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室里明晃晃的灯光照下来,安静极了。
闻意用镊子夹着消毒棉球往曲潭月手臂上消毒,一碰到曲潭月,曲潭月皱着眉嘶了一声。
“好疼。”
闻意全程都安静地垂着眼消毒,她戴着口罩和无菌帽,露出清冷的眉眼。
曲潭月缓过来,突然道。
“你不好奇,我怎么受的伤?”
闻意没说话,半响,口罩下传来她平静的声音。
“怎么受的伤?”
果然,她还是在意的。
曲潭月挑眉。
“陪陆泽宴去参加晚宴,有个人想伤害他,我替他挡了刀。”曲潭月勉强笑了一下,她笑容苍白,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她为陆泽宴挡了刀?
陆泽宴带她来了医院。
闻意沉默了一会儿,半响轻声道。
“他带你去参加晚宴了?”
“对啊,你难道不知道?”曲潭月有些讶异地挑眉,“他没告诉你吗?”
闻意当然不知道。
在刚刚看到陆泽宴和曲潭月的那一刻,闻意大脑闪过很多想法,可她最后什么都没说,带了曲潭月去处理伤口。
“你难道不好奇,我和陆泽宴现在是什么关系吗?”曲潭月又低声问道。
闻意死死咬着唇。
不好奇吗?
不,她太好奇了。
可她不敢问。
她怕听到的真相,她无法承受。
见闻意沉默,曲潭月觉得有些无趣。
她说:“算了,我告诉你吧。”
“我现在是陆泽宴的情人。”曲潭月眯起眼,“或者,在他眼里可能就是床伴,不过我无所谓。”
想到什么她又歉疚地看向了闻意。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有些不公平,不过闻意,你又不是他女朋友呀,你也是他身边的床伴而已,所以我这样也不算是夺人所爱吧?”
曲潭月笑容无辜极了。
床伴?
闻意觉得荒唐极了,她想笑,可唇角刚扬起弧度,胃里就开始翻滚起来。
恶心地让她想吐。
看着曲潭月的笑容,心上的那块伤疤又被血淋淋撕开。
闻意按着棉球的力度突然加重,曲潭月脸色霍然惨白。
“嘶——痛。”
曲潭月不可置信地看向闻意。
“闻意,你疯了吧?”
“安分点。”闻意轻声说,“如果你不想遭罪的话,就闭嘴。”
曲潭月看着闻意冷淡的眉眼,突然闭嘴了。
她觉得有的时候,闻意和陆泽宴还真的有点像。
一样的狠。
她用药清洗完伤口,将手套丢进垃圾桶里。
“你伤口不深,不需要缝针,回家注意保持伤口干燥,不要碰水。”
说完,她走了。
她出来并没有看到陆泽宴的背影。
陆泽宴应该走了。
能把替自己挡刀的小情人丢在医院不管不顾,也只有他能做的出来了。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么冷血薄情。
闻意站在洗手台旁洗手,她用冷水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双手,像是恨不得将手洗脱一层皮。
水流突然停住了。
闻意浑浑噩噩地抬眼,对上赵明予焦急关心的目光。
“师姐,你没事吧?”
看到闻意微红的眼眶,赵明予又愣了一下。
“师姐……你怎么了?”赵明予说,“我刚刚看你在这三分钟手了,是碰到什么传染病人吗?”
说到这,他又紧张起来,想去看闻意的手上有没有伤口。
“没事。”闻意垂眼,将洗干净的手放进口袋里。
赵明予松了一口气。
“师姐,等会下班了去吃火锅吗?除了主任,咱们科室的人都去。”赵明予期待地看向她。
闻意疲倦道。
“晚点再说吧,我想去休息会。”
赵明予“啊”了一声,关心道:“好,师姐你先去休息吧。”
“你要是愿意去的话,就给我发个微信。”
闻意给陆泽宴打了个电话。
陆泽宴没有接。
过了会,他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在忙,有什么事回来说。】
闻意看着这行字许久,没有回消息。
她找到赵明予的微信,给他回了一个字。
【去。】
赵明予高兴极了,给她回了好几个手舞足蹈的可爱表情包。
闻意靠在椅子上,看着明晃晃的灯发呆。
她现在哪都可以去,但她不想回家了。
她没有勇气去质问陆泽宴,为什么和曲潭月在一起?
是不是对自己腻了?
她知道,得到的答案只会伤害她自己。
-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
赵明予选的这家火锅店是南城的网红店,到了晚饭时间,店子里坐满了人。
“师姐,你吃不吃辣,我去帮你调酱料。”赵明予热情道。
“师弟能帮我调一份吧。”他们科的一个护士笑眯眯道,“我不吃葱、不吃香菜,谢谢师弟啦。”
“不用谢不用谢。”赵明予摆摆手,“师姐客气了。”
闻意拒绝了赵明予的好意:“不用,我自己调。”
大家看着闻意和赵明予走向调料区,有人突然说。
“你们有没有觉得,小赵似乎对咱们闻医生格外殷勤啊。”
“没吧,是不是你看错了?”
“天天变着法子给闻医生送蛋糕奶茶,这还不够殷勤?”
“没吧,小赵不是给大家一起点的吗?也没对闻医生很特殊啊。”
有人翻了个白眼:“徐医生,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直男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为了给你一颗糖,我给所有人都买了’。”
“你这么直,你妻子肯定没少生你闷气。”
徐医生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对了,说起来,闻医生应该没有男朋友吧?”
闻医生长相漂亮,是他们医院的院花,有不少其他科的医生在追她,可都被她拒绝了。
搞得他们都很好奇闻意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之前我们八卦的时候问过闻医生,她说有。”有人说,“可是我从来没见过闻医生的男朋友,她朋友圈也没发过有关男朋友的任何东西啊?”
“要么是分手了要么就是那男的对她不好。”另一个人琢磨道,“咱们闻医生这么年轻优秀,追她的人一大把,也不知道咱们院花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调料区人挺多,闻意根本挤不进去,赵明予从闻意手里拿过调料碟子,麻溜地挤进人群中。
他一边喊:“师姐,你吃什么酱?吃不吃辣?香菜吃不吃?”
帮闻意迅速调好调料,赵明予双手端好调料碟子挤出来。
“师姐,看看这个调料你喜欢吗?”
闻意接过,赵明予完全是按照自己口味调的,闻意抿唇道了声谢。
闻意端着调料碟往前走,正巧旁边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
“师姐,小心!”赵明予喊了一声。
“嘭”的一声闻意被撞到在地,手里的调料碟打翻在地,有不少溅到她的身上。
赵明予快步走过来将闻意扶起,又冷下脸瞪着小男孩。
“你走路不看路吗?撞了人不知道道歉?”
小男孩被赵明予吓得一愣一愣的,下一刻脸一垮,嚎哭起来。
小男孩的妈妈赶了过来,把孩子护在怀里。
“干什么啊?你们两个大人欺负小孩子?要不要脸?”
赵明予气笑了:“大姐,你讲不讲理啊?你不管好自己的孩子,任由他在火锅店里追逐打闹,现在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我还不能说了是吧?”
“明明是她自己走路不长眼撞了上来,别碰瓷我家孩子。”女人叉腰大声道。
这场闹剧让周围的顾客纷纷看了过来,七嘴八舌小声讨论道。
“这女人是个泼妇吧,自己不管好孩子撞了人还强词夺理。”
“难道她儿子这样呢,果然随妈妈。”
“火锅店里有监控,到底谁碰瓷谁查监控不就知道了?”
“对,火锅店有监控,你不信那我们就查监控。”赵明予冷静道,“查完监控后,要是我们碰瓷你们,我们给您道歉,但要是你家孩子自己撞上来的,你得赔我们医药费。”
“什么医药费?”女人不可置信道。
赵明予怪异地看了她一眼:“你家小孩这一撞可能会尾椎骨骨折,当然我们也不会讹钱,等会直接去医院拍片,反正拍片钱你得出。”
一提到钱女人的脸青白交加,最后重重扇了男孩一耳光。
“都跟你说了,好好坐着吃饭不要到处乱跑,你偏不听。“她揪着男孩耳朵,把人拽到闻意面前,“还不快跟姐姐道歉!”
小男孩怕极了妈妈,哭着和闻意道歉。
“姐姐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撞你的,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我们家很穷……要是赔钱我妈妈得……打死我呜呜呜。”
小男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起来还挺可怜。
闻意叹了口气:“行了,没事。”
闻意扯了扯赵明予的袖子:“别和小孩子计较,我们走吧。”
闻意和赵明予回到座位上,赵明予还在念叨。
“师姐,你可太心软了,像那种人就得买个教训……”
“就撞了一下,也没什么事。”闻意说。
“这怎么行。”赵明予不赞同道,“等会我们回趟医院,还是拍个片子检查一下……”
闻意无奈,随他去了。
赵明予发现闻意身上的外套溅上了油渍,应该是刚刚调料碟打翻溅上去的,赵明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闻意。
“师姐,你外套脏了,穿我的吧。”
“不用。”闻意说,“这天气我穿件短袖就好了。”
“今天天气变天了,感冒了怎么办?”赵明有不认同地皱起眉,板着脸道,“到时候你生病了还得请假,我们科可没人能顶你的班。”
闻意被说的哑口无言,旁边看戏的同事也笑眯眯附和起来。
“对啊闻医生,小赵说的对,你就穿着吧,别感冒了。”
闻意推辞不过,最后只好穿上赵明予的外套。
吃完火锅,赵明予硬是要带着闻意去医院拍个片检查,检查报告出来一切正常。
赵明予松了口气,笑眯眯道。
“这就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闻意最后回到陆家已经快凌晨了。
王嫂脸色凝重,对闻意说:“陆总今天心情好像挺不好的,闻小姐你多注意点。”
因为自己的小情人替他受伤,所以心情不好了么?
闻意扯了扯唇:“好,谢谢王嫂。”
“没事。”王嫂叹了口气,“我也算看着你们一路走过来的,就希望你们好好的,有什么事说开就好了,可别闹矛盾。”
闻意眼眶一酸,她勉强平复好心情,对王嫂道了声谢。
闻意上了楼,经过主卧时,突然发现陆泽宴居然还没睡。
房间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他正靠在床上看书。
闻意犹豫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她打算今晚睡客房。
“你打算去哪?”
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闻意停住脚步,看向了陆泽宴。
陆泽宴漆黑的眼眸看着她,命令道。
“过来。”
闻意一颤。
见她不动,陆泽宴的脸色难看起来。
“闻意,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过来。”
闻意沉默着,脚步挪开。
她走进主卧。
陆泽宴难得戴了一副金丝框眼镜,闪烁着金属冰冷的光泽,看起来愈发漠然和森冷。
他问:“今晚去哪了?”
“去和同事吃火锅了。”闻意说。
“是吗?那这些照片你怎么解释?”陆泽宴甩出一叠照片,照片上是她穿着赵明予的外套,和赵明予在医院大门口边说说笑笑。
闻意眼瞳骤然收缩:“你派人跟踪我?”
陆泽宴的声音淡漠:“很早之前就在你身边派了人。”
闻意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呢,这照片怎么了?”
陆泽宴盯着她,声音很冷:“闻意,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背叛我?”
“我摔了一跤师弟陪我去医院拍片,我跟他之间很清白。”闻意平静道。
“我不相信。”陆泽宴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这样一丝讥诮和冷漠,“我需要检查。”
闻意霍然抬头,她挣扎起来。
“陆泽宴……你这个混蛋……我没有……你放开我。”
陆泽宴将她的双手绑住,又压制住她不安分的腿,连人拽向自己。
衣服被撕裂开,闻意像是被定住了,随即她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伸手甩了陆泽宴一个耳光。
陆泽宴被打得头一偏,危险地眯起眼。
“怎么?心虚了?”他怒极反笑。
闻意浑身颤抖,她发颤的手揪住冰凉的床单。
“我没有心虚……陆泽宴凭什么你可以不顾我的感受,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想和谁上床就上床,我为什么不能和别的男人接触?凭什么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就要被你这样践踏?”
“陆泽宴,我跟你整整八年……可你真的在意过我吗?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一个玩物还是说就是个随叫随到的床伴?”闻意眼睛红了,颤声道。
“我没有和她上床。”陆泽宴皱眉。
“是么?”闻意自嘲地笑了一声,她闭上了眼睛,疲倦道:“随便你了,反正你别碰我,你浑身上下都让我觉得恶心。”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恶心?那谁碰你你觉得不恶心?我大哥?还是那个赵明予?”
陆泽宴冷冷笑了,他掐住她的下巴。
“闻意,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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