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南城天气预报下午有中雪, 雪越下越大,几人下车的时候已经白茫茫的一片了。
这边是个后广场,人少安静, 不像前面门面店这么多, 平常天气好的时候老头老太太都过来跳广场舞。
赵一钱闷头走在最后,不动声色地团了一个雪球朝前面砸过去:“王炀, 接球!”
“操啊。”王炀猝不及防, 被砸了一头的雪, 随便用手捋两下就反扑过去:“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两人在雪地上扭打着, 于澄也停下来看热闹。
“澄子!”祁原在身后喊她,把手里的雪球抛过去, 直直砸到于澄的后背上。
于澄回头看他一眼, 面无表情地弯腰捧起一把雪,抬腿朝祁原走过去:“就在那站着, 敢动一下你就死定了。”
祁原:“”
她走到跟前,边拽着祁原的领子硬生生把人拉到自己跟前来, 将手里的那堆雪全部塞了进去。
“靠。”祁原一个激灵, 咬着牙把衬衣拉起来抖两下:“太狠了吧你。”
于澄睨他一眼:“活该你欠这一下。”
“祁原赵炎!快来帮我一把,把赵一钱给我摁雪里去!”王炀这会被赵一钱骑在身下,暂时落在下风,只能朝场外寻求外援。
“行啊。”祁原嘴上答应着, 扯两下衣服, 看把雪抖得差不多了走过去,趁王炀放松警惕直接来了个反水。
“我草你大爷啊!”王炀直接被一头摁进雪里。
“草去吧。”
几人在一起混战, 靠在一块笑成一团, 打得精疲力尽了还得抬手趁机往对方脸上胡一把。
天色渐白, 雪比刚来的时候小了很多。
“啊, 好累啊。”许颜躺在地上,几个人横竖躺到一块。
“躺会再去BOOM,一身汗。”赵炎感觉外套一脱在这天里都能冒烟。
“谁不是啊,让我瘫一会儿。”于澄有气无力道。
赵一钱抡着胳膊在地上划出半个圈:“这得是咱高三最后一次出来玩了吧。”
赵炎:“估计了,最多过年时再出来两回,你那会又不在。”
“靠,那咱高考完不是就得分开了?”赵一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谁知道。”王炀回过头问:“诶,你们都准备考哪啊?”
“我还没想好呢,还得看分,估计留在南城吧,南城大学也挺多的。”许颜又侧过脸问道:“澄子你呢?”
阳光靠着雪地的反射有点刺眼,于澄抬手在眼前虚挡一把:“去京北。”
“别呀。”赵一钱爬起来:“咱们几个成绩也差不多,考一起不成吗?”
“你那狗屎成绩谁跟你考一块啊。”王炀笑他:“你在我隔壁挑个大专上还差不多。”
“那也成啊。”赵一钱无所谓:“哪的学校不是学校,跟你们靠一块更好。”
他家里做生意,家里早就安排好了,毕业就回家里帮忙,赵一钱也就随便混个学历多过几年潇洒日子。
“哪那么容易。”王炀难得感慨:“老徐怎么说来着,一分拉下去一万人,我们几个成绩哪叫差不多,狗啃似的不齐,也就放附中考场是一层楼的,噢,现在澄子是三楼的了,再差不多真放整个苏省的考生里,还不知道差多少呢。”
“靠,行吧。”赵一钱又躺下来。
一排人躺着不说话,望着天发愣。
“行了,又不是不回了。”祁原开口:“寒暑假清明五一中秋国庆,不都能聚吗。”
“知道啊。”赵一钱叹气:“我就是突然舍不得毕业了,累是累了点,但咱几个能待一块,怎么着都挺高兴的。”
于澄呼过去一个小雪球:“要不你复读,老徐肯定欢迎你。”
“快给我呸呸呸!”赵一钱激动地又爬起来。
“祁原跟澄子小学认识的,咱们几个初中认识的,兜兜转转分了几回班,到高中还凑一块,大学真难找这样的缘分了。”赵炎也开始怀念。
“谁不说呢。”
“行了。”王炀一骨碌爬起来:“别说了,再说咱几个就别考了,六月份才高考,九月份大学才开学,怎么这会就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就是就是。”赵一钱也爬起来:“走嗨去。”
“走走走。”
几人能一路打打闹闹,许颜还没歇过来,于澄陪她一块坐着,几个帅小伙外套一脱,已经开始上台子蹦了。
“赵炎是真行啊,这小腰,我都比不上。”于澄喝了口红茶捧着脸评价。
“哪有,我觉得还是你更会。”许颜贼笑着,伸手过去脱她的外套:“来啊美女,上啊,这外套还穿着干嘛。”
除了外面御寒的外套,于澄里面就一件齐腰的V领针织衫,下半身是深色的修身牛仔裤。
于澄笑着往后躲,尖下巴朝前扬了扬,意有所指:“瞧这一会都蹭过来多少女的了,让他们浪一会吧,咱俩过去太给他们挡桃花了。”
“那也行。”许颜点头。
将近年底,酒吧里的人比平时还要多,男男女女的一派纸醉金迷。
祁原一晚上手机上的好友申请就没停过,几人摇累了坐下来休息,赵一钱拿起酒一饮而尽:“祁哥是真有种,有人要就真给啊。”
祁原透着颓感地靠在沙发里,面上带着笑:“她们说,想认弟弟。”
“靠啊。”赵炎一口水喷出来:“刚刚那女的房卡都递过来了,认弟弟有这样认的?”
“不知道。”祁原躺下来,老神在在的:“也别思想这么龌.龊,没准邀请我去拜把子呢。”
“挺会想啊你。”于澄一下子没忍住笑出来。
几个人一块插诨打科,没过多会,隔壁座的几个男女走过来,说是南城大学的学生,想一块玩玩。
大家互看一眼,觉得没什么意见就同意了。
人多,还又互相不认识,基本得靠玩真心话大冒险拉氛围。
原本就图个乐子,直到玩起来几人才发觉不对劲。对面一男的几圈下来就盯着于澄跟,三把于澄能输两把,玩着玩着于澄也觉得没意思了,意图太明显。
“怎么啦美女,不玩了?”
“嗯。”于澄面无表情地往后坐,翘着二郎腿脸色极差,说话也直:“当我傻?”
“诶,这叫什么话,出来玩得输得起啊。”对面男的不乐意了。
没搭理他,于澄拿上包走了:“你们玩,我上个卫生间。”
祁原点头,剩下的几人互相看一眼。
玩归玩,但得有品,问于澄真心话的那几个问题,听得王炀几人都想直接拿酒泼他头上。
真是日了狗了。
等到于澄再回来的时候,刚才的几人已经不在了。
“走了?”于澄坐下来问。
“嗯。”祁原应一下,笑道:“再不赶人,你得跟我绝交了吧。”
“还行吧。”于澄不冷不热地道。
赵一钱一个劲地吐槽:“都赵炎,看见里面有美女就找不着北了,你怎么不跟着一块走呢。”
“哎呀哎呀,对不住了澄姐,我怎么知道那个逼这么膈应。”赵炎摸摸头上板寸:“行,哥几个也别气了,玩去啊,午夜场还没开始呢。”
又坐一会,几人一块起身。
其实来这蹦来蹦去的也没太多意思,但考完试就这么疯一场挺解压的。
舞曲三百六十度的环绕,蹦迪台的打下来的光又花又闪,于澄还是冷着那张脸,但没办法,配上那个长相怎么看都叫人心痒。
有人贴上来于澄就疏离地勾勾嘴角,不动声色地再拉开点距离,一整场还算和谐,等到DJ换个调子的时候,于澄也疯累了。
“这就蹦不动了?”祁原跟在她身后下来。
“嗯。”于澄点头,连手腕都汗津津的:“这两天熬夜有点厉害,有点吃不消。”
“行,反正放假了,回头等回去了就好好睡一觉。”
于澄点头,她拿起红茶一口气喝完,打开手机看消息,置顶人的最新一条是十多分钟前发的。
【扭得挺好。】
作者有话说:
她躲他追她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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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四周人声鼎沸, 于澄捧着手机,上一条消息还是贺升问她要不要刷题,她说陪她妈逛街。
她重新拿起一罐饮料, 食指勾起环扣拉开, 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感,边喝边缓慢地眨下眼:你也在?
对面好几分钟才回:嗯。
于澄继续问:在哪块?
贺日日:二楼C区。
“怎么了?”祁原问。
“没什么, 先走了, 有点事。”于澄放下手机, 跟祁原说了一声就拎包上楼, 很容易地就找到C区。
贺升一脸寡淡地坐在那,有十几个人围在一起。
“诶, 于澄, 刚那个还真是你啊。”瞧见人走过来,沈毅风揶揄地看一眼贺升;“怎么了, 阿姨逛街逛累了?”
于澄笑嘻嘻地坐到贺升旁边,脸不红心不跳地顺着杆往上爬:“是啊。”
这边位置比楼下的卡座大, 于澄视线扫了一圈, 大多都是脸熟的面孔,在学校里来来回回的,多少打过几次照面。
她佩服沈毅风的一个点,就是特别能组织, 不像她和祁原, 就算认识的人多,但乐意在一块聚的就那几个。沈毅风不一样, 回回出来一趟都像是联谊大会, 来的人不够两位数都组不起来这个场。
酒桌上的空瓶子倒了一堆, 有人跟前五六个, 人已经迷糊了,好一点的就是贺升,跟前目前就空一瓶。
“玩什么呢?”于澄问。
“真心话大冒险。”沈毅风冲她挑眉使了个眼色。
于澄手上动作一顿,脑门直跳,她今天是捅了真心话大冒险的窝了吗还是怎么着。
“哎,玩吗?”沈毅风问,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地说:“我们玩好一会了,你在这干坐着也无聊,贺升都加入了,你也一起吧。”
于澄只能点头:“好。”
“规矩是跟牌定输赢。”沈毅风把一个竹筒推过来,给她介绍:“里面都是签,真心话和大冒险都是随便抽的,红色真心话,黄色大冒险,什么颜色都没就吹酒,全看你运气,抽到颜色签就得看你的对家怎么要求,不能赖。”
于澄点头,表示明白了。
沈毅风想得周到:“这样,你先看一局,等会再加进来,不然别说我们胜之不武。”
于澄失笑:“行。”
第一回 玩这种的,她坐在一旁,看了两轮才摸透。不管是跟牌还是骰子这种酒桌上的游戏,看着随便,其实都得靠脑子或者靠经验,不然早晚被灌懵。
脑子和经验这两样于澄都不沾,全是半吊子。
贺升脑子够用,所以没怎么输过。但这东西也沾点运气,贺升刚就输一盘,于澄幸灾乐祸,但恰好那一局对家是陈秉,抽到真心话就随便地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惹得一圈人吁个不停。
多数对家提的要求都是比较损的,比如指个陌生人过去介绍自己是傻逼,或者干一件挫事给他录下来视频留着以后拿出来侃,要不问点劲爆的问题,满足青春期隐秘的狎昵感。
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也不好意思提太出格的要求,大多图个一乐。
于澄参与的第一轮就输了,抽到的是真心话,对家是个没见过的男生,想了半天才有点不好意思的让于澄报个三围。
于澄大大方方地报出三组数字,惹得氛围又躁动不少。
沈毅风继续发牌,贺升侧目瞥她一眼,于澄敏锐捕捉到点怀疑的意思,她略微靠过去一点,小声问:“不信?”
贺升没说话。
于澄笑起来,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得直白又露骨:“要不咱俩这会出去,你摸摸?”
恰好牌发到两人面前,贺升视线转回去,指节冷白地握住纸牌,表情冷淡,懒得搭理她。
于澄还在满脑子胡思乱想,他的手其实挺大的,自带禁欲感的那种。
估计用一只手握,大小也差不多。
“诶,跟牌啊于澄。”沈毅风催她。
于澄这才回过神来,“噢”了一声。
这一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心,于澄连着输,两次大冒险一次真心话,好在对家是个没见过的女生,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也没为难她,最出格的要求也就是跳段舞,这对她也不是放不开的事。
音乐响起,别的座的人也伸头往这边凑热闹,贺升还是维持着那个坐姿,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压根没看几眼。
于澄心里暗切一声,瞧瞧,刚刚还说她扭得挺好,这会给他看还拿乔起来了。
因为都放得挺开,一圈人也开始玩得大胆起来。
有抽到大冒险被撺掇着表白的,恰好暗恋对象就在,当着大家面就这么确定关系了,又有人起哄,让喝交杯酒。
女生脸红着,男生坐下来,一个劲地让大家消停点,大家这才作罢。
新的一轮继续开始,贺升从刚才就心不在焉,果不其然地输牌了。
“哟,稀罕呀。”沈毅风激动地鼓掌,把竹筒朝贺升面前推过去:“来抽签,黄佳你好好给他出个难题。”
黄佳就是刚才于澄的那个对家,斯斯文文地坐在那,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过话。
贺升伸手,面无表情地拿出一根竹签,尾端是黄色。
“大冒险!”沈毅风忍不住摇摆起来:“来来来黄佳,搞他,怎么损怎么来,我摄像头都准备好了!”
于澄捧着脸等着,其他人也等着看。
就在于澄觉得照这女生的性格,估计憋不出什么损招的时候,黄佳开口了,像是平地扔惊雷:“要求你在现场找一个女生,接吻。”
于澄诧异地扭头过去,看见黄佳红着的脸和隐含期待的眼神她就明白了。
一圈的人也愣住,尤其是附中的,大部分人等着看贺升的反应,一小部分的眼神瞟向于澄。黄佳不是附中的,不知道于澄和贺升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才敢开口。
但其他人懂,看向这个姑娘的眼神里都多出些同情在里面。
贺升耷拉着眼皮,神情冷淡,靠在沙发上一下没动。
黄佳在对面僵持着,手不自觉地抓紧裙摆,也不肯改口。
沈毅风心里叹气,准备当和事佬意思这一局要不就算了的时候,于澄动了。
她原本就坐在贺升的旁边,离着半米的距离,只见她起身,伸手按住贺升的肩膀,将人往沙发里压下去。
头顶是眩晕迷离的灯光,贺升半躺在沙发上,肩膀被于澄死死按着,除了眼皮子动了一下,还是维持着那副冷淡表情,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
于澄跪在沙发上,维持着这个姿势和贺升四目对视,心跳地有点快,但动作很稳。
她俯身,朝贺升的嘴角亲下去。乌发垂落下来,遮住大半,众人都没看得真切。
结束后两人起身,比谁都淡定。
一局结束,于澄把手里的牌利落地往面前一推,看向黄佳的眼神不带波澜,嘴角弧度平添几分攻击感:“谢了啊,想这么干很久了。”
黄佳脸色发白,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贺升没动,但也没推开。
已经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假期玩得有点上头。
努力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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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二更)
一桌子的人还没反应过, 陈秉最先震惊地“靠”了一声,其他人也在心里真心诚意地跟着靠。
谁都没想到两人真亲。
惊讶之余,还带着刺激。
这两个人谁啊, 哪个在附中不是响当当的名头, 他俩凑到一起,还亲上了, 等到开学就是跟同桌吹牛逼的资本。
他们是见证者, 除他们外没人看着。
“真不愧是澄姐啊。”沈毅风拍手鼓掌, 满心佩服:“牛牛牛!玩得起!”
一场尴尬化解下去, 桌上又恢复热闹的氛围,当事人什么心情不知道, 但大家明显的松一口气。
要是于澄没主动, 黄佳也不肯改口,依照贺升冷淡的性格, 场子就真僵住了。都是出来玩图开心的,谁都不想心里不舒坦地收场。
“来来来接着玩。”陈秉激动地洗牌, 嘴角都要扬到天上去:“这次轮着逆时针了啊, 该我们先来了。”
“行行行,你来你来。”
发牌发到于澄跟前,恰好包里手机响起来,她拿起来看, 是江眉颜的电话, 朝桌上的人示意一下后,拿起手机出去。
她走到卫生间, 这边音乐声小些, 不怎么吵, 给江眉颜回拨了过去。
“澄澄?”江眉颜在电话里试探地问一声。
“嗯。”于澄应一声:“怎么了?”
江眉颜还在京北, 没回来,公司压根离不开她,挺着肚子还得忙活。
“张姨说你还没回去,在哪呢?”
于澄脑子里闪过方才亲贺升的那一幕,耳朵尖爬上一层热意,但嘴里话不含糊:“今天放假,和祁原许颜他们在外头玩呢。”
“哦。”江眉颜知道是和祁原许颜在一块,放下心不少,又叮嘱:“你等会玩完了,早点回家知道吗?到家了给我发一条消息”
“知道的。”不管她说什么,于澄都乖乖应着。
“今天是小年夜,本来还怕你一个人在南城难受,既然在玩那就好好玩吧,我也叫张姨先回家去了,小年夜也不好留她在我们这。”
“嗯。”
“对了。”江眉颜又紧跟着补充,她说话总是不急不慢轻声细语:“你哥说你寒假也来京北是吗?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今年就在京北过年了,你看你是后天还是什么时候,也过来。”
“嗯,可以。”于澄应着,总不能叫一家子因为她再往南城跑。
“行。”江眉颜声音听上去心情不错,问她:“要妈妈帮你订机票吗?”
于澄刚想说要,脑子里浮出一张脸,他过年应该也要回京北吧。
要是这样,他俩可以一起回去。
“不了,哪一天去还没想好,我自己来就行。”于澄话说得很圆,压根惹不起江眉颜一丝一毫的怀疑。
“嗯,那你自己定,来之前告诉妈妈就行。”江眉颜都随她,这些小事上从不去干预。
“好。”于澄答应着。
事情说完,她挂断电话回到卡座,游戏还在继续进行,歌不知道切了几首,酒桌上的酒又被喝掉两打,一半的人已经躺平认输了。
于澄难得后面几把运气不错,竟然没输过,眼睁睁看着陈秉被灌成二百五。
“有谁连口气都不让换的。”陈秉擦嘴:“等会别让老子逮着你。”
“你逮让你逮。”男生笑得贱兮兮的。
酒桌上的酒度数不高,但喝多了也撑人,几个老是输的厕所都不知道跑几趟了。
贺升面前放着一杯飘着薄荷叶的酒,透着冰蓝,应该是刚才叫的。
“最后一把了啊。”沈毅风握着酒瓶:“再喝真吐了。”
剩余清醒的几人也点头,再玩下去,今晚谁都别站着出去了,又晕又撑。
话说好,沈毅风将牌摊开来洗,剩下八九个人顺着摸,于澄看一眼自己的牌,小王,这一局只要最后不来人炸她,基本稳了。
随着时间推进,一圈人慢慢将牌打出来,于澄将最后那张小王亮出来的时候,嘴角都染上一层得意。
没高兴几秒,右侧甩出来一张牌,她听见旁边那个声音冷漠无情地吐出来一个字:“炸。”
于澄:“”
“可惜了啊。”沈毅风看着牌局啧了声:“于澄你差点就赢了,谁叫贺狗正好摸到个炸弹呢,这玩意是真看运气。”
于澄认栽,这一局她对家是陈秉,她把竹筒拽过来,随便抽了根。
黄签。
沈毅风回过头摇两下陈秉,让他清醒点:“来,你是对家,说说要于澄做什么大冒险?”
陈秉大着舌头,神志不清:“在现场找找个男生接吻。”
“靠,你是真懵了啊。”沈毅风打他一下:“给老子清醒点,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谁懵了!”陈秉酒壮怂人胆,摇摇晃晃地起身,二百五一样地推开沈毅风:“怎么刚刚人家叫亲,你就亲,我叫亲,你们就不亲了,是不是玩不起啊?”
于澄额头青筋跳一下,刚刚那事一半是她被黄佳激的,才在这么多人面前亲贺升。这股劲下去了,她真没脸做出来。
除了已经躺下的,剩余的人都看向看向于澄,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于澄想问能不能喝酒抵,大不了吹double,醉死在这她也不好意思再压人家一次。
没等她问出口,贺升偏过头,眼神不带起伏:“要我帮忙吗?”
于澄怔愣住,贺升人已经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影子黑压压地罩过来,借着身高优势将于澄整个人都挡住,后面的人什么都看不见。
他弯下腰,捏住于澄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
于澄看着那张脸在面前放大,不自觉往后坐,喉间吞咽一下。
贺升面上的表情还是淡,垂着眼描着她的唇,和平时比像是换了一个人,嗓音又低又沉:“这次是我帮你,记得谢我。”
话说完,他就贴了上来。
耳边是Bea Miller的歌,又欲又磁性的女声低缓吟唱。
“As far as I can tel it’s kinda crazy
你说你还依然在乎我”
“That you even care at al
我只能说这有点疯狂”
“Convincing everybody you can save me
你说服所有人你可以拯救我”
“But you’re the one who made me fal
可你却是那个让我坠入深渊的人”
“So what if I’m not
如果我不是那样你会怎样呢”
“So what if I’m not everything you wanted me to be
如果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会怎样呢”
跟刚刚的蜻蜓点水不同,贺升来真的,口腔里都混入龙舌兰酒的辛辣和薄荷叶的清冽。
于澄头皮都要炸了。
他们借着游戏的名义,接最热烈的吻。
于澄害臊地闭上眼,下巴吃痛被人用力捏一下,她只能又把眼睁开,望进贺升那双深色的眼眸里。
他故意的,不让她闭眼,要她看着他,动作还不带停。
操。
她要死了。
点到为止,贺升分寸把握地很好,没亲多会就把人放开。一桌的人都呆住了,黄佳在贺升低头的那一刻就哭着跑出去。
于澄还没缓过神来,嘴角带着潋滟。
他跟于澄在一块做什么都浅尝辄止,故意叫于澄记着念着,但就是没有第二次,叫于澄恨得牙痒痒。
贺升端端正正地坐回去,靠在扶手上,恢复一副天塌下来都不带眨一下眼的冷淡样。
只有于澄知道这人有多混蛋。
沈毅风也傻了,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活络气氛。
他逼问过贺升好几次,两人压根不是男女朋友,他没点头。
关系没承认,但该做的事一件没落下,够疯狂的。
那一会于澄是真被贺升挡地严严实实,几人一眼没看着,但沈毅风光看于澄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就猜到贺升刚刚干了什么。
于澄到这会还是愣着的,缓不过神,眼尾泛着红。
妈的,真就不要脸。
狗东西。
作者有话说:
贺升:有人说我不行?
歌是Bea Miller的《like that》
第44章
“那个, 这一轮也结束了,玩完了,大家回吧。”沈毅风自顾自地说着, 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 低头收拾自己东西。
这状况,他们不走, 他两人都难收场, 他这个兄弟做得够称职的了, 连人类原始本能的好奇心都按捺住了。
其他人见状也开始也扯着喝醉的人离场, 心照不宣地没去说什么,装傻回家各找各妈。
但经过这一晚众人心里有数的是, 如果贺升比作一枝花, 就算还没被于澄连根挖起,也已经被折了大半了。
一段沙发, 两人各座一头,灯光和音乐都在循环播放。
“回去吗?”半天贺升支着脑袋懒懒问。
“嗯。”于澄点头, 她这会已经缓过神来了, 对刚才的事也不去问,反正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就接个吻吗,贺升最多就是技术好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是她先主动亲他的呢。
她没输。
外面雪已经停了, 于澄低着头踩在雪上,一步一个脚印。
因为放假, 于澄有恃无恐, 准备通宵庆祝, 跟着贺升回他那看个电影什么的。
今晚是小年夜, 远处商圈大厦被特许放烟花,那里水泄不通地围了好多人,在城市里看一场烟火太难得了。
两人一块踩着楼梯到了四楼,贺升开锁打开灯,于澄跟在他身后溜进去。
橘猫趴在暖和的猫窝里,自动饮水机在旁边安静地冒泡,猫被动静吵醒,懒洋洋眯眼抬头看两人一眼,又继续安心地趴回去。
“定哪天的机票?”贺升抬头问,刚才于澄问他过年回不回京北,两人都去,就约好一起走。
于澄摇头:“不知道,看你吧。”
“看我?我往年都是年前二十九才回去。”
“这么晚?”于澄有点惊讶,她又想到上次贺升回京北的时候跟她打视频,好像不怎么愉快,应该是和家里关系不太好。
没等她开口,贺升又说:“我早回晚回都行,你要是急,我们就定后天的。”
他边说边翻着手机:“今天这会都够晚的了,你还要看电影,估计明天一天都睡过去。”
“行啊。”于澄无所谓,她又拿出手机:“那我把回来的机票定了。”
虽然之前许琛隐晦地跟她提过,贺升的背景不简单,但她没问过,听听就过去了,觉得这是个挺隐私的事情,跟查户口似的,问出来不好。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于澄在钱这方面跟他算得更清楚了,万一贺升真是什么顶级无敌富二代,就算是跟沙特阿拉伯王子一样牛逼,她也得表达出我想跟你在一块绝对不是图你财的意思。
她图色,这一点她立场鲜明。
贺升撩起眼皮子看她一眼,压根不知道一张机票她也能在脑子里过那么多:“行啊,你看着买吧。”
机票日期定好后,贺升才开始拉开电视机下面的柜子给她找影片看。
电视机是老式的,没法智能点播,只能通过DVD机播放。他这的影片存的挺多的,大部分是上一个租户留下来的,但他不敢乱放,特别是白花花一个塑料壳不带封面的,因为沈毅风陈秉经常到这来,直接把这儿当成了秘密基地,不知道带过来多少个小黄片过,都是白花花塑料壳的包装。
于澄坐在沙发上,抱着男嘉宾,哦不,抱着奥特曼,现在猫归原主,连名字也改回去了。
看贺升低头挑半天,于澄等不及了,放下猫站起来往那边走准备自己挑,贺升瞥见她要过来,直接随便抽了张带封面的出来。
“”
“挑好了?”于澄问。
“嗯。”贺升耷拉着眼皮点头。
于澄拿过来看,是《赌侠2》:“星爷的?行啊,我还没看过这部。”
“那就这个吧,我也没看过。”见她没意见,贺升将光碟塞进DVD机里开始播放。
客厅灯被关上,屏幕上的光落在两人的身上。这部电影风格还是一贯的无厘头搞笑,开头不久,周星驰饰和吴孟达饰演的角色因为产生幻觉而看见几个火辣的比基尼美女走向自己。
以前的老片经常会加入这些带点成人的元素,贺升也看过,不觉得有什么,可能是因为今晚于澄在,一排比基尼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贺升竟然下意识避嫌地闭起了眼。
“”
“你闭眼做什么?”于澄纳闷,以为是他不好意思:“不都穿的好好的吗?什么都没露。”
贺升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没什么,眼睛不舒服。”
“哦。”于澄觉得也是,贺升不可能纯到会对着比基尼不好意思,换句话说,她觉得贺升压根就不纯。
她把头又扭过去继续看,自顾自地说:“这几个身材还没我好呢。”
贺升:“”
剧情推进,影片里,如仙小姐再一次出现,周星祖为之着迷,周大福一下子就猜到了,惊讶着对他说:“你惨啦,你坠入爱河啦。”
周星祖不想承认,周大福说你这个样子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呀。
周星祖不死心,换了好几个怪异的姿势,每换一个都要问周大福这样还能不能看出来他喜欢如仙小姐。
周大福每次都肯定地说可以。
看着好像无厘头,没一点逻辑。
但于澄突然间就看懂了这部分的道理。
你瞧,喜欢一个人,怎么样都会被发现的。
爱意根本藏不住。
影片结束,贺升问她要不要喝个饮料或者吃点零食,于澄三天两头的往这跑,冰箱都被她分了一半走。
“开个椰子汁,冰好的。”于澄冲他笑,不客气地说。
她怕冷,她一来就把屋里暖风打得特别高,被吹得口干舌燥。
“好。”贺升点头,起身去拿。
等他一手椰子汁一手柠檬水回来的时候,于澄正坐在地上,跟前散落着已经从盒子里被取出来几个光盘,光盘封面上的人物一件衣服都不带,尺度大得让人看一眼就脸红心跳。
但于澄脸一点没红,她跟在祁原赵一钱那几人身后没少跟着看,习以为常了,就是没想到会在贺升家里发现。
“看不出来啊,你口味挺多样的。”于澄还在翻,揶揄地对他评价一句。
贺升放下手里的果汁,红着耳朵弯腰一口气把那些全部捡起来扔进柜子里,然后关上。
“不是我的。”贺升解释一句。
于澄还坐在地上,抬头和他对视着,乐得不行:“别不好意思啊,这有什么,我能理解的,血气方刚的年纪嘛,这方面猎奇心理都比较重。”
“真不是。”贺升越说越觉得丢人,脸都热起来。
于澄从来没见过他脸红,忍不住出声调侃:“脸红什么?拿出之前亲我的那个劲啊。”
于澄还在回味:“多带劲啊。”
贺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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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就像贺升说的, 于澄第二天直接睡了一整天,到出发的那一天,京北大雪, 飞机延飞, 两人在南城机场足足等了两小时。
顺利登机后,于澄坐在靠近舷窗的位置, 望向窗外, 分给贺升一只蓝牙耳机, 分享自己最喜欢的歌单。
“到了京北能找你出来玩吗?”于澄问。
贺升已经戴上眼罩准备闭目养神了, 懒懒“嗯”了一声。
机舱里灯光暗下,于澄望着窗外云层下的夜景, 恍然而出一种不真实感。没过一会, 她把头转向他,安静地望着贺升的睡颜。
贺升属于睡觉特别乖的那一类, 半张脸被眼罩遮住,只露出直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 下颚线弧度落拓, 喉结随着睡觉时的呼吸轻微起伏。
于澄眨了下眼,支起上半身探过去,乌发垂落,正在纠结要不要干坏事的时候, 飞机恰巧出现一下小幅度的颠动, 她重心不稳地往前摔下去,唇瓣擦过他的喉结上, 羽毛一样地划过。
“”
她赶紧爬起来屏住呼吸地观察着, 还好贺升睡得沉, 于澄心虚地拉上眼罩, 也开始闭起眼睛补觉。
等到机舱重新归于安静,身边人的眼罩被拉下,胸膛起伏明显要比刚才剧烈,黑暗里那双深褐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于澄,喉结隐忍地滚动一下。
女孩睡得很熟,还翻了个身。
贺升无奈重新戴上眼罩,半点睡意也无。
飞机抵达京北机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于澄舒服地抻个懒腰:“终于到了,好几年没来过了。”
“还行,这几年也没怎么变。”贺升推着行李箱往前边走边说,垂着眼略显疲倦。
“去吃点东西?好饿。”于澄问,上一顿饭是上午吃的,中午就和贺升一块候机,这会饿得肚子咕咕叫。
“都行。”
外面雪还在下,于澄直接就近在机场点了碗面,贺升要了一杯咖啡。
做为首都的机场,人流量真的挺大,于澄吃面的空隙,望见前方人影攒动,黑压压的一片。
“那边好热闹啊。”于澄看两眼:“粉丝接机吗这是,够疯狂的。”
不知道是谁,远远看着带着帽子口罩遮得严严实实,身边还有好几个保镖疏散人群,粉丝疯狂呐喊,传到于澄这边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只能看见站姐长.枪短炮地凑上去怼脸拍。
“你说,这个明星心里高兴得多,还是觉得无语得多?”于澄问。
“不知道。”贺升没休息好,恹恹地双肘搭在座椅两侧,乌黑的碎发和黑色冲锋衣衬得他肤色冷白。
于澄自顾自地说:“估计无语得多,谁爱被人怼到脸上拍啊,距离才能产生美,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嗯。”贺升随口应付一声。
那边的喧嚣很快过去,于澄也吃完了,因为飞机延误,不知道什么点才能到,于澄候机的时候就告诉江眉颜不要等,等她到了会给她发消息。
于澄又点一杯橙汁,两人就坐在这等。贺升没通知家里,把于澄送走他直接打车回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于澄听腻了自己的歌单,又随便点了个电台,随机切换到了林宥嘉的成全。
于澄听着听着,突然说一句:“你如果也喜欢我的话,你这辈子都不用感受到这首歌的无奈。”
贺升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意思是让她继续说。
于澄眼睛亮盈盈的:“因为不管什么时候,你一定都是我的第一选择。”
只能别人成全我们。
贺升扯扯嘴角:“怎么这么不信呢。”
于澄笑起来:“不信可以试试啊。”
贺升哼笑一声,不接招。
正聊着,贺升突然抬头,起身,眉眼清冷地抬腿朝机场另一侧走过去,于澄不明所以。
一直走到两个女生面前,贺升抬手:“拿出来。”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
贺升拧眉,语气很冷:“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黄色羽绒服的女生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相机放到贺升手上:“对不起啊,我们没有恶意的,就是觉得你长得帅,所以拍了两张。”
贺升没理她,把相机里的关于他的照片调出来,彻底删除。
粉衣服的女生要大胆些:“真的一张都不能留吗?好可惜,你是不是哪家的练习生啊?”她又把眼光投向贺升身后:“姐姐也好漂亮,你是偷偷跑出来和美女姐姐约会的吗?我们会保守秘密的,你告诉我你是哪家的,我们粉你。”
“不是,用不着。”贺升嗓音淡漠,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她的一连串问题,把相机放到她手上转身回去。
于澄才摸清楚状况,抬手朝那两个还在恋恋不舍朝这边看的女生挥手笑了下,两个女生靠在一起激动地捂嘴跺脚。
她回过头说:“你对镜头的敏锐程度好强啊,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嗯。”贺升懒洋洋应一声,重新靠回去。
“经常被偷拍?”于澄问一句。
不然正常人哪来这方面的敏锐感。
贺升没否认:“有段时间是。”
“就因为长得帅?”于澄觉得不太思议。
“不是。”
“那是什么?”
“就因为,我是我吧。”贺升淡声回答。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于澄一怔,这会的她还听不懂贺升的话,以为他是在自恋。
后来她才懂,有时候你什么都没做,什么原因都没有,仅仅因为你的姓氏,背景,就要无端承受很多人的恶意,成为别人为了吃口饭而被牵扯其中的无辜者。
“后来呢?”于澄问。
“家里出面的,不清楚。”
“噢。”她点头,没再问什么,隐隐约约感觉到,贺升好像真的不太普通,不是单指成绩好长得帅有点钱的那种不普通。
手机上江眉颜发来消息已经到机场门口了,贺升把她送过去。
机场门口的灯光下,鹅毛般大的雪飘落下来,江眉颜的小腹已经明显的隆起来了,坐在后座,看见贺升也只有一瞬的惊讶。
“有人接你吗?”江眉颜问他。
贺升把于澄的行李递给司机,礼貌性地点下头:“还没告诉家里,待会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送你一程。”江眉颜望着他说。
贺升一怔:“谢谢,不用了。”
两人告别后,路上,于澄坐在后座打了个哈欠。
“困了?”江眉颜看向她。
“还行吧,飞机上也睡了一会。”
“回去再睡吧,你跟他一块过来的?”
“嗯。”
停顿半晌,江眉颜才说:“张姨说你这段时间经常后半夜才回家,是在他那?”
“嗯。”于澄承认。
怕江眉颜误会,于澄添一句:“就在他那做试卷刷题,没干什么。”
江眉颜点头。
于澄对她的态度有点惊讶:“你竟然信?”
“嗯。”既然是那家的孩子,那在做事的分寸上,她不用多担心。
“不过妈妈还是那句话,不是真的喜欢就别去招惹他了。”江眉颜皱眉:“当然,妈妈不希望你是真的喜欢,现在谈这些,你们都还太小了。”
“为什么?”
“因为未必能有好结果。”江眉颜的语气很平和,就像在说今晚的菜多放了盐。
她见过的事,走过的路太多,四十多岁的人与十八岁的人心境是完全不同的,也早忘记了身为少年的勇敢与热忱。
半天,于澄也就敷衍地“噢”了一声。
回到京北以后,于澄被江眉颜带着见了几位老师,履历都发着金光,在国内或者国外油画造诣上都有不小的成就,这就导致她年前一直都没空出去玩,不是在画画,就是在买颜料画画的路上,要不就是被带着参展。
贺升好像也忙,经常上午发的消息晚上才回,两人就打过一次电话,平时都是这种南北半球式断断续续的联系,竟然出奇地还算默契。
一直到大年初三,于澄才有腾出空来,约贺升一块看电影。恰巧他那边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也有时间。
京北的雪早就停了,路上行人匆匆,只在一些绿植上还停留着未融化的雪见证这个冬天。
两人约在一家商场门口见面,于澄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刺眼的阳光打下来,离得很远就看见贺升靠在路灯杆子上,戴着棒球帽垂头望着路面,身边站着一个女生一直试图和他说话,烦得他眉毛都拧在一起。
凭心而论,于澄一直觉得贺升修养很好,不是真的心烦得受不了,不会表现出在脸上。
直到走近,两人才发现她。
“来了啊。”贺升抬起头,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嗯,这儿太堵,我骑共享单车过来的,够快了。”于澄嘴角扬起个弧度,她确实比约定好的时间晚了有一个小时,挺不好意思的。
“她是谁啊?”一旁的女生轻声问道。
于澄低头看向她,原本以为是头脑发热就死缠烂打的路人,看来两人本来就认识。
女生巴掌大的脸,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很好看,跟于澄完全不一样的那种。
要是把她比作小白兔,那于澄就是狐狸精,看着就不太像个善类,就算乖一点,也让人无端觉得是装出来的。
“朋友。”贺升说。
于澄睨他一眼,对他这个说法不太满意,上挑的眼尾带着调侃:“朋友可不会接吻。”
贺升瞧她一眼,没说话。
周秋梓的神情出现慌乱:“那你们,你们什么关系啊,怎么可能呢,不可能明明贺伯伯说的,他没有”
这人话说的断断续续,于澄耐着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走吧。”于澄说。
“嗯。”贺升抬脚准备走,不打算留在这继续浪费时间。
“那个,我能一起吗?”周秋梓眼巴巴地出声问。
贺升回过头,声线冷淡:“不能,回去吧,别来找我了。”
周秋梓不死心,伸手拽住他的袖子,还没开口,手背上就被人“啪”地清脆一声打了下,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出现一块红印。
“谁让你拽他了?”于澄眯着眼问,她比她高,气势也凌人。
“我”周秋梓说不出话来,只能看向贺升,用眼神求救:“贺哥哥。”
于澄不等贺升开口,侧过去半个身体把人挡在身后,神情冷艳。
没想到约贺升的新年第一见,就是在京北的街头给他挡桃花,从看见他身边有个女生缠着到这会,她不爽的这股气憋挺久了。
“我们去开房,你也要跟着?”于澄扯扯嘴角:“姐姐挺传统的,接受不了第三个人在,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的,周秋梓怔愣地继续问:“开房做什么?”
“做什么?”于澄挑眉,一字一句:“当然是,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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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前面的路又堵了, 车流在身边停住,缓慢前行,贺升抬眉望向她, 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涌出点画面来。
做什么?当然是, 做啊。
真他妈什么都敢说。
周秋梓不敢置信地看向贺升:“她说的是真的?”
于澄见状往后伸手戳了戳他,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是, 如果你敢拆穿我, 我一定会弄死你。
贺升无可奈何地抬手摸摸后脖颈, 又把手放下来, 懒散地搭到于澄的肩膀上,把人搂着:“嗯, 你哥不是说了吗, 我这人谈了恋爱指定对女朋友特好,特宠, 没底线的那种,她的性格你也看见了, 只能顺着她啊。”
于澄很入戏, 不满地瞪他:“所以是我逼着你的咯?”
贺升亲昵地捏捏她的脸,如沐春风地笑:“不是,我自愿的,我整个人都是宝宝的。”
于澄一怔, 反应几秒才脸颊发烫地接下他的话:“嗯, 这还差不多。”
周秋梓皱眉,打量着两人:“不可能, 我哥说了, 你高中毕业前不可能谈恋爱。”
“凡事都有例外, 她就是例外。”贺升眼神冷淡地看向她:“听明白了吗?”
贺升一字一句, 字字清晰。于澄扬起下巴侧过脸瞥他一眼,正午的阳光打下来,照得他整个人都亮堂堂的,头发清爽干净,透着十足十朝气蓬勃的少年感。
于澄心跳忍不住加快。
周秋梓眼眶里一瞬间蓄满泪水,忍着不去眨眼:“所以我没有机会了是吗?”
“嗯。”贺升淡淡点头。
“回去吧。”他拿出手机,收回搭在于澄肩头的胳膊:“给你打个车回去,以后别来找我了。”
周秋梓一个劲地哭。
事情告一段落,等车的几分钟谁都没说话,车到了,周秋梓边哭边上去,整个人梨花带雨。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于澄回过头,呼出一口气:“完了,电影入场时间过了。”
“那还看吗?”贺升问。
“不看。”于澄垂眼:“接不上了都。”
“嗯,我的错,耽误了。”贺升说道。
“没,本来也是我踩着点来的。”于澄多少还是有点闷闷不乐:“那不看电影咱们去哪啊?”
“随便你,都行,我开车过来的,去哪都行。”
于澄抬头:“噢,刚刚那个是你自己带过来的?”
“不是,被他哥送来的。”
“她哥?”
“嗯。”贺升带着她往前走:“一个傻逼。”
两人一块往商场地下车库去,还在过年期间,车位基本都是满的。于澄跟在贺升身后,找到一辆暗灰色跑车,跟许琛常开的车同一个标。
她拉开车门坐上去:“京北这么堵,你怎么开车来?”
“家里住得远,不好打车。”贺升伸手提醒她系好安全带,问道:“想去哪?”
于澄系上安全带犹豫一会,把头靠在车门边上:“随便带我兜兜风吧,这几天在家待得太闷了,不是画画就是看展。”
“好。”
贺升握住方向盘,将车倒出去,十根手指在方向盘上稳稳控住。
方向一路向西,等红灯的时候恰好手机铃声响起,贺升把免提打开,吵吵嚷嚷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操,我妹说你带姑娘开房去了?这会还能得空接我电话?妹子没意见?你把免提打开,给我听听声。”
“”
“听你妈,闭上你的嘴吧。”贺升冷着声道:“什么事直接说。”
“小气吧啦的。”周秋山在电话那头碎碎念:“噢,是这样,下午聚一聚啊,还在燕京山,你也把妹子带过来给我们看看啊,老赵几个好奇死了。”
贺升转过头看于澄一眼:“这要问她。”
“成,你问,我妹这会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够狠的啊,她才十六,给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下回编你也编个纯洁点的理由成吗。”
贺升嗤笑一声:“你不如把你妹给看住了。”
“是是是成成成,那就先这样啊,我哄我妹去了,回头见。”
电话挂断,贺升偏过头,跟她解释:“他们几个嘴都损,说话不要放在心上。”
于澄点头:“嗯。”
隔了半天,贺升才开口问:“你想去吗?燕京山那边之前拿来开发景点,后来项目停止,就被拿来赛赛车吃烧烤什么的,不算无聊,想玩的话可以带你过去。”
于澄撕开一片口香糖放进嘴里,模样无所谓:“去啊,你要是自己一个人去,演的不全白费了。”
贺升低笑起来:“有道理,谢谢澄姐。”
离下午约的时间还有一会,贺升打算先带于澄在山脚下兜风,于澄求之不得。
自从车子开出市区,贺升便将油门踩到底,大牛的声浪轰地开过田野间,一阵一阵,震得人头皮发麻。
寒风凌冽地刮过,将贺升的黑色碎发吹得扬起,恣意坦荡,于澄也毫无畏惧地张开双臂感受风的速度,像是能割裂冬天的寒冷。
一圈兜完,于澄意犹未尽,还没落地的真实感:“能再来一圈吗升哥。”
“不能。”贺升往前指了下:“等到山上加上油再说。”
“行吧。”于澄只好暂时作罢。
两人顺着山道上山,一路蜿蜿蜒蜒,每隔一段都有一面赛车的旗子,这座山上有一个很出名的赛车基地,京北城里经常有人过来赛车,不仅正规,场地也大。
贺升将车开进去,加满油,而后下车。看台上已经坐了几个人,见贺升过来,朝他俩挥挥手。
“这就是那个妹子?”周秋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稀奇,上下打量着她。
“嗯,这是于澄。”贺升给他介绍。
“我去,长这么好看,哪找的啊?”旁边穿着机车服的一个女生凑过来,短发,皮肤是带着力量感的小麦色,眼睛很亮:“我叫赵晗,很高兴认识你,这可是阿升第一次带女孩过来哦。”
赵晗边说边朝她眨眼。
“你好,于澄。”于澄礼貌伸出手,跟赵晗握了下。
因为人是贺升带过来的,几个人对她都很热情,三言两语的跟她介绍今天的安排,没什么特别的,主要就是过年聚一聚,过来烧烤和玩车,让她随意。
于澄既不会骑机车也不会开车,就主动拦下烧烤的担子,赵晗骑着机车绕两圈场子过完瘾后,也下来帮她。
“你机车学了多久啊,好酷。”于澄边调火边说道。
赵晗想了一会:“嗯我在北美那边读书,从初中就开始接触,玩好几年了。”
于澄翻烤串的手一顿:“那我这会学晚吗?”
“不晚,但这个挺危险的,估计阿升不让你学,但说不定你撒撒娇他就同意了。”赵晗冲她挑眉:“想学来找我啊,机车我最在行,四个轮子的你就得找他们了。”
“行啊。”于澄笑了。
两人脾气互相都对口味,熟悉得很快,惺惺相惜地还互相加了好友。
看台上,周秋山递给贺升一罐啤酒,朝于澄的方向指了指:“说说,怎么想的?”
贺升伸手将啤酒接过来,泡沫在手中瞬间涌出,碎珠子一样从手背滑落:“没怎么想,就你看见的这样。”
周秋山老神在在:“你们真在一起了?说实话,懵我妹行,可懵不了我。”
“嗯,没在一起,等毕业再说。”贺升甩甩被淋湿的手,将啤酒罐抬到唇边喝一口。
周秋山发懒地往后靠:“真牛逼,在你家家规的底线上蹦跶。我以前就说了,你指定是个恋爱脑,哪家的姑娘你了解清楚没就往这带,别跟孙航是的,给人当了垫脚石还蒙在鼓里。”
孙航也是两人的朋友,比两人大几岁,前年谈恋爱,交的女朋友靠着孙航的关系勾搭上一个京圈影视业的大佬,电影拍的风生水起,转头就把孙航踢了。
贺升瞥他一眼:“她不是,我也没想这么多,再说,不是你要看的吗?”
“我他妈说什么你就照着做什么?得了吧,别跟我装蒜。”周秋山骂他。
贺升笑笑不说话。
闹完,两人默默无言一会,周秋山朝前面指过去:“于妹妹看着性格挺野的,估计一般人都驾驭不住这样的。”
贺升摇头:“不知道,顺着她来吧。”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周秋山把头转向他:“你家里知道了吗?别怪我没提醒,这事没这么好成。”
“嗯。”贺升将啤酒罐在手中缓慢地转两圈,垂下眼:“毕业后她要是跟我在一起,我就直接带她回老宅,这会用不着让他们知道,我自己的事,他们也管不着。”
“操,你来真的?”周秋山爬起来。
恋爱能谈,但要把人带回老宅,就是下定决心跟家里逆着来。
“哎,跟我说说,到底为什么你就认栽这姑娘了。”周秋山不明白。
“也没什么,我妈刚去世那年你记得吗?”贺升平静地叙说,神情恹恹,嘴角勾起一丝自嘲:“我在家休学一年,学校里,家里附近,摸不清蹲了多少狗仔,连去看她一眼都成奢望,后来我偷跑出去一次,结果被狗仔抓个正着。”
周秋山点头,那年贺升身世被曝光后,闹得不得安宁,他听家里提过,贺升特意带了帽子口罩,这么打扮反而明显,被发现后甚至有人想扯掉他的口罩拍个全脸,但被一小姑娘制止了。
“就她。”贺升笑了:“她今天打你妹的手,跟几年前打狗仔的手一模一样,就差没拿个手机反怼回去了。”
“就因为这个?”周秋山皱眉。
这都什么年代了,真要谢谢也犯不着把自己搭进去,甩张支票就能扯平。
“当然不是,我当时遮得严严实实的,她压根不认得我。我起初就是认出来她了,帮了个小忙,但真没什么想法。”
贺升伸手将额前的碎发往后捋:“但她追我啊,天天钓着我,我就一纯情男高中生,上哪扛得住。”
“靠你大爷的骚死你得了。”周秋山忍不住白着眼骂,骂完心里又羡慕。
“成,咱几个里面就你最有主意。”周秋山喝口酒,眼神染上一层郁意:“我就准备趁大学多玩玩,毕竟以后的事情,也轮不到我自己做主。”
周秋山边喝边感慨:“操,瞎花心思给我妹从小物色男朋友,长得帅靠着住器大身体好,可惜了,去两年南城,回来就名草有主了。”
贺升撩起眼皮子看他一眼,没怎么听明白。
周秋山靠过去贱笑,眼神朝下瞟:“咱俩从小一块把尿把到大的交情,谁没看过一样。”
“……”
“真有你的。”贺升拧眉,心里被恶心住,抬腿踹他一脚:“以后上厕所你给我滚远点!”
作者有话说:
透露个小信息:澄姐以后会被做哭(要脸)
升哥真的是很宠澄姐的那一种,澄姐再怎么胡作非为,他除了无奈憋不出第二种情绪。澄姐属于嘴炮王,就一张嘴比较厉害,其实怂的要死,贺日日智商比较高,所以澄姐是玩不过他的,而且这男的很会装
以后如果凌晨一点没更新的话,就白天再更啦
感觉自己也熬不住了呜呜呜,头疼欲裂QAQ
这章留言都有红包~””
第47章
聚会于澄玩得挺开心, 多喝了两口酒,醉的不省人事,贺升送的她回去, 听说许琛在家, 第二天酒醒过后于澄连楼都没敢下。
后面赵晗找她玩过几次,带着她在燕京山飞过几次机车, 于澄见她的次数比见贺升还多。
跟在南城不同, 贺升身边只有沈毅风和陈秉, 规规矩矩的两点一线往返在学校和出租房里, 除了样貌出众,跟普通学生看上去区别不大。
但当回到京北时, 他整个人透出来的劲跟在南城是完全不一样的。
像是回到自己的主场, 可以恣意妄为地开着七八位数的跑车在山道上赛车弯道超车,有一群圈外人红着眼都想攀附的朋友, 然后于澄想吃垃圾食品,他就把车停到路边的麻辣烫摊上, 坐在她对面点了份白汤底。
跟南城附中红榜上的那个穿着校服的学习标兵相差甚远, 又叫人觉得一点没变。
不妨碍于澄想继续泡他。
待在家里的时候,江眉颜试探地问过她的高考志愿,她告诉江眉颜要往京北考,江眉颜很高兴, 请的几个老师帮她大概看了下成绩和专业水平, 划了几个院校出来。
于澄的专业是过关的,但想考顶尖院校, 文化分差了十万八千里, 好在江眉颜对她没要求, 随她考。
日子被安排的满满的, 一直待到开学前一天,于澄才和贺升一块回到南城。
在十八班,开学第一天是有传统的,比如,大家来得一定比往常早,因为要赶着补寒假作业。
年前就已立春,阳光普照,从还未完全长出新叶的梧桐树枝丫上投下来,打出七横八竖的阴影。
“妈耶,澄子,你这作业写得也太认真了吧。”许颜叹为观止:“这就是年级第一的影响力吗?”
于澄靠在窗户边,笑着抽回试卷:“不抄拉倒。”
“抄抄抄。”许颜赶紧把试卷摁住。
“哎,许颜,这么多张呢,你分我两张啊。”赵一钱转过头来:“来,一人一半,待会换着抄。”
“我我我,我也要。”
赵炎感慨,手下笔走的飞快:“绝了,咱班竟然出现班长以外第二个写寒假作业的人了。”
齐荚正好收作业收到后面,对著作业狂补的几人细声问:“那个,我跟班主任说下午抱过去,能赶完吗你们?”
赵一钱头都不抬:“能能能,谢谢班长!”
一般交作业都是上午就得交,齐荚明显是故意多申请了点时间。
“嗯,那就行。”齐荚点头:“没事,那你们抓紧,写完递给我就行。”
祁原还在犯困,被几人吵醒,抽出一沓空白试卷放在桌子上,脑袋上竖着刚才睡觉压起来的一撮呆毛:“懒得抄,直接把我名记上吧。”
齐荚愣住,沉默一会实话实说出来:“班里目前只有你一个人没写,老徐一定会找你的。”
“嗯,没事。”祁原往后桌上靠,拿出游戏机:“记上吧。”
“”
齐荚杵在他面前站着,纠结半天,就在赵一钱以为齐荚要被祁原气死的时候,齐荚拿起他的试卷,缓缓叹一口气:“算了,我帮你抄吧。”
“嗯?”祁原一愣,抬头望向她:“你帮我抄?”
齐荚点头,拿上试卷转身就走。
祁原放下游戏机,望着她的背影腾出手啪啪鼓掌:“谢谢班长,回头请你吃饭啊,二零一八年感动中国人物非你莫属!全世界最好的班长!”
“记得字写得丑点,不然不像我写的!”祁原补充一句。
班里一阵哄笑。
“要不要脸啊你。”于澄扔过去一团废纸砸他脸上,笑他:“过个年回来,脸皮够厚的。”
“啧。”祁原吊儿郎当地接下那团纸,咧嘴笑:“能不写作业,别说不要脸,头不要了都行。”
“”
“脸皮厚真就服你。”
这会二月下旬,于澄三月份开始就要参加各个美术院校的校考,时间上没剩多少天,贺升从放寒假前就将重心转移到数学竞赛上,两人这段时间就是各忙各的,
数学竞赛组专门在知行楼划出一间教室,参加的学生由奥赛组老师单独带队,于澄之前去那边教室找过贺升,第一次去还乌泱泱坐满了一整个阶梯教室,后来再去就只剩下包括贺升在内的五人小组。
只要国赛拿到金奖,五个人就可以直接获得京北大学一对一特招的面试机会,最差也能获取一个降分的优待。
省赛的结果已经出了,附中的数学组是苏省第一,两周后要去京北参加全国竞赛,所以于澄这段时间都没怎么找贺升,怕打扰他,偶尔贺升有空了就给她发个消息,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晚上馄饨店的人不像早上这么多,贺升坐在于澄对面,喝着奶茶,垂着眼碗里的馄饨一口没动。
“想什么呢?”于澄在他面前挥挥手。
贺升抬眼,松开吸管舔了下嘴唇:“想题,突然想到解法了。”
“”
“升哥。”于澄喊他,佩服地五体投地:“走火入魔了吧你。”
贺升不在意地笑笑,往椅背上靠:“差不多吧,这段时间做题都要做傻了,还好,下个月竞赛比完就能就解放了。”
于澄忍不住问:“要是拿到金奖,能直接保送,你还来上学吗?”
“不知道,还是会来的吧,得拿高中毕业证啊,多少做做样子。”贺升笑了:“怎么了,怕我直接走人了?”
于澄低着头没说话。
贺升哄人一样地把奶茶拿到一边,骨节修长的手指擦掉杯壁上的水珠,笑笑:“我不用参加高考,就专心给你当小老师啊。”
于澄看向他。
“要是参加高考,怎么都能拿个前三或者状元吧,状元给你辅导功课,一节课怎么都得四位数起,赚了啊澄姐。”
这话于澄听得开心,但又不想直接表现出来,摆出一副傲娇样,落在贺升眼里跟只小孔雀没区别:“当我付不起这点补课费?”
“当然不是。”贺升哼笑一声,不太正经:“你最有钱,我穷死了,求你给我个打工的机会吧。”
于澄嘴巴不饶人:“尊贵的兰博基尼车主,请问您是在使用文学里的讽刺手法吗?”
“没,这也不是我花钱买的,车库里随便摸的一辆。”贺升耷拉着眼皮,嘴角淡淡勾起个弧度。
“车、库、里、随、便、摸、的、一、辆。”于澄咬着调重复他的话:“来,升哥,说说你是怎么做到字字不提钱,句句都炫富的,我也想学学,省得被人骂暴发户。”
“”
“不能看见兰博基尼就忽略我的努力啊。”
贺升抬手无奈地扒拉两下碎发,深褐色的眼睛下隐约可见淡淡的乌青:“那句口号怎么喊来着,拼搏改变命运,励志照亮人生,难道身为附中学子,我不够拼搏吗,不够励志吗?”
于澄愣住,贺升确实拼,她一直都知道,不管是之前学习还是现在做竞赛,他的拔尖不完全是天赋,还有比别人不知道多花多少倍的用功。
所以于澄才会一开始以为他家境不好,真的,他太拼了,完全不像个富二代,跟除了玩命读书没第二种选择一样。
“说说吧升哥,你是怎么抛弃不努力就回家继承财产的想法的,也让我学学。”
贺升靠在墙上,食指大拇指捏动着校服拉链,在领子那一块来回滑动:“没什么,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他垂着眼,头发有段时间没剪了,较长的几根直楞楞戳着眉骨,带出点颓感:“打个比方,我明明喜欢的是这杯芋泥奶茶,但我没钱,也没有等价值的东西交换,老板大发善心地送我一杯,但给的是我不想喝的。”
“为什么?”于澄第一反应就是反问。
“是啊,我也问为什么,为什么都送我一杯了,但偏不给我我想要的,他说没什么为什么,是他给,所以给什么我都得收着。”
贺升说完撩起眼皮子看她一眼,混不吝地笑出来:“是不是觉得特别不可理喻,又真是他说的这个理。”
“嗯。”
于澄点头,又觉得心疼,抬手顺了两下他的碎发:“其实你还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
“嗯?”
“选择被澄姐包养,澄姐给你买,买你爱喝的,给你买奶茶店都行。”
“”
周末,于澄晚自习请了假,待在家里完成美术作业,算是艺考生的特权,允许学生出去完成专业课。这幅画她赶时间,画好就要寄到京北找人过目,刚放下笔刷休息,微信上赵晗就发过来一个视频弹窗。
“什么事?”于澄接通问道。
画面里她脸颊上还留着没来得及洗的颜料,于澄抬手,随意地搓了两下。
镜头对面,赵晗黑色的短发微湿,正在一家美容院里,黑黝黝的眼睛让于澄想到在墨绿森林里自由奔跑的小鹿,有种奔放的灵气,这也是于澄喜欢她的一个原因。
赵晗把镜头反转,投射到一本时尚杂志上,指着上面的模特:“哈尼,我想接个头发,你帮我看看哪个好看啊。”
“接头发?”于澄大致扫了一圈模特图,也没什么主意,主要她和赵晗认识不久,没熟到能帮人决定换个发型的地步。
万一丑了,就很尴尬。
“要不你问问造型师?”于澄微微蹙眉,她真拿不定主意,主要还是觉得赵晗更适合短发些。
“哎呀,我想试试看嘛,你就帮我挑一个。”赵晗指到封面图上:“你觉得这个怎么样,跟你的发型好像,我很喜欢,自然又好看。”
于澄随意笑笑:“行啊,你试试,接的不好看你再换。”
她点头:“好的,那哈尼你先画画,我接好了拍照给你看哦。”
“嗯,好。”
画画的时间过去的特别快,等到整幅画完成之后,天都黑了,手机叮咚响一下,是赵晗发来的自拍。
于澄点开放大开,怔愣住。
赵晗化了妆,对着镜头微笑地比着耶,乌黑长发散在肩头,模样和于澄有三分相似。
赵晗发过来一个吻:嘿嘿,第一次尝试长头发,太美啦~
于澄捧着脸,随手回:嗯,多试试,挺好的。
大概是真高兴,光给于澄看还不够,赵晗又将这张自拍发了朋友圈,于澄刷到的时候顺手给了一个赞,两人有共同好友,没过多会又出现气泡小红点提示。
周秋山在下头跟着评论:牛啊,差点认成于妹,老赵也开始走美丽性感路线了?
赵晗回复:yes,老娘本来就很美好嘛。
到这也没什么,但周秋山紧跟着又回复一条:哪天让阿升认认,看分不分得出来。
于澄垂眸,望着这条评论心头涌出一种怪异的不适感,索性将这条朋友圈划过去不再看。
她喜欢赵晗,不代表想跟她相像,更不想别人说谁像她的时候扯上贺升。
没几秒钟,又有红色气泡出现,是熟悉的猫狗头像,于澄控制不住地点进去。
贺升没点赞,回复的是周秋山的那条。
【眼不瞎。】
作者有话说:
大家想看的我也想呜呜呜,但升哥澄姐还在读高中,我敢写编编就敢拿刀追我砍八条街QAQ
还有一段高.潮剧情,就结束高中篇啦。
这章留言依旧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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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于澄望着那行字, 心里那点隐秘的不适感也消失了。
他太好了,诸如此类的小事太多,就算是无意穿堂风她也认了。
数学竞赛的地点在京北大学, 贺升跟着小组一块过去, 公开赛的形式,现场公布奖项, 公开透明, 也方便外头蹲了不知道多久的高校招生办直接挖人。
比赛大厅内, 座无虚席, 除了翻阅纸张低声讨论的声音,一片安静。
附中和京北二中已经进行到了加赛环节, 要是都没解出来, 还得再进行一轮,如果有一方能解开, 比赛直接结束。
气氛紧张又焦灼,不亚于任何一场惊心动魄的赛事。
附中组的题板上写了又擦, 擦了又写, 每次都只差一点。
几人一个月没日没夜地刷题解题,做到吃饭都想吐的地步,不是为了来拿第二的,这会输比一开始输还难受。
贺升垂头握着笔, 笔不带停, 手里废纸一张又一张。
“你那边怎么样?”
“不行。”
“贺升呢?”
“也不行。”
“到底差哪啊。”唯一的女组员着急地揪头发,都走到加赛了, 谁都不想差这点。
“先别慌, 你可是狗头军师, 不能乱。”另一人安慰:“二中的也不一定能解出来, 这会就看心态了。”
女生深呼吸两口气:“好。”
席座间呼吸可闻。
“有人记得老张给我们讲Pell方程时提到的那个吗?”女生拍拍脑袋。
贺升皱眉,拿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公式,推到桌前:“这个吗?”
女生拿过来,扫一眼,抓起笔又继续往后推几步。
“对对对,老王你快拿去算!”
“这就来!”男生拿过去,再次冲到答题板前,他在这里心算第一名,解答最快。
时间一分一秒过,附中的几人全部围在答题板前,比赛要求穿西装,竞赛气氛太紧张,基本都已经热得在后背出了一层汗。
贺升身上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下,整整齐齐搭在座位上,白衬衫袖口处被掀开,往上折起一段距离,手腕处劲瘦有力,拿着白板笔在空白处进行演算推演。
几个人大气不敢出,直到他停笔那一刻。
“怎么样?”老王问。
贺升点头,将白板笔盖子重新盖上:“结果正确。”
“牛!”女生转身就扑到暂停键上按下,将时间定格在47:48。
摄像机已经将他们的答题板投放到大屏幕上,二中放弃答题,裁判上来判分,场下掌声雷动。
知道贺升有比赛,这天临近傍晚,于澄才犹豫着给他发消息:怎么样啦?
贺升刚从京北招生办里走出来,走到走廊上给她回复了两个字:还成。
还成是什么意思?不太好?
于澄在那边还是担心:没拿到想要的名次也别难受啊,澄姐请你喝奶茶!
贺升嘴角淡淡勾起,垂着眼笑:金奖。
夕阳打过来,贺升皮鞋西裤,身材比例极好,臂弯处挂着西装外套,乌黑碎发,整个人矜贵又清冷。
看得走廊另一头的女生一愣。
于澄捧场的发来鞭炮齐鸣的表情包,一连串的刷屏。
两人简单又聊几句后,贺升收起手机,转身看到那头的女生,开口问:“有事?”
女生红着脸点头:“对对对,老张说等下一块去吃饭,庆祝一下。”
贺升点头,抬脚走过去:“好,这就去。”
问完后于澄放下心来,她已经在京北待了快一周了,今天痛经,躺在酒店刷了一天手机。
除了几个美术老师划的,她把那些顶尖院校也都报考了一遍,照许琛的话说就是万一祖坟冒青烟呢,考一下又不吃亏。
于澄寻思着她跟许琛祖坟也不是同一个,不见得能好使。但就算考不上,能进去感受一下熏陶也成。
大学城连成一片,于澄这几天要考的两三家都在这,包括京北大学。
艺术类考试都是从早上开始,八点之前到。江眉颜手里能直接入住的房产离这边都不近,最近的不堵车也得二十分钟,但不堵车这事在京北压根没可能,特别是有各类型大型考试的时候,二十分钟堵成两小时都不足为奇。
她难得未雨绸缪,过年的时候就在这边订好酒店,这会打开行程软件,附近五公里一间空房都没有。
于澄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后天都黑了不知道多久,等她进浴室洗完澡,出来正擦着头发就收到许颜的消息。
【日!!!贺升穿西装好他妈帅!!!】
于澄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右手点开图片,是陈宏书的朋友圈截图,发的正是竞赛组今天的领奖照。
贺升站在最边上,视线朝着镜头,腰细腿长,身姿挺拔,扫过去第一眼看的就是他。
怎么想都是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料,禁欲又勾人。
于澄学着她回复过去一个字:日。
许颜:嗯?
于澄:想日。
许颜:
于澄拿出吹风机随意吹两下头发,半干就用皮筋挽起,她惦记着那张照片,拿起手机发消息给贺升:你们来这边住在哪啊?
竞赛小组刚好结束饭局,贺升走到房间门口,推门进去,单手打字回她:旁边酒店。
于澄住的酒店旁边就是京大,那贺升不就在这一片。
她问:哪个酒店?
贺日日:汉里。
于澄调出地图搜索下,离这只有两百米:我也住在这边诶,好巧,这会能去找你玩吗?
贺升坐到床边,看一眼手机左上方的时间,都九点了,能玩什么。
【标间,和别人一起住,不方便。】
于澄不想放弃,把自己的酒店和房间号发给他。
她太想看看穿着西装的活的贺升了,光看照片都觉得帅的让人合不拢腿。
于澄:那你来找我?
贺日日:不去。
于澄:求你,我这会画画缺个模特。
贺日日:明天画。
于澄不依不饶:就得今晚画,这会有灵感,艺术家不能浪费灵感,你不来我只能这会随便找一个。
贺升脸皮也厚起来,不正经地回:你找吧,我太帅了,不能当模特。
于澄:?
贺日日:容易让人无心工作。
“……”
于澄咬牙:成,等会我就去找。对了,我隔壁好像有人打架,嗯嗯啊啊叫了半天不知道在干嘛,我准备敲门看看,见义勇为完再去找模特,但我怕被打死,你帮我守着,五分钟后不回记得帮我报警。
“”
于澄驴头不对马嘴,扯得这些他一个字都不信,贺升头疼:行了,这会过去,等会给我开门。
于澄得逞,字里行间都透着兴奋:好嘞哥哥。
贺升拿起外套站起身,往门口走。
“诶,你要出去?”老王打着游戏回头问。
贺升点头:“嗯。”
“去哪啊?”
“回家。”
“哦。”老王点头,怎么着都相处一个多月,知道贺升家在京北:“什么事啊,这个点了还往回赶。”
贺升手扶上门把手,淡声道:“家里猫不听话。”
“嗯?”
他拧开门走出去:“认人,闹腾不消停。”
作者有话说:
日,好帅,合不拢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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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九点钟的大学城正热闹, 马路边随处可见压马路的小情侣,烧烤摊也正是烟火气最浓烈的时候。
于澄懒懒躺在床上,点开搜索框, 输入:【如何让男高中生快速喜欢上自己?】
她点进去排行在第一位的问答词条, 回答只有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
是她不配。
思考一会,于澄又换了一个问法:【如何让男人神魂颠倒?】
网页加载两秒, 一瞬间出来很多个词条, 她低头扫一眼。
【夸他, 撒娇, 画艳丽的妆,换上不同的小内裤, 抽绳款式更好】
于澄仔细地想, 要是她真这么干,贺升应该会被吓得扭头就跑。
一点可靠建议都没有, 手机被她随手扔到一边,眼又重新眯上。
头顶灯刺眼, 于澄抬手放在眼前, 没消停两分钟,震动声顺着床垫传过来,她伸手把手机摸过来,以为是贺升, 直接放在耳边接听。
“怎么啦, 找不到房间吗?”
“哟,跟谁约呢。”手机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于澄支着胳膊坐起来, 手机拿到面前看一眼, 是南城的号码, 她又放回耳边:“喂, 你是?”
“这就连我声都听不出来了,你以前可是天天挨我身边的,看来感情挺虚假。”
于澄皱眉:“到底谁?”
“林宇。”对面人说道。
于澄脑子里恍然闪过一张脸,除了一张脸看上去斯文白净,身上满背双臂都是纹身,真正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有一半的坏毛病都是跟着他学的。
“什么事?”她冷淡开口。
“对我这么冷啊,刚刚那个亲昵的调子呢。”林宇在那头不知道在干嘛,耳边隐约有人交谈,“好伤我的心。”
“没事就挂了。”
于澄不认为跟他有什么好聊的,两人差点一个原告一个被告。
“孙信旺跟我说,你挺不待见我啊。”
“你没点数?”于澄冷笑:“孙信旺又是哪个?”
林宇:“他跟我说前段时间在溜冰场遇到过你。”
这下于澄想起来点,没多少耐心地说:“没事就挂了。”
“别。”林宇在那头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听得于澄皱起眉头:“就来跟你提个醒,有人查你。”
“查我?”
比林宇声音更先到的,是一声女人的叫喘。
于澄知道他在干嘛了。
“嗯,找我打听你,我说不认识。”林宇声音都开始变粗:“怎么样,我对你还不赖吧?”
于澄垂眸:“查我做什么,绑架?要不你转达一下,就说于局长的闺女早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了,绑架没用,人家眼都不一定眨,另外我妈也破产了,绑我毫无价值。”
对面一愣:“真有你的,你自己上点心吧。咱们先不聊这个,说说,你这是约的谁?我好吃醋啊。”
于澄不太有耐心:“关你什么事。”
林宇那边,身下女人满脸春色地望着他,他突然间停住动作,声音温柔:“于澄,老子那会是真喜欢你,你说,要是现在我身下的人现在是你多好。”
“你他妈去死吧,够恶心的。”于澄恶狠狠地挂断电话拉黑号码。
都他妈傻逼,她也傻逼,能跟这种傻逼混一块去。
于澄靠在窗边,她打开窗户,头发被风吹得扬起,三月份的天还是寒的,风里带着冷意,她这会就想被冷风刺激一下,可惜身边没烟,不然她真想抽一支。
直到房门被扣响,于澄这才回过神来。两家酒店只隔两百米,贺升走过来只需要十分钟。
房门被拉开,贺升站在门口,西装在他身上笔挺熨帖,不像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样撑不起来,这副打扮他一样驾驭得很好。
于澄一下子就浮想出贺升今天在赛场时的模样,很养眼,更多的是一种我辈自强根正苗红的少年感。
跟方才林宇把她拉入的乌烟瘴气的情绪里仿佛两个世界,看得于澄恍如隔世。
贺升单手抄兜,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份粥。
于澄穿着真丝睡裙,扶着门问:“来我这吃夜宵来了?”
“给你买的。”他说。
“哦。”
于澄这才模糊想起,她微信上好像跟他说过她没吃晚饭来着,可惜原本欢天喜地的心情早被林宇一通电话搅得半点不剩。
贺升抬手把粥递给她,好笑地问:“喊我来,就是让我在门口站着?”
“不是。”于澄接过,这才想起来给他让道。
贺升抬脚走进去,于澄订的是豪华大床房,地方挺大的,屋里摆着画架,笔筒里插着各色画笔,毯子上都被沾染上不少。
这个事对美术生来说很正常,于澄早在第一个晚上就联系了前台,照着这块地毯的原价进行了赔偿。
感受着屋里的温度,贺升轻轻皱眉,走到窗边把窗户关好后才走到沙发边随意地坐下来,闲适地往一边靠,长腿屈膝放在两侧。
屋里是女孩子带来的清香,于澄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把粥放在桌面上。
“要看电影吗?”于澄真的饿了想吃饭,怕他无聊,把手机递给他:“电视机连了我的蓝牙,想看什么你自己挑。”
“好。”贺升接过来,于澄手机没设密码,屏幕往上滑就能解开。
贺升拇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会,脸上说不出来是什么表情。
“怎么了?没好看的?”于澄问。
“不是。”贺升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滑到她面前,似笑非笑:“想法挺野啊澄姐。”
于澄不解地拿起手机,嘴里的虾仁都差点喷出来。
手机页面还是她刚才浏览的,如何让男人神魂颠倒。
她刚刚直接熄灭屏幕,忘记退出了,贺升一点开就是这个网页界面。
她耳朵发烫:“你假装没看见。”
贺升配合她:“嗯。”
于澄还是害臊,转身把手机往床上扔的远远的,这样就跟手机与她无关一样。
她背朝着贺升,就穿了个黑色吊带睡裙,长度刚过小腿,后背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还有肩头的一处刺青纹身,面积不大,在审美上刚好。
像荆棘又像锁链。
有种危险致命的好看。
“澄姐。”贺升喊她。
“嗯?”
“没什么。”他笑笑:“就喊你一声。”
于澄坐回地毯上,重新拿起勺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肩后,愣了下。
她其实不怎么在意别人的想法,正常人看见纹身都会往不好的地方联想。
她转过头,平静地告诉他:“以前这边被划伤留了疤,就想着遮一下,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图案。”
“疼吗?”贺升问。
于澄摇头:“没怎么疼,纹的时候敷了麻药。”
“没问纹身。”贺升目光淡而长久地停留在她的肩后:“问你受伤的时候。”
于澄微愣,自然而然地说出口:“疼啊。”
刚说完她又低下眼,改口:“忘了,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不过我挺厉害的,到医院缝了十几针,也没掉一滴眼泪。”
于澄缓慢搅动着碗里的粥,这个疤又让她想到林宇。
那天她被林宇带去夜店,不知道怎么着两边就有人打起来了。社会上的人不像学生打架一样有束缚,真干起来挺吓人的,于澄不巧赶上,混在其中被人拿碎了半截的酒瓶子误伤。
她那天穿的白T恤,鲜血染了一大片。
两边人停手,林宇吓得脸白,于澄倒是从头到尾真没一滴眼泪,她也疼,疼得这会都心有余悸,后来遇到路边有人发生冲突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再挨一下。
但她那会压根找不到能哭的人,只能自己忍。
于澄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左手抬起来搭在那处肩头,低下头,一口一口的吃着粥,早知道就该提前披件外套挡住。
贺升还在盯着那个地方看,半晌,他开口:“要升哥帮你吹吹吗?”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丝丝缕缕都泛着酸麻和心堵。
这么大一块疤,都得拿纹身盖住,怎么能不疼呢,该疼死了。
第50章
把粥吃完之后, 于澄到底也没拿贺升当模特画一幅,她笔都拿起来了,贺升死活不肯脱。
理由是这样的:
“我身材太好了, 拿我当起点, 以后模特难找。”
“”
他不肯,于澄就算了, 总不能把人按沙发上硬扒, 再说, 她硬也硬不过。
升哥一只手就能把她摁在那。
竞赛事情后续完全结束后, 竞赛小组先回南城,贺升在这多留了两天。知道他俩在京北, 周秋山又把两人约了出来, 赵晗也在,留着上回照片里的发型, 化着妆,跟寒假时见她的时候形象天差地别。
唯一不变的就是看见于澄很热情, 亲昵地过去搂着哈尼哈尼的喊, 问她什么时候走,约她去逛街。
于澄随便找个理由敷衍了过去,自从上次看见那个朋友圈,她对赵晗就没第一回 那个喜欢的劲了。
虽然话是周秋山说的, 但她就是对赵晗这个人觉得不舒服。
她也一向随意, 对一个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没逼着自己非喜欢哪个的毛病。
察觉到于澄对她的态度转变, 赵晗也没再怎么跟她搭话。
这次周秋山组局的地点定在一家食府单间, 上次燕京山聚会的人都在, 除此之外还多出两个新面孔,冲着于澄就是“嫂子好”。
两个人从小时候就跟在贺升屁股后面喊哥,说听周秋山提起,这回特意看于澄来的。
于澄不知道怎么接话,也不好意思真厚着脸皮答应,就干在贺升身边坐着 。
“行了。”贺升把两人拍过去:“闹个什么劲,吃你的吧。”
于澄食之无味,随便吃两口就没动了。
再陪贺升这么演下去她都该分不清真假了,升哥怎么这么牛逼,不该考京大,该考北影。
演技一流,跟真的一样。
“阿升大学来京北是吗?”周秋山问。
“嗯。”贺升点头:“京北大学。”
“不错不错,这下咱俩离得近了。”他往后一摊:“可给你盼来了啊,真的,自从不跟你一届,我都觉得没意思。”
“一届?”于澄问。
她知道周秋山是京大隔壁华清的,这会大一。
“是啊。”赵晗轻轻笑,眨了两下眼:“阿升没跟你提起过吗?他休学过一年,以前我们都是一届的,幼儿园都在一块上,后来我去北美读书,我们才分开。”
话说出口,桌上有一瞬间的安静,周秋山心里一咯噔,抬头朝贺升看。
于澄转过脸,也朝贺升看,眼尾梢扬带了笑意:“贺学长?”
“嗯。”贺升把下巴藏进领子里,懒笑着答应。
刺身盘里的干冰飘着冷气,长桌对面,周秋山看得一愣一愣的,他也谈过几段,大概有点懂了,贺升说的他一个纯情男高中生上哪扛得住是什么意思。
瞧瞧,知道对方有事情瞒着自己没说,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带着钩子一样的喊一声学长。
再看一眼于澄的长相,还有那个身材。
这他妈是什么人间甜心小宝贝,换谁谁不迷糊。
周秋山瞬间觉得自己刚谈的嫩模女友不香了。
直到散场,于澄都没问贺升关于为什么休学的问题,对他以前也只字不问。
她对八卦的欲望很低,对比之下,她更想知道贺升有几块腹肌,手感摸着怎么样。
整个三月于澄都在京北参加考试,从羽绒服脱到卫衣,四月份才回去上课。贺升成功拿到京北大学的保送名额后,照旧还是两点一线的回到附中上学。
陈秉感动地涕泪横流,直言贺升好兄弟,苟富贵不相忘。
沈毅风一个劲地翻白眼,傻子都能看出来贺升是为了于澄,真不知道这傻逼往自己身上揽个什么劲。
这会离高考不到一百天,不管什么时候路过高三教学楼,都是安静的,连十八班那日天日地的班风都逐渐收敛。
直到二模成绩下来,于澄成绩都稳定在年级四百名左右,老徐说这个成绩一本没问题,连赵一钱都摸到了本科的边。
学海无涯苦作舟,以前老觉得读书刷题这件事看不见头,现在看见头了,大家又拼了命的去抓住。
梧桐道上再次绿叶成荫,阳关下泛着新绿,几道细碎的阳光透过间隙洒落在地面上,校服的裙摆上。
许颜回过头张望:“祁原他们今天下午打球,咱们去看吗?”
“去呗。”于澄咬着酸奶吸管:“脑子都学糊了,去溜溜弯也好。”
学校操场上人不少,都是高三出来透气的,周末照旧有半天的休息,但回去的人少,都是出来放松一会,再回教室继续学习。
两人径直走到台阶下面坐着,看着篮球场上的几人追着球跑,许颜望着前方,说道:“我发现祁原好像这半年都没谈女朋友了。”
“是吗?”于澄问。
“是啊。”许颜点头:“真难得。”
“确实难得。”于澄评价一句。
一场打完,祁原几人走过去,自然地拿过于澄面前袋子里的饮料,两人只要来看他们打球,几乎都会给他们带水。
祁原拧开瓶盖,咕咚咚灌下去大半瓶,坐到于澄身边,转过脸问:“你俩这半天就在这看我们打球?”
于澄眯着眼笑:“是啊,多养眼,毕业以后上哪凑这么一堆帅哥打球给我们看。”
“行。”祁原笑一声:“你俩打吗?带你们玩。”
于澄扬起下巴朝球场看:“他们不打了?”
说的是球场上的另外一伙人,于澄许颜偶尔也会到球场上投两个球玩玩,都是没其他人在的时候。
她俩就是真玩,跑都跑不起来,祁原几人也乐得让她们,心血来潮还能来段现场教学。但其他人在就不合适,一群大老爷们打球掺进去两女的,于澄自己都替他们觉得扫兴。
祁原点头:“嗯,不玩了。”
于澄拉上许颜站起来:“那走吧。”
赵炎把球顶到指尖旋转,花式玩球他最在行,于澄过去把球抱住,在手里掂两下:“到底什么时候教我这个啊?”
“谁没教你了,从高二开始教,你也没学会一点。”赵炎看着她的手指:“澄姐,你这美甲好看是好看,转球是真不行。”
于澄换单手抱球,把手指张开放在面前:“是吗?”
赵炎点头:“是啊,剪了吧,不剪真学不会。”
“噢。”于澄把球又抛给他:“那你自己转吧,我不学了。”
“靠。”赵炎乐了:“不愧是你啊,头可断血可流,爱美不能丢。”
“那是。”
于澄又重新坐回旁边的台阶上,祁原也跟着坐过来,太阳大,祁原刚打完球身上又热烘烘的,于澄嫌弃地往远处挪:“你身上热死了。”
祁原不怎么在意的拿手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咧嘴笑,小犬牙明晃晃的:“阳气重啊。”
“滚吧你。”于澄骂他。
“行行,马上滚,滚之前先给你个东西。”祁原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链子,朝她扔过去:“上个月正好去了一趟魔都,给你带了条。”
于澄接过,手链拎起来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风格极简的一条细细银链。
去年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祁原送了她一条一模一样的,在京北考试的那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没想到祁原又给她补了条。
“你去魔都干嘛?”于澄边往手腕上带边问。
她很少在手腕上带东西,但这条链子合她口味,低调又好看,收到就戴上了,发现丢了的时候还可惜了一个晚上。
“嗯?”祁原一愣,垂下眼笑:“去玩呗,找妹妹玩。”
“真有你的。”
手链细,于澄单手折腾半天都没戴好,祁原靠过去,伸手帮她链子扣上。
银链轻轻缠绕一圈,迎着阳光发光,她手腕细,带这样的正合适,于澄由衷地夸一句:“真好看。”
“嗯,喜欢就行。”祁原站起来跳下台阶,往前走:“你自己玩吧,我打球去了。”
跑一半他又回过头,边往后退边冲她笑:“这回别丢了!”
于澄点头,笑着回给他个OK手势:“知道。”
晚自习结束,于澄照例找贺升一块走,这段时间她几乎每晚都会去贺升那,除去帮于澄辅导,贺升还是学习,但换了批资料,换成了大学的专业书。
有时候于澄光看着贺升的学习劲,都觉得她喝口咖啡能再做两套卷子,美术专业考试成绩陆续都出来了,只看专业的话,大学真的随便她挑。
所以她更想把文化分的短板补上。
持续性的高强度学习让于澄有点精神焦虑,这天休息,她把单词背完后时间还早,就拉着贺升去看电影放松放松。
最近新出了一部动画片大电影,于澄小时候天天看,对这动画片算有童年滤镜。
在江眉颜和于炜没分开之前,她爹宠妈疼挺幸福的,小时候算是无忧无虑。
贺升听见动画片名字一愣:“那是什么?”
于澄抬眼:“没看过?”
“嗯。”贺升垂眸,在购票软件上买了两张电影票,问她:“好看吗?”
于澄点头:“还行。”
这电影出了有两个星期了,本身就不是热门,两人竟然意外包场,整场只有他们两个。电影按点开始,画面转场忽明忽暗,讲述的是动漫主角飞上太空救同伴的故事,去掉这层童年滤镜,其实剧情挺无聊的。
贺升坐在她身边,耷拉着眼皮静静地看,于澄不时偏过头看他一眼,感觉他都要睡着了,挺过意不去,准备下回换她陪他怀念童年,就聊起来:“你喜欢看什么动画片?”
“迪迦奥特曼。”贺升说。
于澄笑笑:“我也喜欢,大古好帅,我小学时天天蹲着点守着。不过祁原王炀他们喜欢赛罗,但我就看过迪迦,不知道泰罗怎么样。”
“嗯,我也只看过迪迦。”贺升淡声道。
“真的?”于澄问。
“嗯。”
于澄好奇:“那你除了迪迦,还有别的喜欢的吗?”
“没了。”贺升曲肘搭在座椅扶手上:“只看过这个。”
“什么意思?”于澄照着她的理解再次问一遍:“除了迪迦奥特曼,没看过其他的动画片?”
贺升点头:“嗯。”
于澄敛眉:“那小时候你都在做什么?”
“上学习班吧。”贺升往嘴里塞了颗爆米花,才开始回想:“钢琴,小提琴,游泳,射击挺多的,记不清了,迪迦还是我去我外公那过暑假才看着的。”
于澄微怔:“你”
“嗯,挺没童年的。”贺升不怎么在意地笑出来。
他记得他小时候也闹过,但没用,不去上课就不给吃饭,扔自省室里关起来,饿得多了他就学乖了。
电影接近尾声,反派并非是反派,他有苦衷,从头到尾这部动画片里连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都没有。
勇敢正义的动漫主角帮助反派解开过去,成功救出同伴,一起回到地球相聚。
明明皆大欢喜的结局,于澄心里不是滋味,她转过脸来看着他,轻声安慰:“我们还能活好多年呢,这会看也不晚。”
“嗯。”贺升拿过她的一缕头发放在手里勾着玩,嘴角扯出个弧度:“澄姐带我。”
作者有话说:
看完早点睡,祝宝贝们有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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