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夕阳, 都比往常温暖耀眼。
橘黄色暖调的光线错落浇在少年白皙精致的五官,那双诚挚的黑眸,悄悄地、认真的盯着她, 沐浴在黄昏里的耳朵尖,泛着浅浅的薄红。
紧张害羞。
装得淡然, 说话却有点小结巴。
机场里, 航班起降的广播声一直未停。
江措似乎发觉了她的目光,循着眼神朝看了过来,男人站在充裕的白炽光线下,长腿细腰,柔软的黑发衬得皮肤尤为白净。
他穿着宽松随意, 浅白色的T恤,裤腿刚好到脚踝的浅色牛仔裤, 身形单薄。
江措往前,不知不觉间走到她的面前, “看什么看呆了?”
声音落地很清冽,混着轻微的懒倦。
他应该是睡醒后赶来的机场,眼睛熬出的红血丝尚未完全消退。
宁樱闻到清冽的淡香, 混着夹竹桃的清甜。
属于他的丝丝缕缕的气息, 满的几乎快要溢出来。
她有瞬间的走神, 她不自在捋了捋头发:“没什么。”
“是不是又在偷看我?”
“没有。”她撒谎。
“哦, 对。”江措并肩走在她身旁,“你是光明正大的看。”
宁樱没有和他斗嘴,因为他说的也对。
江措的车停在机场的地下车库, 他好像换了辆车, 宁樱不太认得车的牌子, 只认出来和上次那辆黑色的保时捷颜色不同。
看来江措之前也没有夸大其词, 他现在的确混得人模狗样。
有房有车,还能轮着换。
江措忽然接过手里沉沉的袋子,毫不费力提了起来,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
宁樱又想到那个旧手机里的语音留言。
江措说大学的四年没有找过她。
那些语音留言。
宁樱只敢听到他开学,此后就戛然而止。
任谁都不会低声下气这么多年。
摇尾乞怜,那么久。
痛苦的失恋期也是短暂的。
几天,几个月。
总归花不了几年。
“你换车了吗?”宁樱主动打破沉默。
“没有。”停顿几秒,江措说:“我偷的。”
“……”
“逗你玩呢。”
“哦。”
江措先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请她入座。
宁樱紧张的忘了系安全带,正襟危坐在副驾驶。
江措偏过脸,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她看,搞得她心中慌里慌张,甚至有点手足无措,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上面有东西。
男人还是一言不发看着她。
这双幽沉漆黑的双眸,安静的足够叫人溺毙其中。
宁樱被他这双漂亮的眼瞳望得无所适从,车里没有开窗,面颊腾起薄薄的热气。
在她快要憋不住之前。
江措忽然弯腰朝她凑近,俯身的瞬间,宁樱的呼吸都漏了一拍,随之而来的是“扑通扑通”的心跳。
呼吸停滞了一瞬。
男人的唇角几乎是贴着她颈侧的肌肤滑过,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轻轻扫过,酥酥麻麻,引起莫名的战栗。
宁樱还在纠结要不要推开他的时候。
“啪嗒”的一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男人直起身躯,看向她解释道:“安全带没系。”
宁樱假装镇定打开车窗,待外面的风吹散脸颊上的温度,才闷声回道:“谢谢。”
忽的。
耳边划过一声低哑的轻笑。
她不解抬起头看了过去。
江措悠悠说:“你好像还挺失落的。”
宁樱装傻,她听不懂。
泛红的耳朵根却出卖了她的羞怯。
江措不徐不疾启动车子,明亮的车灯一下子照清楚了前方的路况,余光也照亮了她的面容。
宁樱以为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可是江措好像完全没有打住的意思。
“你是不是以为我要亲你了?”
她抿唇:“没有。”
江措意味深长:“噢。”
路程遥远,高架桥上也有点堵车。
前面排起的长龙一时看不到头,遥遥满是车灯。
宁樱靠着车窗小憩片刻,再睁开眼发现他们还在高架桥上,今天堵的好像格外厉害。
“今天是周末。车多。”江措似乎看出她的困惑,解释道。
宁樱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后的懒倦,一贯的乖软:“辛苦你了。”
江措开了半扇车窗,晚风徐徐吹进来,路灯下照着的五官清晰精致,无暇的皮肤白得透明,眉眼深刻,薄唇微抿:“不辛苦。”
忽然话题一转。
江措偏过脸,神色专注看着她:“这辆车,坐着还舒服吗?”
宁樱诧异两秒,惊诧于他跳跃的思维,她抿了抿唇点头说:“舒服的。”
她此刻就坐在他的爱车上。
说话无论如何也要客套一些。
“晕车好点了吗?”
江措突然这么问,宁樱惊觉自己今天竟然没有晕车,车窗紧闭也没有觉得恶心犯呕,她的拇指揪成一团,“不晕。”
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宁樱吐字清晰道:“今天不晕车。”
江措的心情仿佛很好,眼角眉梢都神采飞扬的,精致的眉眼逐渐舒展,他抛出一句:“我把我的破保时捷给卖了。”
其实,那辆保时捷,江措也才买了没多久,开过的次数也不多。
现在卖掉属实是桩亏本生意。
但是江措不在乎。
他觉得那个代驾说的有点道理。
夫妻两个,一辆精致小巧的汽车就足够。
尤其是这辆车,性能更舒适。
不容易让人晕车。
宁樱也不知道自己能回什么,干巴巴拧出一个字:“哦。”
江措本来还想继续和她炫耀新车的效能,以后可以经常欢迎她来车里坐坐,但不识好歹的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手机蓝牙自动连接汽车。
梁行远忙完工作后闲来无事想起来问候关心江措的舔狗生活,“你去机场接你老婆了?”
声音不大不小。
但也够车里的人听得清楚。
江措一点都不觉得尴尬,正要回话,梁行远慢悠悠改了说辞:“抱歉,是你的前女友了。”
江措压着眉眼,耐心告罄:“有事就说。”
梁行远嗯了声:“听说你把车卖了?”
“嗯啊。”
“行,我看中了一幅油画,也不贵,就几百万,你帮我买了吧。”
江措冷笑:“我是卖车,不是卖身。”
冷冷说完这句,他毫不犹豫:“挂了。”
宁樱作为一名安静的聆听者,按理说她大可以继续保持沉默,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但是偏偏,鬼使神差下她体贴冒出一句:“卖身应该……卖不了那么多钱吧?”
她总是说完再来后悔,话音落地,后悔也无济于事。
索性破罐破摔,就当自己说的不是多惊世骇俗的话。
江措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变,黑眸里含着意味深长的神色,“这么了解市场价,你嫖过?”
宁樱忽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我没有。”
江措点点头,认真思索半晌,正儿八经和她探讨起来:“高级鸭应该差不多这个价钱吧。”
“……”宁樱沉默半晌,轻声建议:“要不你去试试?”
她远远低估了江措厚颜无耻的脸皮,男人对她笑了笑,清冷的眉眼整个生动灿烂起来,“也可以。”
宁樱纯属是开玩笑,她忍不住多看了他的两眼。
他的外在条件,确实十分优越。
宁樱说:“你还真是能……牺牲自己。”
江措莞尔:“没办法,谁让群众有需求。”
男人在等红灯的间隙,偏过脸,垂下眼眸,眸光濯濯看向她,轻扯起嘴角,散漫开口说道:“我现在就能对你嘎嘎两声。”
“……”
宁樱失去语言能力,论厚颜无耻这方面她根本不是江措的对话。
他们已经通过堵车路段,开过高架桥驶入主干道。
一路上经过的好像都是红灯。
将近夜里的十点钟,他们才到和璟的门口。
宁樱还记得上次停车收费事件,便让他把车停在地下车库里,江措锁好车门,乖乖跟在她的身后,很有礼貌:“我自己去阳台收内裤。”
宁樱用钥匙开门,慢吞吞换好拖鞋。
身后的男人跟着弯腰换上干净的拖鞋,目光放肆在客厅里打量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外来入侵者的痕迹,冷淡的脸色才稍有些缓和。
宁樱在熟悉的环境里没有平时那么拘束,她客套的挽留他喝杯水再说,他却仿佛听不出她只是随口寒暄,竟然真的留下来多喝了杯水。
时间的指针已经拨向零点,属实是不算早。
“我送你下楼吧。”
“等一等。”
江措站起来,靠近了她的身边。
他的身形消瘦却又足够高大,比她高出将近一个头的距离,靠近她时身上的淡香朝她袭来。
男人的手腕看似骨瘦嶙峋,力道不容小觑。
他伸手,轻而易举扣住她纤瘦的手腕。
宁樱错愕,后背随即被抵在冷冰冰的墙面,她被这忽然的变故愣得发懵,温凉的气息撩拨着她的呼吸。
她感觉胸腔里的心,砰砰砰的,快要跳出来。
宁樱试着挣了挣手腕,江措的手指头比铁还硬。
硬邦邦的,牢牢钉着她的手腕。
严丝合缝,不留余地。
宁樱被他晦暗漆黑的眼神盯着头皮发麻,她仓皇别开脸,从脖子到耳根已经红成一片,滚烫灼热。
她软着声:“怎么了吗?”
江措将她的手腕扣在后背,几乎将她整个人困在墙壁和他的胸口之间,似是而非,声音沙哑:“该办正事了。”
她磕磕巴巴:“还有…什么正事没办吗?”
江措低笑,嘶哑的嗓音透着愉悦感:“有的,还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
她感觉自己快要烧了起来,强装淡定:“什么事?”
明明已经靠得很近。
江措还要弯腰俯身往她软糯的耳根旁贴近,平静的气息均匀洒落在她的后颈,这片娇嫩雪白的肌肤渐渐腾起薄红。
江措的喉结无声滑动两下,低沉的嗓音轻松而又真诚:“刚才在车里——”
停顿不到半秒,他慢慢地,确保她能听得清楚:“我确实很想亲你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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