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咸鱼宿主拒绝做任务[快穿] > 14、死后生(十四)
    谢白将顾望安送回了清河村,自己回了宗门。


    顾望安在家中待了数日,处理了祖母的丧事,又与杜氏说明了利害关系,一家人收拾东西,打包去了仙云门。


    顾湘一直蔫蔫的。兄长给祖母报了仇,自己一家又能去仙门暂住,这些都令她高兴,但亲人逝去的痛苦留下的阴影还罩在她心头,一时无法完全散去。


    临走前,她和娘亲将后院小花圃里残留的几株花种到了祖母坟前。祖母生前最爱侍弄花草,希望这些花日后也能开得热热闹闹的,常伴祖母左右。


    她还取了些花种带走,这样不论以后在哪里定居,她都能与祖母看到同样的风景,闻到同样的香气。


    顾湘和杜氏被安顿在山腰处。顾望安给杜氏领了个杂役差事,又留下一腰牌,让她有事能随时联络自己。


    等住处收拾好了,顾望安就该离开了。他常年随侍门主身边,还要学习、修行,不能总待在这里。


    临走前,顾湘揪着兄长的袖摆,仰头问:“我听娘说那个大哥哥是这里的门主。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他吗?”


    顾望安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门主长年待在峰顶,一般不会下来。”


    小姑娘有些失望地垂着眼,低声道:“我没有要打扰他的意思。我就是想哪日能远远再看上一眼。”


    顾望安蹲下身,平视着妹妹,温声问:“很喜欢门主?”


    顾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点了点头,“大哥哥是个大好人。”


    顾望安笑了。他伸手戳了戳顾湘的脑门,“以后要叫门主,在这里不能随便称呼。”


    杜氏之前也提醒过女儿此事。顾湘有些懊恼地捂了下自己的嘴巴,认真保证:“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改。”


    “好。”顾望安想了想,又说:“你和婶婶大概会在这里待上很长时间,只远远看一眼的话,说不定哪日就见到了。”


    顾湘眼睛亮亮的,高兴起来。


    杜氏和女儿目送顾望安离开。顾望安速度很快,几下就消失在苍茫山色之中。


    杜氏仰头望去,出云峰峰顶极高,远在云海之上,她只能看到一片缭绕着山体的云雾。仙人住处隔云端。她心怀感激地望了片刻,然后收回视线,看向身侧日后要照料的灵田。


    田里灵气四溢,闻之心旷神怡。奇花异草顶着清晨尚未消散的露珠,生机勃勃地挺立着。她日后得好好跟着常年打理灵田的外门弟子学着如何照料它们。


    她握着女儿的手,立在清透的天光中。


    明亮的阳光照下,远处的水波,近处的露珠,都浸透了日光,亮闪闪一片,宛如新生。


    顾望安先去管门中弟子事务的管事那儿记了档,然后前往峰顶的流云阁。


    流云阁窗门紧闭。顾望安递了传信的纸符进去。很快那化作鸟形的纸符从门里弹射而出,流星一般撞进他手里,又变回原先平摊的符纸。


    纸上十分随意地画了一个叉。这便是有事勿扰的意思。


    顾望安将符纸收进袖中,拱手向阁门行了一礼,转身去了藏书楼。


    ——小心晏家。


    顾望安从前只知道晏家枝繁叶茂、人才辈出,代代掌控归元宗,其余详情并不了解。归元宗虽说是宗门,但与全靠血缘维系传承的修仙世家也没太大差别。


    而晏家之所以如此势大,全因数千年来,唯有他们晏家能出元婴期大能,且一个元婴期没了,不出百年很快又有另一个能顶上来。人人都说晏家被天道眷顾。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顾望安跟书楼中研习的几个弟子打了声招呼,便走到了一层角落里少有人问津的一排书架前。这架上摆的都是些历史、轶事类书籍,很少有人借阅。


    架上的书或按时间或按地理位置分类,看上去一目了然。


    顾望安从中抽了几本书,寻了个位子坐下来看。


    他先翻开一本中州的地方志。归元宗盘踞中州,几乎就是中州的代名词。这本地方志绝大部分篇幅都在讲归元宗。


    与大多逐渐避世、缩减辖地、清净修行的门派不同,归元宗十分热衷俗世事务,把握着许多行业的命脉,且乐善好施,但凡有天灾人祸都会出手相助,带动得整个中州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奇景。


    归元宗之所以有能力管这么多事务,跟子嗣众多有很大的关系。修行者间找道侣的都不算多数,子息更少,而晏家却几乎都要成婚,育得子孙无数。其中天赋高者被宗门精心培养,天赋弱或干脆没有灵根的则被派往遍及中州的各处分部,经营产业、帮扶当地凡人。


    种种特立独行之处,在这本书的笔者看来,都是因为数千年前带领晏家兴起的长椿真人修的是天下大同的苍生道。此道追求大仁大德、渡人即渡己的境界。而晏家众人感佩于心,即便不修此道也纷纷仿效老祖,便一步步形成了今日的气象。


    这番解释并非毫无道理,但顾望安阅毕全书,却从中隐隐感到些许异样。他整理了片刻思绪,然后重新翻开记录归元宗历年来赈济救灾的篇目,一目十行,再次通览一遍,终于确定了心中所想。


    归元宗每年做的善事太多,这里自然不可能全部记载,记下来的都是规模较大或性质比较特殊的。


    顾望安发现这些值得一记的善举中有相当一部分并不需要修行者相助且颇废时间,但带队的具是清一色的门内弟子,其中不少名字他也略有耳闻,都是天资出众值得一提的人物,有些当时便修为不凡、声名远扬,有些那时虽还修行不久声名不显,但日后也都成就不俗。


    这些人他没听说过谁修的是苍生道,难道真的是门风使然,明明是随便哪个门人都能解决的事情,精英弟子却愿意耽搁修行,与人争行善的机会?还是说他们都是由宗门派遣的呢?


    一个修行门派,虽推崇大仁大德,但又为何如此高调。单纯做善事根本不用让门内弟子事必躬亲,搞得声势越发浩大,引人争相来看。就算要培养门内弟子的德行,并为其余门人做表率,精英弟子出现的频率也实在太高了。


    精英弟子一次不落,其余的弟子呢?这番做法不免有些凡俗之人为搏俗世利禄声名,而想尽办法为自己加筹码的意思。


    或许是他先入为主才以恶意揣测。但有一点确实是绝对值得怀疑的——每年各种善举中带队的几名弟子的名字常常改变,轮流交替,但却有一人名字稳定不动——每位成就元婴的晏家大能,在闭关冲击元婴之前,每年都会参与诸多善事,一年都不曾落下,每位都是,无一例外。


    这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顾望安默默记下,又翻开另一本编年志。


    祖母说玉棺是百余年前他娘临终时托付给顾家的,这说法比较含糊,他便重点看两百年前到一百年前的编年纪事。


    楼中收录的编年志极厚,他翻到酉时,才看到一条似乎有用的信息——这条内容并没有写明详细的时间,只说百年前,晏家的风云人物晏行之,在道侣意外陨落后心灰意冷,就此出门云游再无消息。


    晏行之便是如今归元宗宗主晏洵的弟弟。传闻中晏行之天赋极高,性子洒脱不羁,且生得风流倜傥、俊美不凡,是当时不少女修的梦中情人。


    晏行之的道侣——顾望安向前翻去,这次记录的时间很明确——一百一十八年前晏行之与程氏结为道侣,至于这程氏的身份则没有特别说明,想来应该不是修真界有名的人物。


    程氏。


    指尖轻轻滑过这两个模糊的字眼,顾望安心头泛起一阵奇异的感觉。


    他从小便知自己与顾家人没有血缘关系,是祖母从外面捡来收养的。他被记在顾家老二名下。


    当时家里日子过得困难,没多少人愿意把女儿嫁进门,而顾家老二又是个有主意的,不是他喜欢的他绝不将就,婚事便一直搁置下来。后来他外出做生意,闯出了名堂,在城里结了亲,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


    老二曾准备将一家老小接进城去,但祖母过惯了乡野生活不愿去,顾望安自觉身份尴尬不想打搅养父的生活,也留了下来。他见过几次那位名义上的继母,对方似也觉得关系微妙,不怎么与他说话。再后来,顾家老二行商时遇上山体崩塌,再也没有回来。


    顾家老二对顾望安不错,虽后来因距离拉远无可避免地来往不多,但多少给顾望安留下了有爹的感觉。至于娘的角色,虽从没在他生活中真正出现过,但实际上却从小到大都围绕着他,在每夜的梦里陪伴着他。


    他自有意识起就常常做梦。


    梦的内容各种各样,不少有关于修行功法和术法——他从前能够在宁玦面前隐藏自己的修为并在玄气里下手脚,全仰赖这些梦中得到的玄妙知识。


    剩下的则是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里面总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地安抚着他。那声音十分虚弱,忽远忽近,在梦中他常常听不清,听清了的,梦醒后也大半忘掉,但他忘不掉那种感觉——被温柔的爱轻轻包裹着,如陷云端。安全而温暖。


    那就是他娘亲。他深信着这一点。


    程氏。


    他默念一遍,合上了书。


    玉棺绝非凡物。若那是娘自己的东西,她应该出身不凡。可书上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一笔,要么玉棺不是她的,要么她师承或出生自曾经显赫但如今早已没落的宗门或世家。


    顾望安摊开一本记录着修真界从古至今大大小小的门派、世家的名录,从中寻找程姓,但最终一无所获。


    这本名录并不一定齐全,那些隐世门派和散修便不太可能被收录。但目前也没有其他信息来源了。


    看来还是要从玉棺上刻着的法阵着手。


    藏书楼中早已点上了灯。夜色深了。


    顾望安把书放回书架,站起身,循着微风望向窗外的夜色。他凭窗而立,吹了会儿风,神色放空。


    夜色深浓,正如他心中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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