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当天晚上, 整个将军府都乱了起来,南安王派出去不少的护卫几乎将整个北阳城的大夫都请到了将军府,可是一个个站在床前看着床上宛如正在熟睡的乐安县军一个个都束手无策, 她们是真的不知道这乐安县军到底是怎么了。

    从面上来看, 面色红润,呼吸平稳, 这和睡熟了根本没有半点区别,可是她们想要将人唤醒,却用尽了法子半点用处的都没有, 只能推测是中毒了,但是具体是什么毒,只能说她们医术不够,根本看不出来。

    南安王急得在外屋走来走去的, 地上还有不少的茶盏碎片, 可是看到那一个个的大夫从里面出来,气得眼眶都红了, 她大声吩咐道:“去查!本王要知道到底是谁干的,这般胆大包天, 本王一定要将那个人活剐了!”

    这个动静自然也瞒不住一直盯着的城主府。

    原本都睡了的樊小枫在被侍人吵醒后, 听到这个消息甚至都没有罚他, 反而还赏了他一片金叶子,随后就穿上衣服跑去了裴氏的屋子。

    “爹爹,我听说楚尧那贱人中毒昏睡了?”

    裴氏也正在更衣, 对于樊小枫知道这件事情,他并没有觉得多意外, 只是说道:“乐安县君中毒, 我和你娘亲也要去将军府一趟。”

    “那我也要去!”

    裴氏没有说什么, 樊小枫知道这是爹爹答应了的意思,他的幸灾乐祸直接摆在了脸上,之前他还在想要杀了楚尧很困难,结果没想到老天居然听到了他的请求,那贱人真的中毒了!

    不过樊小枫的好心情在看到樊之玉身后站着的城主府府医时顿时消散了,他讥讽的说道:“娘亲真是一心想要攀上南安王那棵大树,那贱人之前那么对我,娘亲居然还要巴巴的见府医送过去,也不看南安王会不会领你的情,有这功夫不如多巴结巴结裴家,毕竟等南安王一走,这北阳城还是裴家最大。”

    樊之玉沉着脸看着他:“樊小枫!”

    樊小枫却丝毫不怕,他知道,只要裴家和爹爹在一天,她就不敢拿他怎么样,反而还说道:“怎么,难道不是么,你以为之前因为我得罪了南安王,南安王还会帮你么,只怕又要闹个笑话才是,真是丢了裴家的脸!”

    裴氏从两人身边走过并没有说什么,樊小枫趾高气昂的冲着樊之玉冷哼了一声后就跟着离开了,站姿樊之玉身后的府医瑟瑟发抖简直是不敢说话。

    一路到了将军府后,樊之玉领着府医先进去了,裴氏本来要和樊小枫一同进去的,结果被将军府门口的护卫给拦了下来,裴氏微微皱眉:“这是何意?”

    护卫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家王爷说了,之前县君和贵府公子有些矛盾,王爷现在并不想见到贵府公子,要是城主主君想要进去探望请里面走,但是贵府公子恕不招待。”

    “你!”

    樊小枫咬牙切齿的看着那护卫,今夜来的人并不少,在听到那护卫的话后一个个的捂着嘴,也不知谁笑出了声,樊小枫的脸色铁青,起的浑身都在发抖,但是看到那护卫身强体壮的,最后樊小枫只能紧紧挨着裴氏:“爹爹!你看这个贱民,她竟然……”

    “闭嘴!”裴氏脸色也不好看,这南安王真是三番两次的和他过不去,但是人家身份尊贵,并不是裴氏能左右的,他只能冷眼看了眼周围的人,见那些人有所收敛后,这才冲着身边的樊小枫说道:“你先回马车等着,我进去看看就出来。”

    “哼,就应该让那个贱人早点死了才好!”

    说完樊小枫就跺脚离开了,裴氏这才进得了将军府的大门。

    前院,不少人围在南安王的身边出言安抚,樊之玉带着身边的府医上前说道:“王爷,没想到县君竟然会在北阳城出事儿,我实在是惶恐,我府上的大夫也算是医术比较好的了,不如就让她去给县君看看吧,实在不行,我再帮王爷想想办法。”

    “你倒是有心了,去吧。”

    “诶,好,好,好。”

    若说平日里,郎君的房间自然是不能让外人进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南安王亲自带着樊之玉来到楚尧的院子外面,那儿还站着不少大夫,看到南安王来后连忙嘘声往旁边站了站,得了樊之玉的眼神,那府医连忙提着自己的药箱进去,而樊之玉则是带着几分试探的说道:“王爷,之前县君不都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中毒了?”

    南安王顿时沉下了脸,冷哼了一声:“快到晚膳的时候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本王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次出行本王自然也是随身带了太医,但是太医都没有法子,本王要是知道这是谁下的毒本王定要杀了那个人的全家!敢害本王的阿尧,真是不想要脑袋了!”

    樊之玉看着那南安王丝毫不带遮掩的杀气,小心的陪着笑抬手擦了擦汗水,不多时府医就从里面出来了,南安王大步走过去:“怎么样,你可看出了什么问题了么?”

    府医忙道:“王爷,县君确实是中毒了,只是在下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是什么毒。”

    “废物!”

    南安王瞪了眼樊之玉:“这就是你说的医术不错的府医?”

    一旁的裴氏忙道:“王爷,县君毕竟是在北阳城出事儿的,等一下我们就回去贴榜,一定会把县君治好的,您消消气。”

    樊之玉也连忙点头:“今日实在是……”

    不等她说完,南安王就挥手打断了她:“樊之玉,你若是能找到神医来给阿尧解毒,今年年底的调令本王会亲自帮你搞定,但本王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与你有关,本王会亲手摘了你的脑袋的。”

    “王爷放心,我这就回去帮王爷想法子,一定会找到大夫来将县君的毒解了的。”

    眼看着又有大夫在护卫的带领下来到后院,南安王心烦气躁的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先走吧,本王还要去看看别的大夫有没有法子。”

    “诺。”

    在南安王转生的那一瞬间,裴氏抬头看了看,在他看到那些大夫是真的进门了以后,这才收回了目光,只是心中却总觉得哪儿不对,一直到走到将军府门口了,裴氏上马车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不过他默不作声的弯腰进了马车,直到樊之玉进来以后,裴氏才冷声道:“城主,你可知黎初去哪儿了?”

    樊之玉想了想后说道:“今日一早,我的探子就回来告诉我说那黎初带着人进了荒蛮之地。”

    “你确定是真的进去了?”

    樊之玉点了点头:“确实是进去了,难不成你觉得今晚有问题?”

    裴氏没有回答,只是心中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安,但是却又说不上来,毕竟带来的府医是裴家的老人了,当年娘亲也很信任这府医,绝不可能在这件事情骗他,所以那楚尧是真的中毒了。

    一旁一言不发的樊小枫在听到自家爹爹的话后,恨不得能立马大笑几声,真是老天有眼啊,让那个贱人中毒了,要是能让他直接死了就更好了,不过没事儿,那贱人现在已经是废物一个了绝不可能在和他抢黎将军了,想到这儿樊小枫一直以来的郁气一扫而空,他坚信只要那个贱人不在了,黎将军的目光一定会重新回到他的身上的,一定!

    *

    将军府内,南安王亲自将最后一个大夫送走后,头也不回的去了楚尧的屋子,一些侍人聚集在一起小声的说道:“县君真是可惜了,也不知是谁丧尽天良的对县君下毒,明明平日里县君对咱们府上的人都挺好的。”

    “就是,就是,县君说话温温柔柔的,平日里也是和和气气的,你们是不知道,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城主府当差,正好在那樊公子的院子里,他和我说平日里那院子里面的侍人简直就是不被当人,轻则被骂,重则被打,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那樊公子的贴身侍人都不知换了好几个了,简直就是太难伺候了。”

    其中一个侍人双手合十祈祷着:“希望老天保佑能让县君早点好起来,王爷今日真是发了好大一场火,咱们将军现在还不知道,要是等她回来知道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呢,那些杀千刀的真是该死!”

    ……

    一个微胖的女人悄悄的从人群中走出来,转身就离开了,只是刚过墙角,就看到一道身影站在那儿,女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感觉后颈一痛,随后就没有了知觉。

    楚尧的房间里,在南安王关切的眼神中,金小小小心翼翼的将之前余神医给他的那解药拿出来,是一个小瓶子,拔下塞子后放在楚尧的鼻子下面晃了晃,南安王立马看着楚尧,就连房门被人推开,南安王都没有去看,毕竟现在的将军府里几乎全是她的人了,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谁进来了,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阿尧。

    她不是没听到卿卿说过阿尧有些嗜睡,以为不过是夏困了,后来黎初提议说带着阿尧出来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人能查出其中的缘由,南安王也同意了,只是后来事情发生得太多了,又迟迟没有收到阿尧的信,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孩子玩儿野了,反正有黎初在就没有去过问,可没想到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的阿尧是中毒了。

    而且听小小说这毒还和那三皇女有关,南安王当时还来不及发火呢,就看到那个一直照顾阿尧的神医端着一碗药从外面进来,阿尧刚刚喝完就直接晕了过去,那神医又给了金小小一个解药,可是看着这都快小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阿尧还没有醒过来,一时间有些担忧。

    南安王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忍不住说道:“要不去让那位余神医来看看吧,阿尧为何还没有醒过来。”

    金小小的心都提起来了,他犹豫的说道:“要不咱们再等等,万一这解药见效慢呢。”

    要不是那余神医是被黎初带着见阿尧的,她知道黎初绝不会伤害阿尧,只怕她现在就已经忍不住提刀去问那个余神医了,最终也只能点了点头。

    过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楚尧才慢慢地清醒过来,南安王连忙凑到楚尧的身边,小声的问道:“乖崽,你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的?要不要娘亲去找那位余神医来看看?”

    楚尧摇了摇头,顺着自家娘亲的手臂就翻身起来了:“没事儿,我就像是睡了一觉似的,不过那些人已经都走了么?”

    南安王点了点头,一提起这事儿她就没有好气,伸手在楚尧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你也是,中毒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和我说,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在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有多担心,要是让你爹爹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你真是太胆大了!”

    楚尧连忙捂着额头,噘着嘴委屈的说道:“那个时候不是不想让你们担心么,而且黎初姐姐把我照顾得很好的,那位余神医也是,想尽办法的给我找药方子呢!”

    “她要是对你不好,等她回来娘亲就将她揍一顿!”说完,南安王一脸正色的看着楚尧,打了又心疼,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揉了揉:“但是,阿尧,日后在你成亲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应该告诉娘亲,毕竟我们也很担心你,成亲之后你可以不告诉我们因为那个时候你已经有了一个家了,你有了可以说话的人了,那个时候娘亲不会管你,但是会做你最坚强的后盾明白么?”

    楚尧扑到南安王的怀中,闷声的点了点头:“阿尧明白了!”

    南安王笑着拍了拍楚尧的肩膀:“好了,外面还押着人呢,本王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寻死的竟然伙同外人给你下毒。”

    “娘亲快去吧!”

    不过南安王前脚刚出去呢,后脚楚尧就和金小小对视了一眼,金小小麻溜的给他找了一件衣服披上后,三个小郎君就躲在珠帘的后面支棱着耳朵听着外面。

    南安王看着被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女人早已清醒只是被堵住了嘴,刚刚里面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也明白这只是一个陷阱,她双眼露出惊恐看着上面的南安王,挣扎着想要说话。

    得了南安王的示意,站在后面的阿汀将堵住女人的布条扯了下来,阿竹也松开了手,女人跪在地上用力的磕头::“王爷,奴错了,王爷求求您放过奴吧,奴真的错了!王爷!”

    额头已经是血肉模糊了,不过南安王却没有半点反应,女人也只能一遍遍的苦苦哀求着,直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后,南安王才冷声问道:“到底是谁让你来给阿尧下毒,只要你说出来,本王不是不能饶你一命。”

    刚刚一直求饶的女人这个时候反而却犹豫了,她依旧是不停的磕头,不过一会儿,被黎初留下来的毕青就从外面进来,她直接说道:“王爷,此人名叫柳二,家住在石青巷子里面,家中还有一个妹妹,不过她妹妹是在城主府做事情,但是在三天前的时候因为失手打碎了樊小枫房间中的一个摆件被杖毙了。”

    柳二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毕青,嘶声尖叫的说道:“不,不可能!你们是骗我的,我妹妹怎么可能会被杖毙,她明明,明明……”

    柳二话还没有说完,但是很快她就自己捂着嘴了,显然是不相信毕青的话,城主大人明明告诉她只要这件事情她完成了,日后妹妹在城主府里面大小也能当个小总管,若是不想再城主府里面,也能安排妹妹去庄子上当个悠闲的总管,她的妹妹怎么可能能死!绝对不可能的,明明妹妹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她以前是个浑人,吃喝嫖赌什么都干,甚至有些时候喝醉了还会打妹妹,但是后来有一次她赌输了,欠了不少的钱,那些人要钱要到了妹妹那儿去,最后迫不得已妹妹将自己卖到了城主府当侍人,一共有十两银子都去给她还债了,但是妹妹这一辈子就只能在城主府里面了。

    从那以后她才慢慢地清醒过来,可是她的身体早就已经垮了,城主府从来不养废物,不过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才来到将军府当烧火的,虽然一个月工钱不多,但多少也有一点,而且在之前将军并不怎么回来,府上都是比较清闲的。

    可是她没想到昨天,那位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竟然找到了她,只是给了她一个盒子让她把这件事儿完成了,柳二从来没想过城主会骗她,所以这个时候不管毕青说什么她就是不相信。

    南安王靠在扶手椅上看着她,冷声笑了笑:“你在真的以为那樊之玉会就这么放过你么,她早就算计好了,若是阿尧真的中毒了,本王或许还要上她的当直接将你杀了。”

    女人浑身哆嗦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就大声说道:“这件事儿就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们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和别人没有关系。”

    金小小凑到楚尧的耳边小声的问道:“阿尧哥哥,你说王爷会怎么对付那城主府?”

    楚尧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娘亲应该会有打算吧。”

    说完,楚尧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算了,听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反正娘亲已经知道想要的了,不过我现在很好奇,这黄粱一梦的另外一味到底是谁给她的。”

    金小小嘴角抽搐了一下:“阿尧哥哥,你都睡了一下午了,你现在还睡得着?”

    “那是当然的了!”

    *

    次日天色刚亮,樊之玉就迫不及待的出了城,依旧是卧阳岗上的那片树林里面,樊之玉恭恭敬敬的说道:“莫小姐,那楚尧已经中毒了,不知您准备什么时候进城呢?北阳城这边的兵符已经拖了很久了,要是再拖下去只怕会坏了主上的大计,现如今南安王一心都扑在楚尧的身上,而黎初昨日也带着手下的兵去了荒蛮之地,军营里面只有一个沈代云,现在正是动手的好机会啊!”

    怎料那莫千却只是冷笑了一声,她看着樊之玉道:“你是怕那南安王查到你头上了吧,放心,再等等。”

    “莫小姐!”

    樊之玉惊慌失措的看着莫千,声音都不由得大了一些。

    “怎么,你是在质疑我么?”

    樊之玉连忙低头,再次做出一幅温顺的表情:“不,不敢,只是我不知道莫小姐还在等什么。”

    莫千丝毫不在意樊之玉心中在想什么,她只是冷声道:“我说了再等等,你回去吧,到时候自会有人来通知你的。”

    等樊之玉离开后,容冬儿问了同样一个问题,不过他还问道:“难不成你不相信这樊之玉么?”

    莫千笑了笑:“我自然不是不相信这个樊之玉,只是那南安王狡诈得很,若是这个时候贸然进城,万一那南安王是想要瓮中捉鳖呢?上次被抓已经是我大意了,要是这次再被抓,可就没有上次那份好运了。”

    *

    自从皇上清醒过来后,就一直没有怎么召见朝臣了,不过今日她刚刚用了药,崔青就从外面进来了,她一路来到皇上的身边,低声道:“皇上,丞相在外面想要见您。”

    提到丞相,冷意在眼底一闪而过,她看向崔青的手,虽然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极力掩饰,可是她也知道崔青的手在她中蛊那一日为了护住她被那容冬儿手底下的人生生的将大拇指弄断了,而这也是她最后的清醒,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前段时间她又莫名其妙的清醒了。

    但是她这么多年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和丞相怕是逃不了干系,西疆的事情还有惜儿中蛊至今还疯疯癫癫的事情丞相都还没有给她一个解释。

    皇上冷声道:“她可曾有说来做什么?”

    崔青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跪在外面说想要见皇上。”

    “那就让太女一并过来吧,最近她一直都在监国,这种事情她应该也要在才是。”

    “诺。”

    崔青退了出去,不过在临走前还是给门口的禁军低声吩咐了一句,这期间莫要让任何人进去,除非她回来。

    因为上次皇上出事儿,后来崔青就和太女殿下联手将皇上身边的护卫都换了一个遍,至于那些换下来的,倒是真的审问出了不少的事情,如今的皇上身边,虽然不是固若金汤,但也差不多了,里里外外都是最为信任的人,尤其是皇上身边伺候的,更是如此,就算有人想要趁着她不在,再次对皇上下手,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真的够不够掉的。

    秦桐华跪在主殿外面的台阶下方,看到崔青从里面出来却并没有上前来和自己说话,秦桐华就知道,只怕这边就真的只能暂时割舍了,只是晏如……

    第八十二章

    “殿中省是说丞相大人至今都还跪在主殿的外面么?”

    崔青过来的时候, 正好撞到在和封萧吟说事情的楚钰,她看着楚钰眼中丝毫不带遮掩的想要去看戏的眼神,嘴角莫名的抽了抽, 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了!

    封萧吟倒是显得格外的淡然, 她将手中的笔放下:“既然如此,我们去看看吧。”

    楚钰非要蹭着一起过去, 老远就看到那秦桐华还跪在主殿外面的时候,楚钰实在没忍住,将自己往太女殿下的身体后面藏了藏, 这是不要太爽了!

    楚钰看到了秦桐华,秦桐华自然也看到了她们,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眼看着她们都进去后, 过了一会儿, 那崔青才从里面出来。

    “丞相大人,刚刚皇上有些不舒服, 现在您进去吧。”

    “多谢。”

    因为跪得太久,秦桐华起身的时候身体还晃了晃, 不过崔青并没有上前去搀扶, 而是在秦桐华起身的那一瞬间转过身去, 走上了台阶,眼底一片寒意。

    虽说皇上不知道这丞相做了什么,但是她是知道的, 只是却不能说,可是断指之痛, 她总有一天会在这秦桐华身上找回来的!

    一进主殿就能闻到一股淡然的香味, 但是这股香味并没有掩盖住那苦涩的药味, 显然皇上一直都在喝药调理身子,毕竟之前中蛊她元气大伤,就算是已经清醒了,也不得已要卧病在床。

    皇上接过崔青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水这才看着秦桐:“不知丞相今日来找朕有何要事,莫不是对于西疆一事还有如今的蛊虫一事想要给朕一个说法了?”

    秦桐华再一次跪在地上,她道:“皇上,西疆一事当年确实有所隐瞒,但是臣只是没想过至今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封萧吟侧目看着秦桐华:“不知丞相到底有何隐瞒,如今我梁国境内已经不止一处发现了蛊虫的痕迹了,尤其是水峰县那儿,那罗可可更是用活人养蛊,丞相这单单是你一句有隐情就能抵消得了的么?”

    秦桐华却道:“若是殿下当时在我那个时候心中也会生起恻隐之心。”

    楚钰声色俱厉说道:“丞相大人的意思是因为你动了恻隐之心就要对那些被用来养蛊的活人的痛苦一笔勾销么,西疆巫蛊之术当年不知害了多少人,最后还是皇上下定决心想要将这个祸根铲除,如今我梁国却有蛊虫甚至有西疆人,这让我很难不怀疑当年丞相是不是另有心思。”

    许是被楚钰的话气到了,秦桐华厉声道:“楚世女,你莫要血口喷人!”

    皇上用帕子捂着嘴低声咳嗽了一下,封萧吟连忙坐在皇上身边为她顺气,皇上安抚的拍了拍封萧吟的手,随后看向秦桐华:“朕不管你当年是不是有所隐情,如今受苦受难的是我梁国百姓,秦桐华,当年朕将你封为丞相就是因为你铲除西疆有功,如今既然是西疆旧事祸起,此事也应该由你来负责,希望你不要再让朕失望了。”

    “臣明白。”

    *

    黎初回来已经是楚尧“中毒”的三天之后了,她连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在知道楚尧出事儿后就匆匆的回了将军府,在荒蛮之地走了整整三天,黎初的身上,头发上都是沙子,整个人甚至还显得十分的憔悴。

    阿竹端着水盆从屋里出来,看到黎初本想行礼的,结果黎初率先问道:“阿尧怎么样了,这些天叫来的大夫就没有一个有用的么?府上不是……”

    “咳咳!”

    黎初话还没有说完,屋内就传来一声咳嗽声,但是黎初知道这并不是阿尧的声音,而是金小小的,她冷沉着一张脸看了眼阿竹,阿竹站在一边低眉顺眼,带着浓郁的悲伤说道:“将军,这几天王爷一直在寻找神医,将军还是进去看看吧,公子这些天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此时的黎初方寸已乱,哪怕是刚刚心有存疑,她一把将门推开,看都没有看一眼坐在外面桌前的金小小和顾明月就直接进去了。

    看到那珠帘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金小小立马抓住顾明月的手:“走走走,我们赶紧走,不然等一下战火就要蔓延到我们身上了!”

    “诶?”

    顾明月嘴里还叼着一瓣橘子就这么被金小小拉着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迫跟着跑了出去,外面的阿竹还站在门口想要观望,但是却被金小小一把拉走了:“我们赶紧走,等一下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去管!”

    阿竹犹豫的说道:“这,这样有点不太好吧?要不奴还是去找王爷过来?”

    金小小却道:“你放心,嫂嫂才不会揍阿尧哥哥呢,咱们直接走了就行了。”

    里屋。

    黎初刚进去就看到趴在床上,手中还拿着一本话本看得津津有味的楚尧,那纤细的小腿,圆润粉嫩的脚丫子在不停的上下晃动着,黎初的心也慢慢的平复下来,她想到刚刚那阿竹的话还有金小小的暗示,黎初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心里是结结实实的松了口气。

    她将手中的长剑放在桌上,刻意发出了声响。

    正好看到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看得楚尧小脸通红的,猝不及防听到自己的房间内有声音,他连忙抬头去看,正好撞进了黎初幽深的眼眸当中,楚尧都不用去细想就知道黎初这样是为了哪般,他连忙将手中的话本藏在被子里面,然后翻身光着脚就下床了,本来想要扑到黎初怀中撒娇的,结果却被黎初拦住,她抿着嘴道:“我先去沐浴。”

    楚尧乖巧的点了点头:“好的吧。”

    等黎初走后,楚尧就盘腿坐在软榻上,手中抱着一个软枕乖乖的坐在那儿,一直到黎初回来都是这么坐着的。

    黎初刚坐下,楚尧就将软枕一丢,翻身跨坐在黎初的大腿上,抱着她的脖子看着黎初,看着她神色没有半点变化,楚尧嘟起了小嘴。

    他凑上去在黎初的唇瓣上轻轻地咬了一口,娇娇的说道:“姐姐,这件事情不是我故意瞒着你的,主要是你之前不是带着人进荒蛮之地了么,事发突然嘛,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黎初对楚尧从来都是没有半点脾气的,尤其是现在,小郎君乖乖巧巧的坐在她怀中撒娇,就算刚开始还有点气,如今也已经是烟消云散了,她无奈的伸手圈住楚尧的细腰,将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处,过了一会儿她才道:“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觉得我的能力还不够,还不能好好保护你。”

    黎初这么说,楚尧却不高兴了,他紧紧抱住黎初,反驳道:“你很厉害的好不好,你看,好多事情都是你查出来的,要不然之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呢,你都这么厉害了,我自然要帮你一些呀,不然人家还觉得我只是一个需要被人宠着,什么都不会做的人呢。”

    “你本应该就是如此的。”

    “才不是呢!”

    楚尧直接从黎初怀中退出来,气鼓鼓的甚至还想从黎初的怀中离开,结果腰间的大手怎么都掰不开,楚尧委委屈屈的看着黎初,伸手捏住她的脸往两边扯:“我超厉害的好不好!上次我可是帮着你抓到了那个莫千呢!”

    一提到莫千,黎初脸色一凝,自从那莫千被二皇子带回京城交给楚钰后,她好像就没有再收到过莫千的消息了,之后皇上就出事儿了。

    她捏着楚尧的一缕长发,想到之前太君后给阿尧送东西来,之后没多久阿尧就不得已对外说中毒了,难不成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不成?楚钰这么久没有给她莫千的消息,是因为有人借用皇上中蛊将那莫千给救出来了,而且莫千现如今就在北阳城。

    黎初再一次绕回了樊之玉身上。

    看来这件事儿怕是绕不开樊之玉了,毕竟她知道的消息最多,尤其是关于荒蛮之地的消息。

    这次进去,她并不是一无所获,荒蛮之地里面的那些人都不见了踪影,但是她却在之前那些人住的地方发现了还有人行动过的痕迹,要么是有人将那些人杀,然后伪装还活着,要么就是那些人都被藏起来了,只是偶尔才能被放出来活动活动,三天的时间并不能将荒蛮之地搜索一个遍,所以还有很多地方她都还没去找过,只是她能确定,荒蛮之地现在绝对是有人在里面的。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虽然黎初这么说,但是怀中的小郎君确是一我不信,惹得黎初将自己的思绪全部从那件事情里面抽出来,她凑过去在楚尧的唇瓣上亲了一下,细细的研磨着,感受着怀中小郎君的颤栗,黎初忍不住将人抱紧了一些,这个吻渐渐地变得凶了许多,原本还抱着黎初的手渐渐没了力气顺着黎初的后背滑了下来,软绵绵的垂在身后。

    舌尖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酥麻瞬间遍布全身,不知过了多久,黎初才将楚尧松开了,小郎君眼尾泛着红晕,那唇珠艳红无比,楚尧忍不住的瞪了眼黎初,却不知此时的他眼含媚意,半点威慑力都没有,却让人恨不得将人压在身下狠狠欺负一般。

    黎初认命似的闭上眼睛,体内的邪火越烧越旺了,再这么下去黎初都快觉得自己要在大婚之前废了,怀中的郎君对她有着无比致命的诱惑,刚刚的冷水澡真是白洗了。

    别说黎初了,楚尧也有些情动了,没有穿鞋的脚丫子羞得蜷缩起来,察觉到腰间的手轻轻地动了动,一声低/吟声从红唇间泄了出来,黎初猛地将人抱起来放在软榻上,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阿尧,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王爷说点事情。”

    说完后也不等楚尧回答,就飞快的离开了。

    想到刚刚自己察觉到的异样,楚尧“嘤”了一声倒在软榻上,他抱着软枕滚辣滚去的,小脸红扑扑的,楚尧忍不住将软枕盖在脸上,心中开始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和姐姐大婚呀,那些人真是太讨厌了!

    躲在外面假山后面的金小小和顾明月还有阿竹看到黎初从屋里出来,离开了院子后才从假山后面探出脑袋来,金小小意味深长的看着黎初的背影,冲着身边的阿竹说道:“阿竹,你有没有觉得嫂嫂刚刚离开的样子有些狼狈?”

    阿竹点了点头:“也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小小笑了笑,不知为何,阿竹从这个都还没有成年的小公子的笑脸中看出了一些荡/漾,金小小也知道自己的笑容太过肆意了,用帕子捂着嘴低声咳嗽了两声后才说道:“这个时候咱们要是进去就能知道两人刚刚在里面做什么了。”

    “那,那还是算了吧。”

    反正阿竹是没有这么胆子进去的。

    黎初一路匆匆来到书房,自从南安王来了以后,黎初就在另一边开辟了一个书房出来,将之前的书房留给了南安王,她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站在外面敲了敲门,没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进。”

    南安王还以为是谁找自己有什么事情,结果没想到是黎初,她放下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有些酸酸的说道:“肯过来了,被哄好了?”

    黎初笑了笑没有说话,南安王也索性不说了,毕竟一想到自家乖崽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还要去哄别的女人,心中就十分的不舒服,而且她现在还和倾倾两地分居,心中更加酸了,甚至还有些烦躁,这边的事情还要多久才能处理好啊!都不知道自觉点么,不知道她家倾倾离开她都睡不着觉的么!

    黎初缓慢的说道:“王爷,我想我应该知道那次太君后让人送东西来的原因了。”

    南安王挑眉看着黎初,一幅等着她解惑的样子。

    黎初道:“莫千应该已经离开别宫了,只怕还带走了什么人,如今应该已经来到北阳城了,只是进没进城尚且不知,但樊之玉应该会知道莫千的下落。”

    “不可能!”

    南安王态度坚决的说道:“虽然本王已经将暗牢的权利都交给了阿钰了,但是阿钰做事绝对稳妥,那莫千若是到了她的手中绝不可能逃得了的。”

    黎初自然知道,不过她又道:“那是因为之前皇上是清醒的,没有中蛊,中蛊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不是很清楚,而那莫千自然也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跑。”

    南安王若有所思的靠在椅背上,若真是这样,中了蛊的皇上要放人,楚钰不敢不放,哪怕知道那个时候的皇上是被人控制的,要是楚钰不放,就给了那些人机会了,所以莫千当真有可能来这北阳城了,想到这儿,南安王也有些纳闷了:“你说你这北阳城到底有什么值得那些人就算是冒险被抓也要来盯着甚至抢你手中的兵符,你这次不是带着人进了荒蛮之地了么,你可查到了什么?”

    黎初点了点头:“查是查到了一点东西,但是我只能说里面有人,但是不是之前被流放过来的,现在尚且无从所知,不过我已经派了亲信在里面守着了,一旦有消息就会立马告诉我。”

    “那现在你要打算怎么办,若真是莫千,只怕她等了这么久已经安耐不住了。”

    黎初想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先看看莫千到底想要做什么吧,如今阿尧中毒的消息可谓是满城皆知,相信莫千从樊之玉口中知道后,自己也会去查,等她自己确定了以后想来应该就会有所行动了。”

    “那就依你所言,再等等吧。”

    *

    这段时间,楚尧一直都在屋里面,一步都没有出来过。

    期间唐家也上门来过几趟,许是裴家察觉到了南安王和唐家在接触,裴家虽然不敢去动南安王,但是唐家的生意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不过唐家主并没有说什么,这几年她的生意已经在向外扩了,就算裴家咬得再紧,也只是动了北阳城这边的生意,外面的倒是没有什么影响。

    这日,唐家主再一次带着唐乐上门,而且还带了一个大夫打扮的,如今已经算是和裴家还有城主府撕破脸了,所以并没有什么遮掩,南安王带着黎初亲出来迎接,她看了眼街对面一个卖菜的菜农后,就露出笑意,熟络的伸手拍了拍唐家主的肩膀:“这些日子你倒是有心了。”

    唐家主也是一个明白人,立马反应过来,带着几分恭维的说道:“王爷客气了,之前多亏有了您,不然只怕我唐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不知县君现在身子怎么样了?”

    提到楚尧,南安王脸上的笑意就隐了下去,她叹了口气说道:“依旧没有什么起色,本王已经派人将消息送回京城了,到时候看看宫里的太医有没有办法的。”

    唐家主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毕竟都是太医了,知道的法子必然会比外面的大夫多,不过今日我也找了一个大夫,对毒方面也稍微了解一些,若是王爷不嫌让她也去看看吧。”

    “也好。”

    一边说着,南安王她们就进去了。

    眼看着将军府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对面那个菜农将菜全都塞到正蹲在那儿挑选的女人手中:“我家中还有事儿,这些你都带走吧。”

    说完,女人就压了压斗笠起身离开了,那女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呢,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女人嘟囔了一句:“钱都不要,真是一个怪人。”

    不过白得了这些菜,女人还颇为好心情的哼着小曲儿就将菜全都打包带走了。

    进了将军府后,黎初带着那大夫去了楚尧的屋子,为了谨慎,白日里楚尧总有几个时辰是在昏迷的,而南安王则是带着唐家主去了书房。

    房门刚关上,唐家主就迫不及待的说道:“王爷,我查到了一些东西。”

    “前两天我手下的一个总管过来和我汇报安乡街那边的账目,结果她在那边看到了樊之玉,可裴家没有一个铺子是在安乡街那边,之后我就接着查账去那边看了一下,我发现那樊之玉似乎隔三差五的就会去那边一趟,不是这段时间才有的,樊之玉去安乡街是在那裴氏生了樊小枫之后没多久就开始去那边了。”

    南安王的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了敲:“你是说这样已经都有十多年了?”

    唐家主捧着茶盏点了点头:“是的,只是我怕被那樊之玉察觉,就没有派人跟踪。”

    南安王想到上次,收到消息说樊之玉从城主府离开后就走了,回来的消息倒没说樊之玉去哪儿了,只说她去了一个巷子里面,看来那个巷子应该就是安乡街那边的了吧。

    “你一直都在这北阳城,可知道那樊之玉和裴氏成婚之前的事情么?”

    “这恐怕要我想想,毕竟这都已经十多年了,若是王爷不着急,我回去查一下呢?”

    南安王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唐家主了。”

    两人又在书房说了一会儿话,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随后黎初就推门进来。

    不等黎初说,唐家主就明白了,她道:“看来这次我还是没能帮上王爷,王爷放心,我会在让手底下的那些人去找找,万一还有什么隐世的高人呢。”

    南安王语气沉重的说道:“既然如此就麻烦你了,至于裴家那边,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

    “多谢王爷,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就先走了,王爷留步。”

    南安王没有再亲自去送,而是让人将唐家主和那位大夫都送出去了,书房的门再一次被关上,南安王道:“派人去查查安乡街那边的情况,本王倒要看看那樊之玉在那边到底是做了什么。”

    “嗯,我现在就去。”

    *

    这都已经过去几天了,莫千那边一直都没有动静,这段时间那南安王又明摆着要帮助唐家,裴家虽然从唐家口中撕下了几块肉,但是对裴家的打击也不小,这几天樊之玉一直都在被裴家纠缠,就连那裴氏看着她都是横眉冷眼的,樊之玉最终还是坐不住又出城了。

    樊之玉不知道的是她这边前脚刚出城,后脚消息就到了南安王和黎初的案上,紧接着就有人去了安乡街。

    樊之玉这边来到了密林,不过现在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恭敬了,带着几分着急,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说道:“莫小姐,您到底还在等什么,难不成您要等到那唐家彻底将我架空了不成?等我被架空了这对莫小姐想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好处!”

    莫千却只是抿着笑靠在一棵树上,也丝毫不在意这颗树上曾经吊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甚至还带着几分好心情的看着樊之玉,仿佛是再看什么困兽想要挣扎着从牢笼中出来的样子,十分有趣,不过她依旧是那句话:“再等等,还没到时候。”

    “莫千,你!”

    第八十三章

    莫千也不知从哪儿拿了一个长命锁在手中上下抛着, 樊之玉看到那长命锁后,瞳孔猛地一下收缩,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莫千, 祸不及幼子难道你不明白么, 你就没有心么!”

    莫千却丝毫不在意,指腹轻轻地在长命锁上的一生平安的字样上摩擦着, 她歪着头看着樊之玉,宛如一条吐着红信子的毒蛇,她轻轻道:“樊之玉, 其实我也不想的,那孩子真是太乖了,在我问他要长命锁的时候他还对着我笑,可是你太不听话了, 这真是让我有点苦恼, 你为什么就这么着急呢,你要是想要喘息, 我可以帮你杀了那裴家的所有人,包括你那对你没有半点尊敬的大儿子, 毕竟你现在不是有了一个乖巧懂事儿的幼子了么?”

    莫千每说一个字, 樊之玉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一分, 她紧紧攥住自己的手,用力到掌心都已经破了,鲜血顺着她的指腹滴落在脚边的泥土里, 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她颤抖着身子说道:“不用, 我会等你的消息的。”

    显然莫千很满意现在, 她将手中的长命锁抛给樊之玉, 樊之玉连忙伸手接过,莫千这时才道:“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你最近好好盯着将军府的动态,只要你听话,你和你那外室还有幼子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我明白了。”

    一路重新回到城中,樊之玉都是魂不守舍的,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最近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监视下。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家主,您是要回去么还是怎么?”

    樊之玉靠在车厢上,她看了眼手中已经染血的长命锁,连忙用衣袖将上面的血迹仔细的擦拭掉,这才说道:“去安乡街。”

    等她说话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嗓音都已经沙哑了,甚至还带着几分颤音,可见她的心中到底有多害怕。

    密林。

    莫千走到樊之玉刚刚站着的地方,她在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棍,将一片叶子拨开,里面赫然是一只已经变成血红色的虫子,胖乎乎的,甚至带着几分诡异的可爱,她用木棍戳了戳,或许是那虫子已经吃饱了,只是在地上蠕动了几下,莫千愉悦的笑了笑:“没想到不过就是一条胖乎乎的虫子,竟然能要了一个城的命,真是条小宝贝呢。”

    容冬儿蹲在她的身边,取出一个白玉瓶子放在地上,刚刚还懒洋洋的虫子立马爬进了那瓶子里面,等将塞子塞上后,容冬儿才道:“所以当初这梁国的皇帝千方百计的要将西疆灭了,只可惜她派去的人若是换一个的话,西疆或许就已经真的没了。”

    “那这倒是可惜了。”莫千将棍子一丢,起身拍了拍手:“走吧,咱们收拾一下,等一下天黑之前进城吧。”

    听到莫千这么说,容冬儿有些不解的问道:“你都要进城了,为何又要让那樊之玉多等等呢,毕竟狗逼急了也是要跳墙的。”

    “她不敢。”

    “可是秦桐华交代的事情这都过去多久了,你就不怕到时候她惩罚你么?”

    对于秦桐华的手段,这也是容冬儿虽然敢当着秦桐华作妖却又会不碰到她底线的最重要的一点。

    莫千却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这有什么,你放心,要不了多久的。”

    “那行吧。”

    反正最后出事儿也找不到他的头上,容冬儿耸了耸肩后就跟在莫千的身后从另外一边下山去了。

    *

    过了两天,将军府彻底的闭门谢客,上门拜访想要拉拢关系的那些人也都歇了心思,不过都以为是南安王心忧乐安县君的身子,无心见客了,却不知将军府内某中毒人士简直就是小祖宗一般,吃饭有人喂,睡觉有人哄的,小日子过得不知多惬意呢。

    楚尧从黎初怀中醒来后,就开始扯着她的头发玩儿,然后又将自己的头发扯了一缕出来,和黎初的头发绑在一起,做成了一个同心结,同心结刚刚做好,察觉到身边的黎初就快要醒了以后,楚尧立马松手闭上了眼睛装睡,为了装得真一些,楚尧还在黎初的怀中蹭了蹭。

    不过楚尧不知道的是,其实早在他扯黎初头发的时候,黎初就已经醒了,只是纵着楚尧的小性子,这才没有出声的。

    她睁开眼睛后一把将楚尧抱在怀中,翻身就将小郎君压在身下,一只手支撑在他的耳边,看着用两人头发编制的同心结,黎初带着几分笑意说道:“阿尧这莫不是在提醒我什么?”

    “没,没有。”

    因为黎初在身上压着,哪怕是楚尧想要躲进被褥里面也没有办法,红着小脸,目光躲闪着,伸手想要去将那个同心结给解了,结果没想到却像是羊入虎口一般,被黎初的大手紧紧握住,感觉到指尖的温润,察觉到黎初做了什么事情后,那指尖微微的勾了勾。

    这下不仅是小脸都红了,甚至连露在外面的玉颈都染上了一层红晕。

    黎初凑过去在,细密的吻落在楚尧的眼尾,脸蛋,鼻尖,最后在楚尧心里的小鹿都快要撞死的时候,那个吻最终落在了楚尧的唇瓣上,楚尧轻轻地扯着黎初的头发,被迫却又带着几分顺从的任由黎初加深这个吻。

    紧闭的房门猝不及防的被人从外面敲响,紧接着就传来了毕青的声音:“将军,沈副将来了,正在书房候着呢。”

    对于这件事情,楚尧并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不过黎初还是透露给了毕青,毕竟就像现在,要是有人来找黎初,毕青也知道应该怎么办。

    不过屋内的旖旎最终散去,楚尧从那悸动中缓缓清醒过来,看着依旧压在自己身上的黎初,楚尧抿着艳红甚至有些滚烫的红唇,脚丫子在黎初的腿上轻轻地踹了踹:“沈副将找你,你还是快去吧。”

    “不想。”

    黎初紧紧抱着楚尧,将自己的脸埋在楚尧的肩膀上,闻着郎君身上传来的幽香,明明这个早晨这般美妙,结果偏要有人来打破,她有些能体会到那君王不早朝了,怀中温香软玉,谁还愿意去处理那些枯燥无味的事情呢。

    不过怀中的郎君却不想要自己成为妖妃,伸手一个劲儿的戳着黎初的肩膀,一下一下的,简直戳到了黎初的心尖一般,黎初不得已从楚尧的怀中起来,伸手握住楚尧的小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咬了一下,眼底幽深,仿佛有邪火一般,她道:“阿尧,你可知你现在点的火,总有一日会还到你身上的。”

    自认看过很多话本,立马明白了黎初的话,顿时觉得腰间一软,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你赶紧去忙事情!”

    语气中带着几分恼羞成怒。

    黎初没忍住笑出了声,意味深长的眼神在楚尧的身上转了转,最后落在那玉颈上面,不过黎初没在说话,只是还是起来了,可刚刚起身呢,就感觉到头皮一痛,随后就听到了小郎君的痛呼声,她连忙又退了回去,看到楚尧捂着自己的头,眼泪花花都出来了,而罪魁祸首就是他之前亲手绑的同心结,两人只顾着享受这早上的温情,却忘了这东西了。

    黎初无奈的伸手揉了揉楚尧被扯到的地方,然后将同心结解开,凑过去在楚尧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后说道:“阿尧不用这么着急,很快你就会绑的,我先去了你再睡一下吧。”

    “嗯。”

    等黎初穿上衣服走了以后,楚尧就默默地将自己缩在被褥里面,只留下几缕长发在外面,不过多时也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隔三差五的就会用毒,虽说有解药,时间也不长,可药都有三分毒呢,别说这可是实打实的毒药了,楚尧的精神还是有些影响。

    *

    黎初这边来到书房后,就看到沈代云站在那儿,她转身关上门后。

    沈代云直接说道:“将军,之前你让我去查得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樊之玉在安乡街的后巷有两处宅子,有一处宅子并不是写在她的名字下面,而是写在一个叫田韵的名下,这几天樊之玉几乎都没有回过城主府,有些时候会出门但是都是去的城外,然后就是那儿了,而樊之玉的另外一处宅子就在那田韵家的旁边,不过两处宅子的大门是不同方向开的,一个是往后巷开的,一个则是在前巷。”

    黎初坐在椅子上看着沈代云:“所以这田韵是樊之玉养的外室?你可知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么?”

    沈代云摇了摇头:“樊之玉将他藏得很好,一般她都是会从门往前开的那巷子进去,所以一般人也不会以为隔壁院子也和她有关系,不过我的人还是查到了一点,这田韵以前是在城主府做侍人的,不过在裴氏生下樊小枫那年就没有在城主府了,而裴氏和樊之玉的关系也是在那个时候就冷了下来。”

    黎初挑眉,看来裴氏和樊之玉的关系,这期间只怕还少不了那田韵的掺和,不过那裴氏当真不知道这件事么,黎初倒是不这么觉得。

    沈代云见黎初没有说话,便问道:“将军,还要继续查下去么?”

    黎初却摇了摇头:“先不用,派出去的人都回来吧,这段时间多主意一下北阳城内,若是有什么奇怪的人都记下来。”

    “嗯,既然这边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等沈代云走了以后,黎初却一直坐在书房里,她在想事情,在想樊之玉到底是怎么和秦桐华勾结上的,明明一个是土生土长的北阳城的人,而另外一个则是京城里的人,相隔这么远,难不成秦桐华一直都在盯着北阳城么,从秦桐华开始计划所有的事情开始,这北阳城的城主就成了她手底下的傀儡,为她守护着北阳城亦或是荒蛮之地里面的秘密。

    绕来绕去最终还是绕到了荒蛮之地,黎初有种直觉,这荒蛮之地里面埋藏着秦桐华最大的秘密,要是想要扳倒秦桐华,只要知道这荒蛮之地里面有什么就行。

    日子缓缓过去了两天,黎初从军营中出来,刚刚翻身下马就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东西,她猛地侧身,一支箭堪堪从她的眼前过去,最后牢牢地定在将军府大门外面的柱子上。

    而这一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将军府的护卫,一群人出来将黎初围在里面,其中一个人道:“将军,您没事儿吧?要不我带人去追吧。”

    “不用。”

    黎初将手中的马鞭丢给她,转身去看着箭来的方向,那儿早已没人了。

    一个护卫将箭取下来,上面还有一张字条,护卫仔细的检查了上面没有毒后,才将信交给了黎初,黎初将信打开,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想要解药,就来求我。

    黎初挥了挥手,那些护卫都散去了,还十分自觉的将马也牵走了,黎初一路来到后院,看到南安王正在那儿坐着,她走上前去,将手中的字条放在桌上:“王爷,那人憋不住了。”

    南安王看到那字条的内容,嚣张的气焰简直是隔着字条都能看出来,南安王脸色都黑了,不过随后她就平复了心情:“你打算怎么办?”

    黎初转身坐在石凳上,随后说道:“那莫千应该是记恨上次阿尧他们将他抓到的事情,想要借此羞辱我,也是试探我,毕竟我在乎阿尧的事情总所周知,要是阿尧真的中毒了,我很有可能就真的去了,要是没有,只怕那莫千就要改变计划了。”

    听着黎初的意思,南安王瞪了她一眼:“你要是敢去求那莫千,等回去后,本王一定去你娘亲和你爹爹的坟前说道说道,到时候看你娘怎么骂你。”

    黎初:……

    她强忍住想要抽搐的嘴角,默了一会儿后才无奈的说道:“王爷,我没想过要去u求那莫千,但是我可以逼一下莫千,虽然最近楚钰那边没有消息来,但是太女殿下是一个很会抓住机会的人,秦桐华如今有西疆这么大一个把柄在手上必然会逼得她不得不提前一些计划,目前看来,得到北阳军兵符的计划很重要,不然也不值得莫千来,不通过现如今已经拖了很久了,莫千等不起了。”

    南安王撇了她一眼:“你说的这些本王都知道,所以呢?”

    黎初道:“莫千并不是下毒的人,根本不知道这毒只有黄粱一梦的那位父药才能解,而那封予棠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显然是不会告诉莫千的,莫千不知道的还有就是我身边有一个神医,等过两天我放出消息说已经找到了神医,莫千此人必然会坐不住。”

    只是南安王却皱起了眉头:“你又如何知道那莫千就真的会顺着你的方向走,这个人事关你娘亲一案,必然是一个不简单的人,上次不过是她大意,不知道巫影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才被抓的,这次她必然会小心翼翼,想要她坐不住,很难。”

    “那要是还有秦桐华催促的信呢?”

    *

    莫千进了城后就一直住在樊之玉安排的地方,这日她正在院中练剑,容冬儿则是在一旁用鲜血饲养蛊虫,他慢悠悠的说道:“莫千,只怕这次你要失算了,今天都快第三天了,黎初都没有出现、”

    “不急。”

    容冬儿本来还想说什么的,结果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看到樊之玉从长廊那边过来,几乎是用跑的,她来到莫千那边,脸色难看的说道:“莫小姐,这就是你说的不急么?现如今之前的等待真是一个笑话。”

    莫千收剑,眼底还带着几分杀意的看着樊之玉,而容冬儿用纱布缠绕伤口的动作也停下来,有些诧异的看着樊之玉,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毕竟之前就算樊之玉再怎么生气,也不敢这么说。

    樊之玉冷笑了一声后说道:“南安王权力滔天,今日我才收到的消息,在昨天夜里,就有一个神医去了将军府,那人姓余,只怕是从鬼医谷里面出来的那个人,今天,我听将军府里面的眼线说,那楚尧气色都有些好转了,假借时日,怕是就能醒过来了。”

    “怎么可能!”

    这次莫千是真没有想到,因为鬼医谷当年是她亲手灭了的,可是听到樊之玉说的那个姓余,莫千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她当时也以为鬼医谷的人都已经被她杀完了,但直到后来她才知道鬼医谷当年早已有了防范之心,代代相传的医术已经被她给带走了,而那个人确实姓余,本来她是想要去斩草除根的,不过后来就有那件事情,久而久之,要不是今日樊之玉提起,她都要忘记当年还有一个漏网之鱼了。

    莫千猛地揪住樊之玉的衣领,咬牙问道:“你确定,那个人当真是姓余?”

    樊之玉呼吸困难,脸色都涨成了猪肝色,她艰难的说道:“那个人真的姓余,这点我,我不敢说假。”

    话音刚落,樊之玉就被莫千猛地丢在地上,她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个时候的莫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疯子一般看,手中的长剑重重的砍向她身后那棵刚刚种下只有一人高的榕树,原本长得还不错的榕树就这么被莫千给砍断了,破碎的叶子和枝丫散落一地。

    容冬儿冷眼看着莫千,他左手拿着一个玉罐子,里面装着的是已经吃饱了的蛊虫,厉声道:“够了,现在已经这样了,不是你发泄就能将兵符拿过来的,之前樊之玉说了可以动手,你偏要等等,结果呢。”

    “莫千,这边的事情完了以后,你自己去向秦桐华请罪吧。”

    随后,容冬儿也不管莫千那凶狠的眼神,直接转身对着樊之玉说道:“如今兵符是没有希望了,安排一下,明日我们就进荒蛮之地。”

    随后,容冬儿拿出一把钥匙,然后将手中的玉罐子交给樊之玉,看着樊之玉小心谨慎的接过后,他道:“等我们进了荒蛮之地后,你就把这院子后面的一处库房打开,将里面的蛊虫都散步在北阳城里面,你手上的是可以控制这蛊虫的唯一办法,记住,一定要让北阳城乱起来,不要让黎初她们注意到荒蛮之地里面的动静。”

    “我明白,我明白,那我先回去了。”

    樊之玉说着就要走,却被容冬儿拦住:“今日你就在这儿住,等明日我们离开了你再自便。”

    “好好好。”

    樊之玉连连点头,至于那自负的莫千,她是一眼也不去看,甚至还准备这件事情完了以后,给主上写信,告这莫千一状。

    *

    “你是说樊之玉匆匆去了安乡街的那处宅子?”

    巫影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是的,我亲眼所见,不过那宅子附近都有暗卫,我怕打草惊蛇并没有靠近,樊之玉没有要离开的迹象,我就回来了。”

    黎初和南安王对视了一眼,黎初道:“看来那莫千就在那宅子里面了。”

    虽说黎初可以派别人去,但是巫影学习的是怎么让自己活下来,让别人都会不注意到自己,而莫千此人警惕很高,派巫影去是最合适的,巫影也算给力,倒是真的带了一个好消息来。

    随后巫影又说道:“临走前我还找了一处能看到宅子后面的地方,我发现了那宅子后院的一处偏屋有不少人看守着,明里暗里至少有二三十人。”

    南安王表情变得有些愉悦:“看来已经找到了莫千的底牌了。”

    其实自从知道莫千来北阳城后,黎初看似无所谓,但其实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心中到底紧不紧张,毕竟这个人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的和当年娘亲一案有关系的人了,不管如何这次定要将人活捉,她倒要看看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为何。

    黎初侧目看着南安王:“王爷,既然那莫千都已经进城了,要不今晚我就带着人去将整个宅子都给围起来,活捉莫千。”

    南安王点了点头:“你去吧,本王会在这儿为你镇守的。”

    不管任何事,南安王都不喜欢拖拉,她知道,时间不等人,谁也不知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

    第八十四章

    今夜的北阳城暗藏风波, 注定有些不太平。

    “公子,您真的要去么?”

    城主府的后门,一个侍人犹犹豫豫的看着樊小枫, 只是在樊小枫的冷眼中,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能默默地站在一边, 不敢再说什么了。

    樊小枫笑了一声后说道:“我不过是去看看那入赘的好母亲到底在外面藏了一位怎么样天仙,竟然被缠得连家都不回了。”

    虽然樊小枫在笑,但是不知为何那侍人却能从这一字一句中听到的却是樊小枫想要杀了那个被樊之玉养在外面的人, 侍人想到这段时间樊小枫的变化,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忍不住心中的害怕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走吧。”

    马车缓缓行驶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樊小枫甚至还有闲心掀开窗幔往外看, 看着那圆月高挂在天空, 看着那繁星点点,眉眼弯弯的笑着说道:“你说今晚我们会不会很幸运的看到那位母亲也在呢, 也不知道爹爹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要不我把她的头带给爹爹吧, 毕竟她是入赘呢, 怎么着也应该被埋在裴家才是, 你说是么?”

    一言一句,侍人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紧紧抓住衣摆:“公,公子, 奴什么都不知道, 奴什么都不知道。”

    一只手伸到侍人的面前, 精心养护的手指纤细修长,指尖还泛红,可落在他的眼中,这双手上却沾满了鲜血,都是被从那间屋子里面丢出来的尸体上面的鲜血。

    樊小枫却有些苦恼的歪着头看着侍人:“你要是再这样,不如就去陪着你的那位好友吧,如何?”

    侍人顿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整个人僵硬在那儿,樊小枫这才将目光挪开。

    安乡街。

    毕青悄无声息的摸索到黎初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将军,那樊小枫去后巷了。”

    黎初微微皱眉:“他去那儿做什么?”

    毕青摇了摇头:“不知道,而且那樊小枫似乎还带着人一起的,只怕是知道樊之玉在外面养人的事情,要去找麻烦吧。”

    “派个人去盯着。”

    “诺。”

    整个安乡街都在黎初的控制下了,此刻她站在莫千住的宅子对面的屋顶上,她冷眼看着下面的宅子,她知道,她和她的仇人就近在咫尺了,只要她现在带着人杀进去,莫千必然是逃不了的,只是现在还要等一个时机。

    黑夜中,一支响箭打破了这份寂静,黎初的嘴角露出一抹欢快的笑容,她没有说话,直接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而她来带的人都十分默契,纷纷跟随她的脚步。

    不过莫千虽然自大,但也是一个谨慎的人,在那响箭响起的那一瞬间,莫千就醒了,可是还是迟了一步,等她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外面的打斗声已经愈发激烈了,莫千立马反应过来,她反手拔出长剑,一脚踹开门。

    果然!

    她带来的人已经黎初人厮杀在了一起,刀光剑影,莫千眼神一凝,她反手杀了一个北阳军,迅速在人群中搜索黎初的身影,只是黎初没有找到,倒是找到了狼狈躲避的容冬儿,容冬儿虽然会武功,但是之前他被抓起来后,就被那楚钰折磨了一番,如今旧伤未愈,尚且都只能自保,还很困难了。

    莫千一把将容冬儿扯过来,推到屋里面:“你自己想办法去隔壁院子。”

    “行,你多加小心,必要的时候现在就把那些蛊虫都放了。”

    黎初隐身在一棵树上,她这个位置能轻而易举的将下面的动静都收入眼底,不等她吩咐,身边的毕青就已经从树上飞身下去了,悄无声息的跟在那容冬儿的身后。

    下面的莫千已经杀红了眼了,她站在院中,至今都不知道黎初到底在哪儿,体内气血翻涌,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已经逃不了了,但是她又如何会让黎初好过呢,莫千抬手杀了一个人后,笑了一声,语气轻快的说道:“黎初,你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吧,也是,你若是想要翻案,必然会查到我的身上,毕竟当年你黎家出事儿也有我的一手呢,你应该没有看到吧,你那娘亲在知道是赵珂将那所谓的证据拿出来的时候表情是怎么样的么?”

    “简直就是一幅不可思议,不敢相信的样子,毕竟赵珂可是她就回去的,也是她一步步扶持起来的,她从未想过背叛她的人就是赵珂吧,其实我们也并不是很想杀了黎大将军的,只是她太不懂得识时务了,明明就是行个便利的事情,她就是愚昧,所以没有办法,我们就只能将她杀了,不过黎初,你娘亲和你爹爹可是真的爱你呢,为了让你活命,不仅将你先藏起来,还跪下来求我呢,哈哈哈哈哈,求我不要杀了你,说你这是个孩子呢!”

    莫千已经杀疯了,她一边说着,手下的动作就没有停下来过,但是到底一拳难敌四手,她的身上已经大大小小受了不少的伤了,只是她的话却半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黎初紧紧握着剑柄,听着莫千的话,眼底是压抑不住的血色,站在她身边的巫影难得说道:“将军,莫要让那莫千左右了您的情绪,今晚,您只要将她抓住,您就算赢了,事后不管您怎么折磨她都行。”

    说完后,巫影直接拔刀飞身下去了。

    虽然受伤,但是莫千的警觉还是在的,她果断的往后一扬,手中的长剑挡在身前。

    “叮——”

    寒光中,莫千看到了对面的巫影,她笑道:“没想到又是你,怎么,黎初是不敢和我打么,怕她打不赢我,明明是万全之策,要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输给我了,怕是日后都抬不起头来吧。”

    巫影面无表情的说道:“将军自然还有别的事情,而你还不配将军出手,毕竟你只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

    这边的打斗声自然也传到了隔壁。

    樊小枫其实早就来了,但是一直都没有下去,不过他带来的人却有些坐不住了,一个女人来到马车边:“樊公子,虽然你出钱让我们过来,但是你在这儿一动不动的,到时候万一被人发现了,你是城主府公子自然什么事儿都没有,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难道你没有听到隔壁打打杀杀的声音么?”

    到底是大门前后开,虽然隔得近,但是对于那边传来的话听得并不真切,所以并不知道隔壁到底是哪些人,但是这已经足以让樊小枫警惕了,他并不想被牵扯到别的事情里面。

    而外面的那个女人却不屑地笑了笑:“既然樊公子怕事儿,那今天我们就散了,樊公子要是想在这儿欣赏夜景的话就自己慢慢看吧。”

    后面响起女人们的哄笑声,樊小枫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道:“你们别忘了,我是付了银子的。”

    女人却道:“那又如何,我们又不是没有来,是樊公子不进啊,而且我们也说了,等什么时候樊公子鼓起了勇气,再来找我们,到时候我们再来不就是么。”

    就在樊小枫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前面的宅子里面传来一道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樊小枫立马起身,掀开帘子就出去了,他站在那儿看着里面,眼底一片冰冷:“进,为何不进,这里面要是有什么贱人,就直接赏给你们了。”

    “那可就要多谢樊公子赏赐了。”

    这些人不过是北阳城的混混,平日里都是在收一些保护费为生,有些时候也会被人请去教训一些人,不过这次她们倒是没想到上门来的居然是城主府的公子,而且还是去收拾自己娘亲在外面养的外室,这可真是有点刺激啊。

    也不知那城主到底在外面养了怎样一个绝色尤物。

    想到这儿女人们有些迫不及待的就推门进去了,丝毫不怕里面的人会发现自己。

    另一边,容冬儿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爬起来,感觉到身上沾染着泥土,他皱着眉头伸手拍了拍,眉宇间沾染着几分厌恶。

    两边宅院确实有一道门,但是显然之前莫千做的事情已经触怒了樊之玉,所以这道门在莫千住进隔壁后就一直关着,虽然这也不过是樊之玉自以为的防范,只是这确实让容冬儿有些麻烦,他身体没恢复,不过是翻一面墙都已经是有些困难了。

    就在容冬儿拍衣服的时候,竹林外面不远处的大门却被人十分粗暴的一脚踹开了,容冬儿脸色一变,以为是隔壁黎初让她们发现了自己,他连忙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身体往里面藏了一些,到底是晚上,虽然今天月亮不错,但他想那些人应该发现不了自己。

    眼看着那些人一路去了后院,容冬儿刚刚提起来的心就松懈下来了,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身体藏在阴影里面,一步步的接近着后院,只是还没走两步呢,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仓皇失措的尖叫声,还伴随着一个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樊之玉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好好睡觉,等着明天办事儿的,结果没想到突然就被人从床上给拉了下来,这么多年来,樊之玉自从当上城主后,走进走出谁不是对她尊敬无比,也就只有南安王来了,但是多年来的上位者让她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对待,她冷眼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面的几个明显看着就来者不善的女人,然后将被吓到的田韵护在身后:“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知不知道这儿是哪儿,还不赶紧给我出去!”

    为首的女人笑得吊儿郎当的,她走到桌前坐下双腿叠交着,拿起桌上的茶盏,在手中转动了一下:“我们是谁不重要,不过就是有人想要来看看咱们城主大人在外面养了个怎样的天仙尤物罢了,不过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嘛,我有幸见到过城主主君,生得清冷漂亮的,如今看来城主怕不是吃惯了家中的娇花,想要来外面尝尝糟糠吧?”

    女人的话一字一句的插在田韵的心上,他脸色变得煞白,手指紧紧抓住樊之玉的手臂,甚至他都感觉不到自己的指甲已经抓伤了樊之玉。

    要说这一辈子他最受不了的是什么,就是裴容,仗着自己有家世,就将樊之玉抢走了,还让她入赘,明明那个时候他都要和樊之玉大婚的,这个人为什么就不去死呢!为什么要一直出现在他和樊之玉的中间,哪怕他被樊之玉从城主府接出来,藏在外面快十多年了,有时候他都快觉得其实他才是樊之玉的夫,甚至他还希望这种生活能维持下去。

    可是没想到现在又有人要来将这种生活打碎了,摊开来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其实他才是那个被养在外面的外室,一个登不得台面的,而那个从始至终都高高在上的裴容才是樊之玉正儿八经的抬进门的正夫。

    察觉到田韵身子都在颤抖,樊之玉心都开始疼起来了,她只能安抚的在田韵的手臂上拍了拍随后看向那个猖狂的女人:“你赶紧给我滚出去,我的事情还由不得你来指手画脚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女人不在乎的咂吧了一下嘴,随手将茶盏放在桌上:“是,城主大人当然是看不到我们这种小人物的,但是有人总能看到的,对吧,咱们的小公子。”

    樊之玉猛地瞪大眼睛,其实刚刚在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时,她的脑海中就过了无数遍,在想到底是谁,最后将目光放在了裴家身上,她想应该是裴家发现了这件事情,然后想要叫人来收拾她一顿,好让她收心,继续为裴家办事儿,可现在听到女人说的,这背后的人竟然是樊小枫。

    许是在印证她的猜想似的,一身月白色衣裙的樊小枫款款从外面走进来,依旧如平日那般张狂,但是樊之玉却明锐的察觉到了樊小枫的不一样,但是却又说不上来。

    不过樊小枫的矛头一开始并没有对准樊之玉,而是看向樊之玉后面的田韵,他从头到脚将田韵打量了一个遍,眼中是不带遮掩的嫌弃,仿佛是看到了什么廉价的物件一般,他取出手帕捂着鼻子轻声说道:“我倒是没想到母亲的口味竟然是这样的,不过一个清汤寡水的人,竟然值得母亲费尽心思将人藏起来,也不知是不是母亲瞎了眼了,这样的人怎么比得上爹爹的一分半点呢,果然是瞎了眼吧?”

    樊之玉气得瞪大双眼,伸手指着樊小枫:“樊小枫你放肆!”

    樊小枫一直都不把樊之玉放在眼中,现在尤其,他捏着帕子在鼻尖散了散风:“樊之玉,你哪儿来的底气这般和我说话,要不是这些年裴家一直在后面支撑着你,你以为你这个城主能一直安然的坐下去么,你以为当年不过是一个穷先生的你还能有多余的钱来做这种勾当么,你这一切都是裴家给你的,你竟然还敢来背叛爹爹。”

    樊小枫的言语中半点没有对樊之玉的尊重,有的只是轻蔑和瞧不起,樊之玉气得脸都涨红了,高大的身体也摇摇欲坠的,要不是田韵在后面扶着她,只怕她真的就要摔倒了,田韵仿佛是有些看不下去的样子,柔柔弱弱的说道:“樊小枫,你别太过分了,她好歹还是你的母亲。”

    樊小枫看了他一眼:“是啊,她还是我的母亲,所以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不然到时候传到了黎将军的耳中了怎么办,但是你,你不过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不要脸的东西,你不管是被我怎么样,到时候传了出去,别人也只会说我是在为爹爹打抱不平,毕竟这么多年都是裴家在扶持着樊之玉。”

    “你,你要做什么?”

    不知为何,田韵觉得一股凉意爬上心头,他忍不住的往樊之玉的身后躲了一些,樊之玉也拦在田韵的身边,就在她要说话的时候,一个女人却从隔壁屋子过来,一手抱着一个看样子只有三四岁的孩子,而且还有一个侍人跟在她的身后,屡次想要去抢那个孩子,奈何男子和女人的体力,侍人根本没有办法,只能大声说道:“你要做什么,快放开他!”

    田韵脸色一变,樊之玉大声说道:“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心中隐隐后悔,当初就应该留一些护院在这边的,不然现在的情况何须如此。

    她阻拦不到,田韵已经扑过去,想要抢回那个孩子,结果没想到那女人竟然往旁边躲了一下,他躲闪不及竟然直直的扑到了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身上。

    “你们放开他!”

    在看到那孩子出现的时候,樊小枫已经彻底的对樊之玉没有了母子情了,他冷笑了一声:“这儿就交给你们了,至于这孩子,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不管那樊之玉在里面如何嘶吼发怒,随着樊小枫的离开,房门被人缓缓关上,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一片混乱的声音,还有孩子的哭喊声,但是这一切樊小枫都充耳不闻,他带着自己的侍人直接出去了。

    就在樊小枫出来的那一刻,容冬儿忙不迭的把自己藏得严实了一些,心中暗骂那樊之玉也是个蠢货,想要养外室竟然不将人藏好,如今那边的情况也不知如何了,这边容冬儿自然是不敢出去的,他想到了之前交给樊之玉的蛊虫,心中更是后悔,那可是如今最后一只母蛊了!

    若是平日里他也不至于这么着急,但是今夜事发突然,他平日里随身携带的能控制蛊虫的小玉笛,容冬儿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自从失去了对梁国皇帝的掌控后,感觉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尤其是那个莫千,要不是因为她一直自持身份,事情怎么可能是这样。

    就在这时,容冬儿突然看到隔壁的上空浓烟滚滚,他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看着对面,甚至忘了自己还在樊之玉住的院子里,甚至忘了那里面甚至门口都还有人,他猛地从那个足够能将他遮挡完的水缸后面起来。

    那个方向正是他之前放置蛊虫的地方!

    “哟,没想到这儿院中竟然还有一位,竟要比里面那个好看了许多,莫不是咱们樊大城主又养了一个吧?”

    容冬儿很快就被人发现了,几个守在外面的女人看到后眼睛都直了,顿时围了过来,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语让容冬儿面色更冷了,他看着对面的女人们,他伸手在后腰摸了一下,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手中,匕首上面还泛着蓝幽幽的光,显然是什么致命的毒药。

    容冬儿冷声道:“我不是这院子里面养的人,我是从隔壁来的,你们要是不想死的话,最好是让开。”

    隔壁现如今的动静越来越小了,但是那把火却是越来越旺了,想到那些辛苦喂养出来的蛊虫就这么要死了,容冬儿看着这几个人宛如在看一具具尸体了,若是仔细看甚至还能看到因为他的情绪波动,捏着匕首的手腕处皮肤内有虫子爬过的痕迹。

    那些女人们确定都没有半点顾及,毕竟一个面容姣好,身形纤细的郎君在她们眼中实在就像是一只马上要到虎口的绵羊了,她们肆无忌惮的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身形发胖的女人抹了一把嘴,淫/邪,的目光落在容冬儿的身上,她道:“要是死在你身上,我们还是很愿意的!”

    容冬儿的脸色更冷了,他现如今虽然打不过所有人加起来,但是外面这些人他还是勉强能杀的,尤其是那个死猪。

    手指动了动,就在那胖子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张了张嘴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只感觉到一阵剧痛从手臂那儿传来,随后就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肥胖的身子倒在了地上,容冬儿面不改色的将匕首□□,抬头看了她们一眼。

    那些女人看到容冬儿那黝黑的眼眸,想到他刚刚的出手,往后退了一步,哪儿还有刚刚那么张狂,可是看到容冬儿那清冷的气质,心中的邪火那是一阵一阵的。

    地上那胖女人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嘴里还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

    黎初皱眉:“怎么回事儿?”

    第八十五章

    就在巫影用力将莫千手中的剑砍断后, 一直都没出现过的黎初从后院优哉游哉的走了出来,她一路来到莫千的面前,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不甘的莫千, 莫千道:“你不就是仗着你人多么, 你再得意什么?”

    黎初摇了摇头看着她:“莫千,你还不知道你失败在哪儿了么, 你太过自负了,我想你应该是在我去荒蛮之地后就来了吧,不然那个时候你也不会想着对阿尧下手, 若是那个时候,你确实可能会有机会,毕竟那个时候不管是我还是南安王都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你却想要等, 你是在等我上门来求你吧, 莫千你真是一直都是这样,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别人跪在你面前求着你, 可是你不知这就是你最大的弱点。”

    莫千不以为然,笑得一脸邪气, 脸上的拿到蜈蚣样的伤口看着狰狞得很:“这次我落到你的手中, 我就没想过会活着出去, 但是黎初,就算你抓到我了又怎么样,你娘和你爹已经死了, 而且很多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了,就算是你现在去阻拦也来不及了。”

    黎初厉声道:“所以荒蛮之地里面到底有什么?”

    莫千得意洋洋的看着黎初:“你猜啊!”

    隔壁院子的动静越来越大, 想到之前说的, 隔壁必然是那樊之玉住的地方, 黎初直接将莫千的手筋脚筋都挑断了,听着莫千发出凄惨的叫声,黎初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松了一些,她让巫影将莫千带回去,随后就踩着一旁的石桌翻过了墙头。

    墙的那边已经乱作一团了,容冬儿背对着黎初,而他的面前站着几个目光呆滞的人,而他的左手已经不自然的下垂了,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上,只是黎初却总觉得此时的容冬儿有些不太对劲,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在容冬儿的脚下似乎有些东西在动。

    毕青悄无声息的来到黎初的身边,她想到之前的场景,也忍不住有些觉得不自在,她压低了声音道:“主子,那容冬儿可能就是一个活着的培养蛊虫的,刚刚他割开手后,里面流出来的不仅有血,还有那些蛊虫,这些人已经全都中蛊了。”

    黎初微微皱眉:“这些人到底是哪儿来的?”

    “樊小枫带来抓奸的,里面樊之玉怕是已经快要疯了,主子要去看看么?”

    “不去,将那些人都杀了,然后把容冬儿带走,我连夜进荒蛮之地去看看。”

    “诺。”

    *

    自从知道黎初今晚是要去抓那个莫千的,楚尧就一直有些睡不着,在床上滚来滚去的,今晚守夜的是阿汀,听到里面的动静后他起身走了进来,走到床边轻声问道:“少爷是睡不着么?”

    楚尧闷闷的点了点头:“有一点,你说那莫千当真会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么?”

    阿汀摇了摇头:“奴也不知道,但是只要将人抓到,总有办法会让她开口的,而且少爷难道还不相信将军么?”

    一提到这点,楚尧就立马来劲了,他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然后什么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等阿汀坐好了以后,楚尧才一脸骄傲的说道:“黎初姐姐在我心里很厉害的,不过这话我可不敢当着娘亲的面说,不然到时候她那醋坛子又要打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哄好,可是我心里面还是担心,担心这件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阿汀因为没有跟着楚尧出来,所以并不是很清楚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道:“少爷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其实发生了好多事情,但是具体说什么事情,楚尧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低头扣着被子上的花纹:“其实发生了好多的,可是我心中总有一个感觉就是这件事儿似乎很快就要解决了,可是……”

    阿汀安慰道:“少爷,将军筹谋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有一日能让黎家洗清冤屈,走到人前来,少爷也说了有预感这些事情马上就会有个结果了,所以之后不管发生什么将军都会将黎家翻案的,毕竟将军不是要来娶少爷么?”

    这最后一句话简直是说道楚尧的心坎上面了,刚刚还一脸担忧,现在顿时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他语气欢快的说道:“到时候她班师回朝的时候,我一定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个惊喜可是他想了很久的了!

    只是阿汀看到自家少爷这眉开眼笑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算了只要少爷高兴就行,至于其她的已经不重要了。

    和阿汀说着话,楚尧都没有察觉到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甚至还没有半点困意,本来还想说他们在水峰县的郊外遇到刺杀,活捉莫千的事情,结果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不会是姐姐回来了吧!”

    楚尧顿时从床上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一打开门跑到院子门口,确实看到了人回来,但是那些人中都没有黎初,不过南安王倒是注意到了楚尧,看到崽儿这会儿还没睡觉,走过来问道:“阿尧是外面动静太大了么?我让她们轻一些,你快回去睡吧。”

    楚尧微微撅起小嘴看着自家娘亲:“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

    南安王心中又开始吃味了,真是小白菜留不住啊!

    抹了一把辛酸泪后,南安王才道:“如今抓到了莫千,樊之玉最近也怕是没机会蹦跶了,黎初就带着人再一次进了荒蛮之地,准备彻底搜查里面到底有什么,事发突然来不及和你说。”

    “哦,那好吧。”

    *

    在黎初进荒蛮之地后的第三天,北阳城内就发生了事情,北阳城城主樊之玉竟然不顾裴氏甚至裴家的出面阻拦,生生的将那樊小枫的双腿打断了,据说就是因为前两天晚上,那樊小枫带着人去樊之玉养外室的地方,让几个地痞流氓当着樊之玉的面将她那外室玷污了,甚至还有一个三岁大的孩子也在,要不是樊之玉拼了命去拦着,后来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怕那三岁大的孩子都要被那些女人抱走卖了。

    如今城主府是真的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了,而那樊小枫,北阳城里面也没有谁敢娶他或者是和他走得近一些了,虽说樊之玉养外室不行,但是这手段,也真是太狠了,要是谁家娶了个这样的郎君,怕是后半辈子都要鸡飞狗跳了,不过现如今城主府和裴家也是一嘴毛了。

    樊之玉虽然当初是靠着裴家才能成为这北阳城的城主的,但是当上城主这么多年,她又怎么会是没有手段的呢,不过之前怕被裴家发现,她的所有势力都在城外,但是巧合的是只要裴家铺子的旁边,必然会有一个铺子是樊之玉的,也就在这个时候,裴家才发现,她们仿佛已经被樊之玉给架空了,但裴家到底在北阳城盘踞多年,如今斗得凶得很,而樊之玉不仅没有将那个被别的女人玷污的外室抛弃,反而还光明正大的将人接回了城主府,听说那裴氏生生的被气病了,樊小枫也知道自家爹爹最近怕是顾不到他,就将自己反锁在了屋里不在出来。

    楚尧和金小小听得直咂舌,顾明月则是没听懂,但是不妨碍他跟着两个哥哥做,楚尧忍不住感叹道:“看来还是那樊之玉的心更狠一些啊,看来当年樊之玉和裴氏关系逐渐变差怕是这其中少不了那外室的掺和吧?只是那人和樊之玉是在城主府认识的?”

    阿竹摇了摇头:“好像不是的,说是之前樊之玉没有和裴氏成亲之前就已经有喜欢的了,但是裴氏却看重了樊之玉,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不仅让樊之玉同意了,甚至还入赘了,两人在城主府里面相遇应该算是再续前缘吧。”

    金小小摇了摇头:“啧啧啧,碰到这种事儿都不知应该说一句是破镜重圆还是蓄意而为了。”

    楚尧耸肩道:“谁知道呢,或许是还有不甘心吧,不过那个三岁的孩子就有些可怜了,只怕现在裴家恨不得将这父子俩都杀了。”

    “有可能。”

    可就算两人再怎么想,也不可能再去捡孩子了,毕竟那孩子现如今还是城主府的崽,不像之前的沈书易两兄弟和顾明月,都是已经没有家的崽,楚尧就算捡回去也没有事情。

    黎初进荒蛮之地后,将毕青留了下来,而被抓回来的莫千和容冬儿都是南安王亲自审问,毕竟当年黎荣可是她的姐妹,姐妹枉死如今有了消息,她自然是要亲自过问的。

    不仅如此,南安王甚至还将余神医暂时要了过去,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反正现如今关押莫千和容冬儿的地方被围了起来,楚尧压根都不能进去。

    三人正围在那儿说话呢,结果毕青就从外面进来了,手中拿着一封信:“主君,是韩公子送来的。”

    “好哒!”

    毕青将信交给楚尧后就转身出去了,一旁的金小小凑了过来:“阿尧哥哥快看看,听白哥哥又带来了京城发生的什么事情。”

    顾明月不知道金小小说的韩听白是谁,但是听阿尧哥哥说过,至少名字也不算陌生,乖乖巧巧的坐在那儿等着楚尧动作。

    楚尧在金小小快要发光的眼神中将信拆开了。

    只是这次,信上的消息并不算好消息,首先是太君后生病了,如今已经是卧病在床了,然后就是那挨千刀的秦国公!

    楚尧猛地将信往桌上一拍,吓得金小小立马支棱起来,顾明月也被吓了一跳,金小小看着楚尧一幅马上要提刀去杀人的样子忍不住小小声的询问道:“阿尧哥哥,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别问他为什么不去拿桌上的信,他不敢!

    楚尧咬牙切齿的说道:“就连那樊之玉对自己的孩子都好,也不知那秦国公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我南安王府哪儿配不上她秦国公府了,竟然想要将堂堂嫡子嫁给一个侧君的远方表侄女,还说什么对方老实,真是以为下作的什么东西都能打均言哥哥的主意么!”

    难怪楚尧会气成这样,金小小都觉得特别生气,均言哥哥那么好的人,难道就要这样让那侧君捏住婚事不成,只是金小小有些不解的问道:“阿尧哥哥,那林伯父不是还在么,到底是主君吧,怎么说也能护住均言哥哥吧。”

    “难不成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信上并没有说林伯父到底怎么了,但是按照现在来看只怕整个秦国公府都已经被邹双思给控制了,也不知这个男人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将秦国公哄得服服帖帖的,甚至连嫡子的婚事都能让他做主,怎么不想想自己配么,秦国公真是个蠢货!

    若是平日里楚尧自然有办法的,但是现在他远在北阳,要是回去,他都怕均言哥哥已经被那些人欺负了,楚尧记得在院子里来回走动,想出来许多办法都鞭长莫及,他甚至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现如今黎初姐姐也不在不能给他出主意,楚尧只能咬着指甲,开始默默地想办法,还有就是为什么姐姐没有动作呢,难不成都没有察觉到那邹双思有问题么!

    在不察觉自己的夫郎都要跑了啊!

    南安王审问了回来后,就看到自家崽儿脸色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些烦躁,她走过去伸手就把自家崽儿给抓住,伸手将快被他咬坏的指甲拯救出来了,这才问道:“阿尧这是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么,要不要和娘亲讲讲?”

    总算是有了主心骨,楚尧立马将刚刚的信拿给南安王看,南安王额头突突的跳动着:“秦国公这个蠢货!”

    知道娘亲是站在自己身边的,楚尧立马问道:“娘亲,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啊,姐姐好不容易老铁树开次花,均言哥哥又这么好,总不能就让那些小人从中破坏了吧?”

    南安王觉得十分有力,十分同意自家崽儿的话,甚至还用欣慰的眼神看着自家崽儿,看看,这么乖的崽儿去哪儿能有,只有她南安王府独有!

    不过很快就要被别人家的猪给拱回去了。

    想到这儿,南安王的心情又有些不爽了,她捏着手中的信道:“阿尧,没事儿,这件事情我会去处置的,绝不会让那邹双思多插手的。”

    “娘亲加油!”

    送走了南安王后,楚尧的心情总算是回暖了一些了,只是心中还在想林伯父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也不知这边的事情还有多久能呐……

    *

    日子又过去了几天,已经到了六月初了,楚尧现在是更加不愿意出门了,自从那把扇子出了事儿后,楚尧用的扇子都是新换过的,他正窝在床上扇着扇子看话本的时候,阿竹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少爷!少爷出事儿了!”

    “怎么了?怎么了?”

    听着阿竹的声音似乎没有什么惊慌失措,应该不是黎初姐姐或者娘亲出事儿了,所以楚尧也没有表现出担心,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阿竹站在床边,等喘过气了以后才说道:“城主府出事儿了,也不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樊之玉竟然将樊小枫杀了,还将他的尸体掉在了屋檐底下,听说今天早上有个侍人去看,生生的被吓得晕过去了,而裴氏也伤心欲绝,一病不起,裴家更是要让那樊之玉一命抵一命呢,王爷已经去城主府了。”

    楚尧之前一直都很不喜欢樊小枫,甚至是讨厌,只是如今听到人死了,楚尧还是难免有些唏嘘的,他问道:“那樊之玉养的那个外室和那个孩子呢?”

    阿竹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呢,不过听城主府那边的人说昨天晚上,有具尸体从樊小枫屋里抬出去,也不知道被丢到哪儿了,至于那个人是谁,奴倒是不知道。”

    楚尧微微皱眉,他将话本谨慎的放好后翻身起床:“收拾一下,我们去城主府。”

    “诺。”

    楚尧这边刚收拾好,就在将军府的门口看到了金小小和顾明月,知道两个人是要一同去,楚尧也没拦着,三人就上了一辆马车。

    城主府的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了,毕竟这件事儿太过恶劣了,就连一直在军营里面的沈代云都不得不带着人来维持次序,将那些过来看热闹的百姓们都阻拦在城主府外面一百米内。

    “啧啧啧,最近城主府里面真是狗咬狗,前有那小公子带着人上门当着自家老娘和那个孩子的面子玷污了田韵,后有城主怒杀亲生儿子,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呢,听说好像是因为从小公子屋里抬出来的一具尸体,听说被折腾惨了,抬出来后简直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呢,我猜应该就是那城主养的外室吧。”

    “为了一个外室杀了自己的亲儿子?”

    “能养这么多年感情怕是不知道多好呢,哎,也不知这到底是不是一场孽缘了。”

    “谁知道呢?”

    ……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百姓们的后面,里面的人正好听到了这样的对话,楚尧倒是真没想到那樊小枫竟然将田韵折磨致死,不过如今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田韵,说来都是猜测,还有那三岁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看这架势,裴家怕是要让樊之玉给樊小枫偿命了吧?

    城主府内。

    裴老城主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娇宠长大的儿子,如今裴家的家主是裴氏的堂姐,裴家主和樊之玉都跪在前厅,两人中间还站着两个身形高大的女人,考虑到那裴氏是苦主就让他坐着,主位上坐南安王,那裴家主率先开口:“王爷,想那畜生,这么多年入赘我裴家,我裴家也没有亏待过她,怎料这畜生竟然在我那可怜的弟弟身怀有孕的时候就和那田韵搅和在了一起,我弟弟也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后才在生小枫的时候大出血,可她当时竟然都不过来看看,此后我弟弟就心灰意冷,如今那畜生因为一个登不得台面的东西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杀了,简直就是天理难容,还请王爷为我们做主啊!”

    这一字一句简直是声泪俱下,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之前南安王拜托那唐家主去查过,和裴家主说的倒也是相差无几,不过裴家主没说的是当年裴氏在看重樊之玉的时候樊之玉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就是田韵,不过后来樊之玉却和裴氏成亲,这其中的内幕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但这说到底也是一场孽缘,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各说各有理。

    这不,裴家主刚刚说完,樊之玉就立马说道:“当年要不是你们威胁我,我怎么可能同意,后来我也想过要和他好好过日子,可他呢,从小被人宠着,但凡稍微不顺心就要发脾气,整个城主府看似我是一家之主,可背地里那些侍人谁不是在嘲笑我,一个女人要靠着自己的夫郎吃软饭,而且当年她们也说了会给田韵一大笔银子好让他后半辈子后衣食无忧,结果呢!我竟然会在城主府里面看到他,穿着粗布麻衣在那儿干活!”

    “自从那樊小枫出生后,就被裴家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我才是他的母亲,平日里想要教导他,想要让他知书达理一些,结果呢,只要我一说话,那裴氏和裴家就会甩我脸子,要不是她们的一味纵容,樊小枫也不会自恃清高,草芥人命,王爷,若是不信可去查,尤其是这段时间,府上不知少了多少侍人,那些全都是被他泄愤所杀!不仅如此,就连他身边的侍人都是经常换,换下来的那些侍人也是下落不明,只怕都已经惨遭毒手了!”

    一旁的裴家主当然不接受樊之玉这样的说法,她厉声道:“你血口喷人,你以为我裴家就是这么抠搜的人么,我们还丢不起这人,当年我们确实给了那田韵千两纹银,甚至还给了他两亩良田,后半辈子别说衣食无忧了,就算是挥霍无度都够了,怕是你被猪油蒙了心,丝毫没有去辨别过真伪吧!还有你说小枫杀人,不可能,小枫性子良善,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你休要扯出小枫看来给你这畜生挡刀。”

    看着裴家主说得真切,也不知她是在装傻还是真不知道那樊小枫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不过在听到裴家主的话后,得了南安王眼神的庞江立马吩咐人出去查。

    庞江之前要办一些事情就来晚了一些,前两日堪堪进城。

    见南安王至今都没有说话,樊之玉和裴家主互相指责的声音都越来越小了,到后来两人都是无声的瞪着对方,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只怕现在两人都已经是千疮百孔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过两人并不知道,之前还繁花似锦的后院,如今已经停了数十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了,其中一具被放在最前面,而樊小枫的尸体也在其中,之前出去的那个护卫也进来了,她手中还拿着一份文书,一路来到南安王的跟前,恭敬的说道:“王爷,这些都是我们去田韵自己的宅院里面搜查出来的,您看看。”

    宅院?什么宅院?

    樊之玉一脸诧异,瞪大双眼看着被南安王接过去的文书,她想到之前在城主府找到田韵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不是告诉自己他没有了住处么,裴家针对他,甚至将他之前住的屋子都霸占了,他来城主府就是想着能有一日讨个公道……

    裴家主如何不知道樊之玉在想什么,她讽刺的笑了笑,被一个男人的话给骗了,简直就是蠢货,不知道弟弟当年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东西了。

    南安王接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这裴家主说得确实不假,这份文书上面不仅有田韵的字还有裴家主的私印,文书上说裴家自愿给田韵千两纹银,两亩良田,不过这两亩良田都不在北阳城,而是在临县,因为北阳城这边风沙较大,所以裴家就将隔壁的田产划了两亩给了田韵,已经算得上是很厚道了,而且因为是在临县,裴家甚至还将北阳城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补偿给了田韵,刚刚护卫也去核实了,这些东西确实都在田韵的名下,而且裴家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去干预过,所以田韵看似很穷,其实他非常有钱。

    后半辈子就算是丢银子玩儿都能过一辈子了。

    想到这儿,南安王忍不住再看了眼樊之玉,她有些想不明白,这么有钱的田韵怎么就能看上樊之玉了呢?

    第八十六章

    “阿尧哥哥, 咱们要进去么?”

    自从来了以后他们就一直坐在马车上面,对于里面的情况简直就是半点都不清楚,金小小忍不住小小声的问了一句, 眼底都带着跃跃欲试, 显然是想要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的。

    只是楚尧想到自己现如今应该是还在卧病在床的,要是姐姐在的话还能帮他易容呢。

    想到这儿, 楚尧摇了摇头:“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你们。”

    若是以往,金小小必然就直接进去了, 但是现在他却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让巫影进去看看情况了,等一下出来的时候和我们说。”

    楚尧露出了一个笑脸,伸手捧着金小小肉嘟嘟的小圆脸捏了捏:“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我想吃上次唐乐带我们去吃过的那家的肉夹馍!”

    “好, 满足你。”

    等回去后, 没过多久,巫影就回来了。

    对于城主府那边的情况, 南安王只说这件事情影响太大,尤其是樊小枫生前的那个侍人还出来作证, 说那些人确实都是樊小枫杀了的, 南安王直接让人樊之玉和裴家所有人都暂时关押起来, 而裴氏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仿佛整个人不知是已经看破了,还是心如死灰, 而裴家主还一脸的震惊,她被带到后院的时候, 看到那数十具尸体是真的整个人都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她自认裴家这么多年来坏事做尽, 但也从未草芥人命, 顶多就是恶霸了一些,可她怎么都无法想象,平日里乖乖巧巧在自己跟前撒娇的小侄儿会是一个以杀人泄愤的人,明明是那样乖的孩子啊!

    城主府的事情就这么落下了帷幕,裴家的生意迅速被唐家蚕食,而北阳城这边的情况南安王当天就写了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毕竟北阳城这边她是不节能一直待的,而这次裴家和城主府作茧自缚,朝廷正好可以用这个机会将北阳城收回去。

    只是黎初进荒蛮之地已经数十天了,至今都没有动静,楚尧也是越来越担心了。

    难不成荒蛮之地里面出了什么事情不成,为何姐姐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眼看着楚尧日渐烦躁,南安王也只能是尽量安抚,但是日子总归来说还是平静的,可是这份平静很快还是被打破了。

    眼看着都快到五月中旬了,如今樊之玉和裴家都已经被押送回京,北阳城上上下下都被南安王清理了一遍,楚尧也总算是不用装病了,就连余神医那边也用之前得到的另外一味子药还有楚尧的血,对于黄粱一梦的解药有了进展,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处发展。

    今日唐乐登门,楚尧看着唐乐越来越开朗了,心情也有些变好,只是心中压着的石头却怎么都落不下去。

    四个郎君正围在后花园,吃着今日一大早刚送来的西瓜,欢声笑语的说着话,而南安王那边。

    庞江拿着一封信匆匆从前面过来,脸色微微还有些难看,她抬手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

    里面传来南安王威严的声音,庞江立马推门进去,南安王看到她这脸色就知道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伸手接过庞江的信,这信是楚钰送来的,可里面的内容却是太女殿下写的。

    ——秦桐华造反,洛县已乱,速回!

    南安王猛地看向庞江:“这消息可靠么?”

    庞江点了点头:“王爷,这消息是世女身边的听澜亲自送来的,她现在正在外面,王爷可要见见?”

    “让她进来。”

    不过一会儿听澜就被庞江带进来了,许是一路快马加鞭,此刻的听澜风尘仆仆的,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些倦色,不过在看到南安王后,她还是恭敬的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南安王将手中的信放在手边看着听澜,沉声问道:“信上说的可是真的?为何会说洛县已乱,按照以往,皇上现在不是应该还在行宫内么?”

    听澜道:“王爷,您去过衡水县也知道里面发生的情况,那儿的百姓一夜之间就全都疯魔了似的,不知哪儿来的蛊虫,导致整个城的百姓都身中蛊毒,洛县现如今的情况差不多,就连洛县的驻军里面都有不少中了蛊毒的,县令想要挽救,但是效果甚微,太女下令只能先将洛县封城,可洛县到底是离京城最近的地方了,洛县一乱,京城也有些动荡。”

    “虽说现如今行宫还算安全,可也支撑不了多久了,那秦桐华趁这个时候,直接带着北面的军队反了,而且在属下赶过来的时候,收到消息说驻扎在边境的大苑国军营里面也有了动静,西州那边新过去的将军根本没有办法指挥得动那些人。”

    至于西州,南安王自然是明白的,当年黎荣被人陷害以后,西州就已经落到了赵珂的手中,这么多年过去了,足以让赵珂将西州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只是这要是到时候大苑国真的打了过来那就是长驱直入了。

    “西州那边可有办法?”

    “属下现在还不清楚,但是那封信确实是太女殿下亲自写的,而且皇上也知道,不知王爷现在准备怎么办?”

    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南安王想到如今还在荒蛮之地的黎初,进去了这么久半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着实有些让人担心,但是京城之难,她必然是要回去的,想到这儿,南安王也下定了决心:“你先去休息,明日准备启程回京。”

    “诺!”

    至于回京的事情,南安王亲自去找了楚尧,楚尧知道后就和南安王一样,担心着还在荒蛮之地的黎初,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崽,南安王怎么可能会想不到楚尧心中在想什么,她道:“阿尧,你要跟我一同回去,要是我走了,黎初还没有回来,你一个人在这儿很危险,我不放心,要是你爹爹知道了更是不知道多担心呢。”

    楚尧抿着嘴,心中很难做决断,一旁的金小小也说道:“阿尧哥哥,要不咱们和楚伯母一同走吧,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毕竟北阳城这边对于嫂嫂来说已经是没有后顾之忧了,她回来后必然会回京城的。”

    “我再想想吧。”

    “嗯。”

    次日一早,楚尧还是选择了跟着回去。

    随着马车的离开,整个将军府似乎又陷入了安静,北阳城的新城主也在南安王她们离开后的第三天内赶到了,北阳城开始慢慢的平静下来。

    从北阳到京城这些日子并不是很轻松,许是秦桐华那边知道了消息,屡次派人刺杀,但是南安王出行到底是带了不少人,而且还有庞江,听澜和巫影在,一路也算是有惊无险,等她们感到洛县后才发现几乎都快变天了,楚钰调动了禁军将行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而那秦桐华似乎是撕破了脸,派兵在外面驻扎着仿佛要就这样耗下去,而西州那边情况也是不容乐观,梁国就这么陷入了战争当中。

    镇南将军亲自出兵带着人赶去支援,而南安王向来谨慎,并没有直接带着人洛县,而是在外面的驿馆内住下,然后亲自去找了洛县这边的将军商议事情。

    前几日大太阳,晒得人都快要虚脱了,结果今日突然下雨。

    楚尧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倾盆大雨,喃喃道:“也不知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金小小向来乐观,他插了一块西瓜放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阿尧哥哥应该相信楚伯母。”

    “嗯。”

    *

    行宫内。

    楚钰穿着戎装浑身湿哒哒的从外面进来,封萧吟正在照顾皇上喝药。

    看到楚钰进来后,皇上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后才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皇上,那秦桐华的人依旧在外面守着,今日还想要强攻的,但是臣收到消息说臣的母亲已经带着人回来了,现如今就在洛县的外面。”

    这算得上是最近比较好的消息了,皇上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她点了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臣的职责。”

    *

    南安王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刻意去隐瞒,不仅皇上那边收到了消息,就连秦桐华也有,秦桐华自然是有些坐不住了,原本她才是那个猎者,可没想到现在她成了被围猎的。

    屋内,秦桐华沉着脸坐在那儿,而她不远处的一个椅子上,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坐在那儿,怀中还窝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猫,秦桐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当初不是说了让人严防死守么,怎么还有消息传了出去,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来人连忙跪在地上:“大人,属下确实是带着人严防死守的,可是属下也是真不知道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难道你现在是在怪我?”

    “属下不敢。”

    秦桐华也知现在生气已经是徒劳了,她冷声道:“赵珂呢,她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还有容傲玉那边呢?”

    来人忙道:“回大人,现如今西州那边已经打起来了,按照之前的计划,西州已经打开了城门,现如今退在玉县里面了,只是那老家伙油盐不进的,不过从其它地方进来的大苑国将士们已经快靠拢洛县了。”

    “那就好。”

    *

    因为有余神医在,洛县这边并没有像衡水县那样严重。

    僵持了半个月了,洛县这边的蛊虫已经全部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但是依旧有些百姓们经不住折磨自尽了,不过南安王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蛊虫的问题解决了,最主要的是……

    庞江匆匆从外面进来:“将军,不知哪儿来的一群人将洛县包围了起来,属下看那些人的穿着似乎是大苑国的人。”

    “你是说大苑国的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我梁国?!”

    南安王刚刚才松懈下来的心情瞬间提了起来,她立马起身:“随本王去城墙上看看。”

    “听说现如今城外都是大苑国的人,也不知这场战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虽然金小小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楚尧却看到了他眼底的跃跃欲试,伸手就将人按了下来坐在椅子上,一边帮着余神医抓药,一边说道:“你就别想了,就算是打起来,你也不可能去的,所以安分一些。”

    金小小嘟囔道:“可是现在那大苑国的人都挑衅到我们眼皮子底下了诶,只是没想到那秦桐华竟然和大苑国勾结在一起,明明她都是丞相了诶,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楚尧冷哼了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怀疑当年黎家的事情都是那秦桐华设计的,就是为了西州的兵权,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谁说不是呢。”

    余神医从里面进来,手中还提着几包药,看到楚尧他们弄得差不多了,上前看了看以后才说道:“阿尧,我们是现在出去么?”

    自从洛县这边的蛊虫都被处理干净了以后,南安王也带着楚尧他们进城了住在县府内,只是到底是中过蛊毒的,身体怎么都会受损,余神医最后和南安王商议了一下,和洛县县令一合计,准备每隔一日都在县府外面摆摊赠药。

    刚开始的时候,百姓们都不敢来取,不过后来知道是南安王和县令亲自下令,赠药的人还是乐安县君,一个个的也放心了,而且因为这一举动,不少人都在说楚尧心善得很,倒是以外的得了一个好名声。

    今日到了赠药的时候,县府的外面早早的就排起了长队,那些百姓们一见到楚尧和余神医出来后纷纷欢呼起来,金小小和顾明月也上前帮忙,余神医负责诊脉,楚尧就负责给药,金小小和顾明月则是在一边帮忙递药。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停在不远处,车帘稍微掀起来了一点,若是楚尧回头,必然能看到那马车里面坐着的是沈书易、

    封沐轻声道:“你看,阿尧不会有事儿的,倒是你这身体,咱们还是先过去吧,本来就是过来商议事情的,你倒是弄得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沈书易自知理亏,轻声说道:“这不是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阿尧了么,心里紧张。”

    封沐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可真是,不知道应该让人怎么说,所以咱们现在可以过去了么?”

    “昂。”

    沈书易冲着封沐眉眼弯弯的笑了笑,封沐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后,就先弯腰出去了,只是还是在外面等着,等沈书易出来后,他伸手将病恹恹的沈书易扶了起来:“我当时就说了你这个人还染上了风寒就不要来了,你偏偏不听,等一下就让余神医给你开最苦最苦的药,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沈书易却道:“这还不是殿下做的事情,也不知殿下去哪儿找了这么多小姐,每日都来,我可不是要跟着殿下出来躲躲清闲么。”

    一提到这事儿,封沐轻哼了一声:“这么多也没见你有看上的。”

    “缘分嘛……”

    “书易哥哥!二额,沐哥哥!”

    两人走进后,楚尧刚好抬起头来看到两人,他准备是要叫二殿下的,结果封沐却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楚尧立马改口,但还是麻利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让金小小先帮着抓药,这才快步走了过来:“现如今外面不都有大苑国的人么,沐哥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等一下再与你们说,你们这是在施药么?”

    楚尧点了点头:“现如今洛县才有了好转,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而且这些药材都是洛县的县令准备的。”

    “还挺好,对了,南安王可在?”

    “娘亲去城墙了,,沐哥哥在里面等等吧。”

    “好。”

    最近来抓药的已经不多了,而且抓药之前余神医还要亲自诊脉,所以今天早早的就结束了,楚尧带着两个小的迫不及待的就跑到沈书易的屋子,但是看到他脸色有些苍白,楚尧立马紧张:“书易哥哥,你是不舒服么?”

    沈书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正在看书的封沐就幽幽说道:“某些人不领情偏要过来,拦都拦不住,有什么法。”

    沈书易到底也是二十左右的人了,被封沐这么一说尤其是还在三个弟弟面前,一张俊脸也忍不住微微有些泛红,楚尧立马跑到外面,将余神医拉了过来。

    沈书易只是染上了风寒,吃两副药,好好休息就行了,就在余神医开药的时候,封沐又道:“余神医,麻烦您给他开一些最苦最苦的药,好好让他长长记性!”

    沈书易忙道:“殿下,您不是要找王爷么,想来王爷应该快回来了才是。”

    “呵。”

    等封沐出去后,楚尧和金小小笑作一团,顾明月也在旁边哈哈的笑了起来,余神医摇了摇头,还是按照之前开的药,写完后才说道:“等一下让人过来拿吧。”

    “谢谢余神医!”

    等房门被关上后,楚尧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书易哥哥,你们是从行宫那边来的么?”

    沈书易知道楚尧想要问什么,他轻声道:“王夫一直都在担心着你们,但是有世女在身边倒也还好,尤其是这段时间,秦国公正君不知为何突然卧病在床,秦国公的那个侧君就想着要将宋公子嫁给她那远方表侄女,王夫直接派人去秦国公的院子将宋公子接到了自己的身边,秦国公和侧君去闹过几次,但是都被王夫挡了回去,听二殿下说那侧君不知在屋里发了多少的脾气。”

    楚尧冷笑了一声:“真是不知道那秦国公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那还有别的事情么?”

    沈书易伸手捏了捏楚尧的小脸,笑着说道:“阿尧是想要问听白的吧?”

    楚尧立马点了点头,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的说道:“毕竟万一咱们这几个当中出了一个太女正君呢!”

    “那应该确实快了。”

    楚尧和金小小:!!!!

    看着两个人这么震惊,沈书易伸手将顾明月牵了过来,这才说道:“还是二殿下告诉我的,说两人应该是好事将近了,而且皇上似乎也知道这件事情了。”

    楚尧紧张兮兮的问道:“那皇上是什么反应?”

    “阿尧你应该知道,皇上对太女殿下自来都是只要她喜欢就行,之前还让人送了不少的东西过去,所以阿尧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楚尧还是有些不相信,喃喃道:“也不知太女殿下是怎么搞定听白的,考虑开个班么,爹爹都这样了,我姐姐应该不会把这件事儿搞砸了吧?”

    金小小不自信的说道:“应该不至于……吧……”

    平静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了,也不知是不是秦桐华那边等不及了,竟然率先进攻,洛县外面现在也不安分,那些大苑国的人开始准备攻城了,也不知这些人具体是从哪儿来的,如今洛县也只是苦苦支撑。

    不过数日,外面已经是尸横遍野了,哪怕是在洛县内,都能闻到天空中的血腥味,只是洛县易守难攻,倒也没有让大苑国的人攻打进来,而边疆那边却是陷入了死战。

    西州被破,退到玉县后就开始死守,镇南将军带兵支援愣是只能守着城门,不过黎初那边倒是传了消息来。

    荒蛮之地里面竟然有一处金矿,也是前三年才发现的,而那个时候正好是秦桐华开始布局的时候,显然当年被流放荒蛮之地的人里面也有秦桐华的人,也是因为那金矿,所以秦桐华才有了源源不断的钱来收买人心。

    黎初带兵从北阳那边赶来,杀了大苑国和秦桐华一个措手不及,秦桐华只能带人逃离,而南安王则是带着楚尧他们离开洛县去了行宫。

    马车上楚尧激动,甚至还带着几分紧张,小嘴叭叭的说道:“你们说我身上的衣服怎么样,是不是有些不合适,会不会不好看啊?”

    沈书易耐心的说道:“阿尧不管怎样都好看,保管等一下黎将军看了以后都要挪不开眼。”

    “真的么?”

    一旁的金小小也立马说道:“当然是真的,阿尧哥哥可是最好看的人了!”

    马车缓缓来到行宫外面,黎初一大早就在那儿等着了,看到马车过来的时候她心就开始紧张起来,一旁的楚钰幽幽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有紧张的时候。”

    “当然。”

    “黎初姐姐!”

    第八十七章

    马车刚停下呢, 还不等侍人将小矮榻拿过来,楚尧就已经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了,黎初连忙走过来, 楚尧直接扑到了她的怀中, 眉眼弯弯,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楚尧此刻就跟粘糕成精似的,娇娇的说道:“姐姐,你有没有想我呀!我可想你了呢!”

    他和姐姐分开四舍五入都已经一个月了!

    别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和姐姐都快一辈子没有见到了,楚尧恨不得就这样长在黎初的身上,闻到姐姐身上的冷香味,楚尧就觉得一颗心都放了下去。

    不等黎初说话, 后面就传来楚钰幽幽中带着酸味的话:“姐姐不是很想你呢。”

    这话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不过这份不满是对黎初的,谁让她直接将自家小白菜的目光去全部夺去了, 她这个正牌的亲姐姐,同母同父的亲姐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心里是真的酸得不得了!

    楚尧连忙从黎初的怀中出来, 但是那小手还是十分诚实的握着黎初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着,小郎君乖乖巧巧的看着自家姐姐:“姐姐,阿尧也很想你的!”

    “呵!”

    楚钰冷笑了一声以此来发泄自己不满, 结果还没等再说话呢,一只大手就拍在她的背上, 拍得楚钰一个踉跄, 脏话都到嘴边了, 结果转过身去看到是自家娘亲,脏话立马就咽了回去,南安王瞥了她一眼:“你这什么态度,也不知道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争气,你弟弟都有了心上人了,整日里黏黏糊糊的,再看看你,人家宋公子都住在咱们院子里面了你都搞不定,真是大米饭白吃了,这大高个儿白长了!”

    虽然南安王之前有些不太能接受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被拱了,但是她在北阳城的这段时间内,还是能看得出来黎初对自家崽儿的小性子有多么的纵容,至于那两人自以为是的翻窗,南安王只是在心里面冷笑了一下,没有点破。

    回过头来再看看自家猪,废了,真的是废了!

    南安王发出了一声老母亲的叹息,恨铁不成钢的将楚钰拎走了,头也不回的说道:“阿尧,等一下记得去看看你爹爹。”

    “好哒!娘亲!”

    周围已经没人了,知道这对小情人有许多话要说,封沐带着沈书易离开的时候顺带将金小小和顾明月一道打包带走了,周围的护卫都没给二人留一个,楚尧晃着黎初的手再一次晃到了黎初的怀中,伸手抱住黎初的脖颈,软软说道:“姐姐,想要亲,唔……”

    不等楚尧将话说完,黎初已经低头含住那红润的唇瓣了,楚尧想她,她又何尝不想楚尧呢,简直是想得骨子都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了,楚尧腿软的靠在黎初的怀中,刚刚还是抱着脖子的,现如今只能将自己的手虚虚的打在黎初的腰上,能站着全靠黎初臂力强,此刻他的嘴唇都麻木了,尤其是那唇珠,姐姐真是太喜欢他的唇珠了,每次轻轻地时候都要去咬一下,楚尧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黎初哑声问道:“阿尧现在是要去看江伯父么?”

    楚尧点了点头:“姐姐要和我一起去么?”

    “嗯。”

    虽说她马上就要出去了,但是此时此刻她是半点都不想和身边的小郎君分开的,想到之后要说的话,希望她的阿尧不要生气吧。

    就这样两人一同来到南安王她们住的院子外,刚刚到呢,楚尧就撒开了黎初的手,感觉手心瞬间空荡荡的,黎初还有些不习惯,她虚空握了握,就看到那小郎君跟只蝴蝶似的扑到了江墨卿的怀中。

    “爹爹~”

    江墨卿看到自家离家这么久才回来的崽儿,眼眶都红了,抱着楚尧亲亲捏捏的,一张小脸都被江墨卿捏红了,江墨卿还舍不得撒手,他拉着楚尧左右看了看:“阿尧出去一趟真是受苦了,之后爹爹多帮你补补啊,想吃什么都给爹爹说,爹爹亲自下厨。”

    “爹爹最好了!”

    屋檐下,南安王显得十分的落寞,看着自家卿卿对自家崽儿又是抱抱又是亲亲的,怎么她都没有这待遇,想到刚刚就得到了一个十分敷衍的抱抱,连敷衍的亲亲都没有!

    一旁的楚钰看着自家娘亲怨气都快冲天了,她再一次忍不住嘴贱,说着风凉话:“娘亲,那毕竟是你的崽儿啊。”

    “你欠揍是不?”

    南安王再一次一巴掌拍在楚钰的背上,看着她扑在柱子上龇牙咧嘴的样子,嗯,心里面舒坦了不少。

    就在楚尧和江墨卿细声说着这么长时间在外面发生的事情,楚钰则是凑到了黎初身边,用胳膊撞了撞她随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和阿尧说?我是真没想到皇上这次会亲自让你带兵去就增援边疆,攻打大苑国,这一来一回,就算再快,至少回来都要年底了吧?”

    “我会尽快回来的。”

    黎初抿着嘴看着楚尧笑得欢快的样子,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但是她并不意外皇上会下这道旨意,莫千之前就已经被带回来了,皇上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情,都是那秦桐华一手操作的,赵珂一直都是秦桐华的人,不管是什么,都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算计,当年娘亲没有救回赵珂还有李珂王珂的,总是绕不开铁了心想要算计的人,皇上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让她正大光明的报仇而已。

    能亲自带兵打进大苑国,将她梁国的旗帜插在大苑国的土地上,这才是对她娘亲最大悼念,只是这场战役来势汹汹,皇上也知她一直都在等着阿尧回来,就让她最迟明天早上就要走,但是她还要去点兵,所以今晚就要离开。

    只是,一想到皇上说得,黎初的眼底都带着几分笑意。

    这次回来她就能将阿尧娶回家了,由皇上亲自下旨。

    这一晚上,院子里面热闹极了,整整一大桌的人,有南安王,江墨卿,楚钰,宋均言,还有金小小,顾明月,余神医、黎初还有紧紧挨着黎初做的楚尧。

    楚尧端着自己的酒杯一脸满足的看着这桌子上的人,这些都是对他最好最好的人了,想到这儿,楚尧忍不住又看了眼身边的黎初,结果没想到直直的撞进了黎初那幽深的眼眸当中,不知为何楚尧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羞意,小脸瞬间红了,他眨了眨眼睛,低头将小脸埋在酒杯里面,喝了一大口酒。

    不过这酒入口甘甜,竟是没有半点酒味,显然是自家爹爹亲手酿的,喜悦上头的楚尧没忍住一口又一口的喝着,最近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稍微有点点喝醉了。

    直到黎初感觉到肩膀上一重的时候,她才发现身边的小郎君已经变成了小醉鬼了,两颊泛红,时不时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咂吧着嘴,怎么看都觉得可爱,黎初的眼底一片柔软,她伸手轻轻地将小郎君脸上的发丝理了理。

    江墨卿看到后笑着说道:“阿尧这孩子真是嘴又馋,又对自己的酒量没有数,黎初,就麻烦你将他带回去休息吧。”

    “多谢江伯父,楚伯母,我就先带阿尧离开了。”

    黎初将身边的小郎君抱在怀中,手臂穿过他的双腿,将醉酒的小郎君抱在怀中,大步往他的房间去了,刚刚将他放在床上的时候,楚尧就撅起了小嘴,睁开眼睛湿漉漉的看着黎初,伸手软乎乎的说道:“姐姐,阿尧要抱抱!”

    “嗯,抱抱。”

    黎初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的,所幸现在时辰还有,她转身刚坐在床上呢,之前还躺在床上的小郎君就翻身起来爬到了她的怀中,伸手紧紧抱着她的腰,虽然楚尧主动投怀送到,但是黎初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怀中的人儿身体在微微的发抖。

    “阿尧……”

    小脸埋在黎初的怀中,闻着她身上独有的冷香,听着她强有力的心跳声,不知为何,楚尧只觉得鼻尖一阵酸涩,眼泪控制不住的就流了出来,他紧紧攥住黎初的衣服,小声的呜咽着。

    其实黎初就算不说,楚尧心中早已有了猜测,如今虽说梁国可能还有些人藏匿起来,但是秦桐华已经逃走了,必然是去了大苑国,而黎初姐姐想要报仇,就会过去,边疆已经打起来了,她能等到他回来,已经是十分勉强的了。

    楚尧默默地抬手将眼泪擦去,从黎初怀中退了出来,双眼通红的看着她,小郎君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的说道:“我知道你要去边疆了,但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么,你只要受伤我都会担心的,我会在京城等着你带着那秦桐华回来,等着你回来娶我,你是我的,你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我的,所以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一点伤都不能受你知道么,不然到时候我是不会让你进家门的!”

    小郎君一边说着,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他抬手扯过袖子就去擦眼泪,整个人看着可怜兮兮的。

    黎初叹息一声,将小郎君重新抱回怀中,伸手捧着他的小脸轻柔的将脸上的泪痕擦拭掉,凑过去在他红彤彤的眼尾亲吻了一下,她才道:“都说郎君是水做的,之前我还不相信呢,现在看来我家阿尧也是这样,真是哭起来就让人觉得心疼,明明之前都是一副小霸王的模样,谁都欺负不了你才是。”

    “哪有!”楚尧立马嗔怒的看着黎初,不满的说道:“就算我是小霸王,难道你就要开始嫌弃我了么?”

    看着立马有了活力的小郎君,黎初闷声笑了一下,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尖,满眼温柔的说道:“怎敢,毕竟当年我收到那封信的时候,我就已经将我的心都交给你了啊,一辈子都不会拿回来的那种。”

    一提到当年那封信,楚尧就哼哼唧唧了半天,当年表明心意的时候其实是他一时脑热,等写完后才发现自己的信已经写好了,短短的一句话。

    ——黎初,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你要是喜欢我的话,等你一切事情了解后愿意回来娶我么?

    刚开始楚尧是没有想过要将这封信寄出去的,但是本着写都写了,那他就要让黎初看看,至少能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也好,就这样,楚尧将信寄了出去,等收到回信的时候,楚尧甚至都不敢看,最后还是鼓起勇气看的,刚开始有两颗红豆掉了出来,信上的内容是。

    ——求之不得,等我。

    就这样,表明了心意后,楚尧整整等了黎初两三年,算上之前的整整七年,七年的时间两人都没有见过面,但是仿佛两人就是天作之合似的,哪怕是七年后的再次相见,半点因为时光产生的隔阂都没有,仿佛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只是这一次,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不过楚尧知道,不管等多久,眼前的人都会回来,那个时候他也会亲手送出自己为她准备的惊喜。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什么都没有说,彼此都在珍惜着这短暂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毕青的声音传了进来。

    “主子,时辰已经迟了,咱们应该出发了。”

    黎初抿着嘴看着怀中的小郎君,怀中的小郎君似乎已经睡着了,一双美目闭着,不过睡着了也好,黎初微微松了一口气后,就将楚尧轻柔的抱起来放在床上,被子盖上后,她低头在楚尧的唇瓣上轻柔的吻了一下,低声说道:“阿尧,等我回来。”

    短短六个子,黎初说完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听着房门被人轻轻关上的声音,原本躺在床上的楚尧侧身,缓慢的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了一起,他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了出来,红唇微启,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妻主。”

    *

    黎初出征,楚钰过来相送,只是没想到封箫吟和封沐都来了,封箫吟伸手拍了拍黎初的肩膀:“孤知道你这些年来过得不容易,但也过得挺好,阿尧性子欢脱,确实适合你,你放心,孤会帮你守着南安王府的,你只需要让我梁国的铁骑踏进大苑国的国土,将那秦桐华带回来就行了。”

    “臣明白。”

    至于一旁的封沐,只是温声说道:“你可以去查一下那秦桐华的身份,到时候应该对你打进大苑国会有点点帮助的,若是你需要,你应该知道怎么办的。”

    “多谢二殿下。”

    楚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前抱了抱黎初,伸手在她的手臂上拍了拍。

    到底是赶时间,黎初和三人告别后,就牵过毕青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毕青作为她身边的亲卫,自然是要一同跟去的。

    楚钰看着那离去的两道身影,她知道黎初必然是会成功的,而这一次回来,遮在黎家头上的阴霾也会被驱散了,留下的只是黎家对梁国的忠心,还有就是本该属于黎家的尊敬。

    *

    黎初走后,楚尧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因为好久没有和韩听白和宋均言说话了,这段时间几人一直都是在一起了,沈苗儿也基本都是黏在楚尧的身边,之前还是乖乖巧巧的小团子,现在被江墨倾养得更加白白胖胖了,简直就是一只白面团子,性子也欢脱了许多。

    这日,楚尧起了一个大早,任由阿竹和阿汀将他收拾妥帖后,楚尧就出门了,一路来到太君后的院子外面,太君后身边的印山看到楚尧来了以后,连忙从台阶上下来:“县君,您可算是来了,知道您回来后,太君后就一直惦记着您,但是想着您还要和家人说话什么的就一直没有派人过来,昨儿太君后知道您今天要过来的消息,心情都好了不少呢,今儿个太君后看着气色都好了不少呢。”

    楚尧却微微皱眉,面露关切:“之前太君后身子不是一向很好么,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了?”

    印山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就连太医说太君后一向身子骨很好,这一场病下来,怕是不知道还要折腾多久呢,皇上也十分担心,但到底没什么起色,这段时间君后和那些君妃们经常过来侍疾,今儿轮到君后,估摸着过一会儿就要来了。”

    楚尧点了点头:“那我进去看看。”

    屋内蔓延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太君后头上绑着抹额,面色有些苍白的靠在床栏上,不过他看到楚尧后,面上顿时露出一抹笑意,亲切的冲着楚尧招了招手:“阿尧快来。”

    屋内的宫侍纷纷行礼后无声的退了出去,楚尧快步走到太君后的身边,看着他已经瘦弱得不成样子了,满心满眼都是担心:“太君后,您怎么突然就病了啊,阿尧那儿有位神医,等一下阿尧让她过来给太君后诊脉。”

    太君后笑了笑,伸手捏了捏楚尧的小脸:“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这趟出去想来应该发生了不少的趣事儿吧,黎初将你照顾得很好,瞧瞧,这气色都要比之前好多了,就是有些晒黑了,吃了不少苦吧?”

    楚尧心底一软:“其实也还好,但是真的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呢,还经历过好多在京城没有遇到的事情。”

    楚尧细声的说着遇到好玩儿的事情,不过那些惊心动魄的刺杀就没有说了,最后楚尧还说自己又捡了一个弟弟回来,太君后笑着伸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尖:“也就你了,老爱往府上捡人,不过若是性子良善的,带回家养着也算是救了命了,给你积德,日后,本宫的阿尧也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楚尧笑着说道:“那阿尧可要多谢太君后的祝福啦。”

    太君后本来是想要说什么的,结果一时间嗓子发痒,他忍不住的捂着嘴咳嗽起来,看着楚尧担心得连忙帮他顺气的样子,太君后心中有些复杂。

    有些事情阿尧虽然没有说,但是他全部都知道,其实现如今回头想想,他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对的,就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就要让这一辈的孩子们受到伤害么,但是木已成舟,他唯一能做的就像是之前那样好好护着这孩子了,只是等他日后……

    罢了,他想皇上这般疼爱阿尧,也会好好护着他的。

    楚尧在这儿又陪着太君后说了一会儿话,不多时就看到君后过来了,楚尧起身冲着他行礼,君后只是温和的笑了笑,看着楚尧细声说道:“刚刚就听到屋里传来笑声,本宫就知道一定是阿尧来了,今日有阿尧在,太君后喝药都不会让人哄着了。”

    太君后笑了一下:“本宫哪儿喝药需要让人哄了,明明是太医院那些人熬的药真是太苦了,本宫有些吃不惯罢了。”

    “是是是,今日臣特意为太君后寻了比昨日还要甜一些的蜜饯,太君后喝了药不防尝一尝。”

    君后说着就将身后宫侍手中托盘里面的药端起来,还没喝呢,那股苦涩中还带着点酸的药味就扑鼻而来,太君后立马皱起眉头,伸手接过去后,努力让自己不要犯恶心的将药给喝了下去,随后就拿起君后手中端着的蜜饯塞到嘴里。

    确实要比昨天甜上些许,甜腻的味道冲散了嘴里的苦涩味道后,太君后才道:“要本宫说有什么可喝的,等过段时间本宫自己就会好了。”

    楚尧立马道:“阿尧记得小时候不喝药太君后还和阿尧说喝药才好得快呢。”

    “好好好,本宫喝。”太君后一边笑着,一边冲着一旁的君后道:“也不知好好的孩子,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后就变成小管家公了。”

    君后也道:“到底是有心上人了,自然和之前比起有了些变化。”

    楚尧小脸羞红,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是现在被讨论着,他低着头搅着衣袖,不过一会儿,纱制的衣袖就被弄得皱巴巴的。

    太君后和君后看到楚尧这样,没忍住都笑了起来。

    *

    楚尧一直留在这边将晚饭吃了才告辞离开了,不过临走前还是和太君后说了明日再来拜访,顺带将余神医一道带过来。

    太君后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点了点头,楚尧这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楚尧要走,君后也要准备回去了,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君后站在那儿,他转身看着楚尧:“阿尧,这段时间多陪陪太君后吧,自从你离开后,太君后就一直惦记着你,这段时间病了,太君后面上就没有笑过,也是你来了,太君后才心情好了许多。”

    楚尧平日里几乎没有怎么和太君后接触过,但是如今听着君后言语中对太君后的关心,虽然他不知道君后为何突然要和自己说这些,楚尧还是点了点头:“阿尧明白的。”

    君后看了楚尧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你回去休息吧。”

    “诺。”

    第八十八章

    慢慢来到深夜。

    君后并没有安寝, 而是坐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在看。

    屋内烛光摇曳,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屋内, 不过君后似乎没有察觉似的, 那人一边走一边取下面具,转身坐在软榻上, 修长的手指将君后手中的书抽了出来,他挑眉,妖冶的笑了起来:“君后, 哦,不对应该哥哥,你在等我么?”

    听到久违的称呼,君后瞳孔猛缩了一下, 但是很快他就收敛了情绪, 看着眼前的男人,眉眼如画, 宛如一个妖精一般,但是那双眸子却让人有些不敢对视。

    鲜少有人知道, 君后其实是有一个弟弟的, 名叫秦雪, 他们是双生子。

    小时候他和弟弟并没有分开,只是长大后,秦桐华需要一个能进宫为主中宫的人, 弟弟从小性子就比较放肆,而他则是和弟弟截然相反, 最后是他被送进了宫, 但是弟弟却不知所踪了, 今天算是分别这么多年来他和弟弟第一次见面吧,不过现在的弟弟却让人愈发看不明白了。

    但是他知道,秦桐华那样的人又怎会放过秦雪呢。

    君后只是这般看着秦雪,秦雪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随后道:“这么多年你都没有联系过我,你这个时候联系我作甚?”

    君后藏匿了自己的思绪,冷眼看着秦雪,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她现在是不是在大苑国?”

    刚说完,秦雪的眸子中就带着讽刺,他捏着一缕发丝说道:“我还以为这么多年没见了,哥哥应该问我过得怎么样嗯。”

    “我……”

    君后看着那双漂亮得过分的眼眸,张了张嘴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他撇过目光,满心复杂的说道:“你也从来都没有问过我这个哥哥。”

    耳边传来一声笑声,秦雪眼底的幽暗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愉悦,他道:“我还以为哥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呢,没想到现在哥哥也会知道问问题了,我这些年过得很不好,秦桐华将我当个物品似的,让我辗转在各种女人身边。”

    君后猛地伸手抓住秦雪的手臂,他瞪大双眼,面无血色的看着秦雪:“怎么可能,她是畜生么?明明,明明……”

    秦雪伸手覆盖在君后的手腕上,他轻轻笑了笑后说道:‘她还有什么不敢的,难道哥哥每次帮她遮掩的时候就不知道她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么?’

    君后慢慢缓过神来,他看向秦雪,嘴唇微微颤抖,他道:“所以,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么?你恨她?”

    秦雪点了点头:“是啊,我恨她,我要让她眼看着就要成功了最后却一无所有,不仅如此,我还要让她失去所有。”

    “我帮你。”

    “不用。”

    一条艳红的小蛇从秦雪的手腕钻了出来,吐着红信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君后,君后想要躲藏,奈何被秦雪的手紧紧抓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小红蛇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冰冰凉凉的,君后脸色变得惨白,但是他却强忍着自己不发出声音。

    不知过了许久,秦雪噗呲一声笑了,他的手指动了动,那死死缠在君后手腕上的小红蛇立马松开了尾巴,慢悠悠的爬回了秦雪的手腕,看着就像是一个艳丽的镯子,秦雪收回手,手指轻轻地在上面抚摸着,他看向猛地松了一口气的君后,轻声说道:“你放心,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秦桐华我会亲手杀了她的。”

    就在秦雪想要离开的时候,君后却从软榻上爬起来,伸手拽住秦雪的衣袖:“需要我帮忙么?”

    秦雪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看着君后那双眸子,在那充满希望的眼神中,秦雪缓慢的摇了摇头,最终转身离开了。

    *

    次日一早,楚尧本来是想要去看看余神医的,结果没想到院子外面竟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邹双思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院子外面,她身边还站着一个长得还算能看,但是双目浑浊的女人,身后还站着几个粗使侍人,一个个的东张西望的,在看到里面出来的人是谁后,连忙又将头埋了下去,看到这一幕,楚尧如何不知道。

    得了她眼神的阿竹走出来,冷声道:“这儿可是南安王的院子,你们在这儿作甚?守门的护卫在哪儿,万一到时候惊了我家县君怎么办?”

    阿竹的声音很大,不等那邹双思急急忙忙想要说什么,守门的护卫就已经过来了,连忙跪在地上:“见过乐安县君。”

    楚尧冷眼看着她们:“怎么,你们就是这么守门的么?这些人是什么东西你们就能放进来了?万一到时候丢了什么物件,你们能赔得起?”

    那些护卫一个个的埋着脑袋,其中一个连忙说道:“县君,此人自报是秦国公府的,说是府上的公子不听话,想要带回去,属下这才将人放进来了,县君要是觉得碍眼,属下立马将人赶出去。”

    楚尧将目光放在那邹双思的身上,他道:“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侧君都敢来拿府上嫡公子的主意了,本县君竟然还不知道。”

    侧君永远是邹双思心上的一根刺,哪怕秦国公亲口说将那宋均言的婚事交给他做主,但是他依旧是个侧君。

    藏在广袖里面的手紧紧握住,但是面上,邹双思还是和善的说道:“县君,您不知道,这段时间主君病了,家主将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交给了我,之前家主还让我给大公子想看门户呢,只是如今门户都看好了,大公子却被王夫接走了,家主知道后也只说让公子在这儿小住一段时间,可是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家主如今病了,我是来接公子回去的。”

    “真是天大的笑话,本公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嫡公子的终身大事儿是一个侧君能来安排的,就算府上主君生病了,那也不是你这么个东西能做主的。”

    韩听白带着一大群人过来了,身后跟着的都是各家府上的嫡系公子,没一个庶出的,而这些人的身份都不差,就算秦国公在这儿也不敢说什么,而这些个公子最讨厌的就是府上那些只会靠狐媚子手段来取悦人的侧室。

    在邹双思的身份被点出来的时候,一个个得就开始互相交谈了,而邹双思的脸色这次半点遮掩都没有,彻底的冷了下来,他带着几分态度强硬的说道:“乐安县君,韩公子,这事儿怕是我秦国公府的私事儿吧,就算你们和大公子关系好,这事儿也轮不到你们来说。”

    之前楚尧没在,韩听白虽然有心想要收拾这个邹双思,但是秦国公府到底要比侯府大一些,而且如今韩听白已经算得上是准太女正君了,就只差这些事情完成后,皇上的圣旨了,但尤其是这个时候,韩听白的言行举止都要格外的注意,但楚尧缺不在乎这些。

    这件事儿邹双思自然也知道,但是他不是没有想过在楚尧回来之前想办法让那宋均言和他的侄女儿订婚,只是眼看着棋差一步就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没想到那南安王夫半路杀了出来,直接将那宋均言接走了,想到这儿,邹双思心中只恨当初没有直接让两人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他再放一些流言出去,到时候指不定还能气死林氏那个贱人!

    楚尧厉声道:“说得真好,可本县君还就要插手了。”

    邹双思忙看了身边的表侄女一眼,那人也反应迅速,立马在地上一坐,就开始说道:“没想到堂堂县君竟然也开始仗势欺人了,国公都说将宋公子嫁给我了,这次就是让我过来商议订婚的,结果没想到南安王府的人竟然还去抢人,真是没天理了!”

    邹双思也道:“县君,自古婚姻大事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家家主都答应了的事情,县君还是莫要掺和了,我知道您和大公子关系好,大公子成了亲也不会离开京城的,日后你们也能时常见面的。”

    楚尧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的看着邹双思,他猛地上前一步,邹双思吓得后退了一步,楚尧笑着说道:“你就是一个随时都能去发卖的东西,你在这其中算什么?不过那秦国公上次被罚了,竟然是半点教训都没长,来人,将这两个撒泼的还有后面那几个偷偷摸摸的都抓起来,跟着本县君去见皇上,让皇上给个说法!”

    “你,你们要干什么,今天我不带他回去了放开我!放开我!”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可是秦国公府的人,你们放开我!”

    刚刚的对话,护卫们哪儿还有半点不明白的,显然是她们被骗了,现在有机会在眼前,一个个的自然是麻利得很,甚至还怕吵着楚尧,从那邹双思的远方表侄女的衣服上扯了两块布来堵住了邹双思和那女人的嘴。

    而跟在韩听白身后的那些公子们知道是要去面见皇上后,一个个的纷纷告退,毕竟他们不是县君,皇上岂是他们想去见就能去的。

    而院子里,宋均言就和他们一墙之隔,他无数次想要去看看外面的情况都被坐在对面的江墨卿给阻拦了,这次再听到阿尧要带着人去见皇上的时候,更加担心了,忍不住说道:“江伯父,还是让我去看看吧?”

    江墨卿倒了一盏茶放在宋均言对面,笑着说道:“你放心,这件事儿就让阿尧去处理吧,不管日后你嫁不嫁给我家,你堂堂一个嫡公子万不能被一个侧君给耽误了,至于你爹爹的事情,这次应该也能一并解决了。”

    看着宋均言还想说什么,江墨卿率先说道:“尝尝这是沈家才送来的茶叶。”

    自从宁家给端了以后,沈家茶园还是记在了沈书易的名下,不过打理一直都是之前守着沈家不肯离开的那位老妇人在管,许是知道这件事儿是因为南安王和二殿下的插手才如此的顺利,那位老妇人让人送了不少的好茶叶来。

    在宋均言喝茶的时候,江墨卿才慢慢说道:“阿尧这孩子不会受到欺负的,你就放心吧。”

    “好。”

    *

    楚尧这边,说是带着他们去见皇上,那必然是去见皇上了,崔青看到楚尧过来,连忙来迎,听到楚尧的话后,崔青道:“皇上这会儿刚吃了药,正醒着呢,奴进去帮县君说一声。”

    楚尧眉眼弯弯的笑着说道:“那就多谢殿中省了。”

    崔青进去没过一会儿就出来了,她道:“县君,韩公子请吧。”

    “多谢。”

    听了这话,后面的两人更是吓得不行,尤其是邹双思心中更是后悔,可是事到如今后悔都没用了,两人被压着跟在楚尧和韩听白的身后就进去了。

    “阿尧参见皇上。”

    “听白见过皇上。”

    皇上靠在扶手椅上看着他们,笑道:“你们这两个小郎君说是要带着人来让朕主持公道么?”

    楚尧立马点了点头,撅起小嘴就说道:“皇上,您是不知道,那秦国公竟然因为自己的主君生病,竟然将均言哥哥的婚事交给一个侧君去打理,刚刚还带了一大群人来,明里暗里的威胁阿尧,皇上,您要给阿尧做主啊!”

    闻言,皇上的脸色都冷了下来,她看了眼跪在一边的两人,对于秦国公的荒唐,她早就略有耳闻了,但是想着到底是臣子的家事儿,她也不便多说,但是没想到这个侧君竟然这般荒唐,竟然敢带着人上门赌人。

    手指在扶手椅上轻轻地敲了两下,皇上厉声道:“去将宋叶风给朕叫来,还有那林氏可在行宫,若是在的话就让他一并过来。”

    “诺。”

    崔青转身就出去了,皇上则是温和的对楚尧和韩听白说道:“这件事儿朕会帮你们的,你们是想要在这儿听呢还是怎么样?”

    楚尧立马说道:“才不要在这儿听呢,阿尧和听白出去了,皇上要好好休息呀!”

    皇上爽朗的笑了笑:“朕还要看着你出嫁呢,去吧。”

    “嘿嘿~”

    两人从主殿出来后,就一直在花园里面待着,行宫的花园里面有一条小河,是从后山流下来的,河面上放着一艘小船,两个小郎君一前一后的上去了,小船较大,周围也只有两人的侍人在守着,楚尧就干脆趴在小船上面,手轻轻地在水里滑动着,韩听白吃着船上准备的水果,忍不住说道:“阿尧,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也不知那邹双思到底是用了二什么手段,秦国公真是太听他的话了吧,这种荒唐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次皇上必然不会放过她们。”说到这儿,楚尧就幽幽的叹了口气:“我那姐姐也真是,人都上门了都不知道借此机会将均言哥哥给哄回家,关键时候还得爹爹出手,也不知道啥时候均言哥哥才能成为我的姐夫啊!”

    韩听白忍不住笑了笑,他啃了一口西瓜后才说道:“或许是因为最近忙吧,毕竟之前除出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正是扫尾的时候,等忙过了就好了吧。”

    楚尧呵呵的笑了两声:“指望我姐能上手拐人,不如指望秦国公能清新过来。”

    韩听白嘴角抽出了两下,行,行吧……

    *

    自从楚尧带着那邹双思去找皇上告状了以后,后续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了,倒是宋均言被崔青接走了,楚尧心中一直都在想到底会怎么样解决。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韩听白竟然带了消息来了,他刚刚进门就急匆匆的说道:“阿尧!你知道么!这下秦国公府真是出大事儿了!”

    “怎么了?”

    本来在埋头写信的楚尧被韩听白的话给吸引了,他将手中的笔放下后专心的看着韩听白。

    韩听白转身坐下过后才说道:“你知道前两日我们将那邹双思带皇上那儿后又发生了什么么,皇上将秦国公叫过去后狠狠的训斥了一顿,然后又问林伯父一些问题,最后皇上竟然问林伯父愿不愿意和离,虽说现如今林家已经没有往日的风光了,但是林伯父愿意和离的话,就算不想回林家,皇上也会为他做主,林伯父同意了!”

    “真的?!”

    楚尧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惊喜的看着韩听白,这要是真的和离了,又是皇上金口玉言,日后林伯父的日子怕是不知道多舒心呢!要真是这样,均言□□后也不用再去被那些人纠缠了!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皇上直接将秦国公府所有的财产一分为二,让林伯父带走了一半,还将均言哥哥交给了伯父,用这个事情皇上又将秦国公手中的那一半再分了一半给均言哥哥,这几天均言哥哥没有过来是因为和林伯父一起离开了行宫,因为走得匆匆,这才没来得及和我们说的。”

    “那秦国公和那个邹双思呢?”

    说到这儿,韩听白更加高兴了,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说道:“皇上直接夺了那秦国公的爵位,不过到底还是把秦国公府留给了她,如今那三个人也不在行宫里面了,听说邹双思知道这件事儿后,差点没被气死。”

    楚尧这次没忍住也笑了起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不想想自己是一个侧君竟然想要指染嫡公子的婚事,皇上怎么可能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真是活该!”

    “就是!”

    宋均言的事情解决后,楚尧之前有些烦闷的心情也渐渐地舒展开了。

    从边疆那边传来消息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是来自边疆的捷报,黎初率兵过去,正好赶到了大苑国要强攻的时候,和镇南将军联手将大苑国的军队强行打得退回了西州,这可谓是秦桐华造反以来这么久最好的消息了,听说皇上知道这个消息后都气色大好了,现如今都能到外面走走了。

    这日,楚钰早早的就从外面回来了,这段时间她负责带兵搜索当初围困洛县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进梁国的,也快有小半个月没有回来了,不过今日她直接来到了楚尧的院子里,她手中还拿着一封信,将信交给了自家弟弟,随后就坐在了他的对面,楚钰道:“你们两个可真是,在战场上都不忘记给你回信。”

    楚尧还在做之前没有来得及做完的衣服,不过这次,他是重新开始做的,在看到被丢在桌上的信后,楚尧立马欢欢喜喜的放下手中的绣花针将信拿起来,冲着楚钰办了个鬼脸后说道:“谁让姐姐不争气的,要是你争口气,现在我都要叫均言哥哥是姐夫了。”

    听到楚尧的话,楚钰难得有些不自在,她伸手就去戳了一下楚尧的脑门:“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可别让别人听到了。”

    “本来就是嘛,真是太不争气了,自己的心上人被欺负了,都要爹爹帮着做主,姐姐,你说就你这样的,可怎么办啊。”

    楚尧一手捂着脑门,一手托着下巴看着楚钰,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看得楚钰磨牙想打白菜!

    只是自家这破弟弟说的确实是事实,谁让她前段时间忙呢,而且今天回来也只是打一转就要出去的那种,不过……

    楚钰立马从椅子上起来往外走,还冲着楚尧摆了摆手:“你自己慢慢看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看着自家姐姐总算是长了脑子了,楚尧表示自己非常的欣慰,等楚钰走了以后,楚尧才欢欢喜喜的将手中的信封打开,里面依旧有两颗小红豆,然后就是一封信。

    心里面也不过是这对小情人的一些小话而已,不过黎初还说大苑国那边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有望快速收回西州然后直破大苑国。

    楚尧:!!!

    他反反复复将信看了一遍,这,这就意味着姐姐可能很快就回来了!

    楚尧激动地小脸都红了,他将信宝贝似的重新放了回去,专门装信的匣子还放在家里面,楚尧只能先将信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翻身躺在床上滚了两圈,真的是好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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