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修也没开灯。


    客厅连同开放式厨房,都是静谧的,黑暗的…


    林青竹听到声响后转过身。


    光线昏暗间,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在洗手台旁边看到了另一个人…


    她们身形相仿,两个不同的人恍惚间在那一瞬间重合了。


    女人向林青竹走了过来,


    “嗒、嗒、嗒——”


    祁修很高,忽然靠近时,她从上方俯视过来,充满了属于高位者的气场,带来的压迫感,让人心跳加快,连呼吸都屏住了几分,


    冰箱里的指示灯光照亮了女alpha的脸,那张脸情绪波动很小,情绪不知悲喜,双眼皮有些窄细,眼尾狭长,光在眉弓落下深邃的影,


    对视一眼,就会让人害怕的感觉…


    祁修的眼眸是墨黑色,仔细看眸底还有点幽幽的绿色,像是野兽一样的瞳色。


    侧面能看到清晰的下颌线。


    越靠越近了…


    那种属于alpha的信息素,没有一个omega能挪开腿,


    林青竹向后退了半步,脚跟抵到了冰箱边缘,


    已经无路可退。


    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微颤着,似乎是认命般地垂下眼,


    能感觉到修长的手臂从肩前穿过,从肩颈,到背后…这个角度几乎把她圈入怀中。


    鼻尖是白兰地烈酒的味道,


    嗅觉被alpha信息素彻底占据,强势又霸道,似乎很兴奋,信息素里刺鼻的酒精味更浓烈了。


    林青竹刚洗过澡,还没来得及更换新的隔离贴…


    海盐的味道恰好与白兰地相融合,像是掺了气泡水的洋酒,熏熏然的,特别醉人。


    omega和alpha的信息素在空气中交融,缠绕,她们的契合度太高了,


    连呼吸都在颤抖,omega的本能让腿根开始发软了…


    “怦怦——”是谁的心跳声,那样清晰。


    心脏,跳得很快。


    下一瞬,耳边传来一声很轻的嗤声。


    祁修收回手臂,原来她刚才环住林青竹,几乎把omega揽入怀里的动作,只是错位罢了。


    她只是越过林青竹,拿一瓶气泡水。


    祁修指尖摩挲着气泡水的瓶身,声音带了点沙哑,“想什么呢?”


    林青竹睁开眼,看到对方拿着一瓶气泡水,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


    “没想什么。”林青竹声音淡淡。


    一缕头发在女人脸前飘呀飘的,遮住了那双漂亮勾人的桃花眼。


    看得人心更痒了…


    祁修随手将气泡水扔到身后的台子上,她伸出手,指尖绕弄着林青竹的发丝,将那缕垂在林青竹眼前的鬓丝拂到耳后,


    “那么晚了怎么不睡?”


    热乎乎的气扑在耳尖上,撩得耳根都有点发软了。


    林青竹头向旁边偏了偏,小幅度的动作,恰好避开祁修抚弄的指尖,“刚哄完孩子,”


    “渴了。”


    她抬眸,恰好对上女alpha的目光。


    祁修发现对方避开她的小动作,缓慢地缩回指尖,鸦黑色睫羽微垂着,看林青竹的目光莫名带了一点嘲弄的意味,“以后还要履行义务…”


    “还没开始,林小姐就怕了?”


    林青竹没说话,刚洗过澡,她穿着纯白色缎面的吊带睡裙,还是素颜,唇瓣看着水盈盈的,裸杏色,像是刚承过露水的花瓣般…诱人。


    她的唇,仿佛在呼唤着、渴求着被人亲吻。


    “我没怕。”林青竹声音冷得像是一阵寒烟。


    ……


    几分钟后,祁修怀里揣着一瓶矿泉水,用脚挑开自己卧室的门,


    她脸上的禁欲与克制,在一瞬间分崩离析了。


    她故意装作林青竹喜欢的模样,性格沉稳,懂得克制…


    可祁修早已不是最初的样子了。


    非典型信息素紊乱综合征、易感期失调还有对于omega信息素的戒断反应,


    这些能把一个顶级alpha折磨到疯掉,


    心痒得难受…


    指间仿佛残余着刚才的触感,让人心底惦念着,抱着她的感觉。


    隔着一层柔软滑|腻的睡裙,女人的腰肢很纤细,单薄。


    林青竹的睫毛,根根分明,很卷翘,一下下地眨着眼,眼睫仿佛能扫到人心尖上。


    六年不见,林青竹变得更漂亮了。


    靠得太近了,就想要再一次地拥有她,仿佛指尖还残余着她皮肤的触感,滑腻得似羊脂玉,肤色像是新雪般白皙,干净。


    心底贪婪让祁修像是一只永远得不到主人爱抚的狗,


    回味了很久,祁修才走到床边坐下,拧开气泡水瓶盖,猛得灌下几口水,打开了床头柜上的电子熏香,


    女性alpha坐在床头柜旁,开始深深地吸气,


    鼠尾草与海盐的味道,祁修甚至为了这个味道包揽下这个品牌香薰产品的生产线…


    ——是专为她定制的“拟态信息素”。


    海盐味道的气泡水,也是林青竹信息素的替代品。


    用它们和香烟、酒精一起抚慰自己的神经。


    但是没多久,祁修眉心微蹙,抬指按下了电子熏香的“开关键”,


    满满都是工业制品的味道,那抵得上真人那般活色生香?


    她手臂挥落电子熏香器。


    “砰”得一声,器械落入垃圾桶,声音很响。


    已经不需要了。


    东施效颦般,太拙劣了,它们的味道比不上林青竹的万分之一。


    祁修缓缓举起刚才揽住林青竹的那只手,每根手指都在颤抖…


    她用鼻尖轻蹭指尖,唇瓣轻轻擦过指腹,能嗅到一点残余在指间的omega信息素,呼吸声越来越沉,像是那种濒死之人的喘||息声,仿佛自己又再一次活了过来,


    像是被海水淹没的感觉,没有那种海腥味,更多的是…爽。


    真的,特别好闻…


    林青竹真好闻。


    可是还不够,这点香味怎么能够呢?


    omega信息素的刺激感,让alpha兴奋得想要挠墙。


    祁修拉开抽屉,取出药瓶抖着指尖取出几粒药,她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咽下嘴里发苦的药片。


    空气里,alpha信息素正在缓慢地蔓延发酵,


    很浓烈的酒精味,像是陈年的烈酒,分泌着乙酸乙酯的陈酒酿味儿。


    当alpha遇到命定伴侣,注定逃不了。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痛苦,


    失去命定omega的alpha像是丧偶的信天翁,这种专情的鸟儿只能终身等待她的伴侣。


    别墅外的花坛里,开满了白色的小雏菊。


    在林青竹与裘子辰相拥的那一刻,祁修被爱判处终身孤寂。


    ……


    林青竹结婚的那天,


    祁修乘坐私人飞机去了南城,也带了一束小雏菊,她去了那场在沙滩上举办的婚礼,


    神父问:“林小姐,裘先生,无论健康或疾病,富贵或平群,你都愿意永远和她(他)在一起吗?”


    林青竹与裘子辰在高台上相拥,齐声说:“我愿意。”


    平凡而温馨,她和她的丈夫看起来那么般配,所有宾客为这对恩爱的新人鼓掌欢呼,为他们的结合祝福,


    除了祁修,


    在婚礼的台下,祁修手指紧紧攥着,指尖在掌肉中深陷带来明显的刺痛感,她却感觉不到了,


    因为心更痛。


    她很想把她的omega抢回来,


    却又怕林青竹怨恨她的打扰,


    好不容易,林青竹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和男人在一起,在普通的南方城市里,过普通的生活,


    像她这样卷入权力纷争的alpha,只会给林青竹带去麻烦,还有灾难…


    祁修走出婚礼现场,只留下那束小雏菊在原地,独自枯萎,


    ——小雏菊的花语是,暗恋与离开。


    她不能看着林青竹和她的丈夫了,她要离开林青竹的世界。


    祁修离开后,去便利店里买了一箱啤酒。


    一瓶,又一瓶。


    脚边摔了一地的易拉罐。


    那天的祁修失魂落魄,在马路边坐了一整宿。


    每分每秒都盼望与她见面,就算默默等候也没有关系,


    但今天,她结婚了。


    那晚的风凉凉的,


    一夜之间,


    祁修的傲骨,被折断了。


    ……


    回忆中断,片状抑制剂的药效逐渐上来了。


    “怦怦——”


    “怦怦——”心脏的跳动逐渐变得规律。


    胸膛里的心恢复正常。


    祁修伸手捡起落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有好几条消息——


    【祁初】:什么时候办婚礼?


    消息来自20分钟前。


    祁初是祁修同父同母的姐姐。


    祁修反手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喜欢人家那么多年,这次终于成了…”姐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俩什么时候办婚礼?”


    “不办了,”祁修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哑,“暂时不办。”


    “为什么??”祁初问。


    “怕你太热情,吓到人家了。”祁修语带嘲弄。


    “去你的。”祁初气得骂人,“你丫少给我贫嘴,该办酒席就办,不能亏欠了人家。”


    祁修握着手机,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壳,


    怕自己太热烈,会吓到林青竹,更害怕自己的喜欢太强烈,会露出马脚,


    不能被林青竹发现自己对她那种热烈的渴望,


    绝对不能被发现…


    祁修不敢保证林青竹会原谅当年的她。


    是她先抛下的林青竹。


    【再一次与林青竹相遇,她们必须只能是陌生人。】


    “姐,就算我把她接回来了,也不能说。”祁修叹了口气,加重了语气,“绝对不能说。”


    电话那头的祁初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或许,祁修和林青竹在一起了,


    但还没有完全在一起。


    祁初皱了皱眉头,“知道了。”


    “以后会补给她的,”祁修的语气变得珍重,


    “想要什么样的婚礼…都补给她。”


    她给林青竹的婚礼,一定比裘子辰的更好。


    “你暂时不想办就算了,”祁初轻叹出声,


    “你知道吗,那边又有小动作了,你自己多小心一点。”


    祁修:“知道了。”


    电话挂断。


    祁修躺在床上,反复地翻了几次身,有点辗转难眠,


    脑子里全是林青竹的脸,


    现在,林青竹的脸那么冷,像是捂不化的冰美人。


    【如果当初,我坚定一点,如果我没有放开你的手…】


    【林青竹,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是不是就不用隔着墙壁,默默地想你……是不是可以直接拥抱你、触碰你…更深处地拥有你?】


    祁修脑海里像是一团乱麻般,混沌糟糕。


    做了一个更糟糕的梦。


    梦里,她把林青竹彻底欺负哭了,


    六年前的南城。


    那时候,楚楚可怜的女omega敲响了住在隔壁的祁修的房门,央求她去买贩售机那里买强效抑制剂的针剂,


    林青竹的易感期提前来了,女性单薄的身躯裹着睡袍,能看见若隐若现的美好线条,腰肢细得仿佛能被掐断,周身散发着属于omega的香甜。


    祁修去买了一针omega强效抑制剂,给林青竹送过去的时候,趁机走进了omega的房门,


    “青竹,”身形高挑的女alpha捏着玻璃注射器,满眼猩红,


    “你宁愿要抑制剂,也不想要我…”


    “还说喜欢我?”


    她声音沙哑,显然早已被omega的信息素引诱,理智在沉沦。


    林青竹的脸颊布满瑰丽的红,唇瓣颤栗,声音低哑:“不是的,我喜欢你…”


    “很喜欢你…”


    “也想要你。”


    祁修捏着玻璃针管,手掌猛得攥紧,指骨凸起,像是嶙峋的刺,


    “咔嚓”一声,玻璃针管被祁修捏碎了,


    针管破裂,强效抑制剂迸溅,透明液|体顺着指缝缓缓流下。


    ……


    这个梦并不虚浮,


    反而给人的感觉非常真实,那种肌肤滑|腻的触感还存在于指尖,鼻尖还能嗅到属于omega的信息素味,一切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太糟糕了。


    但祁修很清楚,她从来没有过这段记忆,


    她应该从未彻底拥有过林青竹。


    清晨,窗帘微微拂动,阳光在木质地板上晕出一片淡金色的光晕。


    “滴滴——”闹铃声吵得刺耳。


    一只手从薄被里翻出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按灭了闹铃。


    祁修坐起身,指腹按着太阳穴轻轻打圈,头后隐隐地传来阵痛。


    昨晚梦境沉沉,没有休息好。


    祁修踏着拖鞋走进卫生间,


    水龙头打开。


    水流浸湿墨色长发,顺着清晰的下颚线,水滴落下来,砸进锁骨窝里,呼吸声随着胸膛起伏,水流缓慢舐过苍白的肌肤,


    水珠从发梢低落,砸在浴室的地面上,发出窸窣的声响。


    雾气蒸腾间,属于alpha的信息素,白兰地烈酒的味道逐渐充盈了整间浴室。


    太燥了,


    都怪林青竹。


    怎样也冲刷不掉,林青竹穿着纯白色缎面的吊带睡裙,素净的一张脸,唇瓣还带着水色,


    即使是在那么昏暗的光线下,她那双桃花眼还是那么亮,眼神倔强,却剔透,


    轻轻掠过的一个眼神,几乎能看进人心里去…


    昨晚,在昏暗的灯光里。


    林青竹轻声说着,“我没怕。”


    真想让她怕得说不出来话。


    ……


    洗漱完毕,祁修走出浴室去拿吹风机。


    “噔噔噔——”耳边传来敲门声。


    “咔嚓”一声,卧室的门被打开。


    祁修把门板拉开一条缝,头顶还搭着白色毛巾,发丝向下滴着水,在睡袍衣领的边缘晕出深色水渍,“怎么了?”


    门外站着她想了一晚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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