馆了没有,苏荇垂下眼睛小声道“女儿...并没有留他过夜,只留他在李先生那用了点宵夜就让他回去了。”
苏母想着张管家打听来的消息,脸上愠恼也消散了不少,苏母冷声道“若不是你没留他在苏府过夜,这时候我早就对你用家法了!胭脂巷子那边昨晚走了水,那花魁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一身衣裳都被烧坏了,人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苏母摇着春芳馆送来的账单,指着上面白纸黑字的欠款骂道“看见没有,连花魁那身衣裳都要咱们家赔!苏荇,你还要不要脸面了?苏府还要不要脸面了!”
苏荇小心翼翼地赔笑认错“这这这,是女儿不对,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母斜眼看着她,冷笑道“以后?你拿什么什么让我信你?”
苏荇只得对天起誓道“女儿以后再也不去胭脂巷子了,若有违逆...”
苏母忙不迭地打断她,恼道“不去就不去了,好好的发这种毒誓干什么?!再过两月就是县试了,我问过你柳姨母了,她说今次的题目出的不难,你只管好好准备,听见没有!若再让我发现你和不三不四的人胡闹,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苏荇干笑着点点头——县试、府试、院试,考过这三场,自己就是秀才了。
县试由县令出题,柳箬叶这个王县令的左膀右臂想必也有不小的权利,如何出题,何人阅卷,乃至于何人通过,恐怕她都能掺上一脚。
毕竟苏荇并未真的和那庆云发生过什么,苏母色厉内荏地把她教训了一顿,断了她几个月的例钱就把她赶回碧春堂读书去了,只把叶栀留了下来。
苏荇一步三回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叶栀,苏母高声道“你再回头,我现在就把他发卖了。”
苏荇光速回头,一本正经地背着手走了出去。
堂屋里只剩下苏母和跪在地上的叶栀,袅袅的轻烟从香炉里缓缓升起,清甜的气味弥漫在昏暗的室内,叶栀抿着嘴唇,白着脸低着头,绞着手指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是生是死。
苏母轻轻地叹了口气,倚着太师椅,轻轻抿了一口茶,苏母看着地上跪的老老实实,一动也不敢动的叶栀,心道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和那个妖里妖气的花魁一比,叶栀都变得乖巧伶俐起来。
苏母叹道“叶栀啊,你跟在荇儿身边也有七八年了吧,荇儿对你,就算说不上好,也不能说坏吧?”
叶栀一愣,仰起脸来不知所措地看着苏母,叶栀小声道“小姐,小姐对我很好。”
苏母揉着额角,恨铁不成钢道“你得劝导着荇儿点啊!别只知道哄着她,顺着她,她想去胭脂巷子,你得想办法把她劝回来啊!她不是挺喜欢你的吗?”
叶栀听得呆呆愣愣的,小姐想去胭脂巷子,自己怎么能把小姐劝住呢?而且...叶栀在心里小声嘀咕道,自己怎么能拦着小姐出去交际呢,哪家的童养夫敢拦着自家妻主出门作乐呢,那不是,那不是善妒吗?
苏母一看叶栀一脸傻样,郁闷地叹了口气,只得半是叮嘱半是警告道“伺候荇儿尽心些,以后荇儿高中,总少不了你的好处,下去吧。”
叶栀愣愣地点点头,跟在张管家身后出了正堂,只是听了苏母的话他心里难免欣喜——夫人这是认同自己跟在小姐身边了吗?
叶栀回了碧春堂才发现小院门口多了两个看守的嬷嬷,各个身强体壮,比自己高一个脑袋,叶栀缩着脖子,垂着脑袋战战兢兢地从她们灼灼的目光里溜进了碧春堂,苏荇正裹着大氅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看雪赏梅,苏荇喝着果酒,看一眼院门口的嬷嬷叹一口气,叶栀小歩跑过来,执起酒杯帮她斟酒,苏荇把另一只倒扣的酒杯翻过来,示意叶栀道“度数不高,坐下喝点?”
叶栀摇摇头“小姐喝就行了,我帮小姐倒酒。”
苏荇郁闷地叹了口气,指着门口那两个尽忠职守地老嬷嬷道“这两个月连碧春堂都出不去了。”
叶栀笑着安慰她“小姐早上还抱怨看不了这么好的雪景呢,如今出不去,不是正好有时间看了吗?”
苏荇颓废地趴在桌子上,苦笑道“连听墨阁都不让去,说是让李先生每天来这教我,顺便捎上苏荷就行。”
叶栀小声笑着,一边帮苏荇斟酒一边劝道“小姐也该专心读书了,不久就是县试,往后还有府试、院试,得考过三次才是秀才呢。”
微风拂面而来,叶栀吸了吸鼻子,小声打了个喷嚏,苏荇支起身子,把桌上的酒盏收拾了起来,起身道“起风了,进屋吧。”
叶栀揉着鼻子跟在苏荇身后,叶栀忽然小声问“小姐,那个庆云公子...好看吗?”
苏荇把酒盏收好,闻言一愣,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庆云公子长什么样来,于是糊弄道“谁知道呢。”
叶栀还是不甘心,追在苏荇身后问“那...小姐昨晚,昨晚和他玩得开心吗?”
苏荇挑眉转身,追在她身后的叶栀不小心撞在她身上,慌乱地低下头,不让苏荇看见自己眼底的酸涩,苏荇看着他紧紧绞在一起的手指无奈道“你想哪去了,昨晚跟我回来的只有一个林云,那什么庆云公子就是个障眼法,他去放火去了。”
叶栀还是不信,低着头问“那小姐为什么不跟夫人直说呢,只跟我说...是不是骗我?”
苏荇叹了口气,哭笑不得道“不跟母亲说,一是怕她担心,二是母亲毕竟还和柳箬叶交好,怕她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功亏一篑,三是要证明我昨晚确实带庆云回来了,不让柳箬叶起疑心,天地良心,我真没把他带回来。”
叶栀瘪着嘴,小声抱怨道“那小姐做什么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啊?万一叫别人知道了,岂不都要笑话小姐。”
苏荇混不在意道“我的名声和林云的姓名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吗?”
叶栀瘪着嘴小声抱怨道“在小姐眼里一目了然,在我眼里,在我眼里...”
还是小姐重要些嘛。
苏荇却没听清,叶栀也不好意思再说一遍,苏荇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望着门外的雪叹气,心思早就飘到了李文蕊那去,孟婉清的那份书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传到那位叶大人手上,李文蕊早就惹了皇帝恼怒,不能贸然发声,莫素白虽有清名却无官身,在舆论场上的影响力也许没有那么大,算来算去,己方的底牌只有林云这一个人证。
苏荇叹着气揉着眉心,她总觉得关键的一步棋藏在柳襄河身上,柳襄河能为了林云违逆柳箬叶的命令,林云在她心目的分量不言而喻,那么,她能不能为了林云,走出那关键的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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