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身边人来人往, 他看着她的时候,世界却都安静下来。有人想从他俩中间穿过,看气氛不对, 也识趣地绕路。
姜思鹭先反应过来,抓了下行李箱提手,说了声“别挡路”。段一柯劈手把她拉杆抽出来,直接走。
他腿太长,大步走,姜思鹭就得跟在后面跑。紧接着,对方又像想起什么,骤然放慢了脚步。
她差点被行李箱绊一跤。
他偏头看她, 好好一句话, 说得很有内涵:“不用追。”
姜思鹭把拉杆抢回自己手里。
僵持中, 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声:
“啊段哥!段哥我在这里——啊!小姜姐也在啊!小姜姐快看我新发型!”
姜思鹭回过头,看见笋仔一头黑色短发跑过来。
跑到姜思鹭跟前,他右手从前往后拢了一把头发:“看!嘉姐带我去做的!是不是帅多了!”
姜思鹭:“……嗯。”
她“嗯”一声, 笋仔像是受了天大的夸奖, 又转向段一柯:“段哥!我租好车了!你和小姜姐上去吧, 我带你们去酒店!”
姜思鹭愣了下, 看向段一柯。对方像是没事人似的点点头,又来拿她行李。
姜思鹭横迈一步用身子挡住, 说:“我自己叫。”
笋仔脸一下就垮了。
“小姜姐, ”他做出哭唧唧的样子, “你不喜欢坐我的车吗?我开车不好吗?还是怕我不熟广州的路撞了?我就这么点用处了,你不用我了吗?那我要回东阳了吗, 我是不是又要去给人搬砖了……”
姜思鹭:………………
眼看这小崽子还要哭, 姜思鹭怕了他一般说:“坐坐坐, 我坐。车呢?”
笋仔又一副开花的样子,伸手就把姜思鹭的行李抢走了。手里没了东西,姜思鹭瞬间弹开,离段一柯起码八丈远。
等她走到两个人前面后,笋仔回头,再次从前到后地捋头发。
“段哥,是不是我给你问来的小姜姐航班?”
“嗯。”
“是不是我哭了她才答应来坐你车?”
“嗯。”
“以后出去拍戏还带不带我?还把不把我一个人丢北京?”
段一柯:“……你再嘚瑟一个字,就回东阳开出租去。”
笋仔:“你威胁我!我要去和小姜姐告状!”
姜思鹭走在前面,忽然听见身后一阵扭打声。她回过头,看见段一柯夹着笋仔脖子,而笋仔卖力挣扎……
姜思鹭:……???
车行至酒店。
今天是筹备期正式开始前一天,剧组各部门天南海北的赶过来,各住各的,下榻的也不是同一家酒店。姜思鹭这边就住了她,段一柯,成远,松球和顾冲。
孟琮晚点到,住在另外一家豪华些的,不过离他们不远。
松球和顾冲在三楼,姜思鹭去办入住的时候,三楼已经没空房了。前台小妹妹看她和段一柯一起,各刷了下身份证,开出两张房卡。
连号的。
姜思鹭咬了下舌尖,说:“不要隔壁的……”
前台懵懵懂懂,又看了下房号,说:“这个不是隔壁,这个是对门。”
姜思鹭只能继续说:“也不要——”
段一柯把两张房卡一并接走了。
然后转身。
然后离开。
前台和姜思鹭面面相觑,半晌,小姑娘试探着说:“他把房卡都拿走了……”
姜思鹭:“……我看到了。”
……气死我了。
姜思鹭过去的时候电梯已经到了,段一柯扶着门等她。她走进去,见对方按了个5楼。等了半天,她说:“你把房卡给我啊。”
段一柯:“到了再说。”
姜思鹭:“干吗啊?”
他说:“我怕你拿着房卡又下楼去换。”
姜思鹭:“……我谢谢你给我提供思路!”
他还真是走到门口才把房卡给她,递之前说:“你换我也换,你不嫌烦就去。”
姜思鹭:“……你好浑啊。”
段一柯:“我一直这样。”
她气冲冲进了房间,“咣当”一声把门撞上。
放下行李,换了身干净衣服,松球的微信也来了。得知她住在五楼后,对方很快就跑上来敲她的房门。
姜思鹭把房门打开,松球扑上来就抱她,揉乱她头发,然后大惊小怪地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姜思鹭怕她又把她当成大熊猫爱护,几句话含糊了过去。没聊几句,对门忽然被打开,段一柯肩膀夹着手机,边说话边往外走。
看见松球,他脚步一顿。
“松球姐,”他打招呼,“我去楼下接成远。”
松球一脸被吓到的表情,和他点了点头。目送他背影消失,她把目光转回姜思鹭脸上。
“你俩分手了……住门对门?”
姜思鹭:“……我解释不清楚,一言难尽。”
“没事,我了解,这是种很复杂的感情,”松球举起手示意了停止,“我上来是和你说,晚上一起吃顿饭,你们仨,我和顾冲,孟老师也来。到了佛山人就多了,咱们几个趁着今天在广州,先私下聊聊。”
姜思鹭点点头,有点意外:“孟老师也来啊?”
松球姐推她:“孟老师不来谁买单啊。”
她笑起来。
把松球送走,姜思鹭在酒店里收拾了会东西。听着楼道声音,她估计是成远上来了,开门打了个招呼。
对方看见她和段一柯住对门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确认自己房号和他们不挨着后,撒腿就往楼道尽头跑。
一个松球,一个成远。姜思鹭抱起手臂,看着段一柯:“你满意了?”
段一柯耸肩:“关我屁事。”
姜思鹭“咣当”撞上门。
结果过了没有半小时,对方又来敲。姜思鹭不耐烦地开门,见段一柯换了身白T黑裤,站在门口,帅得他妈的令人发指。
姜思鹭:“你又花枝招展的干吗啊??”
段一柯:“……我就是随便穿穿啊。”
哦,好像确实是随便穿穿。
“你……随便穿穿去干吗?”
“吃饭啊,”段一柯还很莫名其妙,“松球姐刚没和你说吗,大家分头去,这不都快五点了吗?”
“那就分头去啊,你找我干吗啊?”
“我听你没动静我以为你忘了啊。”
“我……我这就要去了。”
“那我也要去了,一起走啊。”
“分开走!”
“……行行行,那你现在走,我五分钟以后走……你走啊?”
“我走了别催!”
连妆都没化就走在去饭店的路上的姜思鹭要被气疯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
广州盛夏,下午五点都热得人要中暑。姜思鹭头上冒着热气进了聚餐的饭店,被服务生引进了包厢。
松球到了,自己单坐在圆桌一侧。隔了个空座位,右手是顾冲,顾冲右手是成远。
姜思鹭坐到松球左边。
“哎呦,”松球抬头看她,“这么大气性啊,头上都冒烟了,谁惹我们化鲸生气了……服务员,先上个凉茶,我们有人要中暑了。”
冰镇的凉茶上来,姜思鹭一顿猛喝。
“别那么猛,”顾冲笑她,“你又虚,这玩意性凉,一会又不舒服了……哎一柯来啦?”
缓过来连三秒都没有,一股瘴气又冲上了姜思鹭的天灵盖。
段一柯显然也挺热的,他还得戴口罩,汗流得更夸张。往姜思鹭左手一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隐约夹杂着他身上那种草木香。
姜思鹭条件反射似地起立。
顾冲、成远和松球都愣了,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姜思鹭扯了下椅子,退了两步,然后从段一柯椅子后面出来。
她去坐成远右手边的空椅子了。
目光的压力来到了段一柯这里。男生不说话,低头把姜思鹭那喝了半杯的凉茶喝完,站起身,往左挪了两个位置,又坐到了姜思鹭的右手。
松球&成远&顾冲:……操。
没人说话了,只有姜思鹭脸色越来越差。静了半晌,她再次起身,去坐松球和顾冲中间那把空椅子。
她坐下去的一瞬间,“喀啦”一声,顾冲把自己椅子往后撤了半米,然后站起来。
“我去买烟。”他说。
松球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来,嘴像金鱼吐泡泡一样张了几下,说:“我去买口香糖。”
成远什么也没说,站起来就跑了。
包厢里只剩下姜思鹭和段一柯了。
如果气氛的紧张程度会导致气温升高,姜思鹭现在已经被烤熟了。
左右手都空了,她逃无可逃。段一柯又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慢慢喝完,转了下杯子,然后坐到了她身边。
桌子底下放着个什么架子,他踩着,把椅子往后欠起一个角度,特别浑。
姜思鹭气得头昏脑涨。
忍了半晌,没人回来。她抬起头问:“你要干什么?”
段一柯冷笑一声:“理我了?”
“我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了?”段一柯那个表情也是真觉得奇怪,“我坐你旁边犯法了吗?你犯得上换仨座位吗?”
“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谁答应你分了。你说分就分,我同意了吗?”
“分手不需要另外一个人同意。”
“和我谈恋爱就需要。”
“咔哒”一声,段一柯椅子落地,他坐正了。
“你还挺双标,谈恋爱得你同意才能谈,分手不用我同意就能分。凭什么啊?都你说了算,你这么能你去竞选人大代表啊。”
姜思鹭要被气死了。
段一柯等了一会,估计是怕她真被气死,缓和了口气。
“姜思鹭,我今天不是来气你的。”
“你就是来气我的!”
“我真不是……我上次说我忙完了工作我就来和你解决问题,我这次就是来和你解决问题的……”
她再一次说不出话了。
解决问题。
你说得轻巧。
见她不顶了,段一柯语气更缓和。观察她半晌,他轻声问:“你身体好点了么?”
姜思鹭闭了会儿眼,控制着自己不掉眼泪。
“好点了,自己养的,”她硬邦邦地说,“自己去医院看的,自己吃的药,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有关系也是黎征带我去的,她赌气地想,但没有说出口。
不过这话也够戳段一柯心的。他神色黯淡片刻,嗓音陡然低沉:“对,你可以骂我。”
他和她斗嘴的时候她火冒三丈,他真认错了,她又委屈起来。低头抽了下肩膀,她感觉段一柯的气息在靠近。
她不知道该不该推开他。
下一秒,走廊里传来孟老师的声音:“这么热!一过来就见你们仨杵外面,疯了?段一柯他俩呢?”
姜思鹭猛然弹到另一个椅子上,段一柯则僵在原地。
门被打开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身子。
孟琮大步流星走进来,段一柯起身去握手。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孟琮又来问候姜思鹭。
“顾冲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啊?”他说
姜思鹭连忙摇头:“没事,养好了。”
孟琮“哦”了一声。
“筹备期可忙,”老前辈忧心忡忡,指挥起来,“段一柯,你照顾着点儿啊,出了事拿你是问。”
三秒钟后,还是松球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
“哎呀孟老师你真是我们的主心骨啊,我们这个筹备本来一堆麻烦事,我一看你来了,就知道,我们定能扭转乾坤……”
……
一群人边吃边聊,耗到晚上十点。
姜思鹭现在熬不了夜,段一柯看她一眼,说明早还得早起去佛山汇合大部队,要不就此休息。松球应声,孟琮和顾冲也就作罢了。
吃饭的地方离酒店不远,姜思鹭和松球走在最前面,顾冲和孟老师聊,段一柯和成远走在最后。
成远走着走着,“啧”了一声。
段一柯看他:“怎么了?”
“你俩这分手能持续一阵儿吗?”他说,“我觉得挺精彩的,比谈恋爱的时候还好看。”
段一柯:“滚,哭的时候你没见着。”
成远:“见着了,那天喝多了给我打电话说人家不要你了,哭得嗷嗷的我这还有录音呢你听吗……”
段一柯:“……成远你活不长了。”
孟琮下个岔路提前转,剩下几个人往前直走,没一会就进了酒店。松球和顾冲三楼下,段一柯他们五楼下。成远一出电梯就跑没影了,留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一前一后走到房门前。
她回了下头,似乎是想和他说话。段一柯沉默着看向她,等了片刻,对方却只是收回目光,消失在房门的一开一合中。
他叹了口气,去刷自己的门卡。“滴”一声刚传出来,姜思鹭屋里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伴随着巨大的响声。
他眼神一紧,急忙回头。
下一秒,女生房门被猛然推开,她一头扎进段一柯怀里。
“怎么了?”段一柯脑海里闪出不少画面,心越沉越深。
姜思鹭浑身发抖,喘得要命,半晌,食指和拇指拉平虎口,尽可能比出一个大的尺寸——“蟑螂!这么大!”
段一柯:………………
他进去的时候蟑螂已经不在了。
姜思鹭已经快疯了。段一柯说不可能那么大,她说绝对有。段一柯说可能从下水道爬走了,她说可能爬进枕头了。段一柯说蟑螂不上床,她说:
“它有翅膀!!!!!!”
最后他实在没辙了,哭笑不得地问她:“那你去我那屋睡,行么?”
姜思鹭不说话。
他:“我来你这屋,不和你一起……你别想入非非。”
姜思鹭比刚才看见蟑螂还激动:“我没想入非非!”
十分钟后,她收拾好洗漱用品去段一柯的房间了。
他身上味道当真有辨识度,姜思鹭一躺上床,就闻到他的气息。头埋进枕头闻了一会儿,神志便不大清晰起来。
他永远是她最有效的安眠药。
姜思鹭入睡半小时后,门轻轻响了一声。
她这人没戒心,睡觉连安全链都不挂。段一柯刷开门,小心翼翼地掩上,摸黑去她枕头旁边拿东西。
刚才走得急,洗完澡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借着窗外月色摸了摸床边,没找到,他手只能往她身边探。
动作慢慢就停了。
她的呼吸清浅绵长,闭眼的时候,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可能是做梦了,眼皮有点颤,手指也时不时抖动下。
段一柯忍不住去碰她。
拇指蹭了下脸,又揉了下耳垂,最后落到肩头。他忍住吻她的冲动,眼神偏开,继续找手机。
忽然,手腕被扣住。
他呼吸一滞。
姜思鹭攥着他手腕,把他手往自己怀里拉。段一柯怕把她弄醒,不敢使力对抗,僵持半晌,只能半躺上床。
结果他身子刚落定,她左手就来搂他腰,脸也往他怀里埋。段一柯哭笑不得,心里又软又酸涩。
他好久没抱她了。
姜思鹭又胖回来点,身上软,体温也没那么冰了。段一柯喉结动了动,没再忍耐,给了她个更舒服的姿势——她身子贴进他怀里的瞬间,他整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靠着床头呆了半晌,段一柯轻声说:“你折磨死我算了。”
她靠在他怀里,无知无觉,一言不发。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只广东蟑螂,广东蟑螂长着翅膀。
蟑螂希望你今晚睡得香。
吃下这口糖,让我们说:谢谢广东蟑螂。
——
你们会不会嫌我回旋镖回烦了?是这样,前一部分是鹭鹭心死,段哥还不愿意放手,所以他还要挣扎一下。而且一直虐我也怕你们麻了,这几章还是挺搞笑挺甜的(毕竟断头饭都挺好吃的)
重庆那段剧情杀鹭鹭,佛山这段剧情主要是来杀段哥的。
咱们一个个动手啊。
毕竟是大甜文落日化鲸,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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