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佑宁真觉得顾茹玥的女主光环恐怖如斯,她那皇帝弟弟佑呈平日里见着都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这么多年皇帝当下来也威严颇重,但是遇到顾茹玥的事情,现在却跟个嫩头青一般。
佑宁都有点怀疑佑呈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后面又会不会后悔。
佑宁会在私下和佑呈卖惨,在这些内臣面前却要摆出威严架子,她的脸这一刻就冷了下来。
她可以不给佑呈卖面子,她三年前千里驰骋、赴京给佑呈撑场子,自己有封邑当自己的无冕之王,论辈分又是佑呈的姐姐。
如今佑呈为一个妃子向自己亲姐讨要驸马献给长公主的狐裘,佑宁当然可以甩脸色。
佑呈身上威严颇重,佑宁身上的气势也不是盖的。
她在两州三年有余,还是两州说一不二的无冕之王,加上天潢贵胄从小被先帝、先皇后培养出的气质,脸色拉下来的时候让人看着便胆寒。
她明明端坐在顾茹玥下手,目光深沉看向顾茹玥的时候却让顾茹玥忍不住内心一颤。顾茹玥强自镇定,面上露出笑来:“姊……长公主殿下见谅,臣妾便是一时玩笑,切莫往心里去了。”
哦……一时玩笑?切莫往心里去?
她就不,佑宁这时候,搬出来她并不喜欢的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在那边开口强压顾茹玥。
佑宁轻轻昂了下头,头上的凤冠在烛光的映衬下更加耀眼,她语气轻蔑:“庶出的便是庶出的,的确如皇帝所说一般,小家子气未免太浓了些。本宫听闻月妃进宫不久,许是规矩还没学好,到是到了宫宴丢了面来,还望月妃回宫后好好像皇后学学礼仪才是。入宫前恐怕顾相府中也未曾好好教导你,不然也不会说出这些话来。”
佑宁这番话说的,觉得要是里有自己戏份,那她肯定就是以势压人的恶毒反派女角色。她这么说话不是比原里施瑾瑜说的话还要来得过分?看看顾茹玥那忿忿不平的模样,佑宁倒是笑了出来。
她视线落在佑呈身上,发现他面上也有几分怒意……
乐了,真就是女主光环带的降智效果,她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好弟弟竟然露出这么明显的怒意。
但是佑宁拿他的话来压顾茹玥,佑呈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场宫宴从开头就变得不大愉快,后面就是用饭的时候,说的话也夹枪带棒。但佑宁和施瑾瑜在一块吃饭,还是很开心。
京城里的东西要比两州多出不少来,光吃食就不一样。长久在两州带着,久不吃京城的菜色,更别提宫宴上的每一道菜都是大厨悉心烹调而成,所以两人吃着倒是觉得爽快。
施瑾瑜又是一个会照顾人的,佑宁在那边吃的时候,她还会照顾她。
河虾上上来,施瑾瑜先给人去了虾壳,连料汁都是按照佑宁的喜好调好了放在她顺手的那边。酒水呛人,她也让女官去取了温水来。
佑宁不爱吃的她都给剔出来,放在佑宁跟前的,都是她会喜欢的菜色。而佑宁不喜欢的,施瑾瑜就一口吃下肚里。
佑宁这人娇惯得很,而施瑾瑜倒不怎么挑嘴,她都能吃。
两人看着那股恩爱劲,连对面的姑姑昭肃公主都看在眼里。她的驸马早年郁郁寡欢不得志、去得早;但大婚前几年,也如她们一般恩爱。此情此景,便让她想到了和驸马头几年的光景。
昭肃公主艳羡地叹了口气:“安宁与驸马当真相爱,我这姑姑看在眼里都觉得羡慕。”
佑宁放下了筷子,和施瑾瑜对视一眼,她笑开了怀:“瑾瑜是我一眼瞧中的,她也看重我,我们俩又刚大婚没几年,可不正恩爱着呢。”
她心里还有未完的话没说出口,她们肯定不会只有头几年恩爱,恩爱是要恩爱一辈子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佑宁是个执拗的性子,她既然已经选择施瑾瑜,究其一生,她都要与施瑾瑜相伴。
“说得也是……”姑姑昭肃公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同样这般感慨的,除了昭肃公主,还有一个坐在上首的月妃顾茹玥。她目光怔怔看着施瑾瑜,突然想到了施瑾瑜的师兄。
当年横空出世、惊才绝艳的状元郎,那本是她要共度一生的夫君。
他们之前也曾有过一段恩爱的日子,虽然还未嫁娶,但是订了婚的小两口也经常外出游玩。在和他的相处中,顾茹玥也过了一段甜美的日子。
施瑾瑜的师兄和施瑾瑜一样,也是温文尔雅的类型。
他胸中有雄才大略,但对待顾茹玥的时候却非常谦和有礼。虽然不至于做出和施瑾瑜一般给妻子剥虾的举动,却也体贴入微。
若是她与那状元郎完婚,是否也会过得和公主驸马一般?琴瑟和鸣,只做一对神仙眷侣,再也没有他人插手其中?
顾茹玥悄悄低下了头,她本来以为自己抓住了机会,可以一步登天,让前世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都低下头来。
实际上,她确实做到了,就连父亲顾相爷见到自己的时候也得称一声“娘娘”。
往日里对她刻薄的嫡母,进宫来也得客客气气表现谦卑。
听说她姨娘在府中也得了顾相的脸面,地位跟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顾茹玥却觉得自己过得并不快乐,后宫佳丽三千人,就算她三千宠爱在一身,她也只是个妃子,是这后宫佳丽之一,她还是要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哪像安宁皇长公主和她的驸马,一生一世一双人,驸马对长公主还格外敬重,两人恩爱有加。
当着皇室宗亲的面,驸马也悉心给长公主剥着虾壳,毫不顾忌外人会如何看。
顾茹玥看了一眼皇帝,想要他给自己剥虾,估计下辈子都不一定有可能。
顾茹玥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装着一副委屈的模样。她是最懂以退为进的人,她知晓现在委委屈屈的,才能让佑呈更加怜惜自己。有的时候,不争比争更管用。
果然看她一副什么都不说,隐忍着的表情,面上浮现了一抹心疼出来。佑呈是知道顾茹玥还在惦记着那狐裘的,她本就是庶女出生什么好的都捞不到,佑呈一贯心疼她。但是对面是他占尽道理的长姐,他也不可能强取豪夺真的让佑宁把驸马送她的狐裘拿出来。
这顿饭有的人吃的食不知味,有的人却开开心心用完了一餐。
等到大家都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女官又把佑宁的狐裘拿了出来,施瑾瑜把她系好,两个人贴在一块,冒着夜风说说笑笑就向着宫外去了。一旁的女官手里打着灯,不远不近地坠在她们身后,那一抹暖黄色的灯光,让人看着就心生暖意。
这顿宫宴结束没多久,施瑾瑜和佑宁在长公主府里躲着清闲的时候,就看到了佑宁的眼线递上来的信件。
她展了开来,就看到上面说佑呈大张旗鼓要给顾茹玥找上好的白狐皮子。皇帝要给自己爱妃找心爱的狐裘,那当然不是说说而已,只是哪有那么好找的?施瑾瑜去了两州三年,也只猎到这么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京城附近哪有那么多野兽。
而真正顶好的皮子,人家也不一定会上供,留着给自己用难道不好吗?上供的虽说都是好皮子,但是最好的一批,还是在当地豪绅的手上。
皇家猎场那些个野兽这么多年被猎下来,还能有什么好货。
再说这年下都过去了,马上就要开春,再猎皮子要到明年才能穿。
施瑾瑜看完之后,摇了摇头,而后把信件交到了佑宁手上。
佑宁手里握着笔在那边看文件,施瑾瑜递给她她也没接,头都没抬直接开了口:“写的什么?”施瑾瑜将信件里的内容简单说了下,这倒是勾起了佑宁的兴趣,她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槽了两句:“我这弟弟倒是真喜欢这个月妃,这年都过了还给人找白狐皮子呢?”
“谁说不是呢,等找到白狐再做成狐裘,天都热了。到时候这月妃是穿好还是不穿好?”施瑾瑜是个不爱嚼舌根的人,但是这件事让她都忍不住跟着嘟囔两句,可见有多么离谱。
实际上,觉得离谱的也不止是她们俩,整个京城都纷纷攘攘在议论这件事,连顾茹玥的父亲听了都忍不住直皱眉。
他当初想把自己嫡女许配给一个平民老百姓出生的状元郎,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避风头,他们家有他这个丞相在必定树大招风,她那嫡女论家世什么样的男儿配不上?但就是为了不让皇帝觉得膈应,才会找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男人。
结果嫡女莫名其妙只能送去家庙不说,只能找庶女顶上去,却没想到最后这个庶女竟然成了皇帝的宠妃。
本就怕树大招风,如今更是只能谨小慎微。
别的不说,皇后的亲爹太师平日里看到自己,那眼神都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来。
顾相其实心里也知道,自己女儿干的事情犯了忌讳,又是什么“月”妃,人家太师的女儿是皇后,瞅着能不心里膈应吗?
如今又是为了顾茹玥跑去大费周章找什么纯白的狐狸皮毛,还特地说了连一根杂毛都不准有。
顾相让自个媳妇赶紧进宫去跟顾茹玥说说,可千万不要再让皇帝大费周章、好好劝劝皇帝。结果没过多久媳妇就回来了,面色也不好:“她说这是皇上自个儿的主意,她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顾相好险一口气没喘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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