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那天把我捡回去的织田作之助先生是个底层工作人员。
似乎是一个不杀人的黑手党。
在将太宰拖回他的工作岗位后,我终于得了空闲去感谢他。
考虑到抓太宰治的困难程度,这个任务时限很长,多出来的时间刚好方便了我偷懒。
据人事部的人说,他是个有着深红头发的男性,看起来有点呆,做事很认真。认出他来不难。
红发,男性。
要素察觉。
我不禁开始联想当年先代抓人时会不会清理内部成员。
不过当我见到他本人时,发现他看起来胡子拉碴,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怎么都和“男孩”这一描述搭不上边,于是又把自己不着调的想法抛到脑后去了。
“织田先生,您好。”
织田先生大概刚做完任务回来,身上满是尸臭味。
他似乎认出了我,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是在找伤口吗?
良久,他开口道:
“……你好。伤已经没事了吗。”
我想了想,回答他:
“是的,多谢您将我及时送去医院。”
再晚点伤就好全了,确实很及时。
“医药费用是多少?我补一下。”
“不用了,并没有花费多少。”
织田先生微微皱着眉盯着我看,我分辨不清他这幅表情的意思。
“织田先生,我有钱还的。”
我不想欠人情。
于是我被他带去吃咖喱了。
据他说,表达感谢一般请人吃饭就足够了。
他说的很有道理,我立刻同意了这个提议。
用请他吃饭的方式还完住院费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织田先生和店长打了个招呼,把我留在下面,走上楼梯没影儿了。
我想他大概是去洗澡,尸臭味在咖喱店狭小的空间里存在感很强。
幸好店里没什么客人。
店长笑眯眯地跟我搭话,问我是不是织田先生的朋友。
“作之助很少带人来这里。”
我想他是因为从不杀人所以被其他同事排挤了,毕竟我们的工作特殊,不杀人的织田先生在其他人眼中的形象逃不过软弱和伪善的标签。
我倒没什么感觉,说到底能达到目的就行了,过程中有无人员伤亡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样的举动能否达成最优解。
森先生就是这样教我的,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我不知道,但我们是同事。”
老板似乎很吃惊。
“同事吗?”
我知道他在惊讶些什么,无非是因为我看起来不太像是黑手党。
但他眼神明显更柔和了些。
“辛苦你了。”
“谢谢。”
我有些拘谨地坐在桌旁,接收着他因信任织田先生的缘故而向我发散的好意。
“要来点什么?我们店的招牌辣咖喱很美味哦。”
他给我递上菜单,看着上面一大串似乎都很好吃的菜名,我犹豫着要不要尝试一些新东西。
我只在孤儿院吃过甜咖喱,可这家店的招牌菜是辣咖喱。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咖喱居然并不都是甜的。
织田先生是这里的常客,他一定知道什么最好吃。
于是我对店长说:
“请给我一份织田先生常点的餐。”
店长露出奇怪的表情。
“作之助他的口味……你确定吗?”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没关系,只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刚好我也想体验一些没吃过的东西。
“确定。”
店长拍桌:“可以!这就来!”
随后带着笑转身进了后厨。
织田先生顶着有些潮的头发下楼时,店长正好端着咖喱出来。
织田先生很自然地接过咖喱坐到我身旁。
我……
我没有想到咖喱可以这么红。
“织田先生平时经常吃这个吗?”
真的假的?
“嗯。”
他一边往嘴里塞着咖喱,一边含糊地回答。
他吃得很香的样子。
好像真的很好吃啊。
可这个咖喱辣味重到我靠近闻一下就受不了想打喷嚏的程度。
店长给我端了杯冰水。
好吧,我就先尝一口。
我挖了一勺塞进口中。
……
救命!水!
我端起冰水一口饮尽。
但辣味仍顽固地留在口中挥散不去。
完全吃不出咖喱是什么味道,舌头都被辣麻了。
……不能,浪费,粮食!
可恶啊。
店长哈哈大笑起来。
织田先生起身给我拿了盒牛奶。
我用嘶哑的声音问他:
“织田先生,您有参与港口黑手党的定期体检吧。”
他疑惑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下次记得加一项胃部检查。”
我怀疑织田先生很快就会得胃溃疡。
他认真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果然只有像织田先生和中也一样的人才会认真听我的建议。
那天我向中也讨教使用异能力的心得,听到他刚想出来的招式是“用重力加强自身密度进行防御”*的时候,愕然问他:
“你骨缝会不会被压闭合?”
他一脸茫然地问我是什么意思。
我解释道:“骨缝闭合以后就不会长高了,要不要去做个检查?”
中也很慌张地走了。
做完检查后他很庆幸地表示骨缝还没完全闭合。
但相较同龄人来说确实已经有了闭合的趋势,幸好发现得早。
那之后太宰不知道从哪里打探到了这件事,开始叫中也小矮子。
像太宰治这样总揭人短的家伙至今仍活蹦乱跳真是不可思议。
所以工作勤奋且人见人爱的我才会是我们三人中最先升到准干部的那一个才对。
那天混着牛奶吃完咖喱后,我和织田先生交换了联系方式,打算有时间了再将剩余的咖喱请完。
然后因为横滨的黑手党各大势力之间的地盘争夺战忙到一日三餐都没时间吃。
那天我出任务碰到太宰时看到他在火拼时玩游戏机。
同为森先生的弟子,为什么你如此悠闲。
我好想念我的游戏机。
森先生在知道我异能力会导致复活时昏迷后,以补全短板的名义要求我每月都要死一次。
我问他如果我照做他会不会给我放假,他说当然不会。
“不过你可以回孤儿院一趟。我并没有派人监视那里,你大可放心。”
“带着工作?”
“带着工作。”
真不愧是森先生。
他没有监视孤儿院,这对我来说倒是个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但我不会回去的,我担心以敦的直觉会察觉到我的不对劲。
况且不久前针对高濑会的行动刚刚结束,因为那次行动,我现在在地下世界中也算小有名气,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在不能保证我不会将危险带回去之前,我不会去联络他们。
森先生这个命令想必有要利用我为港口黑手党立威的意思。
我拒绝了森先生给我的回孤儿院的机会,转而向他提出给予孤儿院额外资助的请求。
他同意了。
于是我开始了每个月都有两三天在昏迷中度过的生活。
后来我隔了十多天才再次在工作时见到中也,激动地扑上去和他拥抱时,他慌乱地将我推开,我才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中也?”
我看着中也脸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朵根,觉得他今天奇怪极了。
“怎么还问我怎么了!你是,是……”
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有点性别意识啊你这家伙!”
……什么情况?
我十分不解。
“性别意识?”
他平复了下心情,本想和我对视,短暂的四目相对之后又移开了视线,眼神躲闪着说:
“以前是我不对,我以为你是……总之。”
他深吸一口气。
“女孩子还是矜持一些比较好。你这样很招人误会的。”
……啥?
什么情况?什么女孩子?
他拿出手机,给我看他和陌生号码的聊天记录。
「日和怎么了,突然停工了三天。」
「啊嘞,中也不知道吗?日和每月总有那么两三天的。」
「哈?」
「总之就是这样,就是很多人每月都会有的那几天。听说日和那几天过得很难熬,中也要去探望的话,小心被生气的小鸡崽一口吞掉哦。」
我盯着那个“很多人”看了很久。
……
很好,这就去干掉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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