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记烧饼用猪油开酥，中间包一点用于调味的韭菜碎末，最后撒几粒白芝麻，烧饼在炉子里烤熟之后，喷香的味道能传出好远。
巫寰辰买了两个，和凌天一人一个，凌天不耐烫，把烧饼在手里翻来倒去，一边嫌烫一边迫不及待地上嘴咬，半点斯文也无。
巫寰辰不由得道：“你等凉一会儿再吃。”
凌天一口拒绝。
“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二人异口同声。
凌天转头看向巫寰辰，纳罕道：“你知道还说我。”
巫寰辰只是想起了夜天临当时的回答，于是情不自禁地说了出口，竟跟凌天所答一字不差。
凌天摸了摸自己的脸，奇道：“我脸上有芝麻么，你这么看着我。”
巫寰辰反问：“我怎么看着你了？”
凌天斟酌着用词，谨慎地道：“就好像你想扑过来，咬我一口。”
巫寰辰收敛情绪，转身走开，“我为什么要咬你，你是什么香馍馍么，陈记烧饼要配着拐角那个摊子的馄饨面吃，才真是一绝，你要不要来吃？”
凌天跳了起来：“要！”
凌天蹦蹦跳跳地跟在巫寰辰身后，一眨眼就钻入了市井人流。
多年前，巫寰辰第一次来吃的时候，馄饨面摊子的老板还是个年轻小伙，如今他已经驼了背掉了牙，而巫寰辰仍是当年模样。
*
饱食过后，回到如意客栈。
瘸脚伙计阿苍着急地迎了上来，问巫寰辰：“仙上，上回您跟我借了本话本，但后来，我另一本话本也不见了，是不是也被您借去了？”
巫寰辰随口问道：“什么话本？”
阿苍四下张望，见无人注意他，才凑过来小声道：“《龙恩纪》，这是珍藏版，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来的。”
巫寰辰：“……”
巫寰辰这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揣了本艳情话本，顿觉那话本滚烫起来，凌天正要说什么，巫寰辰立刻转身倒打一耙，义正言辞地训斥凌天：“是不是你拿的？”
凌天：“不是……”
巫寰辰不等他说完：“是你拿的就赶紧还给人家，你没听到吗，珍藏版，万一弄丢人你怎么赔？”
凌天第一次见巫寰辰蛮不讲理，有点反应不过来：“我是说不是……”
巫寰辰声音更高了：“再说了，这是你该看的书吗！”
话音刚落，他忙跟阿苍说：“我等会儿就让凌天把你的话本给你送来。”
语罢，不由分说地推着凌天回了房。
回到房间之后，凌天委屈地控诉道：“话本明明被你拿去了，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
巫寰辰勉强保住了颜面，从怀里掏出那本《龙恩纪》扔给凌天，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不是你拿过来的？去把话本还给阿苍。”
凌天很不服气：“但是我根本不识字，都是你在看的。”
巫寰辰语带威胁：“不许跟别人说我看过这本话本。”
凌天：“为什么？！”
巫寰辰：“……”
若让人知道他偷看艳情话本，他君子剑的颜面往哪儿搁？
可惜凌天不懂他的这番顾虑，巫寰辰也很难向他解释，索性强硬地道：“我说了不许就是不许，你若乱说，我便把你逐出师门。”
他话音刚落，凌天就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十分伤心的模样，巫寰辰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想说两句好话缓和一下，奈何他不是嘴甜之人，越想说反而越说不出来。
凌天等半天没等来巫寰辰的收回成命，眼泪汪汪地跑了出去。
楼明月正要去厨房，撞见凌天哭鼻子好生惊讶，转念又想，他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会哭鼻子才正常。
楼明月温柔地替他擦去眼泪，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凌天打着哭嗝抽抽噎噎地说：“巫寰辰说要把我逐出师门。”
楼明月又是一惊：“你又没犯什么大错，我相信师弟应该不是真的要把你逐出师门，只是随口吓吓你。”
凌天抽抽鼻子，道：“我知道，但逐出师门这种话怎么好随便说，说着说着就不把逐出师门当回事了，万一哪天他真的把我逐出师门了怎么办？”
楼明月：“……”
乍一听，竟真有几分道理。
楼明月向来公正，闻言便说：“这事确实是师弟做得不妥，我会去跟他说。”
凌天强调：“让他再也不要说这句话。”
楼明月保证：“让他再也不要说这句话。”
伙计阿苍突然跑来，和楼明月说：“楼姑娘，贵客到访，老板让您过去。”
楼明月心道：什么贵客竟要我见。
她来如意客栈小住主要是为了查魔族幼童遇害之事，并不参与客栈经营，只在伙计跑堂忙不过来的时候搭把手，谁会来客栈见她？
楼明月下楼，见胖老板和一青衣男子坐在临窗的位置，她只能见到青衣男子的背影，心里猛地一跳，脚下踩空，差点摔下楼梯。
青衣男子是她在这世上最了解的人，左青龙。
左青龙掩去了额上的角，作青衣书生打扮，正是他们初遇时的模样，很是风雅。
不一会儿，巫寰辰也过来了，扶着楼明月在左青龙身边坐下。
左青龙不看楼明月，反倒转头对巫寰辰说：“巫少侠见我去而复返，半点也不惊讶？”
巫寰辰淡淡道：“你我追查同一件事，我们知道得比你多，查探比你便利，若你不想跟我们联手，我才觉得奇怪。”
左青龙被他点破来意，仍是波澜不惊，一抬手展开折扇轻轻扇了扇：“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君子剑，果然心思细腻。”
巫寰辰道：“我可以同意，但需得约法三章。”
“第一，你不得伤害师姐，哪怕一根毫毛也不行。”
左青龙看向楼明月，楼明月的头低了下来，左青龙说：“好。”
“第二，不得伤害任何无辜人族，尤其是幼童。”
左青龙挑眉冷笑：“莫拿那些仙门败类和我相提并论。”
“第三，追查过程中不得私自行动。”
左青龙干脆地道：“成交。”
他们约好，下一次月圆之夜将再探黑市，届时，他们将会扮作主顾与魔厩做一笔大生意，借此约见真正的管事之人。
在此之前，左青龙希望他们先去一趟魔族，看看能不能从那些人的作案手法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巫寰辰没有立刻答应，只说：“我考虑考虑。”
*
凌天正躲在房里，等着巫寰辰来哄他，他趴在窗户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脚。
左青龙走出客栈，回身站定，向他这个方向看过来，恰好在此时，凌天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一溜烟地跑回榻上，钻进被窝，作出一副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他打定主意，除非巫寰辰低三下四地求他原谅他，不然他绝对不会心软。
巫寰辰走到床边，轻轻掀开被窝，摸了摸凌天的头发，轻声道：“怪我口无遮拦，伤了你的心，你生气我能理解。”
凌天心道：继续继续。
巫寰辰别扭半天，也说不出什么了，最终只是从被窝里寻到凌天的手，抓在手里握了握。
凌天手背碰到他带着硬茧的掌心，立时钻出被窝，道：“我不生气了！”
凌天：“……”
他确实不生巫寰辰的气了，但他开始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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