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宽慰新妇,老夫人同长兴侯商量,要带着侯府诸人去游湖。
“眼看着这春天都要过了,咱们还没出去一次。这下正好趁着慧兰过门,一大家子人一起出去热闹热闹。”
长兴侯皱眉,倒不是对游湖没兴趣,而是对一同去游湖的人有意见。
他秉承着孝道,为了不让老夫人担心,一直未曾说过二房王氏有心养坏薛珀的事。
但他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尽可能避免同二房来往。
“游湖可以,就大房去吧。”长兴侯在母亲面前难得沉了脸色:“玉琳太小,游湖容易出事,王氏得好好照顾着。薛珑要准备拜师文章,二弟也几乎日日指导着,他们便不出去了。”
不去便不去,这般黑着脸是要做什么?老夫人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考虑着小儿子家中的情况,还是颔首同意了:“那便大房去吧。”
反正邢氏和讨债鬼都在就行。
“还有一事。”长兴侯有些难为情:“慧兰不知为何,这几日总是梦魇,惊惧难安。母亲是她姑母,要是有空的话,多安慰安慰她吧。”
老夫人闻言,面上带了几分真心的笑容:“你关心慧兰,娘心里高兴。”
她本以为长子虽然娶了新妇,但心里却还装着亡妻。如今看来,他还是将慧兰放进了心里的。
长兴侯叹了一口气,抬起眼帘望着已经满头白发的母亲:“儿子觉得,慧兰如今的模样,就是玉琢亲娘当初的模样。”
说完这话,他也不去看老夫人震怒的神色,行礼离去。
待长兴侯离去后,老夫人才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摔碎,咒骂道:“那个低贱的女人有什么好的!她要是把所有的银两给了兄长,我们兴国公府如今何至于因银钱犯难!”
骂完,她长出了一口气,轻抚着胸口对邢嬷嬷道:“你去告诉慧兰,让她拿出世家贵女的做派来,别因为这点小事就慌张成这样。要是不想干,她就从长兴侯府滚吧。”
邢嬷嬷呐呐地去了,不多时回来回话:“夫人说了,她会办好此事的。”
老夫人这才缓和了脸色:“她明白了就好。”
说完,她挥挥手,让邢嬷嬷下去了。
邢嬷嬷应是退下,垂头离了屋子。
她一边挂着假笑,和路过的丫鬟仆役打着招呼,一边快步行到耳房后侧围墙处,将一个小小的纸团塞进了围墙根处的一条细缝里。
做完这些后,邢嬷嬷又探头查看了四周的情况,发觉无人后才松懈了肩膀,大步离去。
墨林拿到纸团后生怕耽搁,急忙快马入宫,要将这消息呈给七王爷。
他心里着急,嘴里喊着:“王爷。”手中也不停顿,直接推门进了七王爷书房,跪在王爷面前:“长兴侯府的消息。”
祁宸晔没想到墨林这次居然这么没有规矩,竟敢推门直入。
他急忙将自己手边的那副字笺夹进一本兵书里,随手放到一旁,轻咳一声呵斥道:“不可如此放肆!长兴侯府的消息又不是边关急报,何须着急?”
训斥完了,祁宸晔才故意冷着脸,接过墨林手中已经展开的纸团。
纸团上只有寥寥几句,但却惹得祁宸晔脸色黑如木炭,同时握紧了拳头。
过了许久后,墨林才听见自家主子的吩咐:“起来吧,去给太子和六哥下帖子,说我许久没有感受燕都风景,心中思念。如今已春末,想邀请他们一同去游湖。”
游湖倒是不难理解,主子爷得亲自去了才能给大姑娘解围。可为何要邀请太子和六王爷?
墨林不解,但他仍应了声,迅速起身退下。
没过几日,便到了老夫人和长兴侯商议好的游湖之日。
玉琢本不想出门,但实在耐不住长兴侯和邢氏轮番的软磨硬泡,还是决定去了。
“夫人这几日有些奇怪,好像招了什么脏东西,每天都恹恹的。”青柳一边给玉琢盘着发髻,一边嘀咕着。
“被老夫人吓着了吧。”玉琢仔细选着匣子里排列整齐的耳铛,随口说道:“老夫人一定看出来了夫人想同我示好,能不着急吗?她既然没来找我麻烦,一定去找夫人麻烦了。”
青柳想想,确实如此。
她叹了一声:“夫人也挺不容易的。”
说话间,发髻已经盘好。青柳拿起玉琢选好的芙蓉绢花,别在她的鸦发上。
玉琢也已选好了耳铛,戴上后在镜子前晃了两晃,满意道:“不错。”
既然要同讨厌的人出门,那就更得好好打扮,方才不失气势。
她去的迟了,老夫人、长兴侯、邢氏都已经坐在了马车上等她。
玉琢同老夫人一辆,她窜进车里,意外地没有看见老夫人嫌弃的表情。
甚至老夫人看见她今日的打扮,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满意。
不过当玉琢诧异地再去看时,老夫人已经又板了脸,偏头歪向窗外,给她留了一个后脑勺。
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吧,老夫人怎么会对她满意呢?
玉琢也不同老夫人说话,自顾自地歪在车厢里,眯着眼睛休息。
她们今日要游的湖在燕都城郊,因为水清如镜,被称作镜湖。
镜湖离城里路途不远,风景如画,故而城里的勋贵人家有许多都爱去。
可当到了镜湖时,玉琢望着来来往往的游人,还是蹙起了黛眉。
这镜湖里的游人实在不算少。先不说路上行着的,单那镜湖上的画舫都有十多只。
尽管湖面广阔,画舫散开后并没有拘在一处,但这么多画舫会遮挡去不少两岸风光。
长兴侯瞧着湖面,也摇摇头,望着蹙眉的玉琢安抚道:“来都来了,咱们还是上画舫去吧。”
说完,他伸出手来,一边扶着老夫人,一边扶着玉琢,小心翼翼地上了画舫。
邢氏咬着唇,抬起眼帘望了老夫人的白发一眼,紧紧跟上。
好在上了画舫后风景尚佳,两边的游人并不影响观景。
玉琢独自倚在画舫一侧的美人靠上,感受着徐徐吹来的河风,心情舒畅。
“这丫头,就是如此的不懂事。”
长兴侯无奈叹气,迈步朝玉琢那边去了,看样子是要让她进来同大家坐在一处。
他刚刚离开舱内,邢氏就望了老夫人一眼,轻声哀求道:“姑母......”
老夫人不为所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含威胁。
邢氏无法,只得匆匆忙忙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来,向一杯清茶里面倾倒药粉。
她等药粉完全融进去了,又将另一杯茶放进托盘里,深吸一口气,再次望了老夫人一眼,手指轻颤。
最终,她还是端起了托盘,跟着长兴侯走了出去。
“侯爷,大姑娘,喝杯茶吧。”
邢氏笑着,将下了药的那杯茶放到了玉琢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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