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与糙汉的二三事 > 第24章 、羞愤
    宋檀站着没动, 脸上方才还有的关心神情不知在何时消失殆尽,她伸出一指,在赵堰指着的地方戳了戳, 问:“这儿?”

    赵堰仍还是闭着眼, 早就高兴得过了头, 是半分没听出宋檀语气的不对,他甚至又还扬了扬嘴角, 点头道:“对,就是那儿。”

    管他什么地儿疼,只要有得揉就不错。

    宋檀指腹之下, 搁着一层薄薄布料的, 是赵堰硬邦邦的肚子, 她继续戳了戳,陷都不带陷的。

    赵堰等了好一会儿也等不来想象之中的柔荑为他轻柔的美感,他睁开眼,望着宋檀, “你怎么不继续啊?”

    “这儿真疼?”宋檀也不答,就只这么轻声反问了句。

    她问完话,面上不喜也不恼, 玉手蜻蜓点水般地在赵堰肚子上画了半个圈。

    赵堰后背发痒,他咽了咽口水, 如火烧。

    半晌后,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继续坚定点头,“嗯。”

    下一瞬, 赵堰的目光都还没来得及从宋檀的面上移开, 自己的肚子上狠狠被人拧得一疼, 差点没让他原地蹦起来。

    “你, 你,你拧我做什么?你这……”最后两个字被赵堰生生咬牙咽下,说是宛如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不为过,幽怨的眼神里愈发觉得没有人能比宋檀的脾气还怪的了。

    “你搁这儿骗谁呢?”宋檀直接戳破,半点的脸面也不再留。

    赵堰嘴张着,反驳的话说不出,对上宋檀略带无情审视的眼神,他也只是道:“我肩膀疼,真的。”

    宋檀是一眼不再看,一字不再听,敢情之前的所有,什么不能走,什么不能动,全是假的。他一个劲儿地躺到床上的时候,她怎么看他好得很。

    “起开。”这下,宋檀直接叫的是赵堰走人了。

    赵堰愣愣起身,继而怀里忽地再被宋檀塞来一个东西。他低头看,不是刚才他一把抓着带到床榻上去的枕头,还能是什么。

    到头来,终究又还是只有他的竹枕陪着他了-

    赵堰这回的铺子其实算不得上是被毁坏完,修一修,整理整理还是能看得过去。

    宋檀和赵堰二人,外加一个偶时抽空来帮忙的周浦和,三人没个两日,就将铺子修葺好。

    期间,饶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宋檀都收敛了好一些的脾性,认认真真的帮忙,不再像之前什么嫌弃了江水巷的路太脏会弄湿她的绣鞋,或是握刀时会丢人现眼。

    周浦和不免都也跟赵堰顺带提了一嘴,“你小子行的啊。”

    “去去去。”赵堰从今早起,满脑子想的是宋纪临的事,也不知今日能不能将他小子给逮着。

    话说罢,赵堰再一瞧着时辰正正好,苍老爷的那间赌坊怕是正开门,他直接气仰地对宋檀道:“我出去会儿,你等我。”

    宋檀正一点点仔细擦着铺子里的家伙,她看了看要与赵堰一起出去的周浦和,她问:“你们要去哪儿?”

    赵堰不愿多说,“你就在这儿等我吧,申时准定回来,我再带个人回来让你高兴高兴!”

    宋檀疑惑,不过并未多管。她将盆里已经浑掉的水倒掉,重新换上一盆干净的。

    周浦和原先打算跟着赵堰过去凑凑热闹,想起今日宣姿应要来江水巷,便没有与赵堰一路,只回了自己的铺子上。

    赵堰不再停留,直往了宁上庄的方向赶去-

    宁上庄就是苍铁开的那家赌坊,位于整个淮武郡最是热闹喧华的一条街,在那里走来走去的人不是达官就是贵人,随手一挥霍出去的银子,都够寻常人家吃个好几天。

    宁上庄的门口足足守了四位人,不是一般人,守门的人还不让进。

    就赵堰那样儿的人,自然也,进不去。

    赵堰还是在宁上庄的附近守了半个时辰才将宋纪临给守着。

    宋纪临是被宁上庄里面的人给扔出来的,他人长得较为瘦弱,人家一左一右地架着他的胳膊就能将他给提起来,再直接轻轻松松往大路中央一甩,管他会不会摔得出事。

    宋纪临被甩得趴在地上,手掌心擦破一片的皮,鲜红血迹点点渗出,嘴里也被灰尘呛了好大一口,他捂着胸口直咳嗽,脸色涨红透。

    头顶上方再传来李宏天的声音,李宏天的手里拿着被打磨得发亮的长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宋纪临的背上轻敲。

    李宏天冷冷问道:“你小子兜里没钱装什么装?还当自己是公子哥儿?在爷这儿做什么白日梦?今天还敢来,不怕把你的手给宰了?”

    宁上庄里的人谁不知道眼前这位趴在地上的人,以前还是个在京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呢,成日便将自己以前的显赫少公子身份挂在嘴边,三句不离口,吹的牛都能在天上飞,显摆得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以前的名儿,不会让着他三分。

    一始,宁上庄里的人真是当了宋纪临是财不外露的有钱公子哥,输个几把又怎的了,家里有权有势,还怕不够自己的混账儿子挥霍?可渐渐,宁上庄里的人隐隐发现不对,宋纪临每回都只嘴上说说,从未拿出个实际出来,在他们这儿欠了大堆的银子不说,就没见过他还的时候。

    原来无非就是落了地的凤凰罢了,别人是山鸡变凤凰,眼前的宋公子可倒好,凤凰变山鸡,身上毛都被拔光了,还真当自己是公子,认不清局势。

    宋纪临在地上扣了把,由于后背被李宏天敲着,他没法站起来,只能用尽全力地抬起头,他瞪着李宏天道:“你们不是去我姐那儿要了银子吗?怎么着也够了吧。”

    “瞪什么瞪,我直接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给你姐送去!”李宏天最厌地就是别人瞪他,一棍子又在宋纪临的背上敲了把,“亏你还好意思让咱们去你姐那儿要银子,整个铺子又小又破,能有几个钱?还不如一把拆了算了。”

    “你说什么?”宋纪临被吓得慢了一拍,他年纪小,今年不过十五出头,很容易被旁人的一字一话给吼住。

    他那日想的不过让宋檀帮他先垫一垫,只要他赢了银子,会抓紧时间给她还回去的,怎么就铺子都被拆了呢。

    “你不是说那姓赵的和姓宋的是你姐夫和姐吗?我本想直接问她们要银子的,铺子小的怕是连你欠的零头都给不出,那还不如拆了,再打个几顿好了,正好让他们管管你。”李宏天不以为意道,他们做这行的干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向来都不会放在眼里。

    “我,我跟你拼了!”宋纪临发起狠,挣扎就往地上起来,像极了一头发疯的小兽,眼里没人。

    李宏天一时被吼住,等到反应过来,一棍子就是往宋纪临的肩头上敲去,“你小子吼什么吼?自己给不出银子,叫咱们哥儿几个只管去问你姐和你姐夫要,怎么,现在反悔了?我跟你说,门都没有!我没跺她们一只手都算好的了。”

    躲在远处树下的赵堰听见此话,整只右手臂莫名一疼。

    宋纪临那边围了三个人,赵堰才没大义到要自己冲上去的地步,人家都能把他与宋檀给顶出来,他凭什么去救。

    等到李宏天他们走尽,是在宋纪临又挨了闷头的一棍后。

    赵堰走至宋纪临身前蹲下,他光看宋纪临身上的伤就觉够疼的,可比他那日挨的疼多了。

    赵堰“啧”了一声,开门见山问:“宋纪临是吧?”

    要不是宋纪临与宋檀长得有六分的相似,只在迎亲日见过宋纪临一回的赵堰不一定从开始就认得出。

    宋纪临艰难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再盯了会儿掌心的血迹,随意往身后一擦,不耐烦地回答:“你谁啊?”

    赵堰一听,心中顿时来气,“老子是你姐夫!”

    不知道?不知道还能让要债的人来找他?

    宋纪临显然很是怀疑赵堰这句话,瞪了赵堰半晌,一恍,记忆之中两月前那个满脸笑容穿着大红喜服的新郎官的脸和眼前这个说是他姐夫的人的脸隐隐重叠在一起。

    宋纪临直接拔腿就跑。

    “你个小兔崽子跑什么跑?”赵堰追上去,恨得牙痒痒。

    宋纪临因为身上有伤,尤其是后退跟方才正被李宏天给敲了一记,根本跑不快,没跑个几个便被赵堰给追上。

    赵堰攥着宋纪临的胳膊,吼道:“你给老子跑什么跑?不认人了?”

    宋纪临眼见挣脱不开,转而低头逮着赵堰的手背咬下去。

    “你个小兔崽子!”赵堰不是个会惯人的,另一只手一巴掌给宋纪临的脑袋上拍去,“咬你爹!”

    宋纪临被拍懵,紧接着自己颈后的衣裳猛地被赵堰给抓住,让他分毫的动弹也不能。

    宋纪临警惕而又害怕地盯着赵堰,终于开口:“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赵堰轻笑一声,一巴掌又是给宋纪临的头上拍去,“跟我回去。”

    宋纪临最怕的就是再被秦佩杉知晓他又去了赌坊,要不然前几日他也不会将宋檀和赵堰给供出来了,宋纪临当即吓得不轻,连连吼道:“我不要回去!死也不回去!”

    赵堰上下扫了眼宋纪临,再道:“跟我回去给你姐道个歉,我就放了你。”

    “我不!”宋纪临硬着脖子吼,就宋檀那个没心的人,对他比娘对他还厉害,会把他的皮给扒了的。

    赵堰着实厌烦,攥着宋纪临颈后的衣衫就将他拖走,“这儿没你说话的地儿,你不去也得去!”-

    江水巷,宋檀的这边,自赵堰走后不久,她就碰见了足有两月没再见、特意来这儿寻她一趟的秦佩杉。

    秦佩杉依旧是宋檀记忆中的模样,从来都是寡着一张脸,不会有多余的情绪,对宋檀谈不上怒,却也谈不上喜,比陌路人还要陌。

    彼时宋檀正蹲在地上,湿帕擦着赵堰的刀,他向来爱他的这个宝贝,宋檀收拾完后,没有忘了赵堰的两把刀。

    她端着木盆直起身,一抬眸,便恰看见着了一身紫衣淡淡站在铺前的秦佩杉。

    哪怕是宋家如今败落,秦佩杉依旧如富贵人,不是指身上要穿锦绣、戴金镯,相反,秦佩杉没有这些,仅还是以前曾经的衣衫,干干净净,不染一点儿的杂尘,周身上下透露出的气韵,和从前相比半点不减。

    宋檀讷了有半刻,她动了动唇,半晌,终还是轻声唤了一声,“娘。”

    秦佩杉瞥了眼宋檀因方才蹲下擦拭时弄湿弄脏的衣裙,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下,她将淡如寒霜的目光移到宋檀的脸上,平静开口,“我听人说纪临去了宁上庄,在外面赊了银子,宁上庄的人找到你与赵堰的这里来了。我此番前来,是将东西还给你的。”

    秦佩杉说完话,缓缓从袖中摸出钱袋子,放到她与宋檀之间隔了距离的案板之上。

    钱袋子搁置在厚重的案板之上,两者相碰之际,发生清脆的“噔”的一声,不用拆开看,也能猜到里面的银子定是不少,再怎都要比那群人抢走的多。

    此时此刻,宋檀唯觉讽刺,“我与赵堰成亲的第三日,没有回门时,娘是否也是曾想过我的?”

    秦佩杉不答宋檀的话,肩颈未从改动一下的继续说:“你二弟弟的性子着实难改,从京中到淮武郡,始终改不掉,我会好好管教他的,你不用管他。若是还有下回,别人拿了你多少银子,你只需同我说一声。”

    “然后你替他还给我吗?”宋檀怔怔望着那袋银子问,抱着木盆的双手十指渐渐收紧,眼泪直在眼眶里打着转。

    一室的安静,风过树梢时也能清晰听见。

    宋檀未等来回答,索性忽地笑了下,“爹知道你来了吗?”

    “他让我来的。”秦佩杉说。

    “他为什么不同你一起来?是不敢见我吗?”

    秦佩杉蹙眉。

    宋檀吸了下鼻,强装无所谓,“我知道了,既然东西都已送到,这儿应该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我过得很好,以后就不劳你亲自过来一趟替纪临还东西了。”宋檀转过身,放下抱着的木盆,想要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

    就在这时,原本还算安静的江水巷,入口处传来赵堰的大嗓门。

    “媳妇儿!你看我把谁给你逮回来了。”

    赵堰半攥半拖地推搡着宋纪临跟上,还对着他没好气地说了句,“走快点,你小子不好好给你姐道个歉,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檀和秦佩杉听见声音,皆往江水巷的方向看了去。

    宋檀没想到赵堰会这个时候回来,她皱眉,下意识再往秦佩杉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秦佩杉的眉头皱得比她的还紧。

    因隔得太远,赵堰一时没将秦佩杉给认出来,毕竟他也只见过秦佩杉与宋泰清一两回,记不住那张脸。

    赵堰还当秦佩杉是来他这儿买猪肉的,道:“今个儿不卖猪肉,明天再来吧。”

    若要说秦佩杉在恍然间听见赵堰的声音,眼底里确确实实有几分的嫌弃,而这下眼神里更多的是轻蔑与不屑了,不遮掩,明明白白。

    秦佩杉侧头看了眼自己放在案板上的钱袋子,又像是才想起赵堰是个卖猪肉的,她再不着痕迹地掩了下鼻。

    秦佩杉所做的一切,一举一动,全然是落了宋檀的眼。

    宋檀紧紧攥着衣角,下唇被咬得毫无血色,脸上爬满羞愤。

    至于这羞愤,她自个儿也说不清到底是该对谁的。

    她只想找了个地洞钻进去。

    赵堰那边他还纳闷,怎么宋檀和站在她旁边的那个妇人都不答他话了。

    宋纪临见着秦佩杉竟然来了这儿,他来了丝底气,用尽浑身全力挣脱开赵堰的束缚,他转头狠狠瞪着赵堰,道:“放开我!”

    哪怕是被自己的娘收拾,也要比被莽夫收拾强,谁知道这莽夫会不会公报私仇地揍自己。

    赵堰因为一时出神,手下的力道没控制住地一松,宋纪临趁机钻空逃了出去,等到赵堰再去追已经来不及。

    “你这小崽子,看我不收拾你!”赵堰冲着宋纪临喊道。

    宋纪临直往着秦佩杉的方向跑去,像极了身后有猛兽,一边哭着一边大喊道:“娘!娘,救我!我再也不敢了。”

    秦佩杉朝着宋纪临的方向走去。

    赵堰自听见了宋纪临喊出的那句话后,追人的脚步生生顿住,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蹿地从头脑中冒出。

    让他再也没脸见人。

    他咽了咽口水,宛如想要维持最后的体面,跟个被抽了魂似的,也尴尬张口唤了一声,“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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