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90分前男友》连载到第20卷的时候,程安之跻身知名画师的行列,变得一稿难求。
彼时她要准备毕业作品,忙到焦头烂额,第一次出现断更。
读者们换着花样儿催更新,甚至有几位洋洋洒洒写文字版故事扩写,以及男女主平行时空的番外。
谁让她把故事断在两人分手这里,大家等的肝肠寸断又挠心挠肺,只能自己产粮。
毕业展是程安之心里的头等大事,虽说为期一年的深造只能给她带来专业上的精进,无法进行学历上的提升,但她还是想要完美完成。
从t大毕业前夕,她被父亲的病情所困,缺席了毕业设计,导致延期一年才拿到毕业证书。这是她心里一段绕不过去的遗憾。
一年之间门,程安之的画风发生不小的变化,画工也精进不少。她的笔触比从前更加松动,用色也更加大胆。
现在她的画作匿名发在任何平台,网友们都可以一眼认出作者是她。鲜明的个人风格让她在画圈站稳一席之地,也被甲方们争相追逐。
徐清宴去柏林谈合作,绕路来米兰看程安之,正巧赶上程安之的毕业展。
之后什么打算?徐清宴问她。
程安之的计划是暂时不回国。她与巴黎一家艺术机构签了为期一年的合作短约,可以以工作签的名义继续在欧洲逗留,她打算在法国过夏天,在英国过秋天,冬季去北欧。
她只要背着画板,走到哪儿都不会觉得孤单。
跟我姐还没有进展吗?程安之笑。
徐清宴耸肩。
他出国的前一晚,程静之穿戴整齐从酒店离开时,说这是她跟他的最后一次了。
我快三十岁了徐清宴。她头也不回。
一十四岁那年的一次脱轨,让他们俩走上非正常的爱情故事轨迹。没有人愿意给那晚一个说法。
之后又异地蹉跎几年,再见面时各自与其他人发生故事,往事变得不再值得追忆。
后来是南城相逢,他们在程安之的病房里各自耿耿于怀。
徐清宴返程前的那一晚,递给程静之一张房卡,嘴上却说:不来也无妨,我就当是最后的结局了。
程静之最终还是去了,该发生的也都发生了,可从前没有勇气定论的事情如今也依然没有定论。
后来的后来,他们变成的一周一次的不合格情人。没有恋爱的名头,只贪图身体的愉悦。
徐清宴问过她:为什么选我?
程静之大方回应:也试过几个,只有你最合拍。
这样的关系该如何改变,徐清宴也找不到方向。他不渴望婚姻,谈过几段无疾而终的恋爱,认为那是世间门最麻烦的事。
他跟程安之说,他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程安之笑道:那敢情好,你、我、静之,我们三个就一起孤独终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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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司北三十岁生日当天,连阴雨之后的澜城放了晴。他陪纪风荷去云山上的清安寺烧香。
离寺庙一公里的地方有座吊桥,上面是游客挂满的姻缘锁。
纪风荷知道他去年跟程安之来过,隐晦地跟他提起旧事,问他有没有挂过锁。
他不说话。
到底挂过没有?纪风荷追问。
没有。他别过脸看山间门未散尽的雾。
他跟程安之都是不爱凑热闹的人。那日他们经过这里,看到买锁刻字的情侣排成长队,见程安之全然不感兴趣,他便没问。
走到桥的另一端,程安之问他:这种事情你肯定不会做的吧?
他下意识想说是,但想起自己要往称职男友的方向发展,便说:你想挂,我们就回头。
她笑笑,说算了,人太多,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会挂情侣锁的纪司北实在怪诞。
真的吗?今日人少,纪风荷走上吊桥,想去看看热闹。
纪司北站在原地没动。
没寻到蜘丝马迹,纪风荷回了头,肯定是你不愿意挂。
纪司北懒得辩驳。
纪风荷又道:你在感情里太克制了,除了……当心孤独终老。
她本想说除了安之,没有人受得了你,话到嘴边又收回。
孤独终老便孤独终老,这是纪司北最不畏惧的一个词。
在菩萨前进香时,纪风荷对他说:三十而立,许个愿吧。
纪司北从来没向神佛求过任何东西,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的一瞬间门,他决定用今日寿辰讨一个唯一的心愿。
他这一生,不再有什么别的期许,唯独一件事情,是他午夜梦回的挂念——
愿程安之顺遂无虞。
烧完香后,纪风荷去禅室小坐,纪司北先行离开。
对面山间门有露营的年轻人在游玩,传来一阵嬉闹声。纪司北走到吊桥处,想去看对面的山景。
经过那一片铜锁时,他忽然止步。他走到写着去年那个年份的区域,发现上面还有空余位置。
排队买锁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八成是魔怔了。轮到他,师傅问他要刻什么字,他一笔一画在纸上写下他们俩的名字。
走过去挂锁时,他吹毛求疵地想在空余的地方寻一个好位置,这么一拨弄,突然看到有一只锁身上出现一个程字。
不过一个相同的姓而已,他仍急促地把这只被遮挡在最里面的锁拿出来细看。
上面却清清楚楚写着程安之≈纪司北,以及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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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之在挪威最北部的小岛上看极光时,跟随同伴们一起许下愿望。
心里划过纪司北的名字时,心口像浇了一抹青柠汁水,涩感往喉腔里涌。
曾经以为他要跟别人结婚的时候,她已经祝过他岁岁平安,往后除了平安,她还希望他快乐。
他三十岁生日那天,她更新的卷名是——百岁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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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一家艺术杂志邀请程安之拍摄新年特刊,主题跟青年艺术家有关,于是她在结束冬季旅程后回了国。
拍摄当天,在化妆的时候,程安之在上个月的杂志上看到骆教授将在t大美术馆举办画展的新闻。
她问工作人员:“骆教授的画展结束了吗?”
“还没,后天才结束。”
“谢谢。”
耳旁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你是t大毕业的,之前应该上过骆老的课吧。”
搭话的是近几年名声大噪的画师隋唐,他擅长画古风,跟程安之同样喜欢研究综合颜料,但以岩彩为主,两人的风格大相径庭。
“是的,以前很幸运地上过骆老的油画课。”程安之答道。
“那要不要一起去看展?我也还没去过。”隋唐邀请道。
程安之笑笑:“好。”她从来不排斥跟专业人士一起看展。
见他们熟络,拍摄的时候,摄影师特地要求他们俩拍了组氛围感十足的合照。
被隋唐半搭着腰的时候,程安之后背都是麻的。
“紧张?”隋唐问。
程安之挠头:“不习惯。”
“单身?”
“嗯。”
隋唐勾唇,“画前男友画的挺好。”
“……”
“程小姐你笑容再自然一点。”摄影师不太满意程安之的状态。
“先歇歇吧。”隋唐随意地轻拍一下的程安之的后脑勺,又对造型师说:“这套衣服不适合她。”
程安之跟造型师去换了条白色的长裙,剪裁利落,衬出她的好身段,但胸前的花朵装饰让她出了戏,因为太像纪司北给她做的那条礼服裙了。
不过后来的拍摄,她却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了。
拍摄过半时,主编亲自来盯进度,见隋唐满脸和气,并不像往日那般难搞,偷偷跟摄影师耳语。
今天怎么回事?主编的愉悦程度都体现在弯起来的眼角上。
摄影师说:可能是跟程小姐格外投契吧。
他们很熟?
不知道。但有才华的人嘛,总归是惺惺相惜的。
这边一位美术编辑插了句嘴:程小姐的画风在现有女画师里面是最灵的,隋唐眼高于顶,也能对她青眼有加,就是对她的认可。
是,她的未来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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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荷大厦被纪司北收回自己名下后,经过一番革新,有了新气象。
顶楼的一半继续租赁给梁云暮经营咖啡店和餐厅,另一半,被来之科技的合作方定格征用,用于做小型展览。
再往下,有新入驻的电影院。
最新上映的影片巨幅海报,悬挂在大厦之外的广告位。其中有一部引进的境外电影,是手绘插画风格的海报,出自程安之之手。
这张海报在风荷大厦上露了一个月的脸,对面办公室里的纪司北也就看了一个月。
小助理感叹着:安之学姐现在真的好厉害啊。
纪司北沉默无声,翻到手边的一篇程安之今年秋天的专访,其中的一个提问是——你的爱情观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她说:随着成长,爱情在整个人生中的占比越变越小了,爱情观其实也就没多大意义了。
这种想法跟您笔下的前男友有关吗?
她回答的十分克制,作品是作品,生活是生活。
那你现在的感情状况是单身还是在恋爱状态里?
哈哈,此题略过。
小助理又在耳旁嘀咕:以前还想请安之学姐给我女朋友画一张头像的,现在恐怕是请不起了。
纪司北听得心烦,问:你还没分手吗?
老板!!!
程静之读到这篇专访时,问过程安之,这个问题为什么要略过。
程安之无奈地说:说单身就是忘不了前男友,说恋爱是骗人……
程静之睨她一眼:那你想脱单吗?
想啊。程安之摊手。
想个鬼。程静之被她气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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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大美术馆是去年冬天新建的,现在成为t大最鲜明的标识之一。
纯白的外墙高耸,设计既突出又高级的屋顶让场馆气质陡然上升一个台阶。馆外的场馆介绍里有来之科技四个字。
纪司北是出资人。
程安之跟隋唐一起进入馆内,今天很巧,他们都穿白色衬衫和深色大衣。
两人气质又相近,远看过去,走在一起的姿态像极了一对有质感的高品质情侣。
看完展后,隋唐买来两杯热饮。
他们并排坐在长椅上休息。
程安之低头咬吸管的时候,围巾挡在了吸管前,隋唐见状,低头伸手替她拨开。
她笑一下:谢谢。
隋唐问她:跟巴黎那边的机构合作到期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提前在国内物色一个艺术经纪?
程安之说她已有人选了。
那就祝你早日功成名就。隋唐碰一碰她的杯子。
志趣相投,亦没有阻碍的一对男友,可以发展成想要的任何一种关系。
纪司北远远看着,始终不想将他们代入到他最不想看到的那种关系。
即便他们已经是那种关系,要秀恩爱,也最好别在他出资修建的美术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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