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誉也没想过,仅仅是一夜的时间,整个世界就能够变成全然不同的模样。
季节从春季变成了秋末,以至于满地枯黄。而白天的气温又像炎炎夏日,昨夜还冷得要生六个火堆,雨才一停,气温就像烤炉里似的,蹭蹭蹭往上涨,眼看着就上了三十度。
他们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慨时间,雨水既会毁坏森林,那在森林中生存的动物,不知又会是何种模样,他们不敢赌,只能和时间赛跑。
所以雨一停下,三人便马不停蹄离开山洞去寻找食物,只留下莱尔和伊冯看守。
雨后的山路本来泥泞,他们才走了没多几步,走一步滑三步的土路已然干了,踩上去还能听见泥土被碾碎的声音,让人觉得一切是这么的不真实。
往四周看去,入目不是土壤的土褐色,便是落叶的枯黄、树木的枯黑色,没有任何一点绿色留存。
让人看着就心生绝望。
风还呼呼吹个不停,带来一股又一股的热气,似乎还夹带着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味道,耳朵里催命似的,全是枯叶落地的声音。
最可怕的是,他们没看见任何一只活的生物。
原先的森林外围虽然只常见鸡蛇兽,可不乏虫子小鸟,可现在,小鸟不说,他们连虫子的影子都没看到。
郎誉看着枯木,倒还挺乐观,至少他们不缺柴火烧了不是。
而在他前边的两人就不一样了,阿萨一直左顾右盼,目光中满是着急,走了才没多久就已是满头大汗。
跟在阿萨身后的卢虽然看起来沉着,可一张脸崩得死紧,眼神既锐利又收敛,就像归鞘的利剑,随时有可能出鞘必杀。
眼见此时他们明明在上坡,可两人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那股由心底滋生的急切虽没说出口,却弥漫在空气之中。
郎誉有心让他们缓和一下,毕竟一直紧绷对身体不好。
突然,他眼神一紧,猛的朝二人提醒道:“小心!”
提醒瞬间,他一个下腰,身体瞬时弯成拱桥,一道快得看不清是什么的白色影子唰地从他腰身之上射过,穿进旁边的枯木上。
枯木从被触之处“咔嚓”断开,激起一片尘灰。
与此同时,听见郎誉声音的卢几乎也在他提醒的瞬间就侧身一躲,白光似的东西从他喉咙划过,刮在了他的肩膀上。
肩膀衣服像被什么锐物整齐地划开,并划穿了血肉,血色马上浸了出来。
他一手捂住伤口,另一手想去给阿萨帮忙。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阿萨的速度远没有郎誉和卢这么快,他虽然也在听见提醒的瞬间就动作,可对危险的直觉没有卢那么敏锐,明知避不过后,他反而只是将本要转身的身体转了回去,用后背挡了上去。
白色影子刮过,他后背斜倾时被拉出长长一条血口,血液像找到了出口般喷溅出来。
血腥味立时充斥在场三人鼻间。
郎誉的速度比卢更快。
他在眨眼的时间到了阿萨身旁,那袭击他未果的白色影子似的生物似乎闻见了血腥味,朝阿萨冲来。
郎誉拉着阿萨,闪身躲过一击。
他朝阿萨问:“还能撑住吗?”
阿萨只觉得体温在极速下降,后背的伤口也火辣辣的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从伤口往他骨血深处钻去,血泄洪似的往地上淌。
不能这样拖下去,否则他马上会失血过度昏厥,成为两人的累赘。
当机立断。
阿萨在手上结出一团火球,反手往后背烧去。
伴随着“呲”的声音和肉被燃烧的烟雾。
后背伤口成了一片血肉模糊的疤痕。
好在,流血止住了。
阿萨一直紧咬牙关,没让自己漏出丝毫的痛呼,眼见伤口处理完,他抹掉忍痛时下唇咬出的血水,回答郎誉:“小问题。”
郎誉不由心生敬佩。
卢在这时也凑了过来,他肩膀上的伤口也做了简单处理,虽还稍稍渗着血,不过不至于影响他的动作。
三人眼神交换间,立刻做了决定,他们背对着背站着,围成一个圈,同时在不停地走动防备。
这是一种不用说的默契。
尽管刚才的变故只在一瞬之间,但郎誉看清了,朝他们过来的白色影子共有三个。
闪电一般迅捷的白影。
——是骨鸟。
全身上下已没有任何皮毛,只余一副骨架,骨架边缘处有淡淡的黑青色,破坏了骨头原本具有的色泽美感。
骨鸟很小,没变成白骨之前,应只有麻雀大小。
可从刚才攻击来看,它速度敏捷,与麻雀有天壤之别,几乎到了人眼可见的极限。
他扫过另两只骨鸟,那两只与这只没太大差别,只长长的喙之上,沾染了血迹。
眼见骨鸟又朝他们攻来,郎誉闪身躲过的瞬间,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头。
石头非常细小,只比米粒大一点。
他想攻击这骨鸟的骨骼连接处试试。
因为实际上,人的骨骼是靠肌肉、肌腱等软组织连接在一起的。
在人死后,软组织腐化,骨骼与骨骼之间的连接就断了,不可能还会是整具的白骨,只会是一块又一块的骨头。
动物也同样。
小骷髅他喜欢,自然不可能拆开看看,这骨鸟,就是很好的观察品了。
骨鸟一直在不间断地攻击他们,他们也在一次又一次的闪躲。
只是,因着另外两人肉眼几乎看不见速度极度敏捷的骨鸟,所以必须高度紧绷,从细微的风声变化中,辨别骨鸟从哪个方向过来。
高度专注下,体力的下降是极速的,两人的喘息声越发粗重。
眼见骨鸟再次攻击,郎誉将那石粒朝骨鸟掷去。
石头幸不辱命,巧巧地砸在骨鸟的骨翅与身体躯干连接处。
然而。
那可算是坚硬的卵石,在碰上骨鸟的瞬间碎成了粉末。
骨鸟那只有拇指大小的头颅动了动,像被激怒一般,转而朝郎誉冲来。
在这几乎眨眼的时间里,郎誉发现了异常。
他瞬间拉开与阿萨和卢的距离,奔出了约有百米。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将目光看向另外两只骨鸟。
果然,那两只喙上沾了血迹的骨鸟只悬停在半空中,飞得并不快,像在享受被血液滋养的快活,一直猛烈袭击他们的,是最开始攻击他那只没有饮到血的骨鸟。
只不过,三人一直背对背围着转圈,因而难以注意到,其实这只骨鸟一直想要攻击的,是卢。
卢肩膀上的伤口虽然做了处理,可因为他们一直做出攻击模样在防备骨鸟,伤口有轻微的裂开,有血液流出。
有了这个猜想后,郎誉一边在地上又捡了几块石头,一边掏出上次用剩下的加强版薄荷精油,不动声色地朝卢他们靠近。
在确认距离合适后。
“接着,撒在伤口附近衣服上。”他把精油扔给卢,同时另一只手不断朝那骨鸟扔出石头,吸引骨鸟的注意力。
卢没有怀疑郎誉的话,接过那精致的小木瓶后,立刻打开瓶塞。
薄荷的香味马上从口子里涌了出来,他们好像在那瞬间,重新回了绿意盎然的森林之中。
卢往掌心倒了一些,抹在肩膀伤口附近的衣服上。
那清香的味道立刻从他身上散溢开,在那瞬间,好几次想往他那边飞的白色影子好像迷茫了起来。
卢也看清了一直攻击他们的生物。
鸟。
只有骨头的鸟。
他立刻把瓶塞封上,把掌心残余的油状物也抹在了一旁已经有些站立困难的阿萨身上。
在一旁吸引火力的郎誉瞬间察觉到了骨鸟的变化。
骨鸟速度变慢了。
随着薄荷香味逐渐缭绕在这片空间之中,骨鸟就像被什么东西影响了一样,飞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郎誉看了一眼卢和阿萨,又看了看自己。
他停下了扔石块的手。
果然。
骨鸟在那瞬间如同失明一般,茫然得在原地转圈,不再攻击他。
因为他身上,没有那让骨鸟如痴如醉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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