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贵人,封贵人……”
床上封霜蹙眉,含着声音应了一声:“嗯?”
凤监总管低头道:“封贵人莫忘了,今天还要给凤太后敬茶问安。”
“什么?现在什么时候……”
总管无奈:“现在已经午时了,张礼仪正在外面等着你呢。”
也就是封贵人得到圣上的恩宠,换做别人误了这敬茶的时辰,估计早就被凤太后的人从床上拖下去赏大耳刮子了。
封霜惊得睁开眼,糟了,昨天张礼仪千叮咛万嘱咐的,辰时就要去请安,现在都快午时了。
明明昨天晚上折腾到那么晚,差不多天快亮他才睡着。
再看空荡荡的床边,女帝卯时就醒了,估计根本没睡觉。
张礼仪身为礼仪官,进不去圣上的寝宫,在外面急得团团转。
等终于见封霜穿戴整齐走出来,才道:“我说姑爷爷,你怎么偏偏关键时刻就出错?”
他见封霜还满眼困倦的模样,一脸奸笑,贱兮兮道:“平日你都是辰时前就醒的,今儿果然不一样,昨晚被圣上折腾到那么晚?”
封霜冲他挑眉,脚步轻快起来,像阵风似的窜到前面去了。
两人带着茶进了怡仙宫,见澈世子躲在假山后面,睁着大眼睛看他。
等他看过去时,小孩子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封霜招了招手,小孩子步履轻和地走过来:“澈儿见过封贵人。”
他蹲下身子看着小孩:“你在这儿做什么?”
“澈儿抓蜻蜓。”他从袖兜里抓出一只蜻蜓,眼睛紧紧看着他。
封霜抓过蜻蜓,发现这孩子还是在看着他,上次也是一直盯着自己看。
难不成他的魅力已经丧心病狂到老少通杀的地步了?封霜自恋的想。
“封贵人,皇祖父是不是不喜欢你?”他口中的皇祖父正是凤太后。
“他当然不喜欢我了。”
澈世子恍然大悟:“是因为你吃了皇祖父的鸡……唔!”
“嘘!”封霜伸手捂住他的嘴,把最后一个吧字扼杀在摇篮中。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见了凤太后,不意外又是一场挖苦冷嘲。
封霜跪在地上,上位者并没有让他起来,连带着一边跪着的张礼仪也被晾在地上。
凤太后反而与旁人若无其事的说话:“昨儿张大人几位首辅元老去御书房闹了半天,不知如何了?”
她身边一位凤监道:“听说今天几位大人都身子抱恙,连早朝也没来上。”
“果然圣上还是一意孤行,看来封贵人手段高明,连圣上都被你迷住了。”
封霜懒得理他,一脸困倦得快睡着了。
凤太后又作张作姿道:“怎么今儿早朝上了几个时辰?圣上还没退朝?”
“据闻边关传来喜报,平王连连击败了骁戈大军,骁戈显然支撑不下。准备派遣大使求和,至于是否谈和,大概朝中为这事争议不下。”
“真是辛苦了圣上,估计昨晚还没眯眼便起来处理政务。”
封霜跪在下面,闭着眼睛。
那凤监献媚道:“按奴才说,此事平王也是功不可没啊,如没有平王常年镇守边关,大若也不能有今日国泰民安。”
凤太后笑道:“平儿一向骁勇善战,忠心耿耿,只可惜宫中有些人就过于安逸了,封贵人,你说呢?”
封霜:“……”
张礼仪连忙捅了捅身边人,封霜从浑浑噩噩中惊醒,还以为是可以起身了,连忙道:“谢太后。”
说完就爬起来了。
周围静的过分。
每个人都看着他。
张礼仪抬头看他,脸上的故事精彩。一脸“我怎么摊上这么个祸害”的表情。
凤太后微微一笑:“瞧瞧哀家这记性,都忘了,封贵人原来跪了那么久,张礼仪,你也起来吧,”
张礼仪道:“谢太后。”他站起身,冲封霜笑得和蔼,眼睛瞪得像铜铃:“快给凤太后敬茶。”
封霜也不想给张礼仪惹事,拿起早就备好的茶,恭恭敬敬地敬茶:“封霜向太后请安。”
凤太后端坐在凤位之上,眼神低垂着,怀着冷冷的笑意:“说是敬早茶,瞧瞧现今时辰,就算是猪圈的猪都知道起来吃东西了吧。”
我敬你三分,你反得寸进尺。
封霜愕然,欲言又止:“太后说的对,所以封霜连忙赶来给太后送了糕点。”
他指了指桌上的食盒。
所有人脸上都挂上了不一样的颜色。
张礼仪那张面积最大的脸上尤其精彩绝伦。
“砰!”凤太后气得拍起桌子,桌上茶杯弹了一下掉在地上。
奴才宫人都跪在地上。
“你竟敢骂哀家是……你怎么敢!”他咬牙切齿,被气煞了脸,再也无法维持往日的风度。
跪在地上的张礼仪连忙推他:“快跪下。”
封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煞有介事的模样:“太后冤枉,封霜怎敢骂您?”
“你敢骂哀家是猪!”凤太后气得站起身,连头上的珠翠惊恐得颤颤巍巍。
“封霜从没说过这话。”
张礼仪还敢求情:“太后,您听错了……”
“住嘴!”凤太后一声呵斥。
他看着封霜:“你可真是好大的本事,连哀家都敢奚落辱骂,你仗着是若帝的红人,搅得宫中没有一日安生,再不惩治你,明日你怕真是要造反了,今天哀家就替大若的先帝先祖们好好治治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来人,把他带到到奉先殿前跪着,好好思过,若一日不知悔改,就一日不准起来!”
“是!”
张礼仪一愣,以凤太后狠厉的性子,居然没有用刑。
奉先殿供奉着大若历代帝王凤后的灵位,空旷堂皇,庄严肃穆。
但在女尊男卑的世界,身为一个贵人,是没有资格进入奉先殿内殿的,他只能跪在外面露天基台上。
张礼仪安慰他道:“你就忍忍,等过几天就好向太后求情。”
封霜机械的扭过头,双眼睁大:“过几天?”
过几天会死人的啊喂。
“这就是凤太后的阴险毒辣之处,现在你深得圣上宠爱,如果对你用刑,圣上必然会救你,可是太后现在把先帝都搬出来,他让你跪在这儿,不温不火,还是祖宗训诫的由头,圣上就是想帮你,恐怕也困难。”
“这事用不着圣上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过是跪几天罢了,你可不要告诉她。”封霜知道女帝现在为各事分身乏术,怎么忍心再给她添堵。
张礼仪道:“这事用得着我说给圣上听?宫中发生的事没有一件逃得过圣上的眼睛,你就先跪着吧。”
张礼仪走了两步又回来,在他耳边悄声道:“晚上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回头看。这地方也挺邪门的。”
封霜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张礼仪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天快黑了,我先走了!”
“喂,别走啊……”封霜抓住他大腿的手,被张礼仪无情扒下。
“明天我来看你!”然后他逃也似的走了。
跪了一阵,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天黑的很快,奉先殿外三面空旷,只有前面的奉先殿大门,从里面幽幽的冒出隐约的烛光。
听说奉先殿后面那口井里发现过很多宫人的尸体……
风声渐渐大起来,偶尔传来窸窣的声音,听不清楚是鸟叫的声音还是哭泣的声音。
封霜惊恐的汪汪眼立刻抖了起来,这么一说,这地方真的挺诡异的。
好可怕。
为什么他好像听见女人哭泣的声音?
封霜头皮发麻,张礼仪这个死胖子,临走前说那些诡异的话。
说什么不要回头看……故意要把自己吓死。
后面阴风阵阵,是谁?是谁在看着他。
啪!一根枯枝掉下来。
“啊……”封霜连忙捂住耳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英叔保佑我,齐天大圣保佑我,女帝老婆保佑我……”
忽然后颈上一凉,什么滑腻的东西附上他后颈。
顿时间肝胆俱颤,每个细胞都在尖叫,封霜恨不得缩进地里,身音颤抖:“啊不要不要,冤有头债有主,姐姐你去找别人吧!我身子弱……精气又不纯,而且昨天就已经不是童男了……你注定是弟弟得不到的女鬼,呜呜,你饶了我吧!”
那只凉凉的手攀上他的肩膀。
封霜缩起脖子想跑,可惜膝盖跪久了,软绵绵的,还没起身反而被“女鬼”抓住了拉进怀里。
“英叔是谁?”质感冷冽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封霜被女鬼抱住了身子,闻到熟悉的龙涎香,他猛的睁开眼往回看。
他看见若帝在笑。
这比见女鬼还恐怖!
封霜惊恐万状,嚎了一嗓子。
“朕有这么可怕?”
“你不是鬼变的吧?”封霜捏捏她的脸颊。
若帝阴下脸:“……”
周围陡然气压骇人。
果然是他的女帝老婆。还是熟悉的冷冻机,还是熟悉的味道。
顿时间安全感爆棚,封霜一双委屈的汪汪眼垂下来,背景板都变成粉色泡泡:“圣上……”
每次那双眼睛瞧着自己的时候,若帝是无法抵抗的,要是他眼眶再红一点,杀伤力更是直接翻倍。
“霜儿原来这么胆小?”
封霜缩着身子拢进她怀里:“你不知道这地方很邪门的。”
封霜很没骨气的承认,若帝宽阔又厚重的衣袖搂着他的时候,像一道坚固的城墙,真的安全感爆炸。
他现在只想缩成一团躲在她怀里。
他是不是被女尊世界观影响了,从一个气势磅礴(busui)的男人变成了小鸟依人的模样。
黑色小人跑出来:“天啊!你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怎么可以变得娘们唧唧的!”
白色小人跑出来张了张嘴,转而看向封霜:“……他说的没错,你怎么可以缩在女人怀里?你的男子气概呢?”
白色小人居然临阵倒戈了。
两个小人:“你快从她怀里出来!”
封霜抱的更紧:“我!不!”
哼!这是我老婆,我凭什么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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