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竹默然不语。


    林芝芝坐在真皮车座里蹬了蹬小腿,“妈妈快上车呀~”


    林青竹低下头,从祁修肩前擦身而过,


    她坐进了后车厢里,顺手带上了车门。


    祁修把车钥匙丢给助理。


    “砰”得一声,车门关上。


    助理愣了愣,才意识到祁总又要去挤后座了,特别反常…


    祁修拉开另一侧的车门,挨着林芝芝坐下。


    车辆驶向三环里的高档别墅区。


    林青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祁总以后多担待了,”


    “我脾气其实并不好…”


    以后?


    祁修精准地捕捉到“以后”这两个字,“你同意了?”


    “噗嗤…”前排开车的郑秘书突然笑出声,“不是…林小姐你脾气不好,那你是没见过脾气差的,那咱祁总才叫真真儿的脾气差~”


    “咚”得一声,


    皮鞋重重踹了一脚驾驶座的后背。


    郑秘书开车的手蓦地收紧,视线连忙往后视镜瞟去,


    视线扫到祁修那张跟别人欠她八百万的臭脸,


    郑秘书连忙闭紧了嘴,莫名地感觉背后发凉,连攥着方向盘的手掌心都渗了些汗,


    祁总这两天心情好,让她松懈了,不然怎么敢说这种话…


    “林小姐,”祁修慢悠悠地收回长腿,“我秘书说话欠妥当,别在意。”


    “嗯…”林青竹倚着车门,单手撑脸,听到祁修的话轻轻应了声,


    这个角度对着光,勾勒出她前凸后翘的剪影,腰部纤细,前胸丰盈,能看清楚一道浅浅的沟|壑缓缓没入针织裙的领口,


    身材特别好。


    林青竹看着车窗外的沿路风景,将头发随意地拨到一边,露出一截光洁的后颈,她的脖颈很修长,肌肤也很干净,是那种常年不透光般白皙,


    几缕墨色发丝后,是一枚小巧的隔离贴,


    隔离贴是浅红色,贴在雪白的后颈上,像是雪地里的一株红梅,颜色特别鲜明,


    祁修看得失了神,而且看的时间太久了,眸光也越来越暗沉,


    alpha眼底那种不可言说的独占欲,情|欲几乎无法要隐藏不住。


    林青竹忽得回头,猝不及防对上对方漆黑的眼眸,“怎么了?”


    “没…”祁修连忙收回了目光,视线胡乱瞥到身边酣睡的林芝芝,仿佛在瞬息间找到了借口,她食指立起来,贴着嘴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声一点,我看芝芝睡着了。”


    林青竹:“哦。”


    “既然要结婚,”祁修压低声音说,“你明天可以跟我去民政局领证吗?”


    林青竹:“好。”


    “婚礼我想暂时不办了,”祁修问,“可以吗?”


    “当然可以,”林青竹偏头望着她,眉梢微挑,


    “祁总并不用跟我太客气的,既然上了车,就代表我同意了,毕竟合约我也签了,”


    “你知道的,我赔不了违约金,以后也要你帮忙照顾芝芝。”


    有些话不如直接摊开了说,她既然和祁修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倒也不用那么客套生疏,


    总觉得祁修太过于刻意,也太小心翼翼了…


    殊不知这是野兽蛰伏时的伪装。


    祁修身子向后扬了扬,手指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眼林青竹,她眼尾弯了弯,这点表情的起伏,那张俊美却紧绷着的脸,忽地带了点嘲弄和痞气,似乎为了缓和气氛,说话带了点北方口音,


    “以后你和芝芝有什么需求都尽管提,咱俩生意伙伴嘛…你也别跟我客气,早晚都在一户口本上的人。”


    生意伙伴…这是什么比喻?


    就算假结婚,以后也要搭伙过日子了。


    林青竹唇角勾起一点弧度,尽管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但那抹愉悦是出于真心的,


    那一刻,她真快被祁修逗得想笑了,前几天看着挺沉稳的人,今天似乎突然松了根弦,


    这让人感觉祁修很真实。


    那个人也是这样,偶尔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时有股“野劲儿”。


    尽管齐止永远不会回来。


    或许这是天意吧…


    是天意让她不会再爱人,又注定要和齐止那样相像的人,纠缠不休。


    “……”


    车开进了别墅区,车窗外正逐渐出现大片的草坪植被,欧式浮雕喷泉,这片并不是郊区,都是寸土寸金的地皮,很难想象这里居然还能建类似于庄园的大面积别墅区。


    不远处的花坛里种满了小雏菊,一朵朵白色的小花生机勃发,在微风中摇曳着。


    相比起来,裘家就显得小门小户了,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这种府邸,才给人一种real豪门的感觉。


    林青竹注视着车窗外,风卷起她的长发,发丝扬起又落下,拂过脖颈时有种缭乱的美感,


    “你家…还挺好看的。”


    祁修错开了视线,看着林青竹的侧脸,总让人感觉牙痒痒的,她的声音也忽地低了下来:


    “这块儿是祖传的地皮,后来翻修了,这边别墅区原本都是…”


    林青竹:“你家的?”


    “嗯。”祁修轻轻点头,语气轻飘飘的,饶有兴味地瞥着林青竹,“现在是我的…也有部分租赁和出售给其他人。”


    “挺贵的吧?”


    “不贵,”祁修漫不经心地回答:“房住不炒,一栋小几千万吧…”


    这种感觉好像身后吹来了一阵风,吹着吹着,就有点飘了起来。


    在omega面前,炫耀自己的资产和实力,仿佛是某种alpha的劣根性。


    “家底那么丰厚,”林青竹抬眸望着她,打趣道,“祁总难道不怕我同意协议结婚,其实是想从你手里骗钱?转移你的资产?”


    祁修摸了摸手腕上的机械腕表,指尖在金属表带上轻敲,轻轻嗤了声,也跟着调侃,“那就要看林小姐的本事了,”


    “要是有这通天的手段,能在我眼前掏空我的资产,那我也算输得心服口服。”


    话音刚落,助理刹了车,缓缓在位于庄园中心的独栋别墅前停下。


    祁修推开车门走下车。


    迎面走来一名身穿制服,两鬓有些苍白的老管家,“祁总,您回来了…还顺利吗?”


    祁修竖了食指轻点嘴唇,比了噤声的手势,示意管家不要再提,“张叔你等下去帮忙,再收拾一间房出来。”


    管家张叔愣了一瞬,意识到事情似乎进展地并不如想象般顺利,这两人是要分房睡的,


    管家连连点头,“好的祁总。”


    “介绍一下,这位是林青竹,还有小家伙儿,”祁修轻轻拍掌,并加重语气强调着,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林青竹神情有些怔忪,接芝芝下车的动作也跟着一顿,


    刚才祁修说,“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


    才见面几天,就已经是“家人”了吗?


    林青竹心想,【祁修的这番说辞,估计也就只是说说而已…】


    她垂着眼睫,松开了扶着车门的手。


    林芝芝从车里走下来,听到自己有被cue到,连忙迈着小短腿跑着过去,“叔叔阿姨们好,芝芝以后和姨姨一起住啦~”


    相较于裘家人,林芝芝似乎不怎么怕这些家政人员,


    小孩子的感觉是很敏锐的,林芝芝虽然年纪还很小,却能分辨出来,哪些人是真的没有恶意,


    哪些人是看着很好,其实他们超坏的…


    管家张叔看着那么可爱的林芝芝,不禁扬起唇角,领着芝芝上楼梯参观房间,“走,张爷爷带你去挑房间。”


    最后,林青竹和林芝芝在二楼挑了间房,位置离祁修睡的主卧很近,而且规格相当,采光也很好。


    张叔叫了工作人员进来帮忙搬房间,林青竹和林芝芝的东西并不多,收拾起来也很快,快到饭点的时候就已经快要整理完了,


    这间房里面是带了独立卫浴,衣帽间,还有独立的小空间,


    那间小隔间变成了给林芝芝额外准备了小型儿童区,放了很多粉红色的泡泡球,放了很多玩具,看着特别可爱童真。


    林芝芝打开她的小皮箱,拿出她的小恐龙和车车,把她的玩具都放在一起,最后那只小黄鸭没有舍得放,还是把小鸭子放在贴身的衣兜里。


    管家张叔看着布置好的房间,感慨着:“真好,这别墅里总觉得空荡荡的,终于有人来陪陪祁总了。”


    “怎么,”林青竹稍微侧身,她伸出手,将书架上一排摆件中突出的一个扶正,“以前不是有你们吗?”


    “主宅里只有祁总,我们都住在别苑里,因为祁总不喜欢被人打扰…”管家解释着,


    他皱着眉毛思索了一会,想起祁修是因为很久之前被人安插的眼线背叛过,所以才再也不愿和外人住在一起了,


    而让林青竹母女一起过来住,还要和林青竹结婚,祁修是真心地把她们当成家人了。


    老张知道,这些年,祁修过得太痛苦了,


    祁总看着那么光鲜,又那么孤单…


    管家说:“不过林小姐别担心,你们是祁总接回来的,和我们不一样的。”


    林青竹轻轻应了声。


    “主宅会有专人来定期打扫,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张叔,张叔就住在隔壁紧挨着这里的小楼里。”


    张管家耐心介绍着,他是看着祁修长大的人了,


    此刻看着林青竹和林芝芝,仿佛有种自己家的崽终于从外面叼到肉的欣慰感,虽然还没完全吃到肉…


    张管家了解所有祁家过往的纷争,还有一些豪门辛密…


    这些不可说的东西他都掩去不说,只是继续为林青竹介绍了一点别墅周边,


    “咱们家这边住的邻居除了隔壁小楼里的家政,附近其他几栋大多出租或出售给了三环里的企业家,和我们平时不会有太多的交流,”


    “不过这里地理位置很方便,西门出去就是大型商超,不过是会员制的,等下我帮您重新办一张卡,”


    “……”


    很快到了吃饭的时间。


    “刚才熬了点糖水,”祁修指了指厨房的方向,


    “张叔你去帮芝芝盛一碗。”


    “专门给芝芝做的。”祁修强调着,语气听起来有点刻意了。


    ——是给芝芝做的,并不是给林青竹做的糖水。


    “好的。”张管家点头,转身去厨房盛甜品。


    林芝芝乖巧地坐在餐桌旁,开心地晃了晃小腿,


    “谢谢姨姨~姨姨好厉害呀~”


    听到有甜品和好吃的,林芝芝的小嘴总是比抹了蜜还甜,而祁修总是不偏不倚,恰好击中了林芝芝的喜好。


    祁修捧着着杯子,手指攥紧杯柄,“还行。”


    一个精致小巧的瓷杯,被做成绿色叶片的形状,里面盛了糖水,小糯米圆子,红豆沙,还有新鲜的芒果块。


    林芝芝开心地动了勺子。


    “想不到你会做饭,”林青竹瞥了一眼叶子形状的瓷碗,“还以为像祁总这样的人,从不会亲自下厨呢…”


    祁修的腰板瞬间挺得直了些,“倒不是生来就会,后来自学的。”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当初从不进厨房的宇宙第一直alpha,开始逐渐尝试着下厨,


    一遍遍练习着煮糖水,做配料。


    只是想回忆当年的味道。


    祁修记得的,林青竹生在南方,是那种典型的南方姑娘,喜欢吃糖水,尤其是加点奶,加点红豆、西米,再有点芒果的话就最好了…


    所以干脆煮了点甜品大杂烩,也算是创新了。


    祁修稍微向林青竹的方向倾过身,似乎是无意间询问:“你也想尝尝?”


    “也…”林青竹顿了顿,才缓慢地点了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以前的那个爱哭,会笑,也会和爱人撒娇的林青竹不见了,只剩下温吞,不爱表达情绪的林青竹。


    她的性子变得太温吞了,不会直白地说“想要”,


    林青竹说“不是不可以”,其实是“很可以”了。


    祁修站起身,去厨房里取碗。


    一只白净的瓷碗,盛满了糖水,然后被放在林青竹面前。


    林青竹垂眸瞥到,祁修那只端着碗的手,骨节修长匀称,虎口处红了一块,她手部的肤色较浅,所以那块颜色很明显,


    “你手怎么了?”


    “没怎么,这小事儿,不重要…”祁修快速收回了手,挥手让管家过来,“张叔,王姨,你们帮忙把剩下的菜端过来吧。”


    林青竹问:“你自己怎么不吃?”


    “不是不吃,我芒果过敏…”祁修握着水杯,她垂着眼眸,感觉指缝里隐隐浸了些汗,顿了顿才继续说,


    “以前还好,但去年朋友给带了一箱越南大芒果,我突然过敏了,当时还吃得嘴唇都肿了挺惨烈的…”


    祁修的意思是,她去年忽然得了“芒果过敏症”,为了让话听起来更可信,她甚至惟妙惟俏地描绘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林青竹没做评价,只是拿起汤匙,向碗里舀了一勺,轻轻送入唇中,


    “挺好吃的。”


    味道很甜,能感觉到椰奶的清香,芒果的甘甜。


    祁修去年才开始的芒果过敏。


    很巧,六年前,齐止也对芒果过敏。


    那时候,林青竹特别喜欢吃芒果,她的alpha会主动帮她剥皮,用刀将芒果切成工工整整的小块,仔细地放进一个大玻璃碗里。


    林青竹永远都忘不了——


    那碗摞起来快要形成小山堆的芒果肉,


    还有女alpha泛红发肿的指尖。


    ……


    经过一天的舟车劳累,林芝芝吃完就很困了。


    林青竹带着林芝芝上楼,帮女儿洗漱,换上美美的小睡裙。


    将林芝芝哄到睡着了,林青竹才从屋里走出来。


    感觉有点渴了…


    想喝点冰的。


    路过楼梯拐角的时候,发现书房的灯开着,


    那么晚了祁修还在办公…


    木质楼梯上传来“嗒嗒”的脚步声。


    林青竹踩着拖鞋下楼,想要去拿点东西喝。


    客厅里,灯光很暗,只有门关的灯亮着,庭院里的灯也是星星点点的,


    不过这点光恰好能看清楚厨房里的东西。


    冰箱很大,是双开门的。


    林青竹拉开冰箱门。


    冰箱里的灯亮起来,第一层格子上有很多很多瓶苏打水。


    她随便拿了一瓶下来,发现是海盐味的苏打水。


    目光在标签上停滞了一瞬,林青竹又把那瓶苏打水放回去,换了一瓶,


    还是海盐味的苏打水。


    鼠尾草与海盐,是林青竹的信息素,但她的味道平常更近似于海盐味的气泡水,


    微甜,


    又咸得发涩…


    身后突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怎么不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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