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刚收起笑直起身来,没有多看辛小齐一眼,慢腾腾拖沓着步子,走到架子旁,拿起辛小齐所指的绿色茶叶罐。
打开,里面有4颗黄豆大小的透明晶体。
胡刚眼底浮过一抹欣喜,面上却兴致缺缺,不满地说道:“怎么才4颗?”
“其他的在哪里,自己拿出来,要让我们自己找的话,找到一颗要你们一颗人头。”旁边狗腿子陈宇扬声道。
罗岚面无表情地“呲”了一声,旁边一个举着枪指着她的人立刻举起枪身狠狠朝她头上击打下去。
“嗵!”
罗岚往前踉跄了一步,慢慢地直起身,昂起头,额角有鲜血缓缓流落,但她始终不吭一声。
虞向晚紧紧咬着牙关,脚趾头使劲抠住地板,她不能动,不能!
“干什么?”胡刚漫不经心瞥了一眼,“我不打女人和小孩。”
说完抬手挥了一下,陈宇和另一个黄毛立刻上前,一人一脚踹倒一排货架,而后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一盒盒收纳整齐的土被随意扬洒了出来,地上的土堆,装着沙砾的麻袋,无一幸免,都被随意踹踩横扫。
辛小齐抱着头,“呜呜”了两声,越发团缩起身子来,臂弯下脸色阴沉如墨。
一个戴着眼镜脸上长了很多青春痘的男人,眯着眼睛猥琐地盯着虞向晚三人看了几眼,才开始在房间仔细察看起来。
他走过房间的每个角落,有时会蹲下来抓起一把土仔细摩挲,有时是用脚随意把地上的土拨开,更多的时候是闭着眼睛像是在努力感应着什么。
他检查完所有地方,随后迈步走向辛小齐,伸脚踢了踢。
“起开,滚旁边去。”
辛小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满是汗,他缩紧身子,抽抽嗒嗒地往旁边挪了挪。
猥琐男最后又色眯眯地扫了虞向晚三人几眼,才走向胡刚汇报。
“胡爷,这个房间没有其他晶体了。”
胡刚点了点头:“辛苦了,再去其他房间找找。”
“好的,胡爷。”猥琐男抬起下巴,示意陈宇和黄毛跟上。
胡刚拿着罐子,走到辛小齐身边蹲了下来:“小孩,站起来,问你几个问题。放心,哥哥我不杀人,更不会打你,我胡刚不打小孩。”
辛小齐迟疑地放下双手,眼眶里,小脸上满是泪水,他抬起头,打了个泪嗝,怯怯缩缩地站了起来。
“你见过什么颜色的晶体?”胡刚问。
“我,我没见过,”辛小齐吸了下鼻子,“彪西哥哥先前吃下去的是绿色的,只有他自己看见了。”
“哦,那他都吃了几颗晶体?”
“应该,应该就两颗,昨晚还吃了一颗,透明的。”
“是吗,其他人呢?”
“山月姐姐,昨晚也吃了一颗透明的。”
“没了?”
“没了。”辛小齐缩着下巴摇了摇头。
“他们吃了晶体什么反应?”
“就满地打滚,鬼哭狼嚎的,很痛苦很痛苦的样子,很惨很惨。”
宫山月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抿了一下。
“没有见过其他颜色的晶体?”胡刚目光森森地看着辛小齐。
辛小齐身体微微抖了抖,再次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他们有藏起来,不让你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
胡刚站了起来,按了按辛小齐的头,说了句“乖孩子”,就往房间外头走去。
举枪的人跟了两个上去,还剩两个,抬枪示意虞向晚等人举手抱头,面向墙壁站好,辛小齐怯怯看了一眼,也抱着头站了过去。
外头乒乒乓乓了许久,胡刚等人才又走了进来。
“胡爷,让她们把衣服脱下来,我搜下她们的身检查检查,晶体有可能被她们贴身藏着了。”猥琐男说着话,视线几乎都粘在了虞向晚几人身上。
胡刚眼里闪过轻蔑,语气平平:“所以,你也是得摸着那晶体才能判断?”
“没有,没有,不用,不用……”猥琐男连忙低下头,退后一步,不再多看。
陈宇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才扬声向众人宣告:“这里往后胡爷罩着了,胡爷会担保大家的安全,维持这里的秩序,让大家往后都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好好地生活。”
“相应的,为了感谢胡爷,往后我们每人每星期必须要向胡爷交一颗透明晶体,如果是有颜色的晶体,一颗可以抵换5颗透明晶体。”
“这次你们数量不够,还差两颗,先让你们欠着,下周要一起上交,下周的这个时间我们会来收,如果见不到晶体……我想大家也不想再像今天这样不愉快,发生一些我们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吧。”
虞向晚听到这里,心下一跳,柳也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她微微偏头,瞥见罗岚的嘴唇在那瞬间微微颤抖了一下,心下更是惴惴不安起来。
胡刚又环顾了房间一眼,才慢悠悠地迈出房间。
陈宇、猥琐男和黄毛紧跟其后,然后是举着枪慢慢后退分批转身离开的其他人。
罗岚抬起手擦了擦流到嘴角的血,面色平静,眼里却黑涛翻滚,暗涌连天。
“岚姐姐?”虞向晚担忧地低声叫了一句。
罗岚微摇了下头。
等到外面都没了动静,罗岚和宫山月两人立即朝外奔去。
虞向晚和辛小齐两人连忙跟上。
外头一片狼籍,东西乱糟糟地倒了一地,扔了一地,两人顾不得多看,紧跟着上了楼梯出去。
房子外,碎石散乱,坑坑洼洼的地上,吴彪西鼻青脸肿,眼神空洞,跪坐着把双手紧紧地压在柳也的胸口上,一动也不动。
柳也静静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上看过去竟毫无血色。
两人就像一座雕像,一座不会动,不会说话,也没有生息的雕像。
罗岚停下脚步,半晌才颤颤巍巍地走过去,慢慢地蹲跪了下来,盯着柳也毫无起伏的胸口看了许久,才颤抖着双手探上他的鼻息。
许久许久,罗岚都没有动作,只是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宫山月走了过去,正要拍向罗岚的肩膀,罗岚突然抬起头,脸上刹那有了生气,张嘴想要说话又吞咽了下口水,才压低着声音说:“有,还有气。”
她转身抓住宫山月的手:“宫山,你试,你试,真的还有气。”
宫山月按了下她的肩膀,弯下腰也跪坐了下来,伸手探试。
半晌,宫山月眼里也有了神采,她看向罗岚,连连点了几个头:“有!有!”
吴彪西闻言也动了,像是瞬间被注入一丝生机,他微抬起头,迷茫空洞地看着两人。
“哥!加油!哥!你做到了,哥!”罗岚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吴彪西愣愣地点了点头,又低下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仿佛想透过自己的双手看到一颗跳动的心脏。
日头翻过几个人的头顶,又拖着几个人的影子走向了黑暗。
院子里,吴彪西和罗岚始终守着柳也,宫山月始终守着他们。
辛小齐和虞向晚返回地下室,一刻不停地收拾整理。
辛小齐就连吃土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都没停下。
在把乱糟糟的各个房间,尽可能地恢复了原样后,天色将黑的时候,两人也回到了院子里,坐在碎裂的台阶上,和大家一起默默地守候,静静地等待。
终于,天黑时分,柳也微乎其微的气息匀实了几分,不再若有若无了。
罗岚抬起头,这才发觉天已经黑了,周遭黑漆漆的,只有他们这里一盏充电小台灯撑起一圈光亮。
“哥,我们先回地下室。”
宫山月警惕地环顾四周后,利落迅速地从两片交叠的裙摆里,把绑别在大腿上的手·枪取了出来,扣下保险,子弹上膛。
某个暗处,看见了这一幕的暗影悄无声息地又退走了。
吴彪西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顿顿地点了点头,没有松开手,维持着按压胸口的动作,看着虞向晚和罗岚吃力地把柳也搬挪到旁边准备好的木板上,然后跟着一起慢慢挪回地下室。
进了地下室,锁了门,把柳也放到床上后,吴彪西仍旧没有松开手,弯着腰按压着。
吴彪西他们的房间只有一张1米8的床,样式简单朴实,一张宽敞长沙发和宫山月她们的房间风格一致。
宫山月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床边,指挥着让他坐在了上面。
“小齐,把橙色晶体给我。”罗岚怔怔地看着床上的人,突然出声。
辛小齐拖下鞋子,把晶体倒出来,递给了罗岚。
罗岚摸了摸他的头:“早上演得很好。”
辛小齐的下巴微微抬了一些。
“下次别演了,挺假的。”罗岚说完就拿着晶体转身去了隔壁房间。
辛小齐撇了撇嘴,但是终究没有说什么。
隔壁很快传来了“砰砰嗵嗵”的声音,紧接着是压抑不住的嘶叫声。
虞向晚掐着自己的手指,低着头,眼里一片晦暗。
“你们俩去睡觉,小齐先去衣帽间睡,这里我守着。”宫山月说。
两人一动不动。
“去吧,回头我叫你们换班,我会的。”
虞向晚低着头,拉上辛小齐走了。
宫山月看了下维持着按压胸口的动作,像是没有了知觉的吴彪西,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你不是据说有治疗异能吗?治给我看看?”说着胡刚就朝柳也的胸口开了枪。
宫山月想着这一幕,抬起手按了按蹙起的眉心。
不能更糟了……
回到房间,虞向晚抱膝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空空的两张大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满屋子满脑子都是房间外传来的,一声接一声的嘶吼声惨叫声碰撞声,时低时高,时而压抑克制,时而歇斯底里失控凄厉。
她咬紧牙关,从口袋里拿出黑不溜秋的一团项链,轻轻摩挲了起来,似乎想从中攫取些安慰和力量。
收拾房间的时候,虞向晚从地上捡起了它,黑不溜秋的它身上还多了些脚印痕,虞向晚轻轻拍了拍,把它放进了口袋里。
失神地摩挲了不知多久,虞向晚再也克制不住地把头埋进了臂弯,狠狠地攥紧了手中的项链。
突然,她的手被刺痛了下,虞向晚皱着眉抬起头,松开手,只见掌心竟被项链划破了,有血丝渗了出来。
是蚌壳划的?
虞向晚本想把项链放到旁边,只是听着外头的声音,她又咬着牙用力地把它握住,握紧。
如果可以,她想跟他们一样痛,她不想特殊,不想当异常。
她只想和大家一起痛。
握紧,再握紧,再握紧!
突然,虞向晚停住了动作,目瞪口张地低下头,看向手中这一团染着血的黑不溜秋。
她微张着嘴,傻傻地坐了一会儿,突然,又整个人弹跳了起来,迅速打开门就朝储物的房间飞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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