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青柳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玉琢就在竹荫下斜靠着,手里捏着一册文选,懒洋洋地翻看。
听到有人敲门她也不动作,只听青枝一边喊着:“来了来了。”一边上前开门。
“怎么是你?”
玉琢听见青枝诧异的声音响起,微微探出身子查看。
很好,除了来人是个男的,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好在青枝很快引着来人到了她面前,朝她挤眉弄眼,做口型道:“太子殿下的侍卫。”
玉琢精神一振,含笑望向精瘦的男子:“你怎么来了。”
墨林拱手行礼道:“奴才奉主子的命,来给大姑娘送件东西。”
怕玉琢担心,他放轻声音:“主子特意叮嘱了,为防损了姑娘闺誉,奴才是从后门溜进的院子,无人看见。”
她勾引太子的行为确实大胆,如今未过明路,能避些凡人口舌自然是好的。
难为太子殿下想到了,这是不是说明,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在意自己?
玉琢眼睛亮如星辰,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光明的宠妃之路。
墨林将一个雕刻着月亮的小木匣呈给青枝,眼含期待地等着玉琢下一步的动作。
这匣子是他瞒着王爷,偷偷加上的,用的还是他自己的私钱!
他看过了,这匣子内另有乾坤,绝对能让大姑娘感受到王爷炙热的情意。
那目光太过火热,玉琢想忽视都难。她不由得对这个小木匣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这可是太子殿下送她的,也就是未来皇帝送她的,和御赐之物最多差了几十年的光阴。
玉琢自认为是个冷静的人,但她在打开这匣子时,手抖了好几次,青枝差点要上手帮她。
玉琢赶忙制止,心想,这哪里是个木匣,这是她通向梦想之路的钥匙啊。
如此重要的东西,她一定要亲自打开。
不过打开后玉琢就疑惑了,她望着木匣翻盖后,盖子上盖的一行小字,心中默念道:“三秋不见伊人面,满园红豆有谁知?”
她瞪大了自己本就很大的双眼,又将那两句诗读了一遍。
原来太子殿下,已经对她如此情深意重了吗?看见她的时候清清冷冷,不辨喜怒,私下里居然写这么深情的诗给她!
看不出来太子殿下居然是这种性子啊,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假正经?
玉琢沉思许久,吩咐青枝:“将我的纸笔拿来。”
她岂能辜负太子殿下的情意,自然要热烈回应他,让他知道自己的一颗“真心”!
“懒倚竹枝风细细,吹不尽相思意。一笺白纸赠飞云,共花争万千心绪。”
玉琢写完这首西楼月,郑重地交到墨林手里:“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墨林赶忙摇头,笑开了花:“这是奴才的福分。”
主子爷娶到可心的王妃了,有人照管王府的庶务了,他才能得空去娶媳妇儿啊。他不仅是为了王爷而费心,也是为自己而费心。
他小心翼翼地将诗笺收入怀中,又督促道:“大姑娘,您再看看匣子。”
玉琢闻言,终于将目光重新移回到了木匣里。
先前只在意盖子上用晃眼朱砂所描的诗句了,居然没留意到这里面还有个木色的布袋。
玉琢将袋子打开,掏出里面的小物件,愣了片刻。
待她回过神来后,凝视着这片玉做的竹林,细嫩的手指在玉雕的一点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瑕疵上摩挲许久,朝墨林绽放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帮我谢谢他,我很喜欢。”
墨林大声答应了。
玉琢收好木匣,亲自带着墨林朝院门口走:“这两日我家中事多,就先不留你了。”
墨林连连道:“奴才晓得,奴才出门的时候也会注意,不会碰到……人。”
他还未说出口的话,随着玉琢打开院门的玉手,噎在了嗓子眼里。
紫竹院偏远,靠着府上围墙,除了长兴侯外常年无客。长兴侯又只在下值后的傍晚时分来,玉琢自然以为,院外无人。
可她刚一打开院门,就看见了两张女人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好巧不巧地,正准备叩响院门。
原本刻意笑着的邢氏,一眼就将目光落在了玉琢身后的男子身上。
青枝急忙小声同玉琢说了来人身份,玉琢才故作镇定地朝邢氏说:“夫人找我有何事?”
说完这句,也不等邢氏反应过来答话,玉琢又急忙大声训斥墨林:“还不快按我吩咐的去做,滚吧。”
墨林闻言飞速应是,低下头闪身出了院门,绕过竹林便没了人影。
玉琢这才迎邢氏进了院子,嘴里抱怨道:“也不知道哪里弄得这般不伶俐的小厮,我让他捎带个东西都磨磨蹭蹭的。”
邢氏惊诧的心缓缓冷静下来,笑道:“待之后大姑娘嫁了人,执掌中馈,想怎么安排人就怎么安排人。”
玉琢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邢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适才的话,好像在迫不及待地等着大姑娘嫁出去一般。
看邢氏一脸懊恼之色,玉琢才缓缓出声:“夫人不必介意,我明白你没有别的意思。”
她示意邢氏落座,自己坐在主位,开门见山:“老实说,夫人不来找我,我也想去找夫人。”
说着,玉琢朝邢氏空落落的腰间瞥了一眼:“您先前在定国公府宴席上同我说的话我还记着呢。我一直想寻个机会问问,您说我娘对兴国公府有恩,究竟恩在何处?”
邢氏本就是想知道玉琢为何给她回礼,这下听玉琢直接挑明,反而更加忐忑不安。
她咬着唇不出声,过了许久才道:“大姑娘,我不说自有我不说的缘由。我日子过得困顿,总得留个傍身的手段。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玉琢知道,这段时间怕是撬不开邢氏的嘴了。
她隐隐可惜送出去的荷包,但也只能默默安慰自己,邢氏今日能来找她已是好的开始。
二人无言地对坐了一会儿,邢氏起身告别,给玉琢留下了一份自己少女时的诗稿作为礼物。
玉琢翻看了一些,瞧着诗稿里明媚的少女心事,和邢氏如今的沉闷模样,不禁有些唏嘘。
希望她自己不要变成这般就好。
邢氏单独去见玉琢的事儿很快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
邢嬷嬷彼时正给老夫人捏着肩膀,没捏几下就听老夫人厉声呵斥道:“她怎么敢!是谁帮她嫁人的?是谁给一直救她的父亲兄长的?她怎么敢去对薛玉琢示好?”
邢嬷嬷正想和往常一样,附和着老夫人骂一通,猛然间心里一抖,想起了两个煞星放得狠话。
于是邢嬷嬷急忙宽抚老夫人:“夫人刚来侯府,自然得去表示表示对继女的疼爱。”
老夫人仍在气头上:“表示什么表示?都在府里,就该给她难堪我才爽快。”
她瞪了邢嬷嬷一眼:“你这两天怪怪的,怎么还替别人说上话了。”
言罢,老夫人眉头一皱,探究地打量了邢嬷嬷一番:“你昨日回来告诉我说,讨债鬼只是闲着去花园里溜达,该不是骗我的吧?”
邢嬷嬷假笑:“哪能呢,您还不放心我吗?”
“你最好让我放心。”说着,老夫人收回目光,下定决心:“不行,我实在等不住了。那边催得急,我只能准备着,再给咱们府里办一场喜事了。”
她起身,从妆奁里取出一个纸包交给邢嬷嬷,叮嘱道:“讨债鬼猴精的,我怕她到时候挣扎得厉害反而坏了事。你到时候将这东西交给慧兰,让她下到讨债鬼的茶水里。”
说到邢慧兰,老夫人的眼睛微微眯起:“她不是要去给讨债鬼示好吗,那我就逼她一把,看她到底是选我这个亲姑母,还是选那个没感情的继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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