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怿跳下去的那一刹那,云卿的心差点没蹦出嗓子眼。她跟着探出身子想要伸手去抓,却只把团云扇掉了出去。跟在后面的护卫顾不得其它,上前拦住她们,“郡主小心!”
“元怿!”陶依跟着爬上窗台,被护卫死死挡住。
她们都不晓得元怿是会轻功的,所以当看到月白袍子的小身影在地上滚了一圈后爬起,几步来到那小人儿面前将她抱起时,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然而提起的心还没等落下,就被下面的场景再次揪起。元怿抱过孩子还想去救倒在地上的母亲,可她终究年幼没能拉的起来她,人群左突右撞很快将她和那母亲冲散。元怿最后看到的,是那位母亲倒地吐血,不断有人撞挤踩踏,她抱着孩子使力不便,脚下一蹬旁边的小摊,想要借力蹿到二楼的檐台。就在这时,前方惊呼声加剧伴随着马匹嘶吼踢踏的声音,原来不知是哪里来的马车受了惊。事情朝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元怿几乎没多作犹豫,足下发力借着蹬力攀到二楼的窗沿,护卫赶紧探身去拉她,她却只将怀中的婴孩儿递过:“抱好。”
“元怿你做什么!”云卿伸手,却又没有拉住她。元怿送出孩子转身再次跃下楼去追马车。失控的马车加剧了慌乱的扩散,这一次,马蹄下是一个小女孩。
对面不断撞过来的人让元怿没办法提速,她便借着下一个撞来男子的身高优势,两步踩到他的头顶,在空中踢了几步,跃身马前,两手抓住女孩衣领居然将人提到了马车上。
“拉缰绳!”话是对着车夫说的,可等她拉住缰绳时,旁边又伸出来一双小手。元怿侧过头,刚才那小女孩鼓着小脸,或许是使劲的缘故,看起来倒像是咬牙切齿,正帮着一同拉马车缰绳。
可惜两个孩子力量有限,车夫又慌乱无措,三人一起拽那缰绳却始终拉不住惊马。
“你给我下去救她!去呀!”陶依一把扯过护卫的衣领,指着楼下喊道。护卫是汉王府的人,在他这里陶依的安全比任何都重要。望了一眼楼下的情况,那护卫终是将心一横,把怀里的婴儿放到一旁,“郡主您可千万别乱跑。”
护卫纵身一跃跳下楼,几步追上马前,左手按住马头右手拽着笼头用整个人的力量死死抵住,元怿站起身同样用力向后勒住缰绳,最后那护卫足被马顶退十几米才终于停下。
马车停住了,巡城司的官兵也终于赶到。
马车车厢里有女孩儿的啼哭声,元怿想要下车,稍一顿还是挑开车帘。车厢里,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坐在里面,旁边跟着个稍大些的丫鬟,此时主仆两人抱在一处正哭。
“你没事吧?”
听到问话,小姑娘睁开眼睛,泪眼汪汪地看向说话的人。元怿见她只愣怔怔地盯着自己也不言语,钻进马车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吓傻了?“快去请个大夫瞧瞧吧。”没准还能救得回来。
“车上是何人!”巡城司维持好秩序,便要开始查验,整条路上就这一辆马车,不排除这些人会不会是马车踩踏的。
“大胆!”护卫上前拦住巡城兵,从怀里掏出汉王府的腰牌,“车上是江王府的公子爷。”
巡城兵一惊,待元怿从车里出来,他们连忙躬身行礼,“小的不知是公子爷的车驾,多有冒犯,还望公子恕罪。”
“不是我的车驾,我也是见马受惊,过来拦截的。”
元怿从车上跳下,回身去扶那小女孩。小女孩看看她递过来的手,没接,而是按上她的肩膀跳了下来。元怿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就见那小女孩冲她一抱拳,很有些江湖侠义的风范:“今日多谢公子相救,公子是贵人,我便不留姓名了,来日若有机会,我定尽心以报。”
女孩说罢便要走,元怿在身后叫她,“这里乱,让巡城司的人帮你找家人吧。”
旁边站着的兵士赶紧抱拳,“是,属下这就去。”
小女孩被带离前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正和巡城兵说话的小少年。
“属下们来迟,让公子爷受惊了,今日多亏有公子爷在。”送走小女孩,元怿便要离开,巡城司的人还在说,她摆摆手,“去看看受伤的百姓,若是有寻孩子的让来江王府找我。”
“是,属下明白。”
向酒楼走去的时候,她听到身后有问询声:“你们是哪里的马车?”
“我,我们是刑部铁侍郎府的车驾。”
元怿一顿,随后回过头想要看看,却正巧和挑起马车窗帘往外看的小姑娘对视。
元怿冲她点了下头,小姑娘红通的双眼睁大了些,还不待她反应,元怿便已转身离开。
“原来是铁小姐,街上□□,小姐还是早些回家吧。”外面的巡城兵还在喋喋不休,小姑娘只怔怔望着空无一人的酒楼大门,喃喃低语:“江王府。”
“你要吓死我吗!”云卿怀里抱着方才救下的小婴孩,她第一次抱孩子,孩子又一直哭,左右腾挪不得劲都空不出手,不然真想好好打她两巴掌。“今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家也不用过了。”
“阿姐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元怿吐下舌头,逗弄起小婴孩,“别哭了。”
“元怿你刚才飞下去了!你居然会飞的功夫?”陶依激动:“你怎么不教教我!”
“六王叔肯定比我会,让他教你,没准下次你上树就能飞上去。”
“快得了吧你俩,都没个正经,回家看怎么说!”云卿这话顿时让两个小孩儿没了声,这么大动静,想要瞒自然是瞒不住的,更何况江王府两位小贵人回去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个奶娃娃。
“阿姐,你别和父王说我救人的事。”
“可这孩子怎么办?”
元怿抱过孩子,这孩子是真可怜了,才这么小。“抱到我院里吧。”
柳妃娘娘饭吃了一半,碗筷推到一旁,看着怀里抱着的小娃娃犯了难。
“娘,您怎么没等我吃饭呢?”元怿乖乖坐在桌旁,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娘。
“我等到傍晚你都没回,我以为郡主又带着你出去玩不回来吃了。”
“娘,我饿。”
“饭在那儿,自己盛。”
“哦好。”
元怿扒了两口饭,怯生生地说:“娘,她没有娘了,我们留在家里养着吧。”
柳文嫣皱起眉,养个小娃不费劲,但她现在的心思都在元怿身上,嬷嬷又上了岁数,院子里本来就没什么人,她还这么小也是要精细着照顾的,可上哪找多余的人来看顾这个小娃儿?
“阿姐说她没事就会来看的,还会再差遣一个乳娘来。”
瞧瞧怀里小婴儿圆嘟嘟的脸,又望望女儿祈求的小眼神,柳妃娘娘叹气:“吃饭吧。”
京都城长街踩踏事件第二日便传到了朝堂上,死十三伤四十六人,由京兆尹和巡城司共同请罪担责。
老皇上怒斥两府司办事不利,巡城司的守备将军连连磕头,呈报上曰:多亏江王府小公子当街拦马车又有汉王府护卫帮忙周旋,才没让受惊的车马踩踏到更多行人。
江王刚听到自己时愣了下,等守备将军话说完,他这心里不由咯噔。
“哦?有这事?”
“是皇上,千真万确,小公子虽然年纪尚幼,但神武勇善。”
“江王。”
“儿臣在。”
“教子有方啊。”
“谢,谢父皇夸奖。”
“江王爷家的小儿子,我记得还不到八岁吧。”
“是,三王兄。”
鲁王捋下短须,状似无意:“还是五弟会教儿子啊,只是不知六弟家的护卫怎么也在?”
一直没出声的汉王不在意地笑笑:“启禀父皇,陶依那孩子淘气,昨儿拉着五哥家的云卿和元怿去看什么斗蟀会,结果遇到了这事。”
“陶依也在?”皇上稍稍坐靠前,“几个孩子都还好吗?”
“孩子们都平安着,父皇挂心了。”
“三哥还说我会教育呢,原来是这孩子贪玩,正巧赶上了。元怿去年起上了宗学,估计是学堂里先生教的好,我听她回家说,她五哥六哥时常教导她要关爱百姓,想来换上咱们家哪个儿孙遇到都不会袖手旁观,这还要仰仗祖宗圣明父皇英明啊。”江王爷赶紧推功,顺便走起一波赞爹。
“父皇圣明。”汉王在旁跟和,下面群臣纷纷躬身,“皇上圣明。”
老皇上眯着眼睛,惯常的表情看起来倒像是带着点微笑,很是慈眉善目。“行了。”知道是溜须,但听着,确实顺耳。“京兆尹查清楚里面有没有人为作乱,你们两府出钱,好生抚恤死伤者家属。”
“是,皇上圣明,谢皇上恩典。”
下了朝堂回到家,江王爷立刻叫来元怿和云卿,出了这么大事他这当老子的居然是最后知道的,而且同样是爹老六知道的都比他早。
“出了这样大的事,你俩居然没一个来告诉我?”
云卿挡在元怿身前,“父王,您总说让我们低调行事,我们也是怕您知道生气。”
“胡闹!”拍下桌子江王缓和下情绪,孩子毕竟没犯错。“低调是低调的事,但我是你们爹,不会害你们,以后有事不准瞒我,爹能替你们想主意。”
“是,孩儿知道了。”
“元怿你来。”
“父王。”
“听闻你昨儿街头勒马了?”江王爷左右瞧瞧小儿子,“有受伤吗?”
“孩儿无事。”
“你们俩啊。”江王并未再多说,福祸双依皆是命数,随缘吧。
再去学堂里,陶依便开始缠着元怿,这次倒不是招猫逗狗溜人打鸟。
“元怿,你教我武艺吧。”
“六叔是有名的战王,你让我教你?”
“他哪有功夫教我嘛。”
“他手下那么多战将,哪个不是一身本事。”
“哎呀,我爹他不同意,而且我也不喜欢那些五大三粗的叔叔教。”陶依捏着小鼻子扇了扇,“有汗味。”
两人在下面笑起来,童音清脆,先生咳嗽一声,两人赶紧捂住嘴。
“安静,默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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