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七郎正准备关门离开,哪知道破门吱呀一声,床上的女子浓密的睫羽微微一颤,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谢七郎周身一僵,有点被抓包的窘迫,他怕女人误会,张了张唇要解释,却意外的瞧见女人那双黑眸中没有惊恐、也没有恼怒,而是——惊喜?!
谢七郎有点懵,她见了他,为何惊喜?
她好像并不待见自己吧?
谢七郎正疑惑着,顾雪卿已经清醒过来,她仰头望着谢七郎,“你回来了?”
“嗯。”
谢七郎耳尖发热,总觉得女人这句话听在耳朵里有点怪。
就好像,她一直在等他一般。
顾雪卿挣扎半坐起身,她伸长脖子去看谢七郎,却瞧见他两手空空,顾雪卿顿时脸上浮现出失望之色,“你不是去镇上买东西了吗?”
东西呢?
谢七郎答,“买了些米面,送到朱大娘那里了。”
顾雪卿更是失落,“你就买了一些米面?”
谢七郎挑眉,“我还要买什么?”
“……你怎么没买干果点心呢?”她断了腿,每日闷在这里多难受。
“……”谢七郎顿时心情复杂起来。原来她方才初见他神色欢喜,竟然是因为想要吃瓜果点心了。
他脸一沉,“没买。山间村民,无余钱买那些。”
“就当我借你的!我以后会还的!”
“……我无银子可借你。”
闻言,顾雪卿十分诧异,她拧眉疑惑,“咦?你也没银子吗?可朱大娘说你有花不完的银子,是村里最有钱的人。”
顾雪卿说着,脸色微红。因为朱大娘和她说这番话,是想她嫁给谢七郎。
“……”
谢七郎的确不愁银子,但他见女子如此骄纵,就不想满足她。
顾雪卿疑惑后又望向谢七郎,“你是不是不想借我银子?你怕我还不上?”
谢七郎不吭声。
顾雪卿心中暗骂他抠搜鬼,如此抠搜,这辈子也别想娶上媳妇儿了。
但银子在谢七郎手上,顾雪卿也无法强迫他,只能好声好气的问,“好吧,我不吃干果点心了。你能不能借我点银子买身衣裳?”
谢七郎依旧板着脸不置可否。
顾雪卿只好解释,“这身衣裳是朱大娘送我的。我原先的那身,早就破破烂烂了。如今天气渐热,我连换洗的衣裳都没有……你一定不想我把床褥睡得臭烘烘的吧?”
顾雪卿这两日已经看出来了,谢七郎是个讲究整洁的人。
果然,谢七郎听她这么说,顿时神色嫌弃,他立即道,“过几天我再去买。”
随后,谢七郎回屋取了衣裳,去河边洗澡了。
朱大娘院内有水井,谢七郎平时用水都是从朱家挑过来的,他也经常会赤膊在院内洗澡。
但如今家里多了个姑娘,多有不便,谢七郎只好舍近求远,去河边洗澡了。
等谢七郎洗澡又洗好衣裳回来,朱大娘已经将饭菜送过来了。
两碗白米饭、一碟青菜、一碗烧肉,还有一碗骨头汤。
朱大娘直接将饭菜端到了顾雪卿屋内,招呼着谢七郎和顾雪卿一同用饭。
谢七郎不想和顾雪卿同桌而食,便推拒,“我先去把衣裳晾好。她先吃,我等会吃。”
“衣裳放着又跑不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不一起?我刚烧好的肉块,香着呢。”朱大娘招呼着谢七郎,“快过来吃。”
朱大娘扶着顾雪卿在床边坐好,将骨头汤递到她手上,“雪卿,快喝。这可是七郎特意为你买回的猪大骨,正好给你补补腿。”
雪卿接过碗,诧异的看了一眼谢七郎。
他这么好心吗?
可明明方才,他舍不得借钱给自己买零嘴、也舍不得给自己买新衣裳呢。
朱大娘安置好两人,又匆匆回了自己家。
谢七郎最后还是坐在桌边,和顾雪卿同桌而食。
两碗白米饭,一个碗大、一个碗小。
谢七郎端着那碗大的,大口大口扒拉的飞快,一面扒饭,一面吃着青菜、炖肉,不到片刻的功夫,谢七郎就将自己的米饭、一半的青菜、烧肉吃得精光。
而此时顾雪卿才将将喝了几口骨头汤。
她瞪大眼睛,看着谢七郎放下碗筷,惊讶他的用饭速度。
谢七郎被顾雪卿的目光看得一窘。
今日他去镇上来回几十里,确实有些饿了。
瞧见人家姑娘用饭斯条慢理,他有些臊。
他握拳虚虚低咳了一声,“你慢慢吃,过会儿我来收拾碗筷。”
说罢,谢七郎飞快的起身离开了屋子。
……
入夜。
朱大娘打水让她洗漱后,已经离开了。
木桌上放着半截蜡烛,顾雪卿瞅着蜡烛发呆。
因为白日里睡得太多,眼下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隔壁屋子。
谢七郎换了身雪色中衣,坐在桌前。
简陋的木案上铺着一张纸,那是一副山形图,是青云山的地图。
青云山由无数巍峨的山脉组成,位于几个州府的交界之处,青云山山脉深处,人迹罕至。
谢七郎住在朱家村这两年,已经探寻了青云山深处许多位置。
他提起笔,将最近一次去过的地方画了个标志。
明日无事,他再上山一趟吧。
谢七郎这么想着,又惦记起给雪卿买衣裳的事情。
耽误两天给她买新衣裳,她不至于发臭吧?
一想到明艳美人臭烘烘的模样,谢七郎脸上难得露出了一点笑意。
就在这时,他听到隔壁屋子传出女子惶恐的尖叫声!
谢七郎瞳孔一缩,他迅速扔下笔,推门而出,几步跑到隔壁屋子。
他推开门,只见屋内烛光暗淡,雪卿正坐在床上,满脸惊恐,白皙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谢七郎看得呼吸一顿,急忙问,“怎么回事?”
顾雪卿抬眸见到谢七郎,渐渐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她泪眼迷蒙的望着他,抽抽噎噎道,“有、有耗子。”
谢七郎:……
方才他看她满脸泪痕,凄然至极,还以为她怎么了?
原来,只是一只耗子。
这里是山沟村中,出现一只耗子有什么可奇怪的?
别说耗子了,谢七郎在这里住了两年,什么蛇虫鼠蚁没见过?甚至要有黄大仙、蝙蝠、夜枭等等。
有时候,还有野猪、独狼跑到村中觅食呢。
谢七郎望着顾雪卿,神色颇有几分无奈,“不过是一只耗子而已,怕什么。”
顾雪卿呜咽着,“我怕耗子会咬我。”
“耗子胆子没有那么大。你一个大活人,它怎么敢咬你?”谢七郎今晚难得多了几分柔和。
“可我腿不能动。它要是趁机咬我的腿怎么办?”顾雪卿两眼含着泪花,眼看又要掉眼珠了,“它会不会趁着我睡着的时候,把我脚趾啃一个下来?”
“……应该不会吧。”
谢七郎不敢把话说得绝对,他也确实听朱大娘等人提及过,有的村民因为忙碌,将不能动的小婴孩扔在家中,等回家一看,孩子被耗子啃了手指、脚趾。
顾雪卿如今脚不能动,耗子会欺负她吗?
谢七郎捉摸不定。
顾雪卿还在呜咽低声哭泣,凄楚可怜。
“……”谢七郎按了按额角,沉声道,“我去借只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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