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两性关系中,男人和女人的禁忌点不尽相同。
与其说女人有禁忌点,不如说是本身性格太敏感,会因为各种事情而生气,却又极易好哄。生气只一秒,被安抚也不过两三秒的时间。
但男人不一样,绝大多数男人的禁忌点是——以前和以后。
以前的恋爱,和以后的恋爱。
男人不爱谈自己的过去,因为在他的眼里,过去就过去了,哪怕谈了十年的恋爱,分手那瞬间,那个人就从自己的记忆和生活里彻底剔除。
更不爱谈对方的前男友。
因为女人是念旧且柔软的生物,没有男人冷血漠然,提及旧人旧事,眉眼间会流淌着绵绵的爱,亦或是无尽的恨。
爱或恨,对现任男友而言,尖锐的刺眼。
而比起前男友这种生物,男人最深恶痛绝的,是未来男朋友。
这就意味着女人对他并非一心一意,随时都可能和他分手,不想和他有未来。
江泽洲也不例外。
孟宁的那句“你怎么换了个男朋友”,像是有数千根针,扎在江泽洲心上最柔软的地方,带来密密麻麻、源源不断的痛感,又像是被抽筋剔骨般,生疼。
激得他恼火。
江泽洲往前跨了两步,与此同时,孟宁往后退了两步。
再进,再退,直到退无可退,孟宁一屁股坐在后备箱上。
江泽洲双手撑在她身边,弯腰,俯身,凑近她,距离越近,动作越慢,像是故意在研磨她的心智,摧毁她设下的心理防线。
男人身上气息铺天盖地袭来,温热的呼吸铺洒在她鼻尖,却掀起她脸上滚烫热度。
孟宁睖睁着眼,自始至终,视线都和他对视,没移开过。
好像要告诉他,这段关系里,二人始终是平等的,她不觑他半分。
几秒的对视下来,她发觉自己没法装作若无其事,也没法忽视他眼底沉沉的压迫感。正准备吱声时,江泽洲忽地开口,“你是不是很想换个男朋友?”
孟宁保持镇定:“没有。”
但这声答案对江泽洲而言,似乎没有半分作用。
江泽洲轻嗤一声,笑:“如果换个男朋友,遇到我,你打算怎么和他介绍我?前男友,还是,高中学长?”
孟宁眼皮轻颤,不假思索:“当然是,前男友。”
这回答总算是取悦到江泽洲了,让他收敛起进攻锋芒,“既然是前男友,也算是正儿八经谈过恋爱的意思,对吧?”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这么问,孟宁迟疑地点了点头:“……对。”
江泽洲:“知道谈恋爱会做什么吗?”
孟宁好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又怕猜错,含糊不清地回答:“就,像我们这样,就是在谈恋爱。”
“我们现在这样是哪样?”江泽洲边说,边与她凑得更近,鼻尖就快碰到,他唇齿间呼出的气息,仿佛在亲吻她的唇畔,声音压低,似蛊惑般,“靠得近?还是说,这个像在接吻的姿势,是只有情侣,才会有的姿势。”
“……”孟宁颤巍巍地应,“啊,是吧。”
“所以,如果我要亲你呢?”
“……”
“孟宁,如果我,江泽洲,你现在的男朋友,要亲你呢?”江泽洲很干脆,生怕她听不清,一字一句,每个小句,都停下来,方便她听清。
收敛的侵略感,再度卷席而来。
孟宁的脸色变了变,脸上情绪翻涌,最开始的震惊,不可思议,以及回过神后,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带着小女生特有的娇羞。
“你——”
一瞬间,江泽洲拉开和她的距离。
空气渡进来,但她却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他的气息包裹住。
江泽洲嘴角轻扯:“我知道你听清了我刚刚说的话,所以孟宁,当我求你,不要每次都逃避、转移话题。我不需要你第一时间给我答复,我可以等,无论你什么时候做好决定,都可以。”
孟宁没想到自己内心的柔软点被他轻易地找到。
她极为窘迫地别过头,片刻后,咬了咬唇,答应他:“好。”
-
外面又下起了大雨,暴雨哗啦砸下。路边已经没有路人了,狂风肆虐,吹得行道树弯了腰。空中飘荡着塑料袋,地面水位线上涨。车辆在积水中缓慢行驶。
来之前十分钟就能开到的距离,回去硬生生开了四十分钟。
回家的路上,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的人,心思迥异。
一个在想如何快速拉近这段关系,另一个还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顾虑中。
谁都没开口,这个状态持续到家里。
到家后,孟宁回到卧室。
江泽洲整理着刚买回来的食物,顺便把孟宁的床上四件套扔进洗衣机里清洗。
洗衣机放置在靠落地窗的走廊尽头,离客卧最近。
工作运转的洗衣机,持续不断的发出声音,孟宁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像是被扔进洗衣机里,搅成浆糊。
她从没想过,江泽洲会问出这句话来。
或许是有迹可循的。
假情侣也是情侣,情侣间做的事,他们或许都要做。
可是她不知道,他问出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现在的情况,简单又不简单。
江泽洲就像是数学高考卷的压轴大题,孟宁不管怎么作答,都只能拿第一小题的三分。
满分十五分的大题,她只能拿到最浅显,几乎每个人都能拿到的三分。
简答题一点儿都不简单,孟宁喜欢做判断题。
不是判断自己要不要答应江泽洲提出的接吻要求。
而是判断自己到底要不要和江泽洲表白。
孟宁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思索,最后做出决定。
人生总要有一次为爱奋不顾身,十五六岁时没有的勇气,竟然滋生在二十五六岁。
十五六岁的孟宁,以为喜欢是夏夜的雨,短促而猛烈,稍纵即逝。直到过去这么多年,她才发现这不是一场雨,是一场晚霞。每一个晴天都会出现的绚烂霓虹。
这些日子里,江泽洲给了她数不清的关心与难得的温柔。
温柔编织的暧昧,滋生了她内心的贪欲。
孟宁向来都是得过且过的,可是此刻的她却很贪心。
贪心的,想和江泽洲不止如此。
她想和江泽洲在一起,牵手,拥抱,接吻,都好,只要和江泽洲在一起,就好。
非常强烈的念头。
从未有过的坚定。
她,孟宁,不想再继续暗恋,江泽洲了。
她从不是一个为爱冲锋的勇士,可这一刻,她愿意为了江泽洲一往无前。
做好决定的孟宁,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推开门的一瞬间。
身后,面前的灯突然熄灭了,与此同时,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的小区其他房间的光也一并熄灭。彻底遁入黑暗。
暴雨肆虐,雨水强有力地拍打落地窗,发出噼里啪啦声响。
狂风席卷,室内室外,均是黑蒙蒙一片。像极了灾难片里的画面。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以及一道光,直勾勾地扫向她:“孟宁?”
孟宁循光望去,刺眼光亮直视,瞳孔变小,她闭眼,回应:“我在这儿,江泽洲。”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透过眼缝看到的亮光变弱。
江泽洲停在她面前,“停电了。”
孟宁睁开眼:“我知道。”
整片小区都停电了。
江泽洲抿了抿唇:“说是电路故障,这种天气,维修人员估计没法很快过来。我去找些蜡烛,你帮我拿下手机。”
孟宁接过手机,跟在他身后,疑惑:“家里还有蜡烛吗?”
江泽洲:“香薰蜡烛。”
孟宁还觉得奇怪呢,怎么现在还有人家里备蜡烛的,一听是香薰蜡烛,又觉得不足为奇了。
客厅的电视机背景墙是岩板质地,背景墙后面是一根根竖起的细长木板。孟宁原先以为这是装饰用的,哪成想可以打开,里面是储物柜。
其中一格,放满了香薰蜡烛。
扑鼻的香味。
江泽洲拿出一些,放在客厅茶几上,用火柴棍点燃火苗。
香薰蜡烛的效果一般,点了四盏,客厅也只有微弱的光,连彼此的脸都是模糊晦暗的。
雨天夜晚,无所事事,二人坐在客厅长沙发两头,谁都没说话。
虽说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孟宁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万般纠结时,江泽洲突然站起来,吓得孟宁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江泽洲停下脚,对她的反应,感到好笑:“你怕什么?”
孟宁支吾:“我没怕。”
江泽洲挑眉,“该不会觉得我要亲你吧?”
被戳破心思的孟宁愣了几秒。
长沙发那头,江泽洲朝她走来,但他的视线似乎穿过孟宁,落在廊道另一侧的厨房。鬼使神差般地,在他缓缓靠近孟宁时,孟宁突然伸手,拽住了江泽洲的手腕。
江泽洲停下脚步,低头俯视她,“孟宁?”
孟宁轻舔了下唇角,仰头,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镇定又从容,“如果我说,想要接吻的那个人,是我呢?”
“……”
话音落下,三秒的时间。
江泽洲弯腰靠近她,右腿膝盖跪在沙发上,单脚点地。一只手按着她后颈,另一只手顺势往下,搂着她腰,禁锢她,无处可逃。
微弱火苗,将空气里的凉意渡进。他们眼神勾缠,拉丝般的缱绻旖旎。江泽洲眼睫低垂,眼里的欲望像是被这微末的火光勾起,愈燃愈烈,烧的她体内温度升高。
彼此缠绕在一起的呼吸都带着灼烧感,烧着彼此的心智。
孟宁被他这番快速的动作行径给吓得全身僵住,双眼颤巍巍,想看他,又不敢看他。
“江泽洲……”声线不可遏止地颤抖。
江泽洲放在她后脖颈的手往上,大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耳根,动作轻而缱绻,温柔的,让她渐渐放松下来。
四目相对。
明灭光影中,孟宁看清他眼底坦诚的欲望,快要喷涌而出,却又克制住。
江泽洲黯声:“孟宁,我再问你一遍,我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孟宁:“是。”
江泽洲:“男女朋友间,是不是会接吻?”
孟宁:“……嗯。”
江泽洲看她,直直地看,像是要把她脸上每一分情绪的变化都记下来,眸色深重几许,而后,他突然靠近。
就在孟宁以为,他会亲她的时候。
意料中的吻并未落在她唇边。
江泽洲偏过头,靠近她耳边,压抑着的沉重呼吸声,由话带出来,“你是不是还想着玩那幼稚的要命的情侣合约?我告诉你,把那玩意儿给我忘了。”
孟宁睁开眼。
莫名有股无助感席卷她的脑海。
突然间,她觉得江泽洲要毁约。
还不待她开口,江泽洲喉结滚了滚,嗓音沉冷,附耳低语:“是我做的还不够明显吗?孟宁,你凭什么以为我江泽洲会有闲心陪你玩这种,我三岁的时候都不会玩的过家家游戏?”
孟宁心脏重重一跳,盯着天花板上忽明忽暗的光,安静几秒。
她想说话,但双唇翕动,喉咙里竟发不出一个声来。
好在,江泽洲打破沉寂,他没任何犹豫,“还要我说的更直接些吗?”他眼皮耷拉,顿了下,继而,轻笑了声,笑意熨烫她耳廓。
这之后,说出来的话,沿着她的耳蜗,一路往下,目的地准确,落在她忐忑不安的心上。
“——孟宁,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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